在听到耀嘉音说出“青衣杯”这三个字之后，刘凯感觉现场的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好几度。

按照耀嘉音自己的话来说，她是在“听说了青衣的事迹”之后，才想着“要和青衣见上一面”；而现在她见到了青衣，立刻就恳求对方传授青衣杯的制作方法，那她所方才提到的“事迹”到底是什么也就不言而明了。

没错，就是青衣在作战会议上被刘凯远程爆肏，然后颜面扫地的那件事。

耀嘉音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但出乎刘凯意料的是，青衣在听到耀嘉音的话后却没有表现出多少反感或者不悦。

她看起来仅是有些吃惊，随后便是一脸的惋惜。

“……我没有想到，除了我自己，居然还会有人欣赏青衣杯……”青衣轻轻点头，脸上泛起了一抹苦涩，“……只是，这杯子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我自娱自乐的产物，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在被青衣婉拒之后，耀嘉音并没有选择放弃，她又朝前踏出几步，抓住了青衣的手。

“请您不要这么说，我相信青衣杯一定是件能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耀嘉音的眼神中满是真诚，声音也有几分颤抖。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一点大明星的架子，反倒像是个终于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

“如果您担心研发费用的话，我这边可以一力承担。青衣前辈只需要提供核心技术与原型产品，之后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唉，小姑娘，是你想多了。丁尼对于智械来说，本就是身外之物，留着一点修复机体也便够用了。至于青衣杯的研发，我一直有‘金主’鼎力相助，故而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担忧。”

当青衣说到“金主”一词时，铃妹的嘴角肉眼可见地抽搐了起来。好一个“金主”，你研发青衣杯的费用全都是我们法厄同的钱啊！

当初收缴了法厄同兄妹绳网账户的余额之后，青衣并没有将其上交到治安局，反而是转移到了自己的名下，直接充当了青衣杯的研发资金。

要不是哲哥觉得青衣在治安局里根基深厚，能给他们提供不少方便，故而一再帮她说话，铃妹早就要跟这机器萝莉老太婆翻脸了！

不过说来也是，想做绳匠这门生意，就需要常年游走于法律边界的灰色地带；如果没有黑白两道盟友的协助，又怎么能走得远呢？

互相持有对方的把柄，其实正是最基础的保证。法厄同兄妹敢于信任青衣的情报，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帮助，恐怕还要归功于那笔被贪墨掉的资金吧。

不过，尽管铃妹知道青衣这话中的“金主”并不是虚指，青衣杯的研发更无需其他人再投入资金，但耀嘉音不知道呀。

童星出身的她，从小就浮沉于商海，对于商人之间的尔虞我诈最是熟悉。她不知道青衣果真是如实回答了，还是想要坐地起价，所以才刻意地一再推脱。

耀嘉音眉头微皱，太阳镜遮掩下的瞳仁也在轻轻颤抖。她不甘心就此退走，但除了丁尼，她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够承诺给青衣了。

刘凯站在一旁，看着耀嘉音和青衣两人之间的互动，只感觉驴头不对马嘴。虽然她们两个人所说的话，在逻辑的层面是对得上的，但背后的心思和想法却是完全不同。

思虑少许，刘凯还是提出了他的疑问：

“青衣前辈，您刚才说青衣杯是您‘自娱自乐’的产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把这件产品推向市场，又会有什么困难？”

“……青衣杯……实际上是一件‘军需品’。”

“‘军需……品’？”

“是的，青衣杯的前身，正是防卫军为普通士兵在空洞中的性欲积压问题准备的保健用品。”

听到青衣突然提起防卫军与保健用品这两个单词，众人不禁有些愕然。

“这也没什么。”青衣轻笑道：“只要是人类，就会有七情六欲，哪怕是防卫军也不会例外。而且他们要常年在空洞中驻守，精神紧绷、压力极大，不仅寻不到佳人作伴，还会被空洞放大各种欲求——如此种种因素叠加起来，不发生些问题反倒不正常。”

被青衣这么一说，刘凯倒是有些明悟了。他自己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刚进入空洞的那阵，他还能坚持每日刻苦修炼，但没过几天，他就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再也无法保持自律。而在使用了青衣杯之后，刘凯又感到神清气爽，修炼的时候反而更加高效了。

“为了解决频发的性犯罪与军纪糜烂的问题，防卫军向各大企业秘密征集了解决方案，而其中技术实力最强的赫利俄斯机关所提供的答案，正是‘卡洛丝系统’。”

“卡洛丝”？

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呀？

刘凯十分确信自己曾经听到过这个名字，也许是穿越之后，也许是穿越之前。但除了这个名字本身，他确实也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了。

而就在刘凯绞尽脑汁之时，沉默许久的铃妹却突然开了口：“关于你提到的‘卡洛丝系统’……设计出它的研究员……是不是叫做‘卡洛丝·阿尔娜’？”

听到铃妹说出卡洛丝的全名，青衣脸上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她并未多言，只是用手指竖在嘴唇之前，示意铃妹不要再说下去。而铃妹也是心领神会，点点头便不再言语了。

她们两个的神交看得耀嘉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在刘凯的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全都想起来了。

卡洛丝·阿尔娜，她是赫利俄斯机关的高级研究主任，也是在11年前引发零号空洞「灵薄」大爆发（史称旧都陷落）的罪魁祸首。

但这个被称为罪人卡洛丝的女人，其实还有着另一层身份——她正是法厄同兄妹的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的监护人。

换句话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卡洛丝就是哲与铃的在法律层面上的母亲。

有关旧都陷落的诸多信息，尤其是牵扯到爆发原因的核心机密，其实早就都被新艾利都当局给“藏”了起来。因此，很多关键的细节，也就只有亲身经历过的当事者清楚，其余人是一概不知。

不过刘凯在前世玩过《绝区零》，也没有跳过剧情，因此对于卡洛丝这个名字还是有些印象的。再结合赫利俄斯机关以及铃妹的异常反应，刘凯很快就确定了卡洛丝的真实身份。

而这所谓的“卡洛丝系统”，大概率也演变为了法厄同兄妹所使用的“空洞深潜系统”——那是一种能够将使用者的意识投射到邦布身体里的神奇技术。

这么一想的话，不管是青衣杯还是“空洞深潜系统”，其最核心、最关键的技术，就是“意识”或者说“知觉”的同步。虽然具体的用法天差地别，但最本质的地方却是完全一样。

而与刘凯相比，耀嘉音就是彻底一头雾水了。她想了许久，最终也没能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只好直白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请问，这个‘卡洛丝系统’和青衣杯又是什么关系呢？”

“关系嘛……”青衣沉吟少许，郑重地回答：“在旧都陷落之后，赫利俄斯机关濒临解散，许多在研的项目与技术都被玛瑟尔集团或是怀斯塔学会接手，这个‘卡洛丝系统’自然也包含在内。”

“玛瑟尔集团你们应该知道吧，其创建者挽昼女士是初代虚狩的七人之一，也是邦布的发明人。新艾利都，乃至全世界最先进的智能构造体制造技术与大部分专利都是他们的。”

“在得到了‘卡洛丝系统’之后，玛瑟尔集团立即将其改造成了专供智能构造体使用的联觉系统，并在此基础上开发出了与真人感官近似的‘爱玩用机器人’。”

“说来也有些讽刺，卡洛丝女士开发这项新技术的初衷其实非常远大，只不过由于资金短缺，才被迫接手了这个有些‘猥琐’的研究方向。可是，在赫利俄斯机关停摆，核心技术落入其他研究机构之后，‘卡洛丝系统’反而靠着在‘性爱娱乐’方面的潜在价值而得到了极大的重视，没有如同其他同时期的先进技术一样明珠蒙尘，这倒也令人有些难以评价了。”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现在的防卫军里岂不是会有许多‘性爱机器人’？”

听到刘凯的疑问，青衣白了他一眼，纠正道：“是‘爱玩用机器人’，不是‘性爱机器人’……至于你的疑问，其实玛瑟尔集团的方案最终也没有竞标成功——因为能够搭载‘卡洛丝系统’的智能构造体无一不是能够通过‘禁果测试’的高级智械，这成本可就有些高得吓人了。”

所谓的“禁果测试”刘凯也知道，其实就是检测智能构造体自我意识水平的测试项目。能够通过禁果测试的智能构造体可以享受完整的人权，不能通过的则只是一件“工具”——而像邦布这样的，属于是勉强能蹭到禁果测试的及格线，因此享有“一半”的人权。

“那……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呢：其实青衣杯并不是重点，能够搭载卡洛丝系统，并通过这个系统连接到青衣杯上的青衣前辈本体才是重点。”

“凯尔，你领悟得很快嘛。”

“是青衣前辈谬赞了。”刘凯有些尴尬地挠了下后脑，继续发问：“那……既然玛瑟尔集团没有中标，防卫军最终选择的解决方案又是什么呢？”

“这个啊，很简单，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那就是——招收女兵。”

招收女兵……这确实是个解决方案，甚至可能是最好的方案。

刘凯前世在玩《绝区零》的时候就有过吐槽，怎么女兵的数量这么多？但结合刚才青衣所说的那些内容，这种异常的现象反倒是有了极大的合理性。

既然空洞会放大人类的欲求，无论男女都难以忍耐做爱的冲动，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自行结合呢？

男兵有消解性欲的需求，女兵不也一样？既然如此，我多多招收女兵，她们就会主动去找男兵做爱，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能想出这等两难自解的计策之人，还真是个小机灵鬼。要是刘凯哪天遇到了，一定要啐上几口，他的心也太脏了！

“不过……即便如此，女兵的数量还是不太‘够用’，因此防卫军后来又推行了‘军妓’制度，不过和我们所说的关系就不大了……”

解释完来龙去脉，青衣重新望向耀嘉音，眼神中满是真诚：“我也是偶然间接触到了玛瑟尔集团封存的技术资料，这才尝试着复现了出来。但你应该也能看出，青衣杯能够实现的基础是我搭载的改版‘卡洛丝系统’。即便你获得了青衣杯的制作方法，也需要其他智能构造体的协助才能成功部署……所以我才会说，这只是我自娱自乐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耀嘉音也彻底相信了青衣并非是刻意刁难。如果青衣只是不想让技术外泄，或者想让耀嘉音拿出更多的筹码，那可完全没有必要解释得这么详细。

不过，耀嘉音还有底牌，一张青衣不知道的底牌。

“那……如果我们重新解析‘卡洛丝系统’，根据当年卡洛丝女士计划好的研究方向继续迈进，是不是也有可能将共感的对象调整到人类与青衣杯之间呢？”

青衣在听到耀嘉音提出的方案后，稍稍抬了下眉毛。她倒不是觉得这计划有多么出其不意，但能从一个看似只知道唱歌跳舞的大明星嘴里说出来，确实也有点吃惊。

“理论上讲，这条路线是完全可行的——实际上，绳匠他们使用的系统就是类似的东西，把人类的意识投射到机器上或者反过来都是可行的。”

青衣在说这话时，抬手朝着铃妹比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可是……想要训练出能够使用的共感模型，就需要大量的实机数据。我之所以四处分发青衣杯，其实就是为了收集数据以改善模型。绳匠他们训练了那么久，也就只能在伊埃斯这一台邦布上投射意识，其他的邦布就做不到了。”

原来如此。

刘凯早就听闻青衣有“免费飞机杯”的外号，还以为只是她性情淫荡，没想到却是在收集数据。

但要是这么说的话，如果耀嘉音想仿照青衣杯制作出“嘉音杯”的话，那她岂不是要找一大群男人做爱……

“我……我愿意承担……这种代价……”

“不，小姑娘，暂且不论你能否承受得了如此规模的‘数据处理’，单单是从人体上收集数据这一项你就做不到。”青衣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钰偶身体，有些自嘲地说道：“虽然我是机器之身，远远比不上人类躯体的质感，但若是谈到数据收集，智能构造体的优势可是人类难以匹敌的。”

人类体内传导的神经信号虽然也是电信号，但想要精确无比地测量出具体的信号大小、时间长短，可着实是项艰巨的工程。

耀嘉音要是想走卡洛丝曾经的老路子，就也得准备台巨大的神经活动检测仪，然后在机器旁和许多男人做爱……

刘凯在心中念叨着，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刚刚被他忽略掉了事情：

等一下，等一下……难不成卡洛丝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那个不苟言笑、面容冷淡，全身心投入研究之中的卡洛丝研究主任，其实每天都在和各种男人疯狂做爱，只为给自己的研究提供足量的数据？！

虽然理论上讲，卡洛丝完全可以聘请其他女人代劳，但仅凭刻板印象的话，她还真说不定是亲自上阵啊。

如果真是这样，哲哥的绿帽癖就很好解释了。他每天都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形形色色的男人交媾，说不定还要帮着记录数据，长此以往，想要心理不出问题都难啊。他喜欢拍摄性爱录像的习惯，也很有可能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虽然刘凯这边的内心小剧场很是丰富多彩，但耀嘉音那边却是冷静得可怕。

她思虑许久，终于从怀中掏出个折了几叠的手帕，缓缓将之展开后，一片将近无色的透明贴纸就显露了出来。

刘凯能看到那张贴纸上有数道诡谲奇异的花纹，完全不解其意，却又有种奇妙的联通之感。

这绝对是和异能有关的造物！

耀嘉音摘下太阳镜，重新看了眼手中的透明贴纸，继而无比严肃地看向青衣，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是攸兰的遗产，能够与世间万物产生共振的异能阵纹——若是加上这东西，我是否还有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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