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章 精神暗战，鬼谷对合欢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断魂涧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盘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飞虫都死寂下来，只剩下两方人马无声的对峙，以及夜琉璃那双狐狸眼眸中流淌的、令人心悸的幽光。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袭黑纱长裙在夜风中如活物般微微拂动，勾勒出她那近乎妖异的曼妙曲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意，目光却如两柄无形的尖刀，死死锁定在令狐二中的身上。

她身后，数十名合欢宗的女弟子如鬼魅般散开，手中弯刀的弧度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个绝杀的包围圈。

“令狐公子，别来无恙？”夜琉璃朱唇轻启，声音软糯甜腻，却偏偏透着一股子能钻进人骨髓里的阴冷，“我合欢宗的‘九转情丝’，用着可还顺手？不知比起你鬼谷的奇珍，滋味如何？”

令狐二中面无表情，眼神却前所未有地凝重。他能感觉到，从夜琉璃出现的那一刻起，一股无形的、粘稠的精神力场便笼罩了整个山涧。这力场并非杀气，而是一种更诡异的东西，它像无数只看不见的触手，撩拨着人的七情六欲，勾动着内心最深处的黑暗。

这女人，根本没打算立刻动手。

她要杀人诛心。

“魅主大驾光临，只为这点小玩意儿，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令狐二中声音平稳，暗中已将鬼谷心法运转到极致，守护着自己的灵台清明。他身旁的环柔则更是如临大敌，一只手悄然探向自己大腿内侧那片最私密的肌肤下，那里藏着她最后的底牌。

“小玩意儿？”夜琉璃咯咯娇笑起来，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烦意乱。她向前轻盈地迈出一步，那双踩着精致黑色高跟鞋的玉足，落地无声。

“这‘九转情丝’，是我合欢宗上下数百女弟子维系功力与性命的根基。你断我根基，还说是小玩意儿？”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不过，比起这个，我倒是对你更感兴趣。鬼谷传人……呵呵，当年那场大火，烧得可真干净啊。不知令狐公子午夜梦回，可会听见你师父、师兄弟们的惨叫声？”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令狐二中的识海中悍然炸响！

他瞳孔骤然收缩，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他心中最深、最不可触碰的禁忌，是他一切痛苦与仇恨的根源！

夜琉璃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失神，嘴角的笑意愈发妖冶。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那双本就勾魂夺魄的狐狸眼，瞬间变得深邃如宇宙星海。一股无形无质，却又霸道绝伦的精神冲击，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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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幻心瘴！”

刹那间，令狐二中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剥离。

环柔焦急的脸庞、合欢宗女弟子冰冷的弯刀、断魂涧肃杀的夜色……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褪色，如同被水浸泡过的画卷，迅速变得模糊不清。

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火光，是烧焦木头发出的噼啪爆响，是弥漫在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肉焦糊味。

他回来了。

回到了那个让他永世沉沦的梦魇之地——鬼谷。

“师父！”令狐二中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可喉咙里却像是被炭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见了，那个平日里仙风道骨，视他如己出的师父，此刻胸口插着一柄狰狞的断剑，被人钉死在鬼谷大殿的门匾上。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道袍，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方向。

“小师妹！”他又看到了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扎着羊角辫，笑起来有两个甜甜酒窝的小师妹。此刻，她娇小的身躯倒在血泊里，衣衫被撕得粉碎，雪白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的掐痕与秽物，那双曾经清澈如泉水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空洞与绝望。

一群戴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正在宗门内肆意屠戮。师兄弟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的哀嚎、惨叫、怒吼，汇成了一曲绝望的地狱交响乐。

而他自己，那个本该守护这一切的鬼谷大师兄，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束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什么也做不了。

无力、悔恨、愤怒、绝望……所有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坚如磐石的道心。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无能。”一个妩媚入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夜琉璃那妖娆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幻境之中。她穿着暴露的黑纱，赤着双足，像一条美女蛇般缠上了他的身体。

“你的师门因你而灭，你的师妹因你而辱。你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个懦夫无能的狂吠罢了。”她的红唇贴着他的耳廓，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放弃吧，你的仇人你一个都杀不了。不如……沉沦在我这里，我会给你无尽的极乐，让你忘记这一切痛苦。”

她的手，带着冰凉滑腻的触感，开始在他身上游走，撩拨起最原始的欲望。痛苦与情欲，这两种最极端的情绪，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疯狂交织、撕扯，要将他的神智彻底撕成碎片。

“不……滚开！”令狐二中发疯般地咆哮，精神力疯狂涌动，试图挣脱这片幻境泥沼。然而，他的反抗，却像是投入湖面的石子，只能激起一圈圈涟漪，随即被更深沉的黑暗所吞噬。

他的心，正在下沉，坠向无边无际的深渊。

……

现实世界，不过是弹指一瞬。

在环柔的眼中，令狐二中只是在与夜琉璃对视的一刹那，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双目变得空洞无神，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黑色的血迹。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精神攻击。

“不好！”环柔心头一凛，她深知合欢宗精神秘术的恐怖。这种直接攻击神魂的手段，远比任何刀剑都要凶险，一旦心防被破，轻则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

夜琉璃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个不可一世的鬼谷传人，跪在自己脚下，像狗一样的模样。

“杀！”她红唇轻吐，下达了绝杀的命令。

数十名合欢宗女弟子，如同暗夜里的雌豹，悄无声息地扑了上来，手中的弯刀划出死亡的弧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环柔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快如闪电，从自己丰腴的大腿根部那个用丝绸缝制的隐秘锦囊中，摸出了一枚通体漆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丸，看也不看便直接塞进了令狐二中的嘴里。

九幽蚀神散！

此毒入口即化，一股阴冷到极致的寒气，如同九幽之下的寒冰，瞬间在他五脏六腑间炸开！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种能冻结灵魂的死寂与阴寒。

但这还不够！

环柔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三枚淬了剧毒的银针，她贝齿紧咬下唇，眼中没有半分怜悯，用尽全力，将三枚银针狠狠刺入了令狐二中头顶的百会、神庭、印堂三大死穴！

“唔啊——！”

幻境中，正被无边黑暗与淫靡欲望吞噬的令狐二中，猛然感到自己的神魂仿佛被两股极致的力量撕扯。一股力量来自内部，是足以冻结一切生机的奇寒；另一股力量来自外部，是三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剧痛！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

这股纯粹到极致的物理痛苦，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斩断了夜琉璃用七情六欲编织的精神枷锁。眼前的火海、尸体、妖女……所有幻象如同破碎的镜子，寸寸龟裂，露出了背后真实而冰冷的世界。

“噗！”

令狐二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眼恢复了清明，但那眼神中的血红与疯狂，却足以让厉鬼退避。

“夜！琉！璃！”

他一字一顿地吼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没有去管头顶还插着的银针，也没有理会体内翻江倒海的寒气，在恢复意识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于思想做出了反应。

鬼谷秘术——“鱼龙百变”！

他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模糊、飘忽，仿佛化作了数十道残影，硬生生地从合欢宗女弟子们的刀网缝隙中穿了过去。他没有恋战，甚至没有反击，目标只有一个——那辆装载着“九转情丝”的马车。

“拦住他！”夜琉璃脸色微变，她没想到令狐二中竟能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强行破开她的“七情幻心瘴”，更没想到他受此重创，动作还能如此迅捷。

但令狐二中的目标，并非是整辆马车。

只见他残影掠过，袖中滑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剑光一闪，如同切豆腐般将车厢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他看也不看，大手一捞，直接将里面堆积如山的木盒扫了近三分之一到怀中，然后借力一蹬车辕，身体如大鸟般拔地而起。

“柔儿，走！”

一声爆喝，早已准备就绪的环柔足尖一点，身形飘起，被令狐二中凌空揽入怀中。

“想走？留下命来！”

夜琉璃怒叱一声，身影一晃，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亲自追了上来。她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粉红色的诡异真气，直取令狐二中的后心。

这一爪若是抓实了，足以将他的心脏直接捏爆。

“鬼狱……镇神！”

令狐二中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拍出。这一掌，毫无精妙可言，只有最纯粹、最狂暴的精神冲击。这是他以重伤的神魂为代价，强行催动的鬼谷禁术，伤人，更伤己！

夜琉璃只觉一股阴冷、霸道、充满杀戮与毁灭意志的精神力量迎面撞来，饶是她修为高深，也不禁闷哼一声，身形为之一滞。

就这片刻的耽搁，令狐二中已经抱着环柔，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冲入了断魂涧下方的无边黑暗之中。

“魅主！”

合欢宗的弟子们追至悬崖边，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一时间不敢妄动。

夜琉璃稳住身形，俏脸上一片冰寒。她走到悬崖边，看着令狐二中消失的方向，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擦去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

“鬼谷派……果然名不虚传。”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般的兴奋与贪婪，“令狐二中，你逃不掉的。你的心魔已经被我种下了种子，下一次见面，我要你心甘情愿地，成为我最完美的一条狗。”

她转过身，看着车上剩下的“九转情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随即又被一片冷酷所取代。

“传我命令，通知天机阁的‘那位’，就说鱼儿已经上钩，只是比我们想象中，更扎手一些。计划，需要做些调整了。”

……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篝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些许寒意。

令狐二中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头顶的三枚银针已经被拔出，但那三个针孔处，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在萦绕。他的气息紊乱不堪，显然神魂与内腑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这是他出谷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不是败在武功，而是败在了心境，败在了那个他永远无法释怀的过去。

环柔坐在他身旁，用一块从自己裙摆上撕下的绸布，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她的衣衫在之前的战斗和逃亡中也已破损多处，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在外，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黑色的蕾丝内衣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狼狈的性感。

“感觉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和担忧。若不是她急于求成，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落入对方的陷阱。

令狐二中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里，曾经的锐利与冰冷被一种深深的疲惫所取代。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死不了。但神魂受损，没有十天半月，怕是难以恢复到巅峰。”

他看了一眼身边堆放的那些木盒，里面装着他们拼死夺回的“九转情丝”。

“这次，我们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不仅人受了重伤，东西也只拿到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彻底暴露了。”

环柔沉默了。她知道令狐二中说的没错。经此一役，夜琉璃必然会对许都城进行一次大清洗，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网络和藏身之处，恐怕都已不再安全。

“那个女人……不只是合欢宗的魅主那么简单。”令狐二中深吸一口气，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紧紧皱起，“她在我的幻境中，说了一些话……一些关于我师门覆灭的细节。那些细节，除非是亲历者，否则绝不可能知道。”

环柔的心猛地一沉：“你怀疑她……？”

“我不知道。”令狐二中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但可以肯定，她和我师门的血海深仇，绝对脱不了干系！甚至……她背后的势力，就是当年覆灭鬼谷的元凶之一！”

这个惊人的猜测，让山洞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原本只是为了夺取《天命玄图》碎片、搅乱曹魏势力的复仇计划，在这一刻，似乎与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阴影，连接在了一起。

天机阁的青龙使，身份成谜的夜琉璃，覆灭鬼谷的幕后黑手……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令狐二中看着跳动的火焰，眼中那短暂的迷茫，逐渐被一种更加坚决、更加冰冷的火焰所取代。

“看来，许都这盘棋，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他缓缓说道，“想要破局，光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已经不够了。”

他转头看向环柔，目光深邃：“柔儿，是时候帮我引荐给曹丞相了。”

环柔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迟疑亦有微微的骄傲。她明白令狐二中的打算——以她为筹码，借道曹操身边，布局更深的权力漩涡。

这无疑是险棋，但也是破局唯一的机会。只要利用好她与曹操之间的亲近，或许就能接触到最高层的机密，甚至……揭开那深藏于皇宫禁地的《天命玄图》真正秘密。

就在此时，令狐二中只觉胸腹间气血一阵翻涌，眼前的火光与环柔的面庞渐渐变得模糊。他强撑着伸出手想要安慰环柔，却终究敌不过神魂与身躯的重创，身形一个踉跄，便无声地倒向一旁。

“公子！”环柔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扶住他，却见主角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几不可闻。她用尽办法呼唤他的名字，却无论怎样摇晃、呼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环柔心头一紧，泪意在眼眶中打转，既有自责又有深深的无力感。她只能将令狐二中紧紧抱在怀里，任由火光把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山洞之外，夜色如墨，风声阵阵，无助地拍打着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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