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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8短篇合集惊变 #1 婚礼之日,第2小节

小说:R18短篇合集 2025-11-18 20:17 5hhhhh 3410 ℃

直到窗外天际泛起微弱的鱼肚白,这场疯狂而持久的性爱才终于停歇。姜雨晴浑身布满了欢爱后的痕迹,瘫软在凌乱不堪的床铺上,陷入了彻底的、筋疲力尽的昏睡。

第二天中午,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姜雨晴才悠悠转醒。

头痛欲裂,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无处不酸软,尤其是双腿之间,传来一阵阵隐秘而清晰的胀痛和黏腻感。她茫然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一股混合着酒精、男性和情欲的特殊气息。

她猛地坐起身,丝被滑落,露出布满青紫吻痕和指印的赤裸身躯。环顾四周,凌乱的床铺,散落一地的男女衣物,床头小桌上吃剩的小菜和空酒瓶……以及身边,同样赤身裸体,仍在沉睡的方灏。

昨夜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些疯狂的、羞耻的、放纵的画面一幕幕闪过——他的吻,他的抚摸,他的撞击,她自己的呻吟和迎合,还有那一次次将她抛上云端又坠入深渊的激烈高潮……

一瞬间,巨大的罪恶感和羞耻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浑身冰凉。她竟然……在“确认”男友背叛的当晚,就和他的好兄弟上了床……

然而,这罪恶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紧接着,吴朗和何馨先后走进那栋小楼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心脏像是被再次狠狠刺穿,尖锐的痛楚瞬间淹没了所有其他的情绪。

“是你先背叛我的……”她在心里无声地、冰冷地重复着这句话。那点刚刚升起的罪恶感,迅速被一种扭曲的、带着快意的报复感所取代。既然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她的心在剧烈的痛苦中,一点点凝结成冰。

她转过头,重新审视身旁熟睡的男人。她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只知道他是吴朗信任的朋友,看起来老实腼腆。但最近的相处,他不经意的提醒,他昨晚的仗义执言和温柔安慰,尤其是他那句“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对感情不忠的人”,都让她觉得,或许……他比那个虚伪的吴朗,要可靠得多。

就在这时,方灏也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先是有些迷茫,随即看到屋内的凌乱景象,以及身边同样赤裸的姜雨晴,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慌和懊悔的神色。

“嫂……嫂子!对……对不起!”他猛地坐起身,抓过被子慌乱地遮住自己,语无伦次,“这……这……我昨天一定是喝多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能……”他看起来懊恼得几乎要捶胸顿足,眼神里充满了真实的慌乱和愧疚。

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急于认错的模样,姜雨晴内心苦涩地笑了一下。到了这一步,道歉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她并不需要他的道歉。

“算了……”她听到自己平静得有些异常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宿醉后的沙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顿了顿,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翻涌的冰冷情绪,轻轻补充道,“就当是……报复了。”

说完,她甚至努力扯出一个极其勉强、却带着安慰意味的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紧握着被单、指节发白的手背。然后,她不再看他,径直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无法洗去心底的寒意和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她看着镜中那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人,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洗完澡,穿戴整齐,她走出浴室。方灏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局促不安地站在客厅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她。

姜雨晴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竟有点想笑。是嘲笑他的慌张,还是嘲笑自己这荒唐的处境?她分不清。

她走到他面前,声音放得很柔,带着一种事后的、异常的冷静:“别担心,我不怪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拉开了公寓的门,走了出去。

当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伪装的平静和柔和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决绝。阳光刺眼,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她要报复。

她要给吴朗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

她要让他和何馨,身败名裂。

(四)

快感如同粘稠的蜜糖,裹挟着姜雨晴的感官,将她从冰冷的回忆漩涡里短暂打捞出来,又重重抛回现实。镜中的自己,脸颊酡红,眼波迷离,被男人从身后紧紧箍住,肆意侵占。沉重的婚纱裙摆被撩至腰间,堆叠在两人紧密交合的部位,原本洁白无瑕的布料已皱得不成样子,甚至隐隐透出深色的水渍。

方灏的撞击持续而有力,每一次深入都让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双手不得不撑在冰凉的梳妆镜面上,才能勉强维持平衡。镜面清晰地映照出她此刻淫靡的姿态,以及身后男人沉醉而带着掌控欲的表情。

“我以为……你会取消婚礼。”他滚烫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低哑的声音带着情动的喘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混着灼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朵。

姜雨晴急促地呼吸着,胸腔剧烈起伏,半露的酥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晃动。听到这话,她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恨意,喘息着回应,声音因欲望而沙哑:“我会取消的……在婚礼最高潮的时刻。”

方灏的动作似乎微微一顿,随即更深更重地顶入,几乎要撞碎她的灵魂。“你是要……当众揭穿他们?”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兴奋。

“没错……”她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想象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吴朗和何馨的“奸情”公之于众,看着他们惊慌失措、身败名裂的画面,一种扭曲的快意竟与身体的快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沉沦得更深。

他们不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肉体碰撞的黏腻声响、压抑不住的喘息和呻吟。姜雨晴迷离的视线投向眼前的镜子。镜中那个穿着圣洁婚纱的新娘,此刻面色潮红,发髻散乱,眼神涣散,脸上交织着生理性的快感和心理性的冷酷。男人灼热的呼吸不断喷在她的脖颈和耳后,带来一阵阵战栗。他的一只手仍紧紧揉捏着她的乳肉,指尖恶意地捻动挺立的乳尖,另一只手则牢牢扣住她的腰胯,方便他更凶猛的进攻。粗壮的性器在她早已泥泞不堪的花径中快速进出,带出更多羞耻的蜜液,不仅浸透了腿心那早已歪斜的雪白底裤,甚至有一些溅到了大腿根和吊带袜的上端,留下暧昧的湿痕。

她看着镜中那个放浪形骸、沉浸在欲望中的女人,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羞耻心早已被复仇的怒火和汹涌的快感烧灼殆尽,只剩下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放纵。

直到方灏的抽插变得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每一次顶弄都精准地碾过她体内最敏感的那一点。内壁止不住地痉挛、收缩,紧紧地吸附绞缠着他,强烈的酥麻感如同电流般窜向四肢百骸。她感到他嵌入体内的欲望又暴涨了一圈,动作也带上了失控的急促——他快要到达极限了。

“啊……!”在一次极其深入的顶撞后,姜雨晴仰起头,发出一声短促而高亢的尖叫,身体内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极致的白光在脑海中爆裂,高潮的浪潮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彻底淹没。她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脚趾紧紧蜷缩,意识在灭顶的快感中短暂空白。

然而,伏在她身后的方灏却在这时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停止了动作,硬生生忍住了射精的冲动。他伏在她汗湿的背上剧烈喘息,显然忍耐得极为辛苦。

在她仍沉浸在高潮余韵中微微抽搐、喘息未定时,他急切地低声催促,声音因紧绷而沙哑:“快,帮我……我快忍不住了……”

说着,他猛地将灼热坚硬的肉刃从她依旧敏感收缩的体内抽离。粘稠的爱液随着他的动作被带出,拉出淫靡的银丝。他迅速引导着浑身酥软、意识昏沉的她转身,几乎是半强迫地让她蹲跪在自己面前。

不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那根沾满两人混合体液、依旧勃发狰狞的性器,便径直塞入了她的口中。浓烈的雄性气息和属于自身的甜腥味道瞬间充斥了她的口腔与鼻腔。

“不能流出来……会被发现的……”他双手扶着她的头,腰肢微微前送,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在她口腔深处猛烈地喷射起来。

姜雨晴被呛得想要干呕,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但听到他那句“会被发现的”,残存的理智让她强行忍住了推开他的冲动。她闭上眼,喉头艰难地滚动着,被迫吞咽下所有他射出的灼热精华。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和模糊的谈笑声,似乎有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旖旎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紧张感攫住了两人。

他们迅速分开,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擦拭着彼此身上、脸上可能留下的痕迹。姜雨晴胡乱地整理着凌乱的婚纱,将扯下的肩带拉回原位,抚平裙摆,试图掩盖所有疯狂的证据。方灏也快速拉上西裤拉链,整理好衬衫和领结,努力平复着呼吸。

当化妆间的门被敲响,随后新郎吴朗和闺蜜何馨一同走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姜雨晴端坐在梳妆镜前,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在专注地整理头纱,只是脸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而方灏则远远地站在窗边,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只是进来拿东西或者传递消息,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而疏远的距离。

“雨晴,准备好了吗?仪式快开始了。”吴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关切。他走上前,从镜中看着自己的新娘,眼神里充满了爱意。

何馨也穿着精致的伴娘礼服,走到姜雨晴身边,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笑容明媚:“哇,我们的新娘子真是太美了!刚才是不是有点紧张,脸都红扑扑的。”她的语气自然,带着真诚的祝福。

姜雨晴从镜中对上吴朗的目光,又瞥见何馨那毫无阴霾的笑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她强迫自己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勉强却努力显得平静的笑容,声音有些发紧:“嗯,准备好了。刚才……是有点闷。”

方灏此时也转过身,作为伴郎,他站在吴朗身后半步的位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局外人的温和笑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偶尔扫过姜雨晴时,带着一丝只有她能读懂的快意和冰冷。

这虚伪的和谐几乎要让姜雨晴窒息。她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怒火和憎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吴朗和何馨敷衍地交谈了几句。

之后,婚礼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姜雨晴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过铺满花瓣的红毯,走向前方那个她曾深信不疑、如今却恨之入骨的男人。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但她脸上始终挂着完美的新娘微笑,只是那笑容底下,是冰封的河流。

宾客们或许隐约感觉到新娘似乎过于平静,甚至有些淡漠,但大多将其归因于紧张,或是性格内敛,并未深想。司仪热情洋溢地主持着流程,一切都在喜庆的氛围中推进。

终于,到了交换戒指前的环节。司仪将话筒递给吴朗,笑着问道:“新郎,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你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吗?”

吴朗深吸一口气,接过话筒,转身,目光深情而专注地凝视着姜雨晴。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眼神异常明亮。

“雨晴,”他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我知道,最近这几个月,你很焦虑,很不安,甚至……有些怀疑。”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对不起。”

台下宾客们的好奇心被勾起,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姜雨晴听到他的话,心脏猛地一缩,震惊地看着他。他为什么要道歉?难道他要先发制人,承认和何馨的关系?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何馨,却见何馨也正看着她,脸上带着激动和鼓励的笑容,眼神闪闪发光。

姜雨晴内心瞬间被慌乱和更大的震惊填满。她原本的计划是在司仪问她时,当众抛出那枚“重磅炸弹”,可现在,吴朗竟然先一步提起,他想干什么?他要当着所有亲友的面,给她怎样的羞辱?

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吴朗继续说了下去,他的声音充满了感情:“我知道,最近我和何馨的一些行为,让你产生了误会。我们刻意地疏远你,让你感到不安和难过。但其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何馨,带着感激,然后又重新回到姜雨晴脸上,语气变得无比柔和,“我们是在一起,偷偷地为你准备一个惊喜。”

惊喜?姜雨晴内心冷笑,是惊吓才对吧!她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捧花,指节发白。

“这个想法,在我向你求婚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吴朗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暖,“我想送给你一件特别的结婚礼物,不仅仅是一枚戒指,而是……汇集你人生中所有重要时刻和重要人物的祝福。但我一个人很难实现,幸好,何馨愿意帮助我,愿意为她最好的朋友,准备这份独一无二的惊喜。”

他看向何馨,何馨用力地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红。

“她几乎陪伴了你整个人生,对你的过去了如指掌。在她的帮助下,我们精心选出了六位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们有的已经失去联系很久,有的移居海外难以见上一面,甚至有的已经去世,我们只能从他们的亲朋好友那里努力搜集信息……”

随着他的讲述,宴会厅前方的大屏幕亮了起来。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上出现了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背景是他们曾经共同生活或学习过的地方。他们对着镜头,有些腼腆,有些激动地讲述着他们记忆中的姜雨晴,分享着那些温暖或有趣的往事,展示着具有纪念意义的旧照片、小礼物,送出对他们眼中这个善良美好的女孩最真挚的新婚祝福。

那些人,那些地方,那些话语……确实都是她人生中无法磨灭的印记。其中有几位长者,她甚至以为这辈子都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视频制作得极为用心,每一个镜头,每一段配乐,都饱含着深情。

“他们代表了你人生的各个阶段,你的重要时刻。”吴朗的声音在视频的旁白中响起,与画面完美融合,“我们费尽心思找到他们,亲自去拜访,请他们讲述,写下评价,留下寄语……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视频的最后,画面定格在吴朗和姜雨晴的婚纱照上,他深情地说道:“而最后,你的下一个人生重要时刻,就是现在——我们的婚礼。我很幸福,能成为你人生的下一个重要人物,陪伴你的后半生。”

话音落下,他放下话筒,从伴郎手中的戒枕上取下了那枚璀璨的钻戒,目光灼灼地看向姜雨晴。

刹那间,整个宴会厅爆发出雷鸣般的、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不少感性的宾客已经感动得擦拭眼角。

姜雨晴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得粉碎。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上定格的幸福画面,看着眼前吴朗那张写满爱意和期待的脸,看着何馨那激动欣慰、泪光闪烁的笑容……

她错了。

她从头到尾都错了。

根本就没有背叛。

有的,只是她一个人阴暗的揣测,和……那场发生在婚礼前、彻头彻尾的、无法挽回的背叛。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世界仿佛在她周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和心脏坠入无底深渊的失重感。

她下意识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将目光投向了站在吴朗侧后方的方灏。

他依旧站在那里,和周围所有人一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祝福的微笑,甚至还在轻轻鼓掌。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与她对上的那一瞬间,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冰冷的、充满了戏谑和得逞的恶意。

那眼神,像一把淬毒的冰刃,彻底刺穿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她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她所以为的安慰、同情和仗义执言,全是虚假的表演。她一步步落入他织就的罗网,亲手摧毁了自己的幸福。

她自以为是的报复,原来才是最深刻、最愚蠢的背叛。她自己,才是那个在婚礼当天,与丈夫的兄弟偷情、彻底玷污了这段婚姻的罪人。

巨大的打击让她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在司仪的提醒和吴朗温柔却带着疑惑的注视下,麻木地伸出手,任由他将那枚象征爱与承诺的戒指,套上她冰凉的无名指。接下来的流程,她完全是凭借本能浑浑噩噩地走完,脸上僵硬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宾客们虽然觉得新娘的反应有些奇怪,过于迟钝和冷淡,但大多以为她是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得一时回不过神,反而报以更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直到所有的仪式结束,新郎牵着新娘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向为他们准备的婚房。在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姜雨晴透过逐渐合拢的门缝,再次看到了方灏。

他站在不远处走廊的阴影里,并没有看他们,嘴角却勾起一抹清晰无误的、胜利者般的、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已然一片荒芜的心上。

(五)

初秋的晚风带着微凉的暖意,从半开的窗户悄然潜入,轻拂过婚房里悬挂的红色纱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与花香,以及一种名为“喜庆”的、虚无缥缈的氛围。巨大的双人床上铺着大红的锦被,上面洒满了玫瑰花瓣,此刻却像是一片无声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姜雨晴的神经。

她像个失去灵魂的精致人偶,被新郎牵引着,坐在床沿。他动作轻柔,带着显而易见的珍视,小心翼翼地帮她卸下繁复的头饰,解开婚纱背后那一粒粒细小的扣绊。沉重的婚纱如同蜕下的蛇皮,滑落在地,露出其下白皙却冰冷如玉石般的肌肤。他只当她是被整日的仪式和方才的“惊喜”冲击得有些恍惚,目光中充满了爱怜与理解的温柔。

“累了?”他低声问,指尖拂过她散落的发丝,带着灼热的温度。

她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眼睫,任由他动作。

他当她默许,俯身吻她。唇瓣相接,是熟悉的、属于他的气息,带着酒后的微醺和不容错辨的爱意。他的吻起初是轻柔的,如同羽毛拂过,带着试探与安抚。见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抗拒,便逐渐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温柔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不容拒绝的缠绵。

她闭着眼,被动地承受着。口腔里仿佛还残留着不久前方灏留下的、混合着精液与欲望的侵略性气息,与此刻的温柔形成了尖锐而讽刺的对比。胃里一阵翻搅,恶心感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的吻逐渐向下,如同虔诚的信徒,膜拜着他心中的圣地。灼热的唇瓣烙在她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最后含住胸前一侧悄然挺立的蓓蕾,温柔地吮吸舔舐,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战栗。他的手也未曾闲着,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光裸的背脊、柔软的腰侧缓缓游走,点燃一簇簇本应属于情欲的火苗。

若是往常,她早已在他的爱抚下软成一汪春水,热情地回应。但此刻,这具身体仿佛不再是她的。上午在休息室里那场激烈而屈辱的交合,已经榨干了她所有的感官反应,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双腿间甚至还残留着被过度使用的酸胀感,以及那隐秘之处、因不同男人留下的、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黏腻。

他进入得很温柔,甚至带着些许初夜的笨拙与紧张,尽管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他小心翼翼地撑在她上方,观察着她的表情,生怕弄疼了她。每一次推进都充满了克制与怜惜,与方灏那带着征服与掠夺意味的凶猛撞击截然不同。

“雨晴……”他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字,汗水滴落在她的颈窝,滚烫。他的动作逐渐加快,喘息声也变得粗重,沉浸在结合的美好与即将到来的释放中。

而她,只是静静地躺着,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红色光影。身体内部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受到那缓慢而坚定的摩擦,却激不起丝毫涟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交替闪现着两张面孔——一张是眼前这张写满爱意与沉醉的、她曾深爱过的脸;另一张,则是镜中那张带着戏谑与冰冷、如同恶魔般将她拖入深渊的脸。

这荒谬的交媾,这在新婚之夜、躺在合法丈夫身边却如同惨遭凌迟的酷刑。

终于,在一阵压抑的低吼中,他到达了顶点,伏在她身上剧烈地喘息着,满足地亲吻着她的额角,喃喃说着爱语。酒精与极度的疲惫很快席卷了他,不过片刻,沉重的呼吸便变得均匀绵长,他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却依然感觉窒息。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车声。初秋的暖风依旧吹送,拂过她裸露的肌肤,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她像一具被遗弃的玩偶,僵直地躺在那里,身下的湿润与黏腻提醒着刚刚发生过什么,也提醒着更早之前那场无法磨灭的背叛。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她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幽蓝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她几乎是机械地、极其缓慢地侧过身,伸手拿过了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没有文字,只有两段自动播放的视频缩略图。指尖颤抖着点开第一段——画面晃动,光线昏暗,但足以辨认出是在一个公寓里,地毯上,两具赤裸的身体紧密交缠,女人仰起的脸上是迷乱的神情,放浪的呻吟即便调低了音量也清晰可闻。第二段,背景变成了酒店的化妆间,镜子里清晰地映出穿着洁白婚纱的女人被男人从身后紧紧抱住、肆意冲撞的画面,裙摆狼藉,面容潮红……

拍摄角度隐蔽而刁钻,将她的脸和她沉沦于欲望的姿态拍得一清二楚。画面的清晰度足以让任何人,尤其是她的新婚丈夫,一眼就认出女主角是谁。

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只有简短的、带着命令口吻的两个字:

「下来。」

她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支起冰冷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向下望去。

酒店后巷,远离了前厅的喧嚣与灯火,沉浸在深沉的夜色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倚在巷子深处的墙边,指尖夹着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地狱深渊里窥视的眼睛。他正抬头,准确地望向她所在的这扇窗。

那一刻,所有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新郎。他脸上还带着酣睡后的红润与满足,浑然不知他视若珍宝的婚姻、他深爱的妻子,已经从内部被彻底蛀空、腐烂。一种巨大的悲哀和自我厌恶如同冰水般将她淹没。

她麻木地、悄无声息地穿上简单的衣物,动作轻缓,生怕惊醒这场注定破碎的梦。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沉睡的脸,她一咬牙,像逃离瘟疫般,轻轻地拧开门把手,闪身而出,再将门轻轻合上。金属锁舌扣合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如同惊雷,宣告着某种不可挽回的终结。

走下铺着红毯的楼梯,仿佛不是在下楼,而是在一步步坠向无底深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空洞得令人心慌。

推开酒店厚重的侧门,潮湿微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前厅的喧闹被隔绝在身后,如同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她走向那条黑暗的巷子,脚步虚浮,像是走在棉花上。

巷子很窄,两侧是高耸的墙壁,投下浓重的阴影,几乎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只有远处路口微弱的路灯,以及巷子深处那一点猩红的火光,勾勒出倚在墙边那个模糊的轮廓。

她走进巷子,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吞没。

他依旧靠在墙上,看到她走近,不慌不忙地将烟从唇边取下,优雅地弹了弹烟灰,然后随手将烟蒂扔在潮湿的地面上,用鞋尖碾灭。最后一点光明的来源消失了,巷子陷入了更深的黑暗,只有彼此模糊的轮廓和压抑的呼吸声。

黑暗中,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凝滞,仿佛绷紧的弦。

良久,是她先开了口,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为什么?”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低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刺耳。随即,他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用一种夸张的、带着痛楚的语调说:“我那么爱你,你还是和他结了婚,我很心痛啊。”

这虚伪的表演,在此刻看来,充满了拙劣而残忍的嘲讽。

“你不要装了。”她的声音冷了下去,如同浸透了夜里的寒露。

“怎么是装呢?”他瞬间收起了那副姿态,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玩味,“我确实很爱你啊。”那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有趣的收藏品。

“……”她感到一阵巨大的荒谬,几乎要笑出声来,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强迫自己问下去,仿佛在亲手揭开已经腐烂流脓的伤疤。

“什么什么时候?”他反问,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气,“如果说是这个计划,那就是从你第一次问我吴朗的行踪那次。”

他不等她反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你问我他的行踪,我马上就给他打了电话。谁叫我是他的‘好兄弟’呢?他对我毫无防备,立刻就告诉了我他们正在做的‘伟大工程’,还千叮万嘱要我帮他们打掩护,说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他嗤笑一声,“蠢货。在那一刻,我就完全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后来的事,还需要我详细解释吗?我亲爱的……嫂子?”

“那张照片……”

“对,”他痛快地承认,“我马上开始了跟踪。功夫不负有心人,跟了三四天,终于抓拍到了一张‘恰到好处’的照片。我当然是很快就‘分享’给你了,如我所料,你很快就更加依赖我,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浮木。”

“你给我的那些情报……”

“那些情报当然都是真的。”他慢条斯理地说,如同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猎物的垂死挣扎,“吴朗确实去了美国,拜访你那位移居海外的启蒙老师;他桌上确实有补剂,是为了熬通宵剪辑视频提神用的;我确实在他手机里看到了何馨的影子,那是他们在核对采访片段……只不过,我选择了最引人遐想的时机和方式告诉你,并且,从不说全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话说一半,比谎言更致命。”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了潮湿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那天,他们一起进你的工作室……”

“当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他们去我借给他们的工作室里剪辑视频呢,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不会真以为他们在里面颠鸾倒凤吧?”他诛心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着她的心,“啧啧,你当时的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她摇摇欲坠,最后一丝力气也快要被抽干。但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如同鱼刺般卡在她的喉咙。“他们两个……就算是准备惊喜,那么防守严密、讳莫如深的地步也太过分了……也是你搞的鬼吗?”

黑暗中,她能感受到他脸上绽开的、得意而残忍的笑容。“当然。我不止一次地提醒吴朗,‘嫂子冰雪聪明,你要是不小心点,很快就会被发现,那就前功尽弃了’。我甚至还准备好心地帮他出谋划策,如何更好地隐瞒行踪,如何编造更合理的借口,没想到他们两个,一个沉浸在制造惊喜的兴奋里,一个热心帮助闺蜜不遗余力,居然那么配合,不需要我多操心,就自然而然地演了这么一出让你深信不疑的好戏。该说他们……才是真正默契的一对吧?”他轻飘飘的话语,彻底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至此,所有的谜团全部解开。一张由谎言、误导和精心算计编织成的大网,从她第一次产生不安时,就已经悄然撒下。而她,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撞了进去,亲手焚毁了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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