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省某市高中内。

“各位同学们，今天我们班将会转来一位新同学，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要好好相处哦。”说罢，老师招手示意着门外人进来。“这位是秦四维同学，四维，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讲台上的少年身材匀称，五官端正清秀，破局少年气息。墨绿色的双眸如水晶般透彻明亮，面上仍带着些许害羞的神色，显得有些拘泥。上半身袖口露出的臂膀修长有力，肌肤洁白透亮，看得出平日是精心护理过。

简单介绍过几句后，台下便响起了对新同学欢迎的鼓掌声，身旁的老师领着秦四维到了他的座位。只是当他刚坐下，便下意识觉察到似乎哪里有人盯着他，四维下意识地抬头张望几下，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他只当是自己初来乍到，对新环境不太适应，便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时机恰好，四维转学来的这天正是周五，花了一天时间领取与整理了这学期学习所需要的书籍后，正好是赶上了放学的时间。四维正低头整理着书籍，挑选着该将哪几本书带回去时，一道身影从后方袭来，一抬头，一位身材健硕的同学已经来到了身旁，他盯着四维书包上的挂件好一会儿，之后露出了甚是意外的神情，“好巧啊，原来四维同学也喜欢这个角色吗。”

“呃……嗯，是啊。”突如其来的问候打的四维措手不及，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来。这张脸他认得，是班级内的体育委员陈驰越，今天早些时候还帮着自己搬了一部分书来。

“既然是同好，正好今天放假，时间还早，要不去我家看看，我收藏了好多这角色的周边呢！”

如此唐突，令四维一下子陷入了困窘的地步，这位体育委员未免也有些过于自来熟，但家里人也叮嘱过到了学校要和同学们多多相处。“如果报备一声……倒也无妨吧，毕竟时间还早……”他心中是这么想，思考一会儿就答应了下来，毕竟只是同学，总不会在第一天就制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驰越倒是也没有骗人，领着四维进门后，他的卧室内确实摆着不少周边，甚至有一个专门的玻璃柜摆放着这个角色的谷子。驰越的父母似乎还没回来，将四维带到卧室后，他便起身打算给秦四维倒杯饮料来，“你随便看看，这些都是我的心头好。”驰越边说边走向厨房，四维则好奇地打量着房间，心中暗自惊叹于驰越的收藏之丰富。玻璃柜里的手办个个精致，墙上还挂着角色的海报，整个房间充满了浓厚的二次元氛围。此时地上的笔记本引起了秦四维的主意，与周围的周边比起来，这个笔记显得格格不入，像是故意摆在这里让人看到，秦四维自然是清楚不能随便动别人东西，但鬼使神差之下他竟也伸出手拿了起来，翻开了第一页……

X月X日。晴。

事到如今，我对发生的一切都已近乎麻木。家境不好，样貌也平平无奇，这似乎天生就是被人霸凌欺负的命运。今天下午又被江白洲带到了器材室，他死死抓住我的头发，几双手毫不留情的手狠狠按下去，污浊的水瞬间淹没了我的眼睛、鼻子、嘴巴。腥臭肮脏的水猛地灌入喉咙，呛得我胸口炸开般剧痛，眼前一片昏黑，只有水花破碎的哗啦声和那些尖锐刺耳的笑声在耳朵里横冲直撞。

我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可连挣扎的力气也早已耗尽，只剩下本能地痉挛。每一次被拽起来喘息的短暂间隙里，眼前晃动着的都是他们扭曲狰狞的脸孔。我徒劳地张嘴，吸入的空气里也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和灰尘的味道，喉咙深处被污水灼烧得如同刀割。我徒劳地睁大眼睛，却只看到头顶上那个布满灰尘、蛛网纵横的破旧日光灯管，光线惨白而冰冷。

终于他们似乎是玩腻了般，将我甩在了地上，拍下了我如今狼狈的模样离去，笑声和辱骂声渐渐远去，器材室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格外清晰刺耳。我慢慢抬起沉重的手臂，用脏污的袖子胡乱地抹着脸。相比较过往的殴打，如今这般甚至都算是手下留情。如今的我，也只能无声啜泣，我知晓自己无力反抗这一切，只能期待着哪一天那群人对我感到厌烦，像是丢弃坏玩具那样肆意丢在角落，那时或许我才能从中解脱。

“真是可怜的家伙……被这么欺负了还不会反抗。”黑暗中突兀的传出声音将我吓了一跳，我本以为是他们又觉得不够解气找上了我，但惨白的灯下丝毫没有人影，亦或者是说，没有“人形”的东西。一团近乎黑雾的东西从角落飘来，完全看不出确切的形状，但，我也能确信那番话一定是他所说。

“如果我能帮助小友，你愿意答应吗？”他的声音缥缈，不停地在我脑中回荡。“不必多虑，我只是，处于对弱势群体的怜悯才会帮助你，当然我也不会索取代价，毕竟这是我的慈善行为。”

难道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亦或者是我被霸凌得神经错乱……还是说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新把戏，只要我答应下来，他们就会从哪里跳出来继续嘲笑我……

见我迟迟没有反应，这黑雾倒也没有生气，他在我周遭飘荡，似乎是在打量什么。

“不必害怕，被欺负久了，正常人自然会小心谨慎起来。不如……明天下午，就在此处，我会带来能让你信服的理由。”

当他从我眼前消失时，我扔觉得一切不过是幻觉。但第二天直至放学，B真的从未来找过我的麻烦。我如约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器材室，储物柜的柜门半掩着，我下意识觉得他们藏在其中，只等我上前的时候冲出来吓我一跳。

“既然你来了，那说明你确实相信我，对吗？”

他又出现了，那个一度被我认为是幻觉的东西。他将我带到柜子前，让我打开柜子，那是他为我准备的第一份礼物。柜门的连接处早已生锈，打开时传来难以忍受的声响，在头顶白灯的照射下，我看清了柜子中的东西。

我的大脑一下子宕机陷入空白，身子止不住发颤，我下意识想逃，发软的双腿却迈不开。眼前诡异的景象令我忍不住反胃。江白洲的双目空洞死死盯着我，身躯干瘪的依靠在柜子内，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血肉般。我来不及细想，脑中徒有恐惧，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走。

“怎么，这就害怕了吗？”似乎是我恐惧的模样逗得祂发笑，语气中明显地感受到戏谑，“你，难道不是一直想反抗他吗？抱怨自己没有他的名气，没有他的样貌，没有他的财力。现在，你却有机会取代，能获得他所拥有的一切。而你，却只想逃跑吗？啧啧，真令人失望。”

他的话语仿佛带有蛊惑性，我的手脚下意识停滞，回头看向他。祂没有骗人，我，确实曾经这么想过，想着如果我有江白洲所拥有的一切，我就不会受到欺负，但我从没想过是用这种方式。内心的恐惧随着祂的话语消退，我挣扎着让自己静下心来去听祂说的内容。

“所以……只要，穿上……这个，我就能拥有他的一切，我，就不会被欺负。”

“当然，从此顾安枫的名字只会从世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江白洲，怎么样，你愿意接受吗？”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是不忍心看小友这么被欺负，毕竟，我也是有怜悯之心的。”

我颤抖着伸手拿起柜子中的皮囊，肌肤的触感格外真实，甚至是更有弹性，在灯光下甚至能看清每一寸肌肤上的毛孔。皮囊上没有一丝血腥味，这绝不是用什么正常手段做出的东西。我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恐惧与欣喜混杂，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双手是因本能而颤抖，还是为能摆脱这一切而激动。

我已经一无所有，不如趁此放手一搏。

听从祂的指引，我脱下了所有衣服，赤裸着身子站在柜子前。周围会有摄像机偷拍吗，其实这一切都是个幌子，他们等着将我赤裸的录像公布到网络上？但那又如何……

我本就瘦弱的身躯在惨败的灯光下显得更为瘦削。我将皮物翻个面，一道显著的缝隙自脖颈一直延伸至尾椎。听从祂的指引，我率先把脚伸进去，皮物内残留着身体主人最后的体温，皮囊内的温热感令我平静了不少，内心似乎也不在那么抵触和害怕这东西。我瘦小的身躯完全撑不起江白洲原本的躯干，拉扯几下才能勉强让双足触碰到皮物的脚底，我俯下身将脚趾一一对齐，如法炮制般将另一只脚也穿上，未能完全撑开的皮囊下身堆叠在脚踝处，如孩童穿起大人的衣物那样滑稽可笑。我扒拉着皮物，将他向上拉扯，如穿玩偶服那样想要将自己的身子完全塞进去。先是躯干，然后是上手，显著的体型差在此刻格外明显，直至我将头部以下所有的部分穿上，一切仍未发生改变。最后一步，我将江白洲的脑袋举起，如头套那样戴了上去。

……

从外面看，明明五官都是如此空洞。可为什么内部是一片黑暗。我未曾多想，只觉这张皮囊开始自动收缩，亦或是我的身躯在膨胀，皮物的内壁与我的肌肤相贴，随即紧紧吸附，身体愈发炽热。可与以往比起的霸凌，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不过几秒那股异样感逐步消退，我的眼前似乎又有了光明，我再度睁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层薄薄的肌理覆在腰腹间。呼吸时能看到轻微的起伏，发力时会隐约显出浅淡的线条，没有厚重的轮廓，带着清瘦的单薄感。皮肤下的肌理紧实却不突兀，透着少年人独有的轻盈。

我一下子不敢相信目光所见，慌忙寻找先前在器材室内看到的镜子。虽镜面上残留着不少灰尘污渍，但镜中所见的，确确实实是江白洲的模样。我尝试挥动手臂，镜中的“我”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臂膀处没有贲张的肌肉线条，只有手臂摆动时隐约可见的浅淡肌理。抬臂挥动时能看到小臂内侧的血管轻轻凸起，肌肉紧实却不厚重，皮肤下的轮廓干净利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感。下身小腿处的肌肉藏在薄薄的皮肤下，踮脚活动几下时会显出浅浅的弧度，没有明显的块状凸起。跑动后肌肉微微收紧，线条流畅却不硬朗，透着轻盈的活力，像是刚抽条的枝干，带着未成熟的韧劲。​

大腿处的肌肉更显单薄，屈膝时能看到轻微的轮廓起伏，没有沉甸甸的厚重感。走动时肌理随着动作轻轻牵动，皮肤下的线条柔和又紧实。

一切如梦那般不真实，我，似乎真的取代了江白洲，成为了他。他的衣物，他的随身物品被整齐的摆放在一旁，我捡了起来一一穿上，随手将自己的衣服丢在了器材室的阴暗角落。我已然彻底摆脱了那瘦弱的身体。如今，我就是江白洲。

秦四维费力地眨了眨眼，长时间的用眼让他有些难受，抬头看了眼时间，居然才过去了几秒，但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仿佛真的如日记主人那样经历了一切。他的第一反应是陈驰越自己写的小说，但里面的人名，他今天也确确实实地听到过，和班级内另外两个学生的名字一样，是巧合吗……还是借鉴……鬼使神差之下，秦四维又翻开了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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