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慰

舷窗外的星光如同冰冷的钻石，镶嵌在无垠的墨色天鹅绒上。远征舰“逐光者”号静默地漂浮在残骸与能量余烬之间，像一具被掏空内脏的巨兽骨架。舰桥指挥室内，芳终于结束了与总部的通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目消化着那份沉重到几乎令她窒息的阵亡报告。每一个名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烫下深深的烙印。

月忆安静地坐在曾经的副官席——那个属于秦天的位置。合身的白色船员制服依旧无法完全掩盖她身体里那种新生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易碎感。她看着芳眉宇间化不开的疲惫与哀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发紧的疼。这感觉如此熟悉，是秦天会有的、对队长也是对自己视若亲妹般的女孩的心疼；却又如此陌生，因为这心疼里掺杂了更多想要靠近、想要抚平她眉间褶皱的冲动，一种超越了战友界限的、柔软而尖锐的怜惜。

芳似乎感应到她的注视，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月忆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控制台边缘。芳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细微的酸麻。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救援舰队七十二小时后抵达。在这之前，我们需要轮流休息，保持警戒。你先去休息吧，月忆。” 她刻意用了这个名字，试图让自己和对方都习惯这个新的称谓。

月忆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动作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尤其是转身时，那头柔顺的棕色长发划出一道弧线，发梢扫过她自己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她下意识地抬手拂开，这个略带女性化的小动作让她自己微微一怔，随即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舰桥。

宿舍舱室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界残存的警报鸣音与能量系统的低沉嗡鸣隔绝。舱内空间狭小而整洁，只有基础的休眠舱、储物柜和一套小型洗漱设备，冰冷的合金墙壁反射着恒定的、略显苍白的照明光，空气里弥漫着循环净化后特有的、略带臭氧味的空无气息。

月忆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或者说，是被某种混乱而汹涌的思绪强行激活，无法沉入应有的安宁。芳的身影，芳的声音，芳近在咫尺的呼吸，芳揽住她腰肢时掌心传来的粗糙温度与力量……所有这些画面与感觉，如同失控的全息影像，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盘旋，挥之不去。

“我这是…怎么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陌生。这轻柔的、带着天然甜糯感的声线，每一次响起，都像是在提醒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发声的器官，承载这思绪的容器，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双过于白皙、纤细的手。指尖微微颤抖着，仿佛还能感受到之前紧揪着那件宽大作战服衣角时的触感，以及……更早之前，芳握住她手背时，那份截然不同的、粗糙而温暖的实感。那种触感，如同带着微弱的电流，不仅停留在皮肤表面，更一路窜进了心底，搅动起一片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平息的涟漪。

作为秦天，他与芳有过无数次的肢体接触。击掌、拍肩、在激烈战斗后的互相搀扶、在严寒环境中靠在一起分享体温……那些接触坦荡、直接，充满了战友间的信任与力量感，从未引发过任何超出界限的遐想。他的心如同他握着的剑一样稳定、清晰。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仅仅是芳一次出于安慰的握手，一次意外跌倒后本能的揽抱，甚至只是她靠近时带来的、混合着淡淡血腥、汗水与一种独属于芳的、难以言喻气息的靠近……都让这具身体产生了一系列完全陌生的、剧烈的反应。

心跳失序，脸颊发烫，呼吸紊乱，甚至……还有一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躁动，在小腹深处悄然蔓延，如同被点燃的星火，微弱，却持续不断地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这种反应是如此的“女性化”，如此的……基于这具身体最原始的生理构造。它完全违背了秦天作为男性、作为成熟战士的理智与认知。灵魂在抗拒，在呐喊，认为这是错误的，是荒谬的，是这具“囚笼”强加于她的扭曲感知。但身体的反应却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真实到让她感到恐慌，强烈到几乎要淹没那来自灵魂的抗议。

“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就被设定成会对她产生反应吗？”一个冰冷的念头划过脑海。月忆·秦天，这个炼金术创造的模板，难道在基础设定上，就包含了某种对芳……或者说，对“曙光小队队长”的特定情感倾向或生理吸引？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如果连此刻萌生的这份混乱情感，都可能是被预先编程好的“反应”，那“秦天”的存在，究竟还剩下多少自主？

然而，另一个声音，更深层、更模糊的声音，却在微弱地辩驳。或许……不仅仅是身体。或许在秦天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意识深处，在那些被钢铁般意志和战友职责牢牢封印的角落，也存在着……某种超越战友情的、细微的种子？只是过去那具男性的、以圣骑士准则严格自律的身体和身份，从未给过它萌芽的机会。而此刻，这具敏感、纤细、情感表达方式截然不同的少女之躯，像是一块过于肥沃的土壤，将那颗或许早已存在、或许是被强行植入的种子，以一种不可控的速度催生了出来。

思绪如同乱麻，越理越乱。她烦躁地站起身，动作间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属于少女的焦躁。那身白色的标准制服，虽然合身，但布料摩擦着肌肤的感觉依旧清晰得令人不适。她走到狭小的洗漱台前，拧开感应水龙头，用冰冷的净化水反复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用那刺骨的凉意驱散脑海中翻腾的热度，以及身体内部那蠢蠢欲动的陌生欲望。

水流顺着她光滑的脸颊滑落，滴落在金属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镜子里，映照出那张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脸。棕色的长发被打湿了几缕，黏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边，蓝色的眼眸因为内心的挣扎而显得水汽氤氲，白皙的皮肤在冷水的刺激下透出淡淡的粉色。

‘好可爱的女孩……’ 那个属于秦天视角的评价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随即而来的是更深的厌恶和排斥。“闭嘴！”她对着镜中的倒影低吼，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痛苦。这不是她！这双眼睛不该如此迷蒙，这脸颊不该如此容易泛红，这身体不该因为另一个人的触碰而产生如此……如此羞耻的反应！

她逃离洗漱台，几乎是扑倒在那张对她现在体型而言略显宽大的休眠舱上。身体陷入略带弹性的缓冲材质中，但内心的躁动并未平息。芳的容颜再次清晰地浮现——不是作为队长的坚毅，不是作为战友的可靠，而是……她靠近时，那双总是明亮锐利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波澜；是她呼吸交融时，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敏感颈侧肌肤的触感；是她揽住自己时，那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的、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

“唔……”一声压抑的、带着奇怪甜腻感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月忆的喉间溢出。她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来唤醒理智。

但身体的反应却更加诚实。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在下腹汇聚，带来一种空虚无助的渴求感。双腿不自觉地微微摩擦，那细腻布料（制服的裤子）带来的摩擦感，此刻却像是一簇簇微小的火苗，点燃了更汹涌的火焰。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而原始的冲动，驱使着她的一只手，颤抖着、犹豫着，向着双腿之间那处从未被探索过、也从未被意识到的隐秘之地滑去。

指尖隔着薄薄的制服布料，触碰到了一处微微隆起的、柔软的区域。仅仅是这样一个轻微的接触，就如同按下了某个未知的开关，一股强烈至极的、混合着极致快感与尖锐耻辱的电流，猛地从那个点炸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啊……！”她短促地惊喘一声，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作为秦天，他体验过力量爆发时的酣畅淋漓，体验过圣光充盈时的温暖澎湃，却从未……从未感受过这种纯粹基于肉体感官的、如此尖锐而迷乱的刺激。它不宏大，却极其精准；不神圣，却带着一种堕落的、令人沉沦的魔力。

理智在疯狂地拉响警报。‘停下！快停下！这是不对的！’ 秦天的意志在咆哮，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你怎么能……对她产生这种……这种龌龊的念头！还用这具身体……’

芳是她誓死效忠的队长，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是她过去作为秦天时，可以坦荡面对、无需任何杂念的存在。这份突然变质的情感，不仅仅是对过去情谊的背叛，更像是一种……亵渎。一种跨越了伦理界限、为世人所不容的禁忌。

世人会如何看待？圣骑团会如何裁决？那些曾经尊敬秦天、信赖秦天的袍泽们，若看到“他”变成了这样一个……对着芳产生如此不堪欲望的“少女”，会作何感想？恐惧和羞耻如同冰水，浇灭了一部分火焰，却也让那份渴望在压抑中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磨人。

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背叛了大脑的指令，带着一种怯生生的、却又无比执着的好奇，轻轻按压、揉弄着那个致命的点。每一次触碰，都引来一阵更剧烈的战栗，一阵更空虚的渴求。细微的水声，在寂静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是身体最诚实的回应，是情动证据，更是让她无地自容的羞耻之源。

脑海中，芳的面容愈发清晰。不再是战场上的英姿，而是……之前在那混乱的指挥室里，她仰倒在沙发上时，那双近在咫尺的、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是她呼吸略微急促时，微微张开的、带着自然血色的唇瓣；是她颈侧肌肤下，那沉稳搏动着的、充满生命力的脉搏……

“芳……队长……” 无意识的呢喃，混合着破碎的喘息，从月忆口中溢出。她像是在呼唤一个救赎，又像是在堕入更深的深渊。

快感如同不断累积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防线。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变成了一艘在情欲风暴中颠簸的小舟，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灵魂与肉体的撕裂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一个声音在享受，在沉沦；另一个声音在怒斥，在绝望地哭泣。

终于，在某个临界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羞耻与恐惧，都被一股纯粹而强大的感官洪流彻底冲垮、淹没。她身体猛地绷紧，弓起，脚趾紧紧蜷缩，发出一声被极力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绵长而颤抖的呜咽。眼前仿佛有白光炸裂，短暂地剥夺了她所有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意识才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缓缓回归。

月忆瘫软在休眠舱上，浑身被一层细密的薄汗浸湿，白色的制服布料黏在皮肤上，带来不适的粘腻感。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身体深处仍在微微悸动的余韵，以及……如同海啸过后般，席卷而来的、铺天盖地的空虚与自我厌恶。

她缓缓地、机械地抬起那只刚刚经历了“犯罪”的手。指尖湿漉漉的，带着一种陌生的、微凉的粘稠感，在舱室苍白的光线下，反射着暧昧的水光。

“我……做了什么……” 她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沙哑而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仅仅是回想芳，仅仅是靠着想象和这具身体的自我抚慰，她就……达到了高潮。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比之前在镜中看到陌生容貌时更甚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从休眠舱上弹起，踉跄着冲回洗漱台，拧开水龙头，近乎疯狂地搓洗着那只手，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无法洗净的污秽。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皮肤，却无法冷却她内心的灼烧感。

她看着镜中那个脸颊潮红未退、眼眸湿润、发丝凌乱的少女，一种深切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怪物……’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嘶吼，‘我变成了一个……对着芳产生这种欲望的……怪物……’

秦天不会这样。秦天对芳，只有纯粹的战友之情，只有保护队长的责任，或许……或许还有一丝被深深压抑的、作为男性对优秀女性的欣赏，但绝不可能，也绝不允许，发展成如此具象的、基于生理冲动的欲念。

可现在，“秦天”的灵魂，被困在这具名为“月忆”的身体里，不仅外貌、声音、力量改变了，连最深层的情感与欲望，似乎都被扭曲、被污染了。

她脱下那件已然湿透、带着明显痕迹的内裤，动作僵硬地清洗着。温热的水流划过指尖，她却只觉得冰冷刺骨。每一个揉搓的动作，都像是在提醒她刚才那场失控的、羞耻的自我放逐。

将洗干净的内裤晾好，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走回休眠舱，却没有躺下，而是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将发烫的脸颊埋在冰冷的、并拢的膝盖之间，试图用这种方式获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芳应该是直女吧……’ 一个微弱而侥幸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悄然浮现。‘她之前……只是像对待妹妹，或者像对待关系好的女孩子那样，在开玩笑吧？’

回想芳调侃她“害羞”、说要“帮她换衣服”时的语气，那时芳的眼神里，除了戏谑，似乎……并没有包含其他更复杂的东西。至少，不像她此刻内心这般，充满了混乱而禁忌的波澜。

芳是正常的。她有着明确的性别认知，有着属于她自己的、符合社会常规的情感取向。她对自己（月忆）的照顾和亲近，是出于对“幸存战友”的责任，或许……还带着一点对“秦天”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的复杂移情，但绝无可能，是出于同性的、或者说，是出于对这种诡异存在形态的……爱恋。

这份认知，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刚刚因为那份侥幸而鼓起的小气泡。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绝望。

如果芳是直的，那么她（月忆）此刻萌生的这份好感，这份因她而起的、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就注定是一场无法言说、也绝无可能得到回应的独角戏。是一场潜藏在心底、只能自我消化、自我折磨的……禁忌之恋。

而且，是以如此荒谬、如此不被世人所容的形式。

她是谁？是阵亡的圣骑士秦天？是炼金术创造的英灵月忆？还是一个……占据了少女躯壳、却对昔日战友怀有不堪欲望的、不伦不类的怪物？

身份认知的混乱，与这份突如其来、却又强烈无比的禁忌情感的冲击，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席卷她全部存在的精神风暴。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芳，如何面对未来，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刚刚因为情欲的释放而变得更加陌生、更加分裂的“自我”。

舱室内，只有她压抑的、细微的呼吸声，以及循环系统一成不变的微弱运行声。遥远的星光透过小小的舷窗，在她蜷缩的身影上投下冰冷的、沉默的光斑。在这个属于她和“她”的秘密角落里，一种名为爱恋的毒药，混合着身份错位的痛苦与对世俗眼光的恐惧，正在悄然发酵，苦涩，而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清脆、带着点怪异腔调的声音，突兀地在舱室内响起：

“Ciallo~（你好呀~）小月忆，为什么哭哭？”

月忆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那只色彩斑斓的鹦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休眠舱的边缘，正歪着头，用那双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她。它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的？她完全没有察觉。

“你……你胡说什么！谁哭了！”月忆下意识地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湿痕，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语气却试图强装镇定。这鹦鹉是随着“月忆”这个形态一同出现的，似乎与她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但她还没完全弄懂。

“感受到~悲伤，困惑，还有……热热的，乱乱的感觉。”鹦鹉扑扇了一下翅膀，它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是芳队长，对吗？你想着她，身体变得奇怪。”

月忆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比刚才情动时更甚，几乎要滴出血来。被一只鸟……如此直白地戳穿内心最隐秘、最羞耻的角落，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闭嘴！不准读我的心！”她又羞又怒，压低声音吼道，生怕被舱室外可能路过的人听见。

“不是读心哦~”鹦鹉跳近了一点，尖喙开合，“是共鸣。月忆的身体，和我的核心，是一起的。强烈的情绪，尤其是……这种身体深处的波动，我都能感觉到一点点。”它歪着头，似乎在组织语言，“刚才，很激烈，很快，然后……空了。现在，又满是害怕和讨厌自己的味道。”

月忆浑身僵硬，无法动弹。连这最后一点隐私，都被这莫名其妙的造物无情地揭露。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不是……我没有……”她徒劳地辩解，声音微弱。

“喜欢芳队长，不对吗？”鹦鹉继续用它那天真又残忍的语气问道，“她很强，很温暖，保护你。想靠近她，是本能呀。月忆的模板里，或许……本来就有一点点倾向哦？对‘守护者’的依赖和吸引。”

“闭嘴！”月忆猛地伸手，想把这个多嘴的家伙赶走，但鹦鹉灵巧地跳开了。

“但是，秦天的记忆在说‘不对’。”鹦鹉落在储物柜顶上，继续它的“分析”，“‘她是队长，是战友，不能有这种想法。’‘这身体是牢笼，是扭曲。’两个声音，在打架。所以，痛苦。”

它说得一字不差。月忆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连一只鸟都能把她看得如此透彻。

“我……我到底是谁……”她哽咽着，问出了这个无解的问题，“秦天？月忆？还是……一个谁都不是的怪物？”

鹦鹉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它轻轻飞下来，落在月忆蜷缩的膝盖上，重量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你是‘此刻’的存在。”它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些，“拥有秦天的记忆和一部分灵魂特质，也拥有月忆的身体和潜能。过去的‘他’和现在的‘她’，都在这里。”它用喙轻轻啄了啄月忆的手背，“排斥‘她’，就是排斥‘此刻’的自己。痛苦，会一直持续。”

“可是……这感觉……对芳的感觉……”月忆痛苦地摇头，“是不被允许的！是错的！如果连这……这欲望都是被设定好的，那‘我’的选择又算什么？”

“感觉就是感觉。”鹦鹉回答，“没有对错。只是存在。接受它，或者拒绝它，是‘你’的选择。但否认它的存在，就像否认呼吸。”它顿了顿，“芳队长会怎么想，世人会怎么评判，那是另一个问题。首先，你要面对的，是你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月忆沉默着，鹦鹉的话语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她紧闭的心门，但那门后是更深沉的黑暗与迷茫。接受？接受这具身体对芳产生的、令她羞耻的欲望？接受自己可能对一个女性战友怀有超越界限的情感？这听起来比抗拒更加可怕。

“我……做不到……”她低声说，充满了无力感。

“那就继续痛苦吧。”鹦鹉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它扑扇着翅膀飞离她的膝盖，落在舷窗边，看着外面的星空，“直到你愿意面对‘全部’的自己为止。无论是作为秦天的部分，还是作为月忆的部分。”

舱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月忆依然蜷缩在角落，但内心的风暴并未因鹦鹉的离开而平息，反而因为那些被直白摊开的问题，变得更加汹涌。她看着自己纤细的、属于少女的手，回想刚才那灭顶般的快感，以及快感过后无尽的虚空与自我厌恶。

芳的面容再次浮现，这一次，带着一种让她心脏刺痛的光芒。渴望与恐惧，如同双生的藤蔓，将她的心越缠越紧。

前路，仿佛被一片浓雾笼罩，看不到方向。而她，被困在这具美丽而脆弱的躯壳里，带着一个挣扎咆哮的古老灵魂，一份不容于世的禁忌情感，漂浮在冰冷宇宙的孤舟之上，不知该去往何方。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外界的一切，也能锁住内心不断翻腾的混乱。身体的余韵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种被掏空后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粘腻感。那陌生的快感记忆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战栗，混杂着羞耻和一丝…她不愿承认的、隐秘的渴望。

鹦鹉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荡。“接受‘她’，就是接受‘此刻’的自己。”接受这具身体？接受它所带来的、完全不同于秦天时期的感官体验和情感波动？这简直像是在要求她背叛过去的自己，背叛那个作为圣骑士、作为男性的秦天。

她尝试调动属于秦天的记忆，那些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日子，那些在战场上与芳并肩作战的时刻，那些清晰刻印在脑海中的、属于男性的身体感觉——肌肉发力时的紧绷感，圣光在宽阔经脉中奔涌的灼热，重剑在手时沉甸甸的踏实感……这些记忆如此真实，却与此刻这具身体的感受形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这双手，曾经能轻易捏碎敌人的喉骨，现在却连拧干一件湿透的内裤都显得有些费力。这双腿，曾经能支撑着沉重的铠甲进行长途奔袭，现在却连保持一个稳定的站姿都需要刻意调整重心。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洗漱台前，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泪水已经干涸，但眼眶依旧泛红。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解开白色制服的纽扣。一颗，两颗……布料从肩头滑落，露出下面光滑的、毫无瑕疵的肌肤。没有了记忆中宽阔厚实的肩膀，没有了结实的胸肌，只有一对微微隆起的、形状姣好的乳房，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乳尖是淡淡的粉色，在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时，不受控制地微微收缩、挺立。

她看着镜中那陌生的女性躯体，一种巨大的疏离感席卷而来。这具身体，美丽，娇嫩，每一寸曲线都符合某种完美的标准，却感觉像是一件精致而无生命的艺术品，一件…她无法驾驭的陌生武器。

她的目光向下移动，掠过平坦的小腹，最终落在双腿之间那片稀疏的、颜色浅淡的毛发覆盖的区域。那里，刚刚才经历了那样一场惊心动魄的、让她无比羞耻的变革。她记得指尖触碰时的柔软和湿热，记得那从未有过的、尖锐的快感如何轻易地摧毁了她的意志。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她需要更清楚地“认识”这具身体，这个带来如此多痛苦和混乱的源头。她需要知道，它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分开双腿，借助洗漱台支撑身体，然后低下头，仔细观察着那个隐秘的角落。与男性器官截然不同的构造，娇嫩、闭合，带着一种羞涩的、微微肿胀的粉红色。那里没有任何疤痕，没有任何粗糙的纹理，光滑得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她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晶莹的湿痕，那是刚才情动的残余，也是这具身体如此轻易就能被唤醒的证明。

‘这就是……现在的我……’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没有毛发密布的粗犷，没有沉重累赘的器官，只有这样一处柔软的、仿佛一碰就会受伤的凹陷。它看起来如此脆弱，却又蕴含着那样可怕的力量，能够轻易地将秦天的意志撕成碎片。

一股混合着好奇和自毁倾向的冲动涌上心头。她想知道，如果再次触碰那里，在没有衣物阻隔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感觉？是否还会像刚才那样，带来灭顶般的浪潮？还是说，那只是一次偶然的失控？

她的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缓缓地、试探性地，再次靠近了那片区域。当指腹直接接触到那异常柔软、敏感的肌肤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比之前隔着布料时更加清晰、更加尖锐的电流瞬间窜过脊柱。

“嗯……”又一声呻吟逸出，比刚才更加甜腻，更加无法控制。

指尖仿佛有自己的生命，开始笨拙地、却又无比精准地在那片湿滑的褶皱间探索、揉按。每一次轻抚，都带来一阵剧烈的颤抖；每一次稍重的按压，都让她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快感如同潮水，再次汹涌而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更加不容抗拒。

脑海中，芳的形象越发清晰。不再是抽象的队长，而是具体的、鲜活的——她微蹙的眉头，她紧抿的唇线，她战斗时凌厉的眼神，她偶尔流露出的、罕见的温柔笑意……还有，之前跌倒时，她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她颈间传来的、混合着汗水与淡淡血腥气的独特气息……

“芳……啊……芳……” 她无意识地呼唤着这个名字，声音破碎，带着哭腔和浓重的欲望。仿佛这个名字是唯一的浮木，能在这情欲的漩涡中给予她一丝虚幻的依托。

身体内部的空虚感越来越强烈，渴望着被填满，被征服。她的手指加快了动作，变得更加急切，更加深入。陌生的快感堆积着，叫嚣着，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她靠在冰冷的金属洗漱台上，身体向后仰起，脖颈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胸口剧烈起伏，白皙的皮肤泛出动情的粉色。

“不行了……要……要去了……啊——！”

伴随着一声高亢而尖锐的、几乎不似人声的娇喘，她的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漫长。眼前白光闪烁，耳边嗡鸣不止，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都在这一刻被纯粹的身体极乐彻底淹没、蒸发。

她瘫软下去，靠着洗漱台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汗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高潮的余韵如同细微的电流，还在体内窜动，带来一阵阵愉悦的抽搐，但也带来了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空虚和自我厌恶。

两次了。仅仅靠着对芳的幻想，她就如此轻易地在这具身体里达到了高潮。

她看着自己再次变得湿漉漉的手指，看着镜中那个眼神迷离、脸颊潮红、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颈侧的女孩，一种彻底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抗拒是徒劳的。这具身体的本能，远比她想象的要强大。秦天的意志，在这原始的、属于女性的欲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身体的燥热慢慢褪去，只留下冰冷的粘腻感和心灵的疲惫。她挣扎着爬起来，打开淋浴喷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洗去汗水和情动的证据，却洗不去内心深处那份沉重的枷锁。

洗完澡，她用干净的毛巾擦拭身体。指尖划过光滑的肌肤，感受着那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触感——柔软，细腻，没有坚硬的肌肉线条，没有粗糙的伤疤。这具身体，就像一件被精心打磨过的器物，完美，却陌生。

她走到储物柜前，打开。里面除了备用的标准制服，还有一套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密封包装的衣物。她拿出来拆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的、材质奇特的连体衣物，触感光滑而富有弹性，像是什么特殊的功能性服装，但设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暗示性的美感。高领，长袖，但从腰部开始就异常贴身，一直覆盖到脚踝，像是第二层皮肤。

鬼使神差地，她将那套黑色的连体衣物拿了出来。冰凉的、光滑的布料贴在刚刚沐浴过的、敏感的肌肤上，带来一阵奇异的触感。她费力地将自己塞进那紧身的衣物里，过程有些笨拙，布料紧紧包裹住身体的每一寸曲线，从微微隆起的胸部，到纤细的腰肢，再到臀部和双腿。它不像铠甲那样提供防护，反而更像是一种…束缚，一种强调，将这副女性躯体的轮廓勾勒得淋漓尽致。黑色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带来一种禁欲又色情的矛盾感。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被黑色紧身衣包裹的身体显得更加娇小，也更加…性感。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仿佛这层紧密的包裹，可以隔绝外界的视线，也可以暂时压抑住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欲望。

最后，她套上了那件白色的标准制服外套。厚重的、略显宽松的布料覆盖在黑色的紧身衣之上，暂时掩盖了那过于明显的身体曲线。她看着镜中那个外表看起来只是穿着普通制服的少女，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层白色的伪装之下，是怎样一具被欲望和矛盾撕裂的身体和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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