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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恐懼

小说: 2025-11-01 16:47 5hhhhh 6960 ℃

薇娜還小的時候,常常坐在宮殿的花園裡,看著那些被風折斷的白玫瑰。她問侍女:「死掉的花會去哪裡?」

侍女說:「會回到天主的懷抱。」

可她低頭看著那根乾枯的花莖,只覺得那花已經不在任何地方。

「可是我不覺得它回去了,」她說,「它就這樣不見了,沒有地方去了吧?」

從那天起,薇娜開始害怕關上眼睛太久。她怕黑,怕睡夢裡那一片空白。她想,如果死亡也是這樣的黑──沒有聲音、沒有溫度、沒有她自己──那就太可怕了。

夜裡,神父會在她的床邊唸祈禱詞,告訴她靈魂是不滅的;但她總是悄悄睜開眼,盯著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試著確定「我還在呼吸」。

她的童年,從來不是在信仰裡長大的,而是在懷疑裡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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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之後,薇娜被要求每天出席神學課程。她總是坐在最前排,身著象牙白的宮廷裙,裙襬如靜止的波浪,一層層堆疊在她的膝上。手臂被長手套包覆至手肘,光澤細膩得像是為了隔絕塵世。腳上是一雙柔軟的白色褲襪與漆面高跟鞋,每當她移動腳尖,鞋底會發出極輕的聲音──那是禮儀的聲音,也是束縛的聲音。

神父講述靈魂與永生,說死亡是門、是通往天主的安息;

薇娜靜靜聽著,眼神卻落在自己交疊的膝上。她不覺得那門會打開,她只覺得門後什麼也沒有。

當同學們虔誠地畫十字、低頭祈禱時,她抬起眼,望著教堂穹頂那幅描金的壁畫。那上面的天堂太過明亮、太過完美,以至於像是謊言。她的心中悄悄出現一個念頭──

「也許,我們只是被教導去害怕消失,於是才發明了天國。」

那天她回房時,照著鏡子,看到那層層布料、手套與白襪反射出的光,覺得自己像被包裹起來的夢。她突然意識到──

若有一天自己死去,這些漂亮的東西會怎樣?

會被脫下、焚毀,還是一起埋進地底?

那樣的她,還算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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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爆發的那一年,宮牆被火光映得如血般紅。

薇娜被擁擠的人群推倒,又被抓起;當她再睜眼時,早已不在宮殿,而是在一間冰冷的石室裡。

他們沒有剝去她的禮服。

她仍穿著那件公主裙,那雙包著白襪與高跟鞋的腳在灰色地面上顫抖。長手套被灰塵弄髒,裙擺的蕾絲也沾上血跡。她就這樣,像一尊被拋進陰暗裡的雕像。

牢房沒有鏡子,她只能靠牆壁上模糊的反光,看見自己還活著。

每天的飯食被推進鐵門底下,她幾乎不吃,因為胃被恐懼緊緊攥住。

夜裡,革命軍在外面高聲談論審判的事,她聽見“處決”這個字時,整個人都會顫抖,卻又不敢哭──她怕一哭,就會發現自己真的還是個孩子。

她開始反覆想:

「如果死了,真的會什麼都不剩嗎?我會連‘害怕’都沒有嗎?」

她的指尖貼在手套的布面上,輕輕撫過那層隔絕肌膚的細緻觸感,彷彿那是最後能感受到的「自我」。

有時她甚至想把手套脫下,看一看那雙手還是不是她的。

但她沒這麼做。

她怕,一旦脫下,就會像信仰一樣──再也穿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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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晨,士兵打開牢門。

「公主殿下,您可能會被赦免。」

薇娜怔住了。那句話像陽光穿過地牢的裂縫,刺痛又溫暖。她幾乎不敢呼吸,只怕這光會消散。她問:「真的嗎?」

士兵沒有回答,只說:「請更衣。」

他們帶來一件黑色的連身長裙,柔軟卻沉重。她伸手摸那布料時,感覺像是夜的皮膚。

手套也是黑的,光滑得像濕潤的墨;

連褲襪也是黑的,緊緊包裹著雙腿,令她覺得自己正被一層層封印起來。

她在鏡前站著,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不過是「赦免的禮儀」──也許他們只是要她看起來體面些,好去見新政權的使者。

她想,這或許是她的奇蹟。

畢竟她還年輕,還能說話,還能感覺衣料掠過皮膚的觸感。

她甚至在心裡默念著:也許,一切都還有轉機。

她不再哭了。

那一夜,她靠在牆邊,靜靜整理自己的呼吸。她幻想自己能被釋放,重新走回花園,看見新的白玫瑰開放。

可是,夢裡的花全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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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晃動著,車窗外的光線蒼白,像是冬天被稀釋的陽光。

薇娜靜靜坐著,雙手交疊在膝上,黑色手套緊得幾乎聽見布料在指節間輕微的摩擦聲。

她不敢問要去哪,只一心告訴自己:這是赦免的程序,是重生的儀式。

直到馬車停下。

她被攙扶著走出來,腳下的石板濕冷,黑色高跟鞋在廣場上發出回音。

人群安靜、陰雲低垂,風帶著金屬與灰燼的味道。

然後她看見了。

那不是教堂,也不是審判所。

那是絞刑台。

粗厚的繩索懸在半空中,微微擺動;在旁邊,擺著一口簡陋卻鋪了柔軟墊子的棺材。

——那是為她準備的。

薇娜的呼吸瞬間亂了,喉嚨像被絞索先一步纏住。

她退了一步,卻被士兵的手推住肩。

「這不是赦免嗎……」她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

她忽然明白,「赦免」只是讓她以更優雅的姿態迎向死亡。

黑色的衣裙、手套與襪,成為她最後的禮服。

那一刻,她才真正覺得恐懼——

不是因為死,而是因為這個世界竟如此安靜地接受她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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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娜的雙膝一軟,跪倒在潮濕的石板上。

冰冷的水氣立刻滲進黑色褲襪,她甚至能感覺那濕意貼著皮膚,一寸寸往上爬。

她的呼吸被掐住,視線模糊——不是因為哭,而是因為恐懼太深,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我不要死……」她喃喃著,聲音幾乎被風吞沒。

那個鋪著軟墊的棺材就靜靜放在絞刑台旁,像在等她過去。

她看著它,覺得那東西像是在呼吸,像是在招手。

她渾身顫抖,雙手撐著地面,卻感覺不到力氣,整個人就這樣跪著、蜷縮著,任由黑裙的布料貼上潮濕的地面。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她的身體在顫抖,衣料被水浸濕的氣味混著冰冷空氣,像是一種羞恥的印記。

周圍的人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看著——

看著那位昔日的公主,在恐懼中崩潰,在羞恥中失去了自尊與形體的界線。

她終於昏倒,身體慢慢倒向地面。

那一刻,廣場上只剩風聲。

約過了五分鐘,薇娜才慢慢睜開眼。

她聽見遠處傳來低沉的鐘聲,才意識到——

時間仍在走,而她仍在被逼向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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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她扶起來。那雙手冰冷、堅硬,像是沒有生命的手。

薇娜的意識仍是模糊的,雙膝發軟,卻被人強行讓她站直。

她聽見絲帶摩擦的聲音,然後感覺到手腕被束住——那不是粗暴的鐵鏈,而是柔軟的布。

柔軟得像安撫,卻讓她更害怕。

接著,一塊黑布覆上她的眼睛。

世界被關上,聲音變得遙遠。

她張開嘴想說話,但喉間被一層布堵住,只剩下模糊的呼吸。

空氣帶著灰塵的味道,她的心臟在胸口重重撞擊,每一下都像是在倒數。

「往前走。」有人低聲說。

她被推著向前,一步又一步。

黑布下什麼也看不見,她只能感覺腳下石板的冷、裙擺的重量、腳踝微微顫抖時褲襪的緊繃。

風從她耳邊掠過,帶著濕氣,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撫過她。

薇娜不敢掙扎,她只是走——

每一步都像走在夢裡,夢的盡頭是空。

她知道自己正被帶向那個地方。

那個她曾以為能被赦免、能被拯救的地方。

現在,她只希望——

這一切能快一點結束。

因為她感覺,自己已經在死之前,先被恐懼吞沒了。

---

她被推上木箱,腳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寒風從她的裙襬底下竄過,帶著冰冷的灰塵。

薇娜站著,手腕被束在背後,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聽見那聲音——行刑官正在宣讀她的罪。

「背叛君主、怠忽民心、象徵舊秩序的墮落……」

每一個字都落在她耳中,像沉重的石子掉進深井。

她幾乎聽不懂內容,只覺得這些聲音是遠方的噪音。

真正的折磨,是這漫長的等待——

每一次呼吸、每一秒的停頓,都像是在逼她去想:

「什麼時候會結束?」

有人走近,覆上一塊沉重的黑布。

那布自她的頭頂落下,滑過肩膀、手臂、腰、腿,一直到腳踝。

整個世界頓時被那層柔軟的黑暗包裹,她成了一個被懸掛的影子,靜靜立在箱上。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聽見繩索被拉緊的摩擦聲。

那一刻,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只剩下「害怕」。

那不是哭泣,也不是求饒,而是一種更深的恐懼——

連「活著」這個概念都開始溶解。

她的腳微微顫抖,木箱發出細碎的聲音。

黑布下的她,不再像人,

而像一個被命運綁起、等待被世界忘記的晴天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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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的聲音結束後,世界靜了。

她聽見有人在動繩索,聽見靴子在木板上摩擦。

時間像被延長的影子,拉得極長。

她不知道那一刻何時會來,只覺得每一次心跳都在推她走向某個看不見的邊界。

風在黑布裡流動,帶著一種鈍鈍的嗡鳴。

她的思緒空白,只剩下「還沒結束嗎」這個念頭一遍又一遍。

那等待是折磨——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她知道下一刻才是真正的終點。

然後,腳下的支撐消失了。

整個世界傾斜,時間碎裂成無數片。

她墜入那片黑暗裡,恐懼、窒息、求生的反射全都湧上來,像是無盡的潮水。

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空氣裡掙扎,

每一秒都被延長成一分鐘。

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聲音遠去,痛覺也在遠去。

她彷彿飄在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裡,

連恐懼都在被剝離。

最後,她只剩下一個感覺——

那層濕意從腳下再度滲出,

但她已經分不清那是冷還是暖。

一切變得輕了。

黑布在風中微微擺動,

就像夜晚的鐘聲,

緩緩散去,

只留下靜止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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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結束後,廣場上沒有鼓聲,沒有喧囂。

風靜止了一瞬。

所有圍觀的人都沉默著,只剩下那塊掛在空中的黑布,微微晃動,像夜色在呼吸。

行刑官走上前,將繩索解開,然後又小心地在黑布外重新打了一個結——那布如今不只是遮蔽,而成了她的裹屍衣。

那層布料將她整個包裹起來,只留下一雙穿著黑色高跟鞋與緊繃褲襪的腳踝,靜靜垂落在邊緣。

那是她最後的形體,最後與世界相連的一點輪廓。

他們將那個身影抬下,放入那口早已準備好的棺材裡。

棺材內鋪著白色的墊布——與她的黑衣形成鮮明的對比。

蓋上棺蓋時,木板與鐵釘的聲音格外清晰,像是在封印一段歷史。

廣場恢復了平靜。

沒有人禱告,也沒有人談論她的名字。

她的罪,她的血,她的存在,全都被那黑布與木頭一併吞沒。

入夜後,一輛沒有旗幟的馬車緩緩駛出城門。

馬蹄聲單調,輪軸在石路上吱呀作響,仿佛拖著一段被放逐的寂靜。

車上那口棺材沒有名牌,也沒有紋章。

他們走了很遠,直到城市的燈火消失在地平線。

在一片荒草搖曳的空地上,他們停下。

挖了一個坑,深卻不寬,然後將棺木緩緩放入。

夜風拂過,黑雲掩住了月光。

當最後一鏟土覆上去時,世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沒有墓碑,沒有祈禱,

只有一小塊隆起的泥土,和被風吹動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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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風又回到那片荒原。

那裡沒有標記,沒有石碑,只有一片新翻過的泥土。

草已經開始生長,柔軟而無聲地覆上她的埋葬之處。

偶爾有路人經過,趕著馬或挑著貨,誰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們不曉得,腳下埋著一位曾被稱作「殿下」的人。

在史書裡,她的名字只剩下幾行字,語氣冷淡,如同簿記的遺項。

「薇娜.──舊王國公主,於革命年被處死。」

沒有生平,沒有遺言。

夜裡,風從遠方吹來,掠過那片荒草。

聲音輕得幾乎像嘆息,又像誰在低語。

或許那只是風,也或許,是她的名字被風讀出最後一次。

之後,連那片土也平了。

黑與白、信仰與恐懼,都在時間裡被磨成一種顏色——

灰色。

在無名之地,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

只有風、草,和被忘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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