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急忙跑到夜鶯身旁，焦躁地繞著圈，不知道該怎麼辦。

　　「十三……去找……瑟──」

　　話還沒說完，夜鶯眼前一片空白，意識像被抽離般迅速遠去。

　　她癱軟倒地，原本握著牽繩的手也無力地鬆開。

　　「藥效終於起作用了。」

　　一名男子從暗巷中走了出來，十三立刻對著他低吼，但男子卻狠狠踢了牠一腳。

　　「閉嘴！」

　　十三意識到眼前的男子不懷好意，立刻爬了起來，直接撲向男子。

　　咚！

　　一聲沉悶的聲響，十三瞬間被打倒在地。

　　男子扭了扭頭部，手中握著一把不鏽鋼製的伸縮甩棍。男子看著手中染血的甩棍，一臉嫌棄的朝十三吐了一口唾液。

　　「敢擋老子的路……找死！」

　　十三……十三……

　　夜鶯隱約聽見十三的慘叫聲，她勉強睜開眼睛，發覺那名男子正在對十三施暴。

　　這時，她注意到這名男子，是不久前的飲料店店員。

　　難道說……飲料裡被下了藥？

　　「十三……快去……找……瑟琳……」

　　夜鶯發出微弱的聲音，試圖讓十三逃離此地，但男子卻轉過頭，怒視夜鶯。

　　「自己性命都不保了，還在擔心這畜生？」

　　男子手中的甩棍滴著黏稠的鮮血，他走到夜鶯面前，一腳踢向她的腹部，隨即揮起甩棍，狠狠砸向她的頭。

　　夜鶯吃痛地用手護著頭，卻已無力反抗。十三艱難地爬起來，撲向男子，死死咬住他的腳踝，男人痛叫出聲。

　　「你他媽這隻畜生！！」

　　正當男人想揮出甩棍時，一道冷冽帶著慍色的女聲線劃破了空氣。

　　「你在做什麼？」

　　夜鶯聽見熟悉的聲音，朝著黑暗中閃著紅光的方向看去，男人也隨即被衝出來的黑影給制伏在地。

　　那人一步步走出來黑暗中展露出身影，姣好的臉龐毫無昔日的親切，眼神中的怒火清晰可見。

　　瑟琳將夜鶯攙扶起身，順道檢查十三的傷勢。以她們能聽見的音量，說：「我等會帶妳們去看醫生。」

　　夜鶯的手臂被甩棍打到腫脹變形，頭部的鮮紅順著臉型緩緩流下。她微弱地抓住瑟琳的手臂，還帶著驚魂未定的顫抖，喉嚨卻像被堵住般發不出聲。

　　十三則趴伏在地，氣息急促，仍死死盯著被保鏢壓制在地的男人。那雙眼睛燃著怒火，像是隨時要撲上去再咬斷對方的喉嚨。

　　或許是從驚恐中緩過神來，夜鶯眼角流出了淚水。

　　「十三……十三牠……」

　　夜鶯努力擠出幾個字，她不希望十三因為自己而失去生命。

　　「十三不會有事的，我保證。」

　　「哈哈哈哈，別以為妳得救了，還會有更多像我這樣的人來，妳這輩子都別想安穩過日子！」

　　瑟琳捂著夜鶯的耳朵，不讓她聽見穢言。

　　「先想想自己的安危吧，我看你們真的不知道自己對付的人是誰，回去告訴你們的高層，『清理人』最近會登門拜訪他，不過現在嘛，我得跟你收取一些『賠償』。」

　　瑟琳將夜鶯和十三送上車後，保鏢們將人拖進暗處指虎拳拳打在男人臉上，甩棍也甩在各個關節處，為了防止聲音外露，早已封住他的嘴。

　　車門關上的瞬間，夜鶯整個人靠在瑟琳懷裡，意識已經有些渙散。她斷斷續續的呼吸混雜著血腥味，染紅了瑟琳的上衣。

　　十三不斷發出嗚咽的聲音，毛髮上還沾著血跡，眼神卻緊緊盯著夜鶯。

　　「醫院，快。」

　　司機猛踩油門，黑色車輛疾駛而去。

　　「對不……起……」

　　夜鶯用虛弱的聲音說出這句話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白色天花板，空氣中彌漫中消毒水味，四周沒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門外傳來瑟琳不知在跟誰說話的聲音。

　　瑟琳雙手抱胸，對著眼前的保鏢，不悅地道：「我不想聽藉口，下次再有疏失，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保鏢都知道小姐的個性，對於此次的開恩讓他覺得很驚訝。

　　「是的，我知道了！」

　　「不要那麼大聲，會吵到其他病患……你回去告訴其他人吧。」

　　夜鶯深吸一口氣，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

　　她看著自己的手臂被量身訂作的副木緊緊固定住，而頭部則是被紗布包著。

　　對了，十三……十三牠在哪裡。

　　夜鶯想坐起身，卻因為動作牽扯到傷口，不自覺倒吸了一口氣。

　　瑟琳一進門就看到夜鶯在床上痛苦地想起身，連忙來到她身邊，指尖顫抖地撫過她的臉側。

　　「妳先不要亂動，妳現在都是傷。」

　　「瑟琳……十三牠還好嗎？」

　　「牠沒事，傷口都包紮好了，只是要住院觀察十三的狀況，歐文現在在牠那邊待著，看後續如何。」

　　瑟琳輕撫著夜鶯的手背，安慰著她。

　　「我去請醫生來看妳的狀況。」

　　瑟琳起身正要離開，夜鶯下意識收緊指尖，勾住了她的手指。湖水綠的雙眸裡仍殘留著一絲恐懼。但很快理智又讓她鬆開，畢竟自己不應該那麼任性。

　　「……麻煩妳了。」

　　瑟琳安撫道：「不用擔心，我只是走到門口，等會就回來了。」

　　夜鶯目送瑟琳離開，短暫閉上了疲憊的雙眼。

　　那飲料裡究竟放了什麼……我到現在還是使不上力。

　　沒多久，房門又被推開，這次瑟琳的後方跟著一名身穿白袍的醫生。

　　「妳好，夜鶯小姐。我現在幫妳做一下基本檢查，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請跟我說。」

　　醫生拿出聽診器聽著規律的心跳及呼吸頻率。

　　「大致上沒什麼問題，不過建議住院觀察一天。」

　　瑟琳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等醫生收起聽診器後才開口：「她的手臂呢？」

　　醫生翻看紀錄，點了點頭：「嗯……手臂有骨折和嚴重腫脹，頭部皮外傷和輕微腦震盪。不過骨頭沒有位移，小心不要再受到撞擊，否則可能會惡化。」

　　「請問……我究竟是喝了什麼，才導致意識不清楚？」

　　聽聞，醫生愣了半秒。他轉頭看向瑟琳，直到她點了點頭，醫生才繼續翻著紀錄。

　　「……是非法藥品。那是一種能夠讓人意識混亂的違法藥物。若攝取量過多，輕則發瘋，重則死亡。我們抽血檢測後，確定妳所誤食的量並不會殘留太久，也不會危害妳的健康。」

　　「……所以這之後警察會介入調查嗎？」

　　畢竟是非法藥物……這樣我的紀錄上是不是會有食用過非法藥物的紀錄？

　　「夜鶯小姐，請妳放心，我們醫院絕對保護病人的個資。更何況……妳的狀況特殊，這並不是妳的問題。」

　　醫生在夜鶯的病歷上簽下名字和日期後，把筆收回了胸前的口袋。

　　「如果有任何問題的話，再跟護理站的人員說一聲。我先離開了。」

　　「謝謝醫生。」

　　兩人一起目送醫生離開後，夜鶯垂眸出神想著事情。

　　果然我還是逃不掉他們的手掌心嗎

　　瑟琳看著她自責的樣子，輕輕搓揉著她的指尖：「沒事的，我有讓人去處理了。」

　　夜鶯的視線停留在瑟琳的手，盡可能勾起對方的指頭。

　　「我不知道我招惹的是什麼人，但這樣來看……對方真的不好惹。瑟琳，我不希望妳受傷……」

　　瑟琳看著夜鶯傷痕累累的樣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對方不好惹，不代表我好欺負。你本來還有更多時間可以苟活，是你自己選擇了提前，那就別怪我了。

　　「妳不用擔心，我做事一直以來都有分寸。現在妳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養傷，其餘的交給我處理就好。」

　　「……謝謝妳。對了，如果十三那邊有消息……請告訴我。」

　　「我問問歐文能不能開視訊，讓妳跟十三聊聊天吧。」

　　瑟琳撥號給歐文，不一會就接通了。簡單說明後，歐文開啟視訊鏡頭，拍著睡著的十三，瑟琳將手機遞給夜鶯。

　　夜鶯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機，盯著螢幕裡那隻蜷縮在病床上的十三。牠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雖然沉重，卻仍然規律。

　　「十三……」

　　似乎是聽見主人的呼喚，十三動了動耳朵，意識逐漸從夢中醒來。

　　「嗚……」

　　十三抬眼看向螢幕，發覺是夜鶯後，牠的尾巴開心地甩著，但身體的傷勢卻不允許牠起床。

　　「你身體養好，我們再一起去玩。請不用擔心我，醫生說我觀察一天後就可以出院了。」

　　十三勉強點了點頭，似乎想表達自己聽懂了。

　　「夜鶯小姐，獸醫說牠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連醫生都讚嘆牠的意志力異常驚人，恢復力良好。」

　　聽完。夜鶯眼角流出了淚水，她很慶幸十三逃過了死劫。

　　「歐文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麻煩你去看十三的狀況。」

　　「好的，小姐。」

　　看到十三平安後，夜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咕嚕──

　　夜鶯害羞地低下了頭，用綁著繃帶的右手撫著肚子。

　　瑟琳輕笑出聲：「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倒不如說，是好的現象，畢竟妳有力氣進食了。我去買點東西，妳在這裡等一會。」

　　夜鶯見瑟琳準備起身離去，不安感又湧現上來。

　　「麻煩妳了。」

　　夜鶯壓抑著自己不安的心情，不斷安慰自己瑟琳只會離開一下子。

　　「以防萬一，我請資深的保鏢在門口守著。他從我小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如果有什麼問題，妳就找他。」

　　「好。」

　　瑟琳走出病房，在房門關上之前，夜鶯看到了保鏢的身影。

　　沒了交談聲，單人病房瞬間陷入寂靜。

　　夜鶯緩緩閉上雙眼，想趁機休息一下。

　　沒過多久的時間，瑟琳帶著一袋裝了飯、麵、粥的袋子進來，詢問夜鶯想吃哪一份。

　　夜鶯選了炒飯，幫她安置好小桌子後，夜鶯小口小口吃著粒粒分明充滿鍋氣香味的炒飯。

　　瑟琳則是轉身把炒麵交給門外的保鏢，讓他先休息一會。

　　「這裡還有湯，要是覺得太乾可以喝點。」

　　瑟琳打開湯蓋，一縷縷青煙向上飄，卓顯它的熱度。

　　夜鶯端起湯匙，小心地舀了一口湯吹了吹，才慢慢入口。溫熱的湯汁順著喉嚨滑下，讓夜鶯的身心整個舒暢起來。

　　「好喝嗎？」

　　夜鶯點了點頭，問：「妳要不要也喝一些？」

　　「妳先喝吧，我還不餓。等會再幫妳擦拭身體。」

　　瑟琳打開買來的水喝了一口，再次開口：「我明天也會在這裡陪妳，雖然只住一天，但基本的東西我都先買了。」

　　夜鶯停下動作，微微抬頭望著她，眼神裡閃過一絲猶豫，隨後才低聲道：「瑟琳……妳不用這麼麻煩自己，我一個人可以的。」

　　瑟琳無聲嘆氣。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眼前固執的小青鳥。

　　「不麻煩。而且在這件事結束之前，我不會再讓妳獨自一人。」

　　「這件事結束之前……瑟琳，妳想做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會親自拜訪對方，並索取『賠償』。」

　　夜鶯似乎沒聽出言中之意。

　　「……請妳一定要小心。要不到『賠償』就算了，我可不希望妳也受傷。」

　　「不會要不到的，只怕對方還想多給利息呢。」

　　瑟琳抽了一張衛生紙，擦拭掉夜鶯嘴角的油漬後，偷親了一口。

　　「要洗澡的時候再跟我說。」

　　我自己可以……

　　夜鶯本想這麼說，但手臂的疼痛讓她幾乎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吃完，瑟琳主動收拾東西，並將垃圾拿去外面丟。

　　夜鶯感覺自己身上有些黏膩，不太舒服。但要請瑟琳幫自己擦……

　　她一想到這，臉上的紅暈又浮現出來。

　　沒多久，瑟琳回到了病房。她一進門就發現夜鶯的臉有點紅。

　　「怎麼了？」

　　「能不能請妳……」

　　夜鶯的聲音幾乎小到聽不見，但瑟琳似乎明白對方想說什麼，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

　　夜鶯，妳真的很可愛。

　　瑟琳不自覺在心裡說著。

　　「可不可以請妳……幫我擦拭一下身體……」

　　「當然了。」

　　「……謝謝。」

　　瑟琳去浴室裝了一盆溫水，把新買的毛巾拆開，先泡軟。

　　「先幫妳解開衣服。不用擔心，不會有人進來的。」

　　瑟琳動作一向沉穩，可當她指尖輕輕解開夜鶯的病人衣時，視線落到腹部的那一刻，眼神猛地一沉。

　　原本白皙的肌膚上覆蓋著大片青紫與淤紅。

　　瑟琳握緊雙拳又悄然放開，仔細且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夜鶯身體的每一處，來回了幾次。

　　每一次滑過肌膚的感覺都讓夜鶯不自覺地扭捏，瑟琳停下動作後，才鬆了口氣，但聽見她說了這句後再次繃緊神經，對方卻絲毫沒感到異樣似的。

　　「我去換盆水，等等換擦拭下半身。」

　　夜鶯緊張地抓住了病床的單薄被單，視線停留在自己裸露的雙腿。

　　過了一會，瑟琳回來後，把水盆放下，從袋子裡拿出一次性內褲。

　　「幫我抬一下屁股，我幫妳換一件乾淨的。」

　　「等……」

　　「怎麼了？」

　　夜鶯低著頭雙頰泛紅，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最終只能乖乖地抬起自己的下身。

　　瑟琳將褪下的內著裝進乾淨的袋子後，開始擦拭，途中避開有傷口的地方。

　　來到稍微大腿內側，夜鶯不禁想夾緊雙腿。

　　「如果不舒服，就告訴我。」

　　「嗯……好。」

　　夜鶯依舊緊握著床單。她知道瑟琳只是單純照料，但隨著注意力的集中，她越來越容易被瑟琳的手指和力道影響。

　　瑟琳抬眸看了一眼夜鶯，一抹笑容逐漸浮現。但夜鶯羞怯得幾乎無法直視對方，因此並沒有發現。

　　她輕輕拂過那私密的地方，不多做停留，一切處理完後，夜鶯感到一身疲憊。

　　瑟琳親吻了她的臉頰：「想睡覺了嗎？」

　　夜鶯側過臉，神情有些呆滯地望著瑟琳。

　　「……只是身體有點疲憊，但我還不想睡。」

　　剛經歷過暴力事件，夜鶯很怕自己一睡起來，一切都變了樣。

　　若眼前這一切都只是精神為了保護自己而創造出來的幻覺呢？

　　可是瑟琳的溫度、氣味是如此真實，夜鶯還是認為眼前的應該是現實沒錯。

　　「瑟琳，妳擺在桌上的手機……那是最近才上市的吧，怎麼看都不是備用機，是不是拿錯了？」

　　「沒有拿錯，那是我買來備用的，沒錯啊。倒是妳怎麼沒有把那枚對戒拿去？」

　　瑟琳蓋好夜鶯的被子，不得不說醫院的冷氣強度都偏低。

　　「我看到桌上擺著手機盒和另一個小盒子，但我不敢亂動，想說那是妳私人的東西。不過妳怎麼突然買了對戒？」

　　夜鶯縮了縮身子，並稍微移動骨折的左手，希望能舒服一點。然而一移動，劇烈的疼痛又讓她眼角浮出生理的淚水。

　　「只是聽了一些建議，讓某些人知道妳已經名花有主了。」

　　瑟琳默默地將夜鶯喬好角度。

　　「不過妳現在也不方便戴就是了。」

　　瑟琳果然很在意諾亞那件事嗎？

　　夜鶯勉強抬起右手，手指動了動。

　　「我還有右手呢，不然我也可以先當成項鍊戴著。」

　　瑟琳握住夜鶯的右手，搖了搖頭。

　　「之後再戴上手吧，我弄成項鍊給妳吧。」

　　將附贈的鍊條穿過戒指後，為夜鶯戴上。心中的踏實感更加牢固了些，瑟琳輕微蹭著夜鶯的耳畔。

　　「我們早點休息吧，今天夠折騰了。」

　　「好。」

　　夜鶯指尖下意識摩挲著胸前垂下來的戒指，冰涼的觸感卻讓心口浮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

　　那是一個銀製的樸素戒指，上面沒有任何花紋。當指頭輕撫過戒環內側時，她感覺到東西。仔細一瞧，裡面刻著S跟N，字母中間則是小愛心。

　　S跟N……這是什麼意思？

　　思考了一會後，突然意識到這是她們兩人的名字縮寫。妳總是在這方面心思特別細膩呢，瑟琳。

　　隔天，醫生檢查完後，說沒什麼大礙就辦理出院回家靜養。

　　夜鶯進到熟悉的家門內，不由得哀嘆道：「今天是回國後上工的第一天，我在家裡休息真的好嗎……」

　　「身體都傷成這樣，就別惦記著工作了，我也不是慣老闆，不會叫妳去上班。」

　　夜鶯被攙扶著坐到沙發上，隨後連水都倒好放在桌上。這樣被細心照料的感覺，讓她有些不自在。

　　「瑟琳，我看妳這幾天都一直陪著我，公司那邊真的沒問題嗎？妳平常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更何況前幾天才剛回國，事情應該早就堆積如山了……我不想因為我，讓妳太累。」

　　夜鶯比自己心急如焚的模樣，都讓瑟琳覺得夜鶯是不是變成工作狂了。

　　瑟琳撫著夜鶯的頭：「當然沒問題，只是現在的問題就是我該去補個眠了，醫院的會客床有夠難睡。」

　　一般民眾住院所配的會客床是折疊式，可以當作椅子或是拉開變成床，但由於偏硬，幾乎很難睡。而單人病房的會客床則是直接擺了一張床，床墊也是用和病床同款的。

　　夜鶯覺得無論是睡在會客床還是病床上，都異常難睡，每次閉上眼，總感到不安。

　　是因為在陌生地方的緣故，還是有什麼原因嗎？

　　夜鶯並不打算深究。

　　「我也覺得有點難睡，那我也去躺一下好了，反正現在也做不了什麼，不如多休息養傷。」

　　瑟琳讓夜鶯走在前頭自己殿後護著她上樓。摩娑著她的手背，帶到了房間門前。

　　「要是有什麼需要，跟歐文他們或來找我都行。十三的話下午就會回家了，最近不要一個人出門。」

　　夜鶯停下腳步，手搭在門把上，眼神裡閃過一抹複雜。

　　「……對不起，讓妳操心了。要是我當時沒有亂跑出去，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她並不想麻煩別人，殊不知這卻造成了反效果。但如果因為自己的情況，而讓歐文或是其他人陷入危險怎麼辦？像這一次，無辜的十三就受了傷。

　　「夜鶯妳知道的，有些事並非我們能及時預想，而且本就不該為了出門會遭遇這類事感到憂心。」

　　瑟琳望著夜鶯自責的眼眸，伸手拂過她的臉龐。

　　夜鶯點了點頭，回道：「妳說得對，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麼去想也沒有用。請好好休息吧，我也進房間了。」

　　兩人各自回到房間休息，寂靜的屋內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瑟琳很快沉沉睡去，夜鶯則是躺在床上試圖讓自己進入睡眠。直到聽見大門口傳來輕微的動靜，夜鶯才起身慢慢走下樓梯。

　　來到一樓，玄關站著一隻熟悉的黑白色，夜鶯雙眼不禁閃爍淚光。

　　「十三……」

　　夜鶯輕聲呼喚。十三一看見了夜鶯，尾巴突然搖得很快，但牠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近，步伐中帶著受傷後尚未完全復原的僵硬。

　　「太好了……你撐下來了。」

　　十三嗅聞著夜鶯的左手臂，小聲嗚咽。

　　「我沒事的，只是骨折。比起這個……歐文，十三牠的傷勢如何？」

　　歐文脫下外套，把購物袋放在桌子上。一聽到夜鶯的呼喚，立刻停止手中的事，快步來到夜鶯面前。

　　「醫生說牠只要按時吃藥和換藥就可以了。不過為了讓傷口能夠更快癒合，必須禁止一切激烈運動。」

　　「這幾天謝謝你幫忙照顧十三。」

　　夜鶯習慣性想彎腰道謝，但腹部的疼痛卻讓她停止了動作。

　　歐文急忙揮了揮手，說：「這是我該做的事。夜鶯小姐還是先去休息吧，十三交給我來照顧就好。」

　　夜鶯知道自己目前的樣子幫不上什麼忙，也只能點點頭，慢慢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傍晚時刻，廚師已經將晚餐煮好，瑟琳敲響了夜鶯的房門等候對方，過了一會才從房裡傳來悠悠聲響到了句「請等會」。

　　「該吃飯了，一起下樓吧。」

　　夜鶯看著門外氣色比早上更好些的瑟琳。原來已經到吃飯時間了嗎。

　　瑟琳小心翼翼攙扶夜鶯下樓。來到樓下，瑟琳就看到回家的十三。

　　她讓夜鶯坐在餐桌前，自己則是回頭蹲在了十三的面前。

　　「結果差強人意，但你的勇氣值得表揚。謝謝你保護夜鶯，你做得很好。」

　　十三抬起頭望向夜鶯，低聲嗚咽了一下，隨即又看向瑟琳。

　　「我知道，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用不著你操心，現在就先好好養傷吧。」

　　瑟琳也託廚師做了一份營養餐給十三，多補充一些食物對身體上的復原不可或缺。

　　「我請廚師做了妳喜歡吃的菜，趁熱吃吧。」

　　瑟琳將添好飯的碗遞給夜鶯，她看了桌上三菜一湯的桌子以及快比自己還高的白飯山。

　　夜鶯嘴角微微抽動，她怎麼可能吃得完。

　　「瑟琳，妳不覺得這份量太多了嗎？」

　　瑟琳卻一臉理所當然地回應：「妳這幾天消耗太大，不補回來怎麼行？再說，妳不吃，我可會很擔心。」

　　夜鶯輕嘆一口氣，雖然這幾天沒什麼吃，但出國那時的伙食就已經夠多了。

　　「……妳會把我養胖的。」

　　當她夾菜時，注意到桌上的菜色都是有利於骨折恢復的，就連湯也是鱸魚湯。

　　瑟琳她……刻意請廚師做這些嗎？

　　「胖一點好啊！」

　　兩人安靜地享用著這頓豐盛的晚餐，偶爾交談趣聞。夜鶯實在是吃不完這堆飯山，自己也不想浪費這些米飯，便要求瑟琳拿走一點。

　　好在瑟琳並沒有拒絕她，並用一碗鱸魚湯換了飯。

　　夜鶯望著那碗清澈透亮、散發著鮮香熱氣的鱸魚湯，不禁嚥了口唾液。她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細嫩的魚肉隨著湯汁化開，竟帶來一股令人心安的味道。

　　她不自覺一口接著一口，很快就把自己的碗清空了。

　　身體暖呼呼的……好舒服。

　　看來食慾還不錯，但每天還是得換點不同菜色，之後再跟廚師討論吧。

　　瑟琳凝視著夜鶯被少量油脂沾附的唇，拿了幾張衛生紙給她擦拭。

　　稍微收拾完桌面後，兩人靠在沙發上休息片刻，電視上的電影內容，著實令人乏味，換了幾台後稍微好些。

　　這時，十三緩慢地來到夜鶯腳邊，安靜地趴著。牠因為傷勢的關係，所以沒有像往常一樣跳上沙發。

　　在經歷過那場驚心動魄的暴風雨後，他們都想在這難得的寧靜裡尋得一絲安然。

　　夜鶯微微側身，輕輕將頭靠在瑟琳的肩上，靜靜地看著電影。

　　瑟琳搓揉著夜鶯的柔荑，問道：「在想什麼呢？」

　　「……瑟琳，妳覺得這次的事會不會和我的父親有關係？」

　　夜鶯有些緊張。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都讓夜鶯感覺太巧了。

　　自己前一份工作的客人刻意到國外找到自己，然後回國不到幾天又遇到暴力事件，幾乎沒有一天是安全的。

　　「嗯……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畢竟看膩了這種手法的人了……也好，這樣獵物狩獵起來，才顯得有趣。線也放得夠久，該收網了。

　　瑟琳叉起一塊蘋果遞到夜鶯嘴邊：「這顆蘋果挺甜的，吃一口吧。」

　　本想說點什麼，但嘴巴卻提前被蘋果堵住。她乖乖張口咬下蘋果，清脆的咔嚓聲響在客廳裡迴盪。

　　「……好甜，而且水很多，這和我以前吃的蘋果差太多了吧。」

　　「好吃就多吃一點，這裡還有。」

　　夜鶯吃完後，瑟琳再次拿了一塊給她。趁著她心情好的時候，瑟琳咬了一口蘋果，順便問道。

　　「那妳今天要擦澡嗎？」

　　聽聞，夜鶯差點噎到，她輕咳幾聲後，回道：「都回到家了，我還是可以自己的擦的。」

　　只是左手不方便而已，我還有右手。我總不能每次都麻煩瑟琳吧，她已經很累了。

　　「是嘛，真可惜。有需要的話還是可以叫我。」

　　瑟琳把最後一塊蘋果給了夜鶯，自己起身去準備洗碗。

　　夜鶯咬著最後那口蘋果，目光隨著瑟琳的背影移動，直到她走進廚房，才收回視線。

　　「十三，我只是不想太麻煩瑟琳……這段時間給她造成的麻煩夠多了。」

　　十三抬起頭，微微歪著頭。隨後，牠搖了搖頭。

　　「……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對還是不對。」

　　十三這次沒有猶豫直接點頭。牠蹭了蹭夜鶯的小腿，似乎想告訴她不要想太多。

　　夜鶯出神地吃著蘋果，一不注意讓剩下的蘋果塊掉到地上。

　　十三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夜鶯。

　　夜鶯愣了愣，低頭望著那塊滾到十三面前的蘋果塊。

　　「啊……」

　　她正想俯身去撿，腹部的疼痛又讓夜鶯靠回了沙發。

　　十三見狀，站了起來，輕輕叼起那塊蘋果，尾巴輕擺了兩下，抬頭望向夜鶯，好像在等她的反應。

　　夜鶯無奈地摸了摸十三的柔順的毛髮，伸手在他嘴邊。

　　「把蘋果給我吧，那塊掉在地上要丟掉了。」

　　十三聽聞要丟掉，迅速咬了幾口吞了下去後，舔了舔夜鶯的手掌。

　　「……十三你要吃的話，我可以拿新的給你啊，真是的。」

　　這時，瑟琳從廚房走了回來，剛好看到夜鶯伸著手。

　　「東西掉了嗎？」

　　瑟琳坐回沙發上時，順便看了一下地板，發覺除了十三之外，並沒有什麼東西。

　　夜鶯收回了手，十三也默默趴回夜鶯腳邊。

　　「沒有。我只是想摸摸十三而已。」

　　瑟琳漫不經心地轉台，道：「十三要是想吃蘋果的話，冰箱裡還有，用不著吃地上的。」

　　十三猛然抬起頭，片刻又趴回了地板。

　　「……妳怎麼知道十三吃了蘋果？」

　　夜鶯好奇問道。

　　「妳是不是忘記我們家是開放式廚房了？」

　　瑟琳有些擔心夜鶯是不是被敲傻了。

　　「我、我當然知道，我只是……想說客廳是背對廚房的，應該看不到才對。」

　　這樣我剛才和十三說的悄悄話，瑟琳是不是都聽見了？可是我說的音量很小，應該不至於吧。

　　瑟琳嘴角弧度上揚，目光注意著螢幕：「還是你也想分享悄悄話給我聽？」

　　聽聞，夜鶯倒吸一口氣。

　　「什、什麼悄悄話……」

　　夜鶯心虛地將視線從電視移開，落在十三身上。

　　「悄悄話的內容可以是日常小祕密或者是跟非人朋友說不想太麻煩人之類的。」

　　瑟琳伸了伸懶腰，站起身，把手輕放在夜鶯頭頂。

　　「早點休息吧。」

　　夜鶯抬眸望著她，神色間還留著些微的不捨，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先回房了。」

　　夜鶯起身上樓，瑟琳則是默默跟在她身後護著，深怕自己的伴侶又添加新傷。

　　來到房間門口，夜鶯推開門，轉頭向瑟琳道謝。

　　「瑟琳，晚安。」

　　「晚安。還有……」

　　瑟琳話說到一半，抬手輕撫夜鶯的臉頰，吻上她的雙唇，沒有過多的停留。

　　「……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夜鶯雙頰泛紅，緩慢地點了點頭，隨後關上了門。

　　隔天瑟琳很早就出門了，今天是要簽約的日子。不曉得她資料有沒有備齊，有沒有吃點東西再出門。

　　夜鶯戳著盤中的半熟蛋，蛋黃佈滿整個蛋白部分，十三在一旁喝著水，碗裡的食物吃得一乾二淨。

　　最近一直待在家裡顯得無聊，自己也沒法做什麼事。

　　「唉……」

　　十三聽見了夜鶯的哀歎，來到了她身邊搖著尾巴。

　　看著十三跑來撒嬌的模樣，夜鶯摸著牠的頭：「十三等等我們去外面庭院吹吹風吧？」

　　十三往外頭方向看了一眼，想著在家裡的院外應該可以，點了點頭。

　　「那我等等跟歐文說一聲。」

　　得知夜鶯難得放鬆，歐文很體貼地泡了一壺花茶，和一盤最近剛買的手工餅乾。外頭的微風吹拂過臉龐，陽傘為她們遮蔽了太陽，偶爾傳來翻書聲，伴隨著淡淡的花茶香氣。

　　夜鶯拿起精緻的白色瓷杯，淺嚐了一口。

　　茶香在舌尖緩緩散開，帶著清淡的甘甜與一絲花草的清涼感，讓夜鶯原本煩悶的心情稍微舒緩了些。

　　十三乖巧地趴在她腳邊，偶爾抬頭望著她，又安然閉上眼睛，似乎在確定夜鶯的安全。

　　夜鶯在腦中回想著瑟琳今日的行程。

　　早上要跟合作廠商簽約，下午還得去開會。乍看之下時間很充足，但簽約和開會時，總是會出現很多問題，導致時間延後。

　　……不知道簽約順不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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