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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不良第一章:雨、血与宿命的相遇

小说:女装不良 2025-11-08 20:54 5hhhhh 5560 ℃

东京,池袋。凌晨三点。

滂沱大雨如同天穹的裂痕,无止境地倾泻在这座不眠之城。雨水自铅灰色的云层垂落,密集地、无情地敲打着万物,将霓虹灯的光晕晕染成一片片模糊而艳丽的色块,仿佛梵高笔下那狂乱而炫目的星空。

我,田中海斗,正独自穿行于这片光怪陆离的雨幕之中。

身后,「Smile Mart」便利店那略显傻气的笑脸招牌逐渐在雨水中模糊、远去。长达八小时的夜班带来的疲惫,如同一件浸透了冷水的厚重棉衣,紧紧包裹着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呐喊着渴望休息。手中撑着的是一把印有便利店Logo的透明塑料伞——这是我上个月荣获「全勤模范员工」这份廉价荣誉的唯一战利品。

此刻,我只想尽快回到那间位于老旧公寓楼六层、月租五万八千日元的单间。用微波炉加热昨晚剩下的味噌汤,再冲一杯滚烫的117速溶咖啡,让廉价的咖啡因驱散浸透四肢的寒意。然后把自己陷进NITORI打折时买的单人沙发,对着那台用了三年的笔记本电脑看半小时无聊的综艺重播——这就是我结束便利店夜班后,最真实的慰藉。

这种平淡到近乎乏味的日子,对于曾经屹立于池袋不良少年顶点、如今却只想隐姓埋名的前总长,同时也是潜伏中的秘密特工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奢侈的恩赐。

我刻意避开了灯火通明的主干道,拐入错综复杂、灯光晦暗的后街小巷。这里是池袋的背面,是那些光鲜亮丽的百货商场与喧嚣娱乐场所投下的巨大阴影。空气中混杂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墙壁潮湿的霉味,以及廉价餐馆经年不散的油腻气息,构成了这座都市最真实、最不加掩饰的体味。

就在我即将穿过一条被两栋废弃商业楼紧紧夹住的、素有「无光回廊」之称的狭窄巷道时,一阵极不和谐的金属撞击声,夹杂着压抑的嘶吼与咒骂,猛地刺穿了雨声构成的单调交响乐。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悍然爆发,听起来像是有人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在了金属卷帘门上,连带着让整条巷子都仿佛随之震颤了一下。

「……怪物!你这家伙……根本就是怪物啊!」一个因极度恐惧而严重变调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划破了湿冷的空气。

「绯红毒蛇……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另一个声音颤抖着附和,话语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惊惧。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紧。

绯红毒蛇?

这个名字,我近来时有耳闻。那是近半年内在池袋东区迅速崛起的新兴不良团体,行事风格以狠辣果决、无所顾忌而著称,其总长更是一个笼罩在迷雾中的人物。

流传最广的说法是,他拥有着足以颠倒众生的绝美容貌,却同时具备着与那张脸完全不符的、如同野兽般的恐怖战斗力。据说,凡是见过他真面目的对手,不是最终选择了臣服,便是从此彻底消失。

看来,今夜此地正在上演一场帮派间的「私斗」。

理智在脑中尖锐地鸣响,催促我立刻转身,远离这是非之地。我当下的生活信条再简单不过——「远离一切麻烦」。任何可能将我重新拖回那个充斥着暴力与失控荷尔蒙的黑暗世界的苗头,都应被列为最高级别的规避对象。

然而,我的双脚却像是被无形的钉子牢牢钉在了原地。

驱使我的,并非无聊的好奇心,也非早已被磨平的所谓正义感。而是因为,我从那片混乱交织的能量场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一股纤细、凌厉,却又隐隐透出摇摇欲坠般紊乱的「异能」。

那感觉,如同被强行绷至极限的琴弦,在经历了一场疯狂的演奏后,正处于彻底崩断的边缘。

这奇特的违和感,勾起了我探究的兴趣。

我悄然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如同融入夜色的黑猫,借助废弃纸箱堆的阴影作为掩护,无声地向巷子深处靠近。目光穿透细密的雨帘,精准地投向了那片被巷口忽明忽暗的红色霓虹灯所照亮的、「舞台」正中央的区域。

眼前的景象,比我想象的还要惨烈数倍。

巷道内横七竖八地躺倒了十几道身影,个个鼻青脸肿,发出痛苦的呻吟。地面散落着断裂的木棍、扭曲变形的钢管,以及几把闪烁着不祥寒光的匕首。而在那包围圈的最中心,伫立着一个孤高的身影。

那是一个背对着我的、孤零零的少年。

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在脑后高高束成一束利落的马尾,此刻已被雨水彻底浸透,紧贴在他纤细的背脊上,发尾直垂至腰际。肩上那件明黄色虎纹外套如披风般飒沓飞扬,内衬的深紫红里子与他墨发形成危险呼应。 湿透的白色交领衬衫勾勒出清瘦肩线,宽松的深灰袴裤在雨中沉重垂坠,却被脚下带金属扣的深棕短靴稳稳定住身形。

他双手插在袴裤口袋裡,身子微斜,浑身散发着慵懒与锋利交织的矛盾感——像把藏在华美鞘中的妖刀。脖颈上的黑颈圈缀着紫宝石,腰间现代皮带勒出劲瘦腰线。分明是遍体鳞伤的困兽,偏以这般从容姿态,逼得周围手持武器的混混们不敢寸进。

他显然也并非毫发无伤,呼吸带着不自然的急促,站立姿势透着力竭后的虚浮,一只手正用力撑着旁边布满涂鸦的肮脏墙壁,以此支撑着身体的平衡。

「喂……你们不是自诩为『狂犬』吗?池袋北区的狂犬帮,难道就只剩下这点叫嚣的本事?」他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质感,以及一丝因力竭而产生的沙哑,但话语中蕴含的嘲讽与不屑,却像淬了冰的锥子,狠狠刺穿着对手仅存的自尊。

「闭嘴!」一个额头上缠着渗血绷带、看似头目的壮汉色厉内荏地咆哮起来,「绫小路凉一!别太嚣张了!我们这边可是有二十多个人!你……你再能打,也不过是孤身一人!」

「哦?二十多人?」被称作绫小路凉一的少年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转过了身。

就在他的正脸完全暴露在我视线中的那一刹那,即便是早已见惯各种大风大浪的我,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窒。

那是一张……美得超越了性别界限,甚至隐隐超越了人类范畴的容颜。

五官精致得犹如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找不出一丝瑕疵。肌肤在冰冷雨水和殷红血渍的交织映衬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眉形秀丽如远山含黛,双眼则宛如蕴藏着整片破碎的星辰,眼尾微微上挑,自带一抹天生的、勾魂摄魄般的魅惑。

然而,此刻他那双深邃的漆黑瞳孔中,燃烧着的却是冰冷刺骨的火焰,没有丝毫柔媚,只剩下纯粹的、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凛然杀意。雨水顺着他线条尖俏的下颌不断滑落,一缕刺目的鲜血正从他额角缓缓渗出,蜿蜒流过高挺的鼻梁,最终滴落在那片失了血色的薄唇上。

红与白的极致对比,构成了一幅妖异到了极致,也凄美到了极致的画面。

「二十多个废物,和一堆无可回收的垃圾,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凉一伸出舌尖,轻轻舔去唇边那抹属于自己的血迹,随即勾勒出一个嗜血而艳丽的笑容,「现在,还有谁想亲自上来体验一下?」

这个笑容,如同在黑暗中骤然绽放的毒花,让「狂犬帮」的残余成员们集体骇得后退了一步。他们望向凉一的眼神中,充满了混杂着恐惧与难以置信的情绪。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容貌比顶级偶像明星还要昳丽纤弱的少年,体内为何能爆发出如此非人的恐怖战斗力。

「听……听好了!今天这事还没完!」那头目似乎也心知肚明,再继续纠缠下去绝无胜算,只得强撑着撂下一句场面话,准备招呼手下撤离。「我们走!回去如实禀报老大,『绯红毒蛇』的总长……果然名不虚传!」

「走?」凉一的声音再度扬起,这次,声线中裹挟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允许你们离开了吗?」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骤然发动!

快!快到极致!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黑色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悍然冲入了那群正欲作鸟兽散的混混之中!

在我的动态视力捕捉下,他那具看似纤细的身躯之内,迸发出了无数条凌厉而精准的「动能」轨迹。他的攻击没有任何冗余的花哨动作,手肘的猛击、膝盖的冲撞、掌缘的劈砍……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瞄向人体的脆弱要害。

这绝非寻常不良少年街头斗殴的杂乱章法,反而更近似于某种经过千锤百炼的古流格斗术,狠辣、高效,且招招致命。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在狭小的巷道内回荡。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最后几个勉强站立的混混也尽数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巷子,霎时间被一种死寂般的氛围所笼罩,只剩下永不停歇的雨声,以及凉一那无法再掩饰的、粗重而紊乱的喘息。

他独自屹立在这片宛若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沾染的血污与泥泞。那头湿透的乌黑长发紧紧贴附着他的身躯,清晰地勾勒出那具看似单薄、实则蕴藏着惊人爆发力的身体轮廓。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敌人倒下之后,他那一直强行紧绷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晃。

他不得不再次伸出手,用力扶住身旁冰冷粗糙的墙壁,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没有当场瘫倒在地。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来如此。他早已抵达了极限。方才那震慑全场的表现,不过是在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强行支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消耗他的体力。尽管他赢得了这场战斗,却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胜。他体内积累的伤势,恐怕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严重得多。

就在此时,巷道另一头的深邃阴影中,缓缓踱出了几道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影。

为首者是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穿着黑色长风衣、左侧脸颊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男人。他一边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一边有节奏地、充满戏谑意味地鼓着掌。

「啪、啪、啪……」

「真是精彩绝伦的表演啊,『绯红毒蛇』的总长阁下。仅凭一己之力,就几乎将整个『狂犬帮』彻底瓦解,实在是让我等大开眼界。」刀疤男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字里行间都浸透着不怀好意的恶意。

凉一闻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死死锁定在刀疤男身上,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警惕。

「黑崎……果然是你们『地狱犬』在背后搞鬼?」

「呵呵,何必把话说得如此难听呢?」被称作黑崎的刀疤男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与他身后几名明显更为精悍的手下,已然彻底堵死了巷子唯一的出口。

「我们老大只是想诚心邀请您前去一叙罢了。既然您不肯赏脸,那我们只好……采用一些非常规的小手段了。」

看来,「狂犬帮」仅仅是被推上前台的炮灰,真正的猎人,此刻才终于现身。选择在猎物最为虚弱的时刻收网,真是卑劣,却也是效率极高的战术。

「原来是给『地狱犬』当了摇尾乞怜的走狗吗?看来狂犬帮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凉一的言辞依旧锋利如刀,但他扶着墙壁的那只手,却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死到临头,嘴巴还是这么硬。」黑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凶光毕露,「兄弟们,不必再跟他浪费口舌!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给我拿下他!记住老大的吩咐,尽量别伤到那张价值连城的漂亮脸蛋!」

黑崎身后那四名体格魁梧的壮汉闻言,脸上纷纷浮现出狰狞的冷笑,动作整齐地从怀中抽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呈扇形一步步向倚墙而立的凉一逼近。

凉一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毅然松开了支撑墙壁的手,再次摆出了迎战的架势。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那双支撑着身体的腿,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他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余力了。

凝视着那张纵然写满疲惫却依旧倔强不屈的脸庞,听着那沉重而急促的喘息声,我脑海中那个名为「理智」的声音再次发出了最高分贝的警告:田中海斗,这不属于你的战斗。立刻转身,离开这里,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我的身体,却如同被那簇即将被暴雨浇灭的微弱火焰所吸引的飞蛾一般,彻底背叛了我的意志。

那双眼睛……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同样在被整个世界抛弃的雨夜中,浑身伤痕累累,却依然不肯向命运低下高傲头颅的自己。

「啧。」

一声微不可闻的咂舌声从唇边逸出,我终是从纸箱堆叠的阴影中,坦然走了出来。

我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皮革靴底踩在积水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声响,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的巷道里,显得格外刺耳而突兀。

刹那间,所有充满恶意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我这个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身上。

「地狱犬」的成员们皱紧了眉头,面露凶光。而凉一那双写满警惕的眼中,也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困惑与审视。

「什么人?」黑崎目光锐利地上下扫视着我,语气中充满了戒备与怀疑。他显然无法看透,我这个身着便利店制服、撑着廉价透明雨伞、一副标准刚下班模样的普通男人,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又为何敢如此镇定地介入此事。

「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便利店员而已。」我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们……挡住我回家的路了。」

说着,我竟无视他们手中那几把闪烁着寒光的凶器,径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步履从容,仿佛只是在穿过一条空无一人的寻常街道。

「哈?不知死活的家伙!」黑崎身旁一名脾气暴躁的手下怒吼一声,挥舞着匕首便朝我直冲过来,「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匕首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冰冷的弧光,在我瞳孔中急速放大。那条代表着「直刺」攻击的轨迹线,在我眼中清晰得如同白纸上的墨迹。

我甚至连前进的步伐都未曾停顿。

就在那锐利刀尖即将触及我胸前衣料的瞬间,我手中那看似毫无威胁的透明雨伞,以一个极其刁钻且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轻轻一挑。

伞尖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对方持刀手腕的某处穴位上。

「偏转」。

一股巧妙而柔韧的力道瞬间传导过去。

那名混混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酸麻,整条手臂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五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把匕首顿时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终「当啷」一声,清脆地掉落在数米外的积水洼中。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完全无法理解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和思考的时间,撑着伞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就在双方身影交错的电光石火间,我的肩膀看似只是无意地、轻轻撞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传导」。

我将自身前行所产生的动能,于刹那间尽数灌入他的躯体之内。

「呃啊——!」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迎面撞上,双脚离地,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的湿滑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随即直接昏迷了过去,再无任何声息。

整个过程的发生,快到令人措手不及,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巷道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雨水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被无形地放大了数倍。

黑崎以及他身后剩余的三名手下,脸上的表情从不屑与轻蔑,瞬间转变为极致的震惊,最终化为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黑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带着强烈的惊疑不定。他混迹池袋黑暗世界多年,自认见识过各种狠角色与格斗流派,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莫测、举重若轻的战斗方式。眼前这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男人,仅仅用了两个看似简单随意的动作,就产生了如此恐怖的效果。

一旁的凉一,也同样用充满了震惊与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他那双锐利的眸子深处,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我所使用的绝非寻常的街头格斗技巧,甚至超出了他所认知的大部分格斗术范畴。

「我已经说过了,」我步履平稳地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脚步,语气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一个路过的便利店员。现在,可以把路让开了吗?」

黑崎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幻不定,一阵青一阵白。他目光惊疑地在我和身后虽然虚弱却眼神依旧如濒死野兽般危险的绫小路凉一之间来回扫视,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最终他意识到,今晚的行动已经不可能再有丝毫胜算。

「撤!」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字,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剩余三名如蒙大赦的手下,手忙脚乱地扶起那个昏迷不醒的同伴,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从我身侧绕过,仓皇地消失在了巷道另一头的黑暗之中,速度之快,仿佛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上同伴的后尘。

随着「地狱犬」众人的逃离,巷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淅沥的雨声,以及我与凉一这两个初次相遇的陌生人。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那个依然背靠着墙壁、勉强支撑着站立的少年。

此刻,这片被雨水与血腥充斥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非但没有因为我的解围而放松警惕,反而用一种更加锐利、更加审视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我。方才亲眼目睹的那超越常理的一幕,让他深刻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其危险程度或许远在「地狱犬」那群人之上。

「你……究竟是谁?」他开口,声音因失血过多与体力透支而显得虚弱,但那股不容侵犯的气势却并未减弱分毫,「为什么要出手帮我?」

「顺手为之罢了。」我淡淡地回答,给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看似合理的解释,「我恰好认识『地狱犬』的老大,看他们仗势欺人的作风不爽很久了。」

这自然是一个谎言。但我必须为刚才那不符合我「普通便利店员工」身份的行为,找到一个恰当的借口。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他倔强地回应,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挺直脊梁,展现最后的骄傲,然而身体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引发了一阵剧烈的晃动,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我上前一步,适时地伸出手,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臂。

「!」

我的触碰让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如铁,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挣脱我的扶持,甚至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抬起,做出了防御甚至是反击的预备姿态。

「别动。」我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带着一种奇异的、能让人下意识遵从的压迫感,「再随意乱动,你身上那些勉强止血的伤口会彻底裂开。失血过多,是真的会死人的。」

这句话似乎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但身体依旧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充满了戒备。

通过扶住他手臂的接触,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皮肤上传来的异常滚烫体温,以及那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他在发高烧。在身负不轻伤势的情况下,强行支撑着经历了两场高强度的恶战,他的身体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质问,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未有半分消减。

我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沾染着血污与雨水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看着这双即使身陷绝境也绝不显露半分软弱与屈服的眼眸,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田中海斗,你终究……还是没能彻底避开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麻烦。

「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将手中的透明雨伞举得更高一些,将那冰冷的雨幕隔绝在外,为我们两人撑起一片小小的、暂时的庇护所,「只是觉得,或许该邀请你这位名震池袋东区的大人物,先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再喝杯热茶仅此而已。」

他明显愣住了,那双锐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措手不及的茫然,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建议。

「……去哪里?」他下意识地、带着一丝困惑反问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你住在哪里?我可以送你回去。」

听到这个问题,他陷入了沉默。那双一直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捕捉的黯然,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良久的静默之后,他才用一种近乎自嘲的、轻飘飘的语气低声回答道:

「……我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那个瞬间,周遭喧嚣的雨声,仿佛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

我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同样在冰冷雨夜里,拖着满身伤痕,对全世界都竖起尖刺的、曾经的自己。

该死。真是……该死。

我在心底,不知是第几次地咒骂着自己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共情心。

我扶着他手臂的力道稍稍加重,将他身体的一部分重量承接过来,让他能更依靠在我身上。少年身体的温热隔着湿透的衣物传来,夹杂着血腥气和雨水的冰凉,还有一种强弩之末的细微颤抖。

「抓紧了。」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

他没有言语上的回应,只是顺应着我的力道,将更多的重量交付过来。我们两人,共用着一把狭小的透明雨伞,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挪动脚步,将那条弥漫着血腥与暴力余韵的肮脏小巷,彻底甩在了身后。

雨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这座城市,街灯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长出模糊而扭曲的倒影。远处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化作一片朦胧而艳丽的色块,像是另一个不真切的世界的入口。

「既然没地方可去,」我望着车窗外那片被雨水模糊的城市灯火,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评论这糟糕的天气,刻意抹去了所有可能让他感到压力或怜悯的情绪,「那就暂时来我家吧。」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非询问。没有给他留下拒绝或犹豫的余地,也避免了任何可能刺伤他骄傲的施舍意味。

靠在我身侧的凉一依旧沉默着。

然而,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倚靠着我支撑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又放松了一分力道。仿佛一直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以暂时松懈的支点。

紧接着,我听见他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吐息声,那双自始至终都闪烁着锐利寒芒、如同出鞘利刃般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缓缓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暂时的妥协,闭合上了。

浓密而湿漉的睫毛在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雨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不断滴落。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的尖刺与杀气,竟显出一种与方才判若两人的、近乎脆弱的安静。

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

我稳稳地撑着伞,扶住这个在雨夜中捡到的、浑身是谜、注定会带来无数麻烦的「意外」,一步步走向我那间位于老旧公寓、本该维持着死水般平静的狭小住所。

每一步都踏在积水的路面上,发出规律的声响。这个夜晚,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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