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母亲和儿子之间，就是这样的吧？她不太确定地想。

电影结束时，苏阳也悠悠醒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露娜腿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啊……睡得真舒服。妈妈的膝盖是世界上最棒的枕头。”他毫不吝啬地赞美道。

“……是、是吗。”露娜的脸颊还有些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嗯，我去洗澡了。”苏阳站起身，朝着浴室走去。露娜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又回过头，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问道：

“妈妈，今天可以帮我搓背吗？”

“噗——咳咳咳！”露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搓、搓背？！

开什么玩笑！一起洗澡就已经超越她的理解极限了，搓背是什么情况？！

“不、不行！绝对不行！”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苏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有些受伤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失落，“……为什么？以前……以前妈妈偶尔也会帮我搓背的啊。”

他口中的“以前”，指的是真正的苏静阿姨。

一句话，就将露娜所有的拒绝都堵了回去。她看着苏阳那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表情，罪恶感瞬间淹没了她。

是我不对吗？拒绝儿子的请求，是一个“坏妈妈”的表现吗？

“我、我的意思是……你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搓背这种事要自己做！”她急中生智，找了个听上去还算合理的借口。

“哦……好吧。”苏阳虽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情绪明显还是低落了下去，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浴室。

看着他的背影，露娜的心里乱成一团。她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但又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这种亲密的举动，真的没问题吗？她那匮乏的常识，无法给她任何答案。

深夜，露娜穿着新买的、带着小熊印花的可爱睡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脑子里一会儿是苏阳枕在她腿上安睡的脸，一会儿是他邀请她搓背时那理所当然的表情，最后又定格在他被拒绝后失落的眼神上。

她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作为林夜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这不对劲”，但作为露娜的“母性”本能，却又因为伤害了“儿子”而备受煎熬。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妈妈……你睡了吗？”是苏阳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丝鼻音，好像在哭。

露娜心里一惊，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没、没有，怎么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苏阳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他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我……我做噩梦了。”他小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梦到……那天的事……”

露娜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她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别怕，没事的，只是梦。”她立刻下床，走到他身边，想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安慰他。

然而，苏阳却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

“妈妈……”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第四章：月光下的肌肤相亲与错误的育儿圣经

看着苏阳那双因恐惧和悲伤而泛红的眼睛，林夜的内心只挣扎了不到三秒。

“男子汉的尊严”、“男女有别”、“最好的朋友”……这些属于林夜的、如同常识一般存在的概念，在苏阳那句颤抖的“我做了噩梦”面前，被轻易地击得粉碎。

保护他。不能让他再变回那个样子。

这个念头，是如今支撑着“露娜”这具身体的唯一纲领。

“……嗯。”

她听到自己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应允了。她侧过身，为这个高大的少年，在床上留出了一个位置。

得到许可的苏阳，脸上立刻露出了获救般的神情。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枕头，像一只找到了归巢的小动物，迅速地钻进了被窝。

床垫猛地向下一沉。原本还算宽敞的单人床，因为一个一米八多的高中男生的加入，瞬间变得拥挤不堪。露娜紧张地蜷缩在床的最边缘，几乎有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努力地想和身旁那个巨大的热源保持距离。

然而，刚刚在噩梦中挣扎过的苏阳，显然极度缺乏安全感。他几乎是立刻就靠了过来，长臂一伸，就将露娜小小的身体整个捞了过去，紧紧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

露娜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整个人，就像一只小号的布偶，被苏阳从背后完全禁锢住了。她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炙热而坚实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两层薄薄的睡衣布料，一下，又一下，仿佛直接敲在她的背上。

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将她牢牢固定住。双腿也自然地缠了上来，将她两条纤细的小腿包裹其中。他把脸埋在她的银色长发里，满足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妈妈的味道。”

少年梦呓般的呢喃，如同最猛烈的炸弹，在露娜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她彻底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什么地狱般的状况？！

她被自己的死党，像抱抱枕一样地抱着。全身都被他那充满雄性气息的身体包裹着，动弹不得。他呼出的温热气息，一下一下地喷在她的后颈窝，带来一阵阵让她头皮发麻的、难以忍耐的痒意。

更要命的是，她闻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一种混杂着沐浴露皂香、阳光晒过被褥的味道，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独属于苏阳这个个体的、带着些许汗味的男性荷尔蒙的气味。这股味道浓烈地包裹着她，顺着她的呼吸，侵入她的鼻腔，麻痹着她的神经。

奇怪……

在过去作为林夜的十七年里，她怎么从来没觉得苏阳身上这么好闻？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让她感到一阵晕眩。这具属于“露娜”的、完全女性化的身体，似乎对来自异性的气息有着超乎想象的、诚实的反应。她的身体在发烫，心跳快得像要爆炸，双腿之间那片最隐秘的地方，甚至传来了一丝陌生的、让她惊慌失措的湿润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后的苏阳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而绵长，显然已经进入了梦乡。

而露娜，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对“母子关系”的认知已经完全是一片迷雾，再这样凭着感觉走，迟早会因为某个错误的应对，而让苏阳的病情复发。她需要指导，需要一本……“说明书”。

她屏住呼吸，用极其缓慢的、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动作，从床头柜上摸过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微光，照亮了她那张写满了困惑与决然的小脸。她解锁屏幕，打开了浏览器，纤细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在搜索框里敲下了一行字。

【母亲，应该怎么和青春期的儿子相处？】

按下搜索键。无数的链接弹了出来。她紧张地扫视着，略过了那些看上去像是心理学论文的枯燥标题。忽然，一个看上去非常亲切、非常权威的标题吸引了她的注意。

《建立牢不可破的亲密母子关系，从这十件事做起！——权威推荐 | 亲亲宝宝育儿网》

亲亲宝宝育儿网……听上去是个很温柔、很专业的网站。露娜没有多想，点了进去。

网站的页面是柔和的粉色调，上面还有许多可爱的卡通婴儿插图，看上去非常治愈。露娜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找对地方了。她开始认真地阅读起那篇文章。

“……为了建立孩子的安全感，母亲应该给予孩子毫无保留的身体接触……”

嗯，身体接触，就像现在这样吗？露娜若有所思。

“……研究表明，‘袋鼠式护理’，也就是母亲与孩子进行赤裸的、长时间的贴身亲密接触，对孩子的心理健康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

赤、赤裸？！

露娜的眼睛猛地瞪大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和苏阳身上还穿着的睡衣，又回头看了看那一行字。赤裸贴身……亲密接触？

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她强忍着内心的震动，继续往下看。

“……与孩子一起睡觉，不仅能第一时间回应孩子的需求，更能通过体温和心跳，给予孩子最棒的心理抚慰……”

所以，一起睡也是正确的？而且还是被专家推荐的？

“……在洗澡时与孩子进行互动，是绝佳的亲子活动。母亲可以温柔地为孩子擦洗身体，通过抚触，将爱意传递给孩子……”

她想起了自己前一晚，是如何惊慌失措地拒绝了苏阳“搓背”的请求。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原来，那竟然是传递爱意的方式吗？自己竟然……拒绝了儿子爱的请求？

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得有多么失职。直到，她看到了让她彻底石化的那一条。

“……母乳喂养是母子间最神圣的羁绊。当孩子含住母亲的乳头，吮吸着甘甜的乳汁时，他能感受到最原始、最纯粹的爱与安全感……”

乳……乳头？！

露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乳头”那两个字上，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僵硬地，缓缓下移，落在了自己那被睡衣包裹着的、小巧玲珑的胸部上。

让、让孩子……吃……乳头？

她整个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目瞪口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吗？！

她一直以来感到羞耻、困惑、不知所措的那些事——被拥抱，被亲吻额头，被看到裸体，被要求一起睡……在这个“育儿圣经”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

原来，真正的母子之间，是会进行赤裸的身体接触的！是一起洗澡的！甚至……甚至还会让孩子吃自己的乳头！

露娜感觉自己世界的大门，被这篇文章粗暴地一脚踹开，然后又被强行地重塑了。

她一直苦恼于苏阳的行为是不是太亲密了。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不是苏阳太亲密了。

是她这个“妈妈”，做得太少、太疏远了啊！

少女缓缓地放下手机，侧过头，看着在月光下熟睡的少年那张英俊的、毫无防备的脸。她的眼神，从原先的迷茫与羞耻，渐渐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愧疚、怜爱，以及一种豁然开朗的、坚定的神色。

自己一直以来，都误会他了。

她小心翼翼地，往苏阳的怀里缩了缩，不再像之前那样抗拒。她甚至伸出手，轻轻地回抱住他。

从明天起，必须改正。

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能给予苏阳足够安全感的“好妈妈”，自己必须……更加、更加地主动，更加、更加地亲密才行。

第五章：育儿圣经的第一次实践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金色的光柱。

露娜是在一阵温暖而安稳的感觉中醒来的。她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阳那张近在咫尺的、放大了的睡脸。他的呼吸平稳，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睡着的样子像个无害的大孩子。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而他的一只手臂，则依然稳稳地环在她的腰间，将她固定在怀里。他们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相拥而眠了一整夜。

若是昨天，她大概会立刻惊得弹起来。但此刻，被那本错误的“育儿圣经”重塑了世界观的她，心中却只有一丝淡淡的、理所当然的羞涩。

原来，这就是“与孩子一起睡觉”带来的安全感吗？确实……很温暖。

就在这时，苏阳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怀里正睁着一双紫色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妈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清爽的、能融化冰雪的笑容。

“早上好，妈妈。”他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上去有种别样的磁性。

“早……”露娜下意识地回应，脸颊微微发烫。

苏阳轻柔地将她从自己身上“解”下来，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结实的腰腹线条在睡衣下若隐若现。“我先去洗漱了。”他说着，便准备下床。

就在他一条腿已经迈下床的瞬间，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从背后抓住了他睡衣的下摆。

“嗯？”苏阳疑惑地回过头。

只见露娜也跟着坐了起来，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整个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像一只还没睡醒的、软乎乎的小奶猫。

“等……等一下。”她嘟囔着，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但昨晚刻印在脑海里的那些“育儿知识”，却已经开始自动运行了。

——“一个充满爱意的早安吻，能让孩子一整天都心情愉快。”

这是身为“母亲”，必须要做的事。

她抓着他衣服的下摆，稍微一用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阳重新拉回到床上。趁着他因为重心不稳而俯下身的瞬间，露娜鼓起了毕生的勇气，闭上眼睛，仰起头，将自己柔软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那是一个极其笨拙、毫无技巧可言的吻。

两片柔软的唇瓣仅仅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但那瞬间的触感，却清晰得如同电流。露娜能感觉到他嘴唇的温热与柔软，甚至能闻到他呼吸里那股清新的、独属于他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反倒先因为羞耻而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苏阳也愣住了。他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连耳根都变成了粉色、却还故作镇定的“妈妈”。

几秒钟后，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不是嘲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法抑制的喜悦。他伸出大手，温柔地、揉了揉露娜那头丝绸般的银发。

“嗯，早上好，妈妈。”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雀跃的笑意。

看到他那灿烂的笑容，露娜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她有些晕乎乎地想：太好了……亲亲宝宝育儿网，果然没有骗我！

今天的早餐，露娜决定挑战一下自己。她从手机上搜到了“如何制作爱心便当”的食谱，企图做出一顿营养又可爱的早餐。

厨房里，娇小的身影围着苏静阿姨留下的、对她来说有些大的围裙，显得有些滑稽。她笨拙地学着教程，试图将煎蛋做成心形，结果却成了一坨炒蛋。她想把胡萝卜切成花朵的形状，最后却只切出了一堆奇形怪状的几何体。

苏阳就靠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忙碌。他没有插手，只是安静地、带着笑意地看着。那种目光，让露娜感觉自己像是被主人注视着的、正在努力学艺的宠物，羞耻感一阵阵地往上冒。

“那个……你要不要尝一下味道？”为了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露娜用筷子夹起一小块刚炒好的、卖相不佳的炒蛋，鼓起勇气，递到了苏阳嘴边。

这也是“育儿圣经”里说的，让孩子参与到烹饪过程中，能增加亲子互动。

苏阳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张开嘴，将那块炒蛋吃了进去，顺便，还用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露娜的筷子头。

“！”露娜感觉指尖像触电一样，猛地缩回了手。

“嗯，好吃！”苏阳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妈妈做的，果然是最好吃的。”

看着他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子，露娜感觉自己那因为羞耻而快要爆炸的心脏，又被一股奇妙的成就感给填满了。

一整天，露娜都在努力地、笨拙地，实践着她那些新学来的“育儿技巧”。

看电视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僵硬地坐在旁边，而是主动地、挪到苏阳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他结实的臂膀上。苏阳先是一怔，随即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将她搂进了怀里，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当苏阳在阳台上给那些枯萎的盆栽浇水时，她也跟了过去。看到他衬衫的领子有些乱，她便鼓起勇气，踮起脚尖，伸出小手，为他整理好了衣领。

苏阳因为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愣住了，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正认真地帮他整理衣领的“妈妈”，她的银色发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身上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淡淡的奶香味。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有些深邃。

“谢……谢谢，妈妈。”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的紧张。

这些在露娜看来，已经是她能做到的、羞耻度爆表的亲密极限了。每一次主动的靠近，每一次主动的接触，都让她的心脏狂跳不止，脸颊的温度高得能煎熟鸡蛋。

但回报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整天，苏阳的情绪都非常好。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甚至还哼起了歌。整个家的氛围，都因为他的好心情而变得明亮而温暖。他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总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害怕被抛弃的不安。

晚上，当露娜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时，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主动去扮演一个“亲密的母亲”，比她想象中要累一百倍。那种精神上的消耗，简直比讨伐十只S级心魔还要巨大。

但是，当她想起苏阳那张毫无阴霾的、阳光灿烂的笑脸时，她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亲亲宝宝育儿网……专家说的果然是对的。”

少女蜷缩在被子里，小声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地嘀咕着。

她看着床边那个被她预留出来的、属于苏阳的位置，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为了让他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明天……明天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第六章：双重身份的啼笑日常

清晨的阳光，宣告了悠长假期的终结，以及新学期的开始。

“妈妈，我的领带好像有点歪。”苏阳嘴里叼着一片刚烤好的、涂满黄油的吐司，含糊不清地说道。他正站在玄关的镜子前，笨拙地和自己校服上那条深蓝色的领带较劲。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连领带都系不好。”

露娜嘴上抱怨着，语气里却充满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宠溺。她放下手中的便当盒——里面装着她起个大早、严格按照食谱制作的、装饰得无比可爱的章鱼香肠和爱心鸡蛋烧——然后走到苏阳面前，踮起脚尖，伸出纤细的手指，熟练地帮他重新整理好领带。

距离实在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爽的须后水味道，也能看到他因为熬夜而微微泛红的眼眶。她的手指在整理领带时，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他喉结下方那片温热的肌肤。

林夜的理智告诉他，这对于两个高中男生来说，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发生的、诡异到极点的场景。但露娜的“母性”本能，却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她甚至还很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抚平了衣领上的褶皱。

“好了。”她拍了拍他的胸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谢谢妈妈。”苏阳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早已习惯的吻，然后背起书包，“那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便当别忘了吃。”

“知道啦！”

伴随着大门“咔哒”一声关上，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露娜背靠着门板，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扮演“完美母亲”这个角色，远比她想象的要耗费心神。

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快要指向八点了。

——糟糕，要迟到了！

她这才想起，今天开学的，可不止苏阳一个人。还有她自己，林夜！

她一阵风似的冲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然后迫不及待地呼唤起体内的力量。温暖的光芒再次包裹了她的全身，开始了那场逆向的、回归本来面貌的奇迹。

骨骼在拉长，喉结重新出现，胸前那两团柔软的隆起迅速消融，变回了平坦而结实的胸肌。双腿之间，那片让她在过去几天里备受困扰的、属于女性的构造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根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男性的阴茎。

当光芒散去，林夜重新站在了镜子前。

镜中的少年，有着清秀的五官和黑色的短发，身体挺拔，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分毫不差。

然而，林夜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习惯。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感觉手掌太大，手指也太过骨感，完全没有露娜那双小手的柔软。他清了清嗓子，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听得他自己都有些别扭。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却只感受到一片平坦，那种属于少女的、柔软的重量感消失不见，让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

这几天，他几乎是二十四小时都维持着露娜的形态。那具娇小、柔软、敏感的女性身体，似乎已经在他神经深处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以至于现在回归自己原本的身体，反而像穿上了一件不合身的、别人的衣服。

没时间给他感慨了。林夜手忙脚乱地从衣柜深处翻出满是褶皱的男生校服换上，随便抓了片吐司塞进嘴里，背起那个已经积了一层灰的书包，如同逃难般冲出了家门。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教室时，上课铃正好响彻整个校园。

“林夜！你这家伙，总算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夜抬起头，看到苏阳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被一群同学包围着，兴奋地聊着假期的见闻。看到林夜，他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一亮，用力地朝他挥着手。

苏阳几步就走了过来，非常自然地、用胳膊勒住了林夜的脖子，用力地揉着他的头发，动作亲昵又粗暴，是独属于男生之间的那种友情表现方式。

“你小子，整个假期都死哪儿去了？打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呢！”

“咳、咳……放手，你这家伙……”林夜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才是他们原本的相处方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苏阳那张帅气的脸庞凑得这么近的时候，林夜的心脏，却不合时宜地漏跳了一拍。

一整天，林夜都处在一种奇异的精神分裂状态中。

上课时，苏阳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似乎想睡觉。林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伸出手，像露娜那样，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当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午休时，苏阳抱怨着食堂的饭菜难吃。林夜下意识地就想说：“别吃这个了，我早上给你做了便当……”话到嘴边才猛然惊醒，自己现在是林夜，不是那个会为他准备爱心便当的“妈妈”。

更让他混乱的是，当班上的女同学红着脸过来和苏阳搭话时，他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像是“自家养的白菜要被猪拱了”一样的烦躁感。他看着苏阳和那个女生相谈甚欢的样子，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说真的，林夜，”午休快结束时，苏阳终于想起了正事，他凑过来，好奇地问道，“你假期到底去哪儿了？我后来去你家找过你，发现你根本不在。”

来了。林夜心里一紧，知道该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了。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啊，那个啊。说来话长，我不是一直是孤儿吗？前阵子，一个失散多年的远房阿姨，通过社工组织找到我了。”

“哎？真的吗？那不是好事吗！”苏阳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为朋友高兴的笑容。

“嗯，”林夜点点头，继续将这个谎言编织下去，“她就住在隔壁市，所以假期一到，我就被她接过去住了几天。那边信号不太好，手机也摔坏了，所以一直没联系上你，抱歉啊。”

“没事没事，找到亲人就好！”苏阳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以后……”

“我阿姨的意思是，希望我能搬过去和她一起住，毕竟我一个人在这里，她也不放心。”林夜顺水推舟，将这句最关键的、为未来铺垫的话，也一并说了出来。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刺痛。

看着苏阳那张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嘴的脸，林夜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为了能以“露娜”的身份永远守护在苏阳身边，少年“林夜”，必须在未来的某一天，从这个城市，从苏阳的世界里，彻底地“消失”。

一整天的课程，林夜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努力地想要重新融入“林夜”这个角色，和苏阳像以前那样勾肩搭背，开着无聊的玩笑。

但每当苏阳的笑容映入他眼帘时，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清晨时，那个会迷迷糊糊地向“妈妈”索要早安吻的少年。

放学的钟声响起，林夜看着苏阳被几个篮球队的朋友簇拥着，吵吵闹闹地走出了教室。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上去。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窗外。心里，竟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迫不及待的渴望。

他渴望着快点结束这作为“林夜”的一天。

然后，快点回到那个家里，变回那个小小的、会为他准备晚饭的“露弊娜”，等待着她的“儿子”，推开家门，对她说一句——

“妈妈，我回来了。”

第七章：一场完美的告别演出

又是一个普通的上学日，但林夜的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他坐在教室里，听着老师讲解着枯燥的数学公式，眼神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身旁那个正奋笔疾书的背影。那是苏阳。他只是看着好友的后脑勺，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清晨时，这个男孩还像小孩子一样，赖在“妈妈”的怀里，索要告别之吻的场景。

这种双重身份带来的割裂感，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越收越紧。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少年“林夜”的存在，已经成为了他全身心扮演“露娜”的最大障碍。

是时候……该为这个身份，上演一场完美的谢幕了。

第二节课的课间，林夜对苏阳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便独自走到了教学楼僻静的楼梯拐角。他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另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换进了手机。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那个永远不会有人接听的、自己的旧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立刻切换到了“演员”模式。

“喂？阿姨？是我，林夜……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您说什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严重吗？！”他的声调猛然拔高，脸上血色尽失，身体甚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从这个角度，教室窗边的苏阳，一定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骨折了？现在一个人在医院？！”他靠在墙上，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好好，我明白了，我……我马上过去！您别急！”

挂断电话，林夜靠着墙，大口地喘着气，仿佛真的承受了巨大的打击。他甚至逼着自己，让眼眶微微泛红。当他重新走回教室时，苏阳立刻就带着一脸的担忧迎了上来。

“林夜，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好像……出什么事了？”

“苏阳……”林夜抬起头，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我阿姨……她出事了。”

半小时后，林夜背着书包，和苏阳一起走出了校门。他已经成功地向班主任请了假，理由充分，无法拒绝——他是那位摔断腿的阿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前所未有的沉重。

“真的……今天就走吗？”苏阳低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不舍。

“嗯，”林夜点点头，目光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她一个人在医院，身边不能没人。我必须立刻赶过去。”

“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林夜的声音很轻，“可能要在那边照顾她很久，也许……会直接转学过去吧。”

苏阳沉默了。他当然为林夜能找到亲人而高兴，但挚友的突然离别，还是让他的心里堵得难受。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分岔路口。一边通往林夜那个临时的出租屋，另一边，通往他和“妈妈”的家。

“那我……就送到这儿了。”苏阳停下脚步。

“嗯。”

“到了那边，安顿好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会的。”林夜点头，心中却是一阵刺痛。那是一个他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放假了，一定要回来看我……还有，我妈妈。”

“……好。”

苏阳张开双臂，给了林夜一个结结实实的、属于挚友的拥抱。“保重，兄弟。”

“你也是。”林夜用力地回抱着他，仿佛要将这十七年的友情，都浓缩在这个拥抱里。

松开手，两人相视一笑，却都带着一丝苦涩。林夜转过身，没有再回头，朝着那条自己不会再踏足第二次的街道，挥了挥手。

回到那间空旷的出租屋，林夜将书包扔在地上。屋子里没什么值得收拾的，他只是象征性地将几件旧衣服塞进背包，然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他和苏阳的聊天记录。他看着苏阳的头像，看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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