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黄昏时分。

芬拿着一份报告站在走道上，转角时被窗外的余晖吸引，不由得驻足停留，看向那番景色。等她目睹落日有一半沉入山脊后，她这才恍惚般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站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了。

自从自己担任教官以来，似乎很久没有放松了啊……就连这普通的夕阳都会莫名吸引自己疲倦的注意力。

只不过……工作还没有结束，自己也不能随意放松呢。

芬这样想着，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后，快步往训练场走去。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下。你们训练得怎么样……了？”

芬推开门，正准备继续训练眼前的预备干员们时，却发现原本应该是属于自己的教官的位置上，此刻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好很好~大家都很努力哟~”

那个身影穿着紧致的运动服，背后挎着一副弩箭，扎着麻花辫的橙黄色长发在脑后摇晃，此刻正在帮着芬训练那批预备干员。她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散漫，但语气却也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只是那些预备干员们，此刻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个个捂着身上的某处部位，从脸色来看，她们的状态并不太好。

“克洛丝教官……你这也太犯规了吧？完全不手下留情……”

“嘶……就是啊，一上来就射了我三箭，腿现在都疼……我估计等会儿回去都很困难了。”

“呜……为什么克洛丝教官总是往我屁股上射箭……好痛……”

她们无一不在抱怨着对方训练的过火，但是在看到芬的到来后，还是忍着身上的疼痛立刻站好了姿势。

“……咳咳，你们已经在训练了？”

芬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她们身边。

“对哦~我看你不在岗位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出去了，所以就帮你训练了一下新生。大家都很棒哦，比起上次进步很多了~”

“……嗯，麻烦你了，克洛丝。”

芬也不好说什么，看向学员们一个个“负伤”的模样，拍了拍手。

“接下来体能训练——鉴于克洛丝教官已经给你们进行过额外的训练了，今天就慢跑两公里吧。跑完之后原地解散。”

“是！！”

学员们应声附和后，一个个排列整齐，熟练地绕着训练场地跑了起来。

看着她们训练的样子，芬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后耳边便传来了柔软的声音。

“真好呀。芬，我们当时也是这样的，是不是很怀念呀？”

“……是啊。那个时候我还记得你经常偷懒不想进行体能训练，我跑完十公里后还要拖着酸痛的身子去到处找你，结果搜遍整座罗德岛后才发现你躲在训练室的储藏柜上面睡着了。”

“噗……我那个时候是这样的吗？”

克洛丝捂着嘴偷笑，仿佛说的并不是她曾经的糗事一样。

“嗯……主要是，当时我太累，在找到你之后，结果也睡着了。”芬回忆着以前的事情，思绪也有些波动，“我还记得杜宾教官后来也找我们找疯了。最后把我们两个找到后，每个人都挨了一顿揍，事后还写了很长的一份检讨呢。”

“哎呀~讨厌，回忆就回忆，怎么还总想着挨打的事情啦。”

克洛丝轻轻推了芬一下，目光扫了一眼还在远处跑步的学员后，突然凑到了芬的耳边。

“你刚刚去干嘛了？手上的文件是什么？”

“文件……？啊，博士给我的假条。他……他让我强制休息，至少三天。”芬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袋，觉得也没有必要向好友隐瞒，便递了过去，“我不是前两天……训练的时候出了点意外吗？所以，他刚刚找我过去谈话，建议我妥善调整一下作息。”

克洛丝接过文件袋，拿出了里面的“批假许可”，拿在手中，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你说得倒云淡风轻。”

芬明显感觉到，克洛丝说出这句话时，语调莫名下降了一个度。

“那天我听说你晕倒了，就马上放下手头的活赶去医务室……结果我刚到呢，嘉维尔医生就说你已经醒了离开继续去训练了。”

“……抱歉，又让你担心了。”

芬很清楚克洛丝的意思，但双方彼此直接都已经不是小孩了，她觉得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保持着不必要的倔强，索性便提前道了歉。

“和我道歉做什么……我是担心你，但身体是你的，你再怎么使劲折腾也和我没关系。”

……糟糕，她好像确实很生气。

芬尴尬地将目光移开，试图盯着慢跑的学员来分散注意力；然而，她却又突然感觉到，克洛丝的手猛地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算啦~别放心上。你最近身体确实不好，我不会给你格外的心理压力的。只不过下次你再敢把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样……我会当着医务室所有人的面把你狠狠收拾一顿的哦~？”

“啊、一定的。”

似乎是得到了宽恕一般，芬连忙点头，却并没有注意到克洛丝嘴角那不容易被察觉到的上扬。

“总之，好不容易得到了三天假期，你打算怎么过？”

“嗯……我做不到一直憋在宿舍里。但只是在罗德岛内休息的话，我确实会忍不住又开始想工作和训练的事情……”芬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后，抬头看向了克洛丝，“我们（罗德岛）这几天是停留在哪个地方来着？”

“我们这几天在龙门啊。”克洛丝没好气地用手刀轻轻敲了一下芬的脑袋瓜，“你啊……真的是训练到忘记时间了，每天出宿舍门连广播都不听的吗？走廊上的通讯信息也不看的吗？”

“呃……我确实没在意。”

芬再一次挪开了目光，尝试逃避克洛丝的不满。

“也罢。正好这三天是在龙门，这样吧，我带你去龙门逛几天？前段时间我还和小乌有了解了一下龙门最近的一些不错的打卡景点和游乐设施呢~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去外面逛一逛，散散心？”

面对克洛丝的提议，芬仅仅在短暂地思索后，便回应了自己的答案。

“好。我们去吧。”

她不太记得自己上一次来龙门是什么时候了。

硬要追溯回忆的话，唯一有印象的，似乎还是在自己是预备干员、还在和其他罗德岛的干员一起面对整合运动的时候。

虽然听说过龙门好，但是印象中莫名又只有一些疲倦和危险的记忆。

——和此时此刻的体验截然不同。

“快啊！芬快来，不然赶不上电影开场了！”

克洛丝一只手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超大桶爆米花，另一只手的指缝间还夹着两张电影票，在人海中努力挤出个脑袋回头呼唤落后了的芬。

“这可是食铁兽主演的新电影，好不容易抢到的票，错过一分一秒都是浪费——借过！借过一下！”

龙门的街道人山人海。她们都忘了一件事，虽然罗德岛近期确实是停在龙门，而龙门确实有很多旅游以及娱乐场所，但……此时此刻的龙门，似乎正处于旅游旺季。

芬原本脑海中和克洛丝一起漫步龙门，目睹日落、手拉手一起吃街边摊之类的幻想还未开始便破灭得找不到踪迹了，全部都葬送在了人海之中。

不过……她倒也不沮丧。毕竟和克洛丝在一起的话，怎么说都不会太差的……

……吗？

“……”

“……”

“阿交！你入赘我们家，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打我们女儿铁铁的屁股，太不像话了！给我们滚出去！”

“哈哈哈！三年之期已到！我阿交再也不用受你们铁家之气了！搞得好像我看得上你们铁家一样。就算没有你们家铁铁，我还有大把妹子的屁股可以揍，哈哈哈哈——”

“爸——妈——你们不要离开我——不——！！！”

“……穿上这身机甲，你便不再是凡人。人世间的情欲不能再沾。如果动心，机甲就会和你融为一体，苦不堪言。”

“无所谓。阿交龙王只需要知道打女人屁股就可以了，但我们机甲小宝们需要考虑的就很多了。”

“复活吧——我的父母们！！！”

“……”

“……”

“克洛丝……下次，麻烦记得看一眼导演。”

“……抱歉。光顾着看食铁兽的名字，没发现导演是年。”

在经受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精神酷刑”后，两个人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从电影院中走出来。她们站在街角，试图忘掉刚才在影院中看到的一切，同时也在迷茫着下一步该往哪走。

毕竟两人出来也较为匆忙，没有怎么规定出行计划——同时，由于旅游旺季的缘故，很多有名的地点遍布人群，她们就算想去也得进行漫长地等待。

于是乎，她们便迷失了方向。

龙门的夜晚依旧喧哗，但她们此刻都感到了一丝疲倦。

“要不……我们去休息吧？”芬看了看钟楼上的时间，脑海中定位了一下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虽然罗德岛本舰是回不去了，但我记得附近还是有罗德岛分部的。我们今晚就先去那边过夜……克洛丝？”

她正准备往一旁走去，却看到克洛丝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克洛丝？你在看什么？”

芬只能回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却在看清眼前的建筑后一瞬间涨红了脸。

“我说……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克洛丝把手搭在芬的手腕上，指了指对面的建筑，“仔细想想，我好像还从来没有来这个地方过过夜呢。芬应该也没有来过吧？”

“没……没有。”

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不自然地发烫，或许是不想让克洛丝看到自己的异样，便下意识地用挠挠脸的动作来遮盖脸颊上的红晕。

“那我们去吧~！”

克洛丝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开始用力，差点将芬拽了过去。

“等、等等！”芬急忙刹住脚步，并将自己的手抽回，“那个地方可是……可是……”

“嗯……？”

克洛丝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地看向芬。

“那个地方……呃……”

“‘那个地方’怎么了？”

“……那里是……‘情侣酒店’啊……”

芬觉得自己快要燃尽了。

然而克洛丝的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

“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问题反倒是把芬给问懵了。

……是啊，她们两个女生又有什么问题呢？

“哎呀~去嘛去嘛~我也只是好奇长什么样啦~”克洛丝突然搂住了芬的手臂，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虽然是人生第一次逛这个地方，如果是和芬的话我就完全不会有什么顾虑啦~”

“……所以你其实是考虑过的吗？”芬逐渐意识到克洛丝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的温度逐渐退散，看向她的小眼神逐渐不满，“可是克洛丝……如果这是玩笑的话，我觉得并不好笑。”

然而在她说出最后的那句话时，马路中间正好驶过一辆轿车，并且在恰到好处的时机鸣笛，遮盖住了芬的声音。

“嗯……？什么？”

克洛丝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没什么。你、你不是要去住一次看看吗？那就去吧。”

芬低下头，将衣领提高遮盖住面庞，急匆匆地走在前面，任凭克洛丝在后面怎么叫喊她也不回头。

真是的……怎么可能回头啊。

脸红成这样，被她看到的话，肯定又要嘲笑一番了。

等办好手续，拎包入住后，她们才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她们的房间灯光昏暗，由橘黄过渡至淡粉的光泽在地板上闪耀着如星河般波澜的痕迹；房间中央爱心形状的大床看起来相当柔软，只不过它上面只有一床被子，似乎是在暗示一些显而易见的事情；而最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则是床头柜上放置着的指套、墙壁上挂着的奇怪工具，以及包房茶几上摆放的奇怪药物……

龙门近卫局真的不查一查这里吗？

只不过，她们两人之中，克洛丝看起来比较兴奋，而芬则是一脸懊恼和郁闷。

她总感觉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一个预谋好的圈套。

在她们踏入这个酒店时，基本上已经住满人的情侣包厢里恰好有这样一个房间空着，然后在她看到房间价格后准备撤离时又恰好提出可以打折，最后在芬真心觉得这个地方不靠谱时，又恰好推出了不满意免费退房租的服务。

这就是这种酒店的套路吗……

她有点没法直视这个房间，更没法直视克洛丝。虽然从小到大她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训练一起挨揍，早就磨合得相当熟悉彼此了，理应不会存在什么隔阂——但就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后，芬总感觉，自己再直视对方的话，总会有些失礼的意味。

“芬~这张床好软~你也来试着躺一下？”

“诶？我就不用了吧……”芬看着这张躺两个人就不得不贴在一起的大小的床铺，心里直犯嘀咕，随后目光挪向了一旁的沙发，“我今晚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吧，反正我连天花板都睡过……”

“这怎么可以啊！”克洛丝直接坐了起来，“我们来龙门也是为了能让你更好地休息嘛，结果你还缩在沙发上算什么样子？”

“可……这张床睡我们两个人的话……会很挤的。”

“……很挤的话你睡不着？”

“不，我是怕你睡不着。”

“我睡得着。”

“……你睡得着？”

“我真睡得着。”克洛丝歪着头，看向芬，“就凑合一晚上……不过如果你觉得没法好好休息的话，我们就回去。”

“……倒也，不会没法休息。”

芬挠了挠头，最终选择了妥协。

“那就好。嗯……我先去洗漱一下。”克洛丝弹跳起身，落地时脚尖着地，轻盈地向前跳了几步，然后闪进了浴室，只向外露出半个脑袋，“芬，你要一起吗？”

“……哈？”

“……我的意思是，等会儿你也要洗澡吗？”

“呃……也洗漱一下吧。”

芬原本还想拒绝的，毕竟考虑到自己今天没出汗，而且出来匆忙也没有带什么换洗衣物，各方面都很麻烦——然而在她突然想起今晚她们俩基本要贴在一起睡觉时，她还是觉得洗澡很有必要。

“呼……”

当温热的液体从花洒中渗出，倾灌于她的身上时，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自己担任教官以来，自己便很少像今天这样放松了。所以此时此刻，就连简简单单的热水澡，都能让她的内心愉悦不少。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她在问自己。

罗德岛的战争还未结束，这片大地上的各种灾难也不会结束。

她知道，自己是罗德岛的教官。正因为这样，她才应该要成为榜样才行。

……所以，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明明大家都还在训练，都还在为未来争分夺秒地准备着，而自己却在这里像是在度假一样地休息，未免也太松懈了。

嗯……还是提前结束假期吧。今天已经玩得够尽兴了，应该已经做到了博士说的“多放松放松”的要求了吧？

热水澡终究是失去了它应有的效用。芬在简单地冲洗过后，拿着浴巾擦拭了一下身子，随后换上酒店准备的浴袍，推开了浴室大门。

“我洗好了，克洛丝。”

她扇了扇眼前的雾气，心中思索片刻后，最终还是张开嘴，准备说出心中的想法。

“克洛丝，我准备……诶？”

雾气散去，映入她眼帘的，是同样穿着浴袍，坐在酒店床铺边上的克洛丝，以及床上摆放着的一些奇怪的工具。

“克洛丝？你这是……？”

“啊，芬~你洗完啦~？”

而克洛丝在看到芬后，欢快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盈盈地迎接她。

“来~趴到我的腿上吧~”

——？？？

“什……么？”

芬突然感觉大脑一阵恍惚，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可在看到克洛丝的笑容时，她又十分确信，自己此刻相当清醒，这一切也并非幻觉。

那么好，自己既然清醒，那就在脑海里重新回想一下克洛丝刚刚的话。

——趴到她的腿上。

芬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克洛丝身边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具，其中还有不少熟悉的款式。

她有时候反应是很慢，但是并不说明她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克洛丝是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

她有些不自然地将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臂上，攥了攥拳头，最终像是挤牙膏一般挤出了这个问题。

“欸~？我们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放松’吗？”克洛丝反倒是露出了一副困扰的表情，伸出手指抵在了嘴唇的位置，似乎是在疑惑着什么，“我这不是想要让芬好好地‘放松放松’吗？”

“……这是，放松？”

芬的脸有些僵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场景的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多生气；相反，她除了不解之外，心中最大的情绪反而是一种莫名的冲动。

“好啦~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趴在我的腿上再讲哦？”

克洛丝说着，继续笑盈盈地拍了拍她那肉嘟嘟的大腿。

……没错，就是这种冲动。

芬一时间又恍惚了起来，身下的双足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两步，却又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停下。

对，就是这样的一种冲动。

在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她明白了这种冲动为何。

同一时间，她再一次迈开了步伐——这次，她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地来到了克洛丝身边，一只手挽着下垂的头发，另一只手扶着床，就这样抿着嘴唇，情绪复杂但动作流利地俯趴在了克洛丝的大腿上。

——这是一种什么都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只想要趴在她腿上的冲动。

仿佛是一种压抑的情绪，长久地沉积在心底，此刻却如决堤一般喷涌义无反顾。

在接触的一瞬间，小腹处感受到了克洛丝大腿的温度和磨蹭时带来的挤压感，芬的脑袋也同时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感觉自己可能是糊涂了，也可能是累坏了导致精神有些不正常——但她更确信的是，自己此刻非常清醒。尽管非常难以承认，但是她刚刚确实是以自己的意志坚定地趴在了克洛丝的腿上。

而芬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姿势很糟糕。

因为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的缘故，她大部分的肌肤都裸露在外，尤其是双腿部分，几乎是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而克洛丝也一样。

她现在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因为趴在对方腿上而导致腰间的浴袍往上半身的位置倾斜着滑落，从自己的腰肢开始，自己的整个下半身都暴露在了克洛丝面前。

而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将头低下，不让克洛丝看到自己滚烫的脸。

要命……这比刚进酒店时还要烫。

而克洛丝也不急着进行什么动作，只是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滑落的浴袍，拉扯回来后，用腰带别在了芬的腰间。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主动啊，芬。”

克洛丝率先打破寂静的话语，让本就涨红了脸的芬差点哭了出来。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光着屁股撅着趴在克洛丝的腿上的。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还不是因为你……”

“啪。”

芬本想嘟囔着试图回嘴，却突然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

很轻，不疼。

而她却一瞬间湿了眼眶。

“芬……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哦。”

克洛丝用巴掌轻轻拍打着芬的臀瓣，速度算不上快，力度也算不上大，但腿上的她却在拍打了几下后抽泣了起来。

“……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吧？被打屁股的感觉。”

克洛丝说着，手上的力度突然加了几分，而巴掌落在芬撅起的臀部时，声音也从轻微的拍打声转变为了清脆的拍击声。

“啪！”

“啪！”

“啪！”

她打得很有规律，手掌在芬的屁股上一左一右地来回落下，像是在演奏着清脆的音律。

而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感觉到屁股上的力度逐渐增大，直至到真正吃痛的瞬间，泪水再也遏制不住，无声地从眼眶中渗出，顺着脸颊，清脆地摔碎在了地板上。

“我……我……”

她慌乱地擦拭着双眼流出的泪水，可不曾想越擦越多，最终鼻尖的酸楚也愈发折磨，就连声音也变得哽咽。

“没事的，芬。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克洛丝短暂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芬颤抖的脑袋。

在她刚才的拍打下，芬原本白皙的臀部肌肤，此刻已经被涂鸦上了淡淡的红晕——当然，完全比不上这家伙脸蛋的一半红。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芬在克洛丝的安抚下短暂地恢复了平静，但声音中明显还带着颤抖着的哭腔。

“很早哦。我很早就知道了——芬的小秘密。”

克洛丝轻轻抚摸着芬的屁股。虽然并没有怎么留下伤痕，但经过方才的拍打，她那富有弹性的臀瓣上也已经产生了手感舒适的温热。

“我想想……大概是在那次吧——我旷掉了训练，躲在训练室储藏柜上面睡懒觉的那次。”克洛丝看着腿上微微啜泣的芬，声音柔和地说着，“其实那一次，明明只有我需要受到惩罚。毕竟是我逃避的训练嘛……可是芬却主动站出来说，作为小队长，你有义务陪队员一起分担责任，也包括犯错误所受到的惩罚。”

她顿了顿，看着芬，片刻后又继续言语。

“你当时说，明明知道我偷懒，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我，作为队长是失职的。在你的说辞下，你成功换来了一顿打——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个光着屁股趴在一起，被杜宾教官用戒尺打得很惨呢。”

“……”

克洛丝明显感觉到，芬抬起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之后又重新将头低垂了下来。

她知道，她也在回忆这件事情。

“其实，当时我只记着哭了，屁股被打得肿了一大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呢，芬明明自己也疼得掉眼泪，却一直抱着我说，‘惩戒不可怕，挨揍什么的眼睛一闭就过去了’之类的话。”

“我……”

“我印象很深呢。明明挨揍时和我一样哭喊的芬，在挨完打后却露出了非常轻松、非常快乐的笑容，就像是释放了所有的不愉快一样。”

克洛丝将手从芬的臀上抬起来，停止了抚摸，随后从身旁的工具中，摸索出了一个，然后“哈”了一口气后，用力往她的屁股上打去——

“啪！！！”

“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芬猝不及防地惨叫出声，而与之相比的，则是臀上熟悉的痛感所带来的震撼感。

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那是一把戒尺。

“克洛丝……”

“芬，我在呢。”

在芬疼得想要伸手去揉自己灼烧般疼痛的屁股时，克洛丝却伸手握住了她前来十指相扣的手掌。

这一刻，芬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所以……你……你一直都知道？”

“嗯……其实猜的成分比较多~而且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小了，也不太懂这个。也是最近吧，在茶话会上听阿米娅和w……维什戴尔小姐她们聊起来，才后知后觉的吧。”

“……你们……你们这都在聊些什么啊？”

“当然是秘~密~啦~”克洛丝偷笑着用戒尺点了点芬的屁股，戳了戳刚刚挥下戒尺而留下的红痕，“所以……芬究竟是哪种呢？是喜欢挨打，所以才觉得挨打比较解压呢……还是希望被约束管教，受到处罚后反而会感觉到心安呢？”

“我……”芬抿了抿嘴唇，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克洛丝，随后把头转回来，沉默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觉得我应该是后者。”

“‘觉得’吗……所以芬自己也不确定吗？”

“我、我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啊！”芬有些不满地抬了抬小腿，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进行小小的抗议，“但……我至少确定我不是那种恋痛的人。”

“真的吗？我保持怀疑哦~”

“……啊？在你眼里我是很恋痛的人吗？”

“唔……这倒也没有。不过要是狠狠地揍芬的屁股的话，可以让芬好好地放松一下——这一点我是很清楚的哦~”

“……为什么这句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这么奇怪啊？”

“嗯……我想想。如果我们都不确定的话，要不我们测试一下？”

“测试……？”

芬突然感觉到屁股处传来一丝凉意，在连忙转过头回看时，却发现克洛丝正一脸坏笑着把她的腰拦在怀里，随后将手中的戒尺高高举起。

“想要测试芬到底是不是恋痛，我觉得还是实践出真知比较靠谱哦~”

“——？！等等！克洛丝，我觉得没必要这样……嗷！！”

戒尺呼啸着，划破空气后用力坠在了芬的屁股上。

经过最早的拍打、短暂的揉捏，以及一段时间的放置后，芬的屁股的肌肤已经在克洛丝的调教下变得敏感不少，因此这一下戒尺就像是突破了最基础的防御一般直击心灵，给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感受。

“啪！！！”

似乎是也感觉到自己刚才恶作剧一般的下手有点狠毒了，在听到芬的哀嚎后，克洛丝再一次落下的戒尺收敛了不少力度——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是在芬的屁股上留下了一记脆响，以及一道鲜艳的红痕。

“啪！！！”

“啪！！！”

“啪！！！”

在屁股连续遭到戒尺袭击后，原本还疼得几欲折腾的芬也慢慢放弃了挣扎，只是捂着嘴，想要尽可能地不发出惨叫声；而身后的臀部却完全放松，任由克洛丝拿着戒尺尽情地抽打，就连眼泪都被疼得再次涌出，她也都没有反抗。

毕竟，她似乎也好奇着正确的答案。因此，她便闭上眼，拳头握紧着床垫的边角，努力忍受着屁股上灼热而迅猛的疼痛。

“啪！！！”

“啪！！！”

“啪！！！”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关于挨打。关于自己。关于内心。

若是回想起太过久远的曾经，芬给不出答案。但倘若是近些日子，她又觉得自己可以察觉到一些端倪。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压力大到无法发泄的呢？

自从自己担任教官之后，自己一直在用异常严格的标准激励自己。这种强迫的方式从她还是预备干员时就已经开始了，也早已习惯了。因此，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自己成为教官之后，就必须得接受严格百倍的要求才行。

直到三天前，自己在训练时毫无征兆地累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了训练的强度。

她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煎熬。

或者说，是恐惧。

她害怕自己完成不了大家的期许，也害怕自己担任不了教官的责任。’

她害怕……

——“芬，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这之后，我也不会再训斥你和责罚你，因为你已经很优秀了。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成为新的教官，带新的预备干员了。”

……好害怕。

自己再也没有受惩罚的机会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没有机会承担错误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没有资格被原谅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再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把脆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了？

“……”

等她缓过神来时，泪水早已布满整张脸庞，面前的被褥也已潮湿。

屁股依旧正在接连不断地接受着克洛丝一下接着一下地抽打，每一下产生的强烈剧痛都尖锐得让她的呼吸变得紧促，浑身上下都在逐渐失去抵抗的力气。

好疼……

她艰难地抬起头，转身去看身后挥舞着戒尺的人。

“啪！！！”

戒尺在空中扬起再飞快落下，消失在了芬的视野里。随后，她只感觉火辣辣的屁股上瞬间爆起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紧接着蔓延至整个臀部，让人疼得直打哆嗦。

“克……克洛丝……”

“——啪！！！”

在听到了芬充满哭腔的呼唤声后，戒尺最后一次落在了臀峰之上，随后暂停了抽打的行径。

克洛丝没有说话，但是这个停止的行为似乎是在告诉芬，自己在听。

“对不……起……”

“我……我是个不称职……不称职的队长……”

“总是……总是没能保护好你们……所以总想着……和你们一起挨打……多少能一起承受错误……”

“但到后来……我自己慢慢发现……我想要的……不只是承担错误……”

“我其实……我其实……”

她哽咽的声音在接近末尾时断了线，终究泣不成声。

克洛丝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将手轻轻搭在了芬的后背上，轻轻抚摸。

“我其实……只是希望……我还能……做错事能被惩罚……挨完打可以撒娇啊……”

就像是终于将死结松开一般，芬捂着脸嚎啕大哭，完全没有半点有尊严的样子，俨然像个犯错后被打屁股打到哭的孩子。

而克洛丝则是轻轻将她扶起来，任由芬横坐在怀里、抱着自己的一个劲地哭着，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起来。

“我在呢……哭吧，芬。尽情哭，我会一直听着的。”

“以后，你想要的话……在你做错事，我来惩罚你；在你挨完打后，就尽情向我撒娇吧。”

“自信、坚韧、勇敢……我喜欢这样的芬。”

“所以，我不会让压力打败这样的你的。”

……

夜半，二人辗转反侧，在局促地翻身后面面相觑，却都彼此红着脸露出腼腆的笑。

“……芬。”

“嗯，克洛丝。”

“我在呢~”

“……嗯，我也在呢。”

她们向彼此伸出了双手，相互注视之下，她们十指相扣。

【花絮·后日谈】（改自摸鱼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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