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然而，当易水寒刚醒转，想起身从修炼室出去时，易水寒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已干得跟柴火一般，又瘦又干，整条龙虚弱无比，连动一下，也无法做到。

若非窍穴已开，有一百多窍穴已经填满了混沌之力，仅以易水寒曾经士阶初期的修为，早已不够维持身体机能运转而早夭。饶是如此，易水寒的体内，也只剩下了仅仅三个窍穴还有混沌之力在其中飘荡，如风中残烛，随时都能熄灭。

这可不妙，当混沌之力消耗殆尽，易水寒的生命就要进入倒计时，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紧急之下，易水寒用精神力，激发了身份玉牌中的求救功能。是的，学宫的身份玉牌里，是有紧急求救功能的，一定范围内，学宫先生和大师阶以上的学生都能接到。

当然，此刻最先发出回应的，就是早已经担心易水寒半年的韩千意了。

“这小家伙，才刚入学没几天就没声了，还一下就逃了半年的课。若不是知道他在宿舍里，若不是知道他在修炼，我都要上报学宫了！”

生气归生气，但既然是求救信号，韩千意也不能不管。瞬间来到易水寒楼下，韩千意动用监业权限将易水寒的房门打开，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气若游丝、干瘦如柴的易水寒。

韩千意扶额，果真如此，是闭关太久没有进食而导致的。这种事，在整个学宫，甚至在整个兽界，都不少见。但这从未出现在士阶的小修士身上，这还真是离了大谱。

韩千意按部就班，准备一碗热水，往水中加入了一包粉末，将粉末化开，然后对准易水寒那勉强张开了一条缝的嘴，毫无感情地倒了进去。

滚烫的开水将易水寒烫得呜呜乱叫，但在药水下肚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像充气一样，缓缓涨了起来，不出一会儿，易水寒就恢复了原来健壮的模样。

“烫死了！韩先生！我舌头，我舌头都要起泡了！”

见易水寒生龙活虎，韩千意没好气地往易水寒后脑上甩了一巴掌：

“疼啊？疼就对了！让你长个记性，修炼不是一口气吃成胖子，自己饿都感觉不出来吗？还有，你都是士阶的龙了，舌头坚韧得很，不会起泡的。”

易水寒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去，在万法城中修炼的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把衣服穿好，赶紧去吃点东西。那药水只是救急用的，真正恢复，还是要补充食物。别省龙末，去找那些高一点阶位的食物，最近正好厨房那边结束了一次考核，出了不少的半三阶菜，正适合你，还有价格优惠。吃完了，来学堂报道，关于你闭关半年的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算你旷课半年，记大过。”

易水寒这才知道，不知不觉，竟已过了半年。看看窗外，的确寒风阵阵，这学宫空间，竟还能模拟出四季变换，当真是奇妙。

有了药水的帮助，易水寒的行动是没有大的问题，只是体内空空的感觉，始终不是很舒服。想起自己不用修炼室时那夸张的灵力抽取，易水寒还是打消了边走路边恢复的念头。

换了一身厚些的衣服，易水寒慢慢悠悠，晃到了登天阁。此时已过正午，来用餐的学生已经少了很多，但依旧需要排会儿队。

轮到易水寒时，易水寒正好见到一盘儿被能量罩罩住的菜肴，四枚雪白大肉丸有一半被清澈的汤汁浸润，在白色玉质容器中静静躺着，容器下方，还有一朵豆大的青色火苗，在静静燃烧。

这种精致菜，易水寒之前就见过不少，每天都会摆出来，份份不重样，然后被有需求的高阶学长买走。不过这次，为了弥补身体亏空，即便不知道这菜的品阶，易水寒也要将它拿下了。

只不过，在易水寒将手伸向汤盅时，从他身后，有另一只手，也朝着这菜品伸来。易水寒不动声色，稍稍加速，抢先将汤盅抢到餐盘之上，再迅速付账，离队，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连取放身份玉牌的动作，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易水寒端着盅，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吃，刻意忽略了差点被抢菜的事实。此刻易水寒虚得很，实在不太适合与人起冲突。

肉丸看似松散，实则每一口，都有弹牙的肉粒在口中崩裂。细嫩与筋道的两种肉迸发出的肌肉纤维和肉汁，似是包含了世间所有的鲜味。没有过度调味，也没有过度烹饪，不腥不腻，尽是猪类魔兽的肉香。

这清清淡淡的肉丸，外加灵力与厨艺的加持，仅是吃了两枚，易水寒的身体素质便恢复到了最佳状态。剩下的两枚被易水寒风卷残云地扫进了肚子，连汤汁都没剩下一滴。随着肉丸下肚，丹田的混沌之力外加四个窍穴都被佳肴中的力量填满，那让易水寒不安的空虚感，总算被缓解了大半。

说是风卷残云，实则更快，快到连那试图抢菜之人还没来得及靠近易水寒，就见那四枚肉丸连汤都被易水寒囫囵吞下。

“喂，小鬼，你是故意的么？”

恶狠狠的声音在易水寒耳边响起，打断了易水寒享受身体机能恢复的快感。暂且压下怒意，易水寒抬头，只见一只金龙，正对着他怒目而视。金龙不着上衣，身上的肌肉明显隆起，却并无厚实之感，同时金龙身上并没有让易水寒心生警惕的感觉，仅凭此，易水寒猜测，此人最高不过师阶，不足为惧。

“请问你是？”

易水寒一个笑容都欠奉。

“武院七级剑师，嬴锋。那份狮子头，不是你这小不点可以碰的！”

金龙昂首，身为皇家的气势朝着易水寒当头压来。

易水寒只是不喜欢热闹，不代表他能任由他人对自己无礼。冷哼了一声，无形的精神力以易水寒为起点，朝气势的方向发出了一道冲击：

“精神学院，士阶，易水寒。”

宛如黄钟大吕，易水寒的声音在金龙耳边炸响，伴随着精神冲击，直将嬴锋震得血气翻腾，耳膜生疼。若易水寒用的力再大些，恐怕金龙的下场不会好过。

不过嬴锋并没有体会到易水寒的好意，只觉丢了颜面，非但没罢手，反倒怒火中烧：

“易家的？很好，你不但抢了我的吃食，还羞辱于我，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易水寒一听“不善罢甘休”，差点笑出声。将餐盘放好，易水寒一步一步，朝着嬴锋的方向走去，拦住了他离开的步伐。易水寒小小的身躯带着浓浓的嘲讽，甚至让嬴锋的心火更旺了些许。

“不善罢甘休？本来是先来后到的规矩，既然我先拿到，并且我有支付能力，这就属于我，而非我抢你的。如此无法无天，你的姓氏，改了吧，它配不上你。”

易水寒的眼神彻底将嬴锋气得半死。已快十五岁的他，丝毫不顾颜面，朝比他小了将近一轮的易水寒呲牙咧嘴道：

“好小子，你不仅羞辱我，还辱及家门，我要和你决斗！生死斗！”

易水寒嗤笑了一声，丝毫没将嬴锋放在眼中。决斗吗？也好，活动活动身子，顺便修修他这脑子。剑修气量如此之差，走不远的。

“很好，那就以学宫的规矩解决吧。请诸位先生见证，学生易水寒，因修炼过度导致身体亏空，急需高阶菜品补身。然而，这位嬴家子弟，数次企图阻止学生恢复，包括但不限于插队、抢菜及威胁，势要至学生于死地。事后抵赖，颠倒黑白，其心可诛。学生心火难安，申请使用学宫擂台，与此贼不死不休！”

这么大一串话，把嬴锋整懵了，甚至连那些急匆匆赶来、给嬴锋撑场面的龙们，也都懵了。更让他们懵的是，虚空之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决斗批准，但不得出人命。”

易水寒应了一声，抬头看向嬴锋的脸，露出看智障的表情，道：

“低阶学生向高阶学生挑战，被挑战者无法拒绝。既然不能出人命，那就来定一下惩罚如何？败者于学宫获得的一切与龙末全数归于胜者，同时被逐出学宫，永世不得回反。你可答允？”

易水寒戏谑的语气，惊醒了嬴锋，他总算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不点，是在向自己挑战。嬴锋回忆了一下学宫规章，确实有这一条。只是，剑师的修为，以及体型的差距，双重优势在手，嬴锋的信心瞬间占满胸膛，咧开嘴，露出森森利齿：

“我同意。那么，小子，你选了惩罚，该我选时间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打出学宫了。”

易水寒点头同意，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登天阁，留下怒气值攒满的嬴锋和他的小弟，还有全食堂吃瓜吃到饱的学长。

角落里，一白色龙人，正与一黑色龙人面对面坐着，黑龙大口往嘴里塞着食物，白龙则优雅地将食物分割好，再送入嘴中。只是，食不言的习惯，在这两龙身上是完全见不到。

“你家的小东西要遭罪了，你不出个面？”

白龙开口，声音如温玉一般。黑龙则满不在乎，撕咬着肉块，含糊不清道：

“赶紧吃，吃完去看看热闹。我家输了一个士阶没什么所谓，他甚至连积分榜都看不到。但嬴家若是输了，嘿嘿，这损失可就大了。少了个师阶，等于少了一份中坚力量，积分差距也能拉开，年底我们赢面更大了，我干嘛出面？”

白龙点头，也认同了这个说法，手上切肉的速度也快了起来，似有一条小银龙在白龙指尖盘旋。刀刃经过的地方切面整齐无比，整齐得有些不真实。

登天阁外的广场中心，在嬴锋答应易水寒的决斗时，便升了起来，构成了一座擂台。擂台外，有一个透明的光罩，将擂台包围，只有易水寒和嬴锋能通过，其他人只能在光罩外观战。

易水寒不耐烦地站在一边，等嬴锋上台。易水寒对什么擂台是真的没兴趣，只是为了守规矩，不得不如此，不然，他早就把那个冒犯自己的蠢货直接打成番茄汤了。

作为仅十四岁就达到师阶后期的剑修，嬴锋的确有资本在别人面前显露一下自己的光芒。只是，他翻身三百六十度落于擂台上的动作，让易水寒的不耐烦更上了一层，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嫌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小子，希望易家还愿意给你找另一所学院！”

嬴锋宝剑出鞘，是一柄通体乌黑、双面双槽的双刃剑，剑柄上盘有一金龙，如龙口衔刃，寒光四溢，有点别致，但不多。有人在台下喊出了这剑的名字，不少人面露惊讶之色，但易水寒没听见，因为他真的，很烦。

可惜，易水寒的确没有找麻烦的心思，也没做被麻烦找上门的准备，以至于易天残给他做的那顶头冠，还躺在他的储物空间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将它取出。不过，杀鸡何需用牛刀？

“煌龙耀日！”

嬴锋大声喊出招式名，随后化作一道刺眼火热的光，以极快的速度朝易水寒冲来，的确有日光的感觉。

这应该是嬴家秘技剑法，易水寒没见过，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仅是侧了个身，就躲开了这一击，甚至有时间撇撇嘴，从这剑招上看出其应有的风采。

“这应是剑圣所创的剑法，若是剑王或者剑尊，没准还有些看头，但你，还是太弱了。”

用精神力将话语传入嬴锋耳中，易水寒原地抠起了手指，表达起他态度之敷衍。

台下观众看了易水寒的态度，都纷纷发怒，指责起易水寒来，更别提刚刺空一剑、丢了颜面的嬴锋。只是，他刚想提气再刺，却发现，自己的手一丁点力气都使不上，随后，一阵眼花，嬴锋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鼻孔流出了两道鲜血。

这一幕，让观众席集体噤声。这也正是易水寒想要的效果，精神力攻击，诡异、无形，且的确好用。他仅是将精神冲击压缩到了他传去的每一个字中，每个字响起，就是一次简单的精神冲击。只不过，在内部冲了三十多次，嬴锋哪里还有战斗力在？

“唔，他还有一口气，请先生裁断。”

易水寒一转决斗之前的不耐烦，恭恭敬敬地等在原地。嬴锋先冒犯于他，他才下手。但对主持这场决斗的先生，易水寒与他无冤无仇，摆出学生的姿态才是应当之礼。

“嗯，精神学院易水寒，无犯规行为，胜，武道学院嬴锋，负。嬴锋龙共末三万五千八百点，尽归易水寒所有，并除其龙魂学宫学籍，待其恢复意识后，移出龙魂学宫。”

判决结果下来，易水寒也不用再抛头露面。对着空气施了一礼，易水寒云淡风轻地，朝学院的方向走去，韩千意还在等他汇报呢。至于这一路上，旁人的各种异样眼神，统统被易水寒忽略。

“易水寒是吗？干得漂亮！嬴家的人该打。”

听到这话，易水寒抬头，见一黑一白两位龙人正和善地打量着他。易水寒在黑龙身上感受到熟悉的血脉相连之感，当下便确定，黑龙是易家龙，联系比较淡，应该是来自分家的。

“见过二位学长。”

易水寒也不多说什么，等这两龙先开口。

“叫学长就见外了。我是易青云，他是君月生，我们都是一家人。在此处拦下你，是为了感谢你，把那嬴锋打废了。今年的五家资源分配，嬴家独占鳌头，你这一出，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这下，易水寒脸上才挂出了些许笑容：

“原来是本家兄长与君家兄长。区区小事，何至于此？二位兄长不必客气。小弟还与学院监业有要事，已被那嬴锋打扰，不能再拖了，还望二位兄长见谅。”

谦逊中带有强烈的自信，有点令人不舒服。只是易君二龙都不介意，作为世家子弟，没点脾性，也说不过去。

“好说好说，那就再会吧。对于你击败嬴锋还将他逐出学宫，此事嬴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易家也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安心学习便好。”

易水寒点点头，与二龙拜别。见易水寒的身影越走越远，易青云转头，问君月生：

“如何？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过，君月生却是一言不发。易青云察觉不对，立刻将君月生扛在了背上，朝着他们的住所掠去。

到了家，君月生才冲进厕所，“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酸臭无比的胃液，胃液中还带有些许血丝。

“看不清，他的实力隐晦至极，复杂至极，我差点陷进去，恐怕还被他发觉了。青云，你家这小子不简单，千万别招惹。”

易青云笑笑，将一杯清水送到君月生嘴下，示意他漱漱口：

“他可是天殇叔的亲儿子，半圣之子，我又何德何能去针对他？”

“那你们大总管……”

“呵，我那叔叔，怕是被仇恨蒙了眼，才要我去当这个蠢货。当年，他被主家那五位压得死死的，直到他们开府，才坐上了总管之位。因此就一直怀恨在心，针对主家。但他也不想想，那五位各个天纵英才，到时真闹起来，易家上下，是向着五位大帝，还是向着他？唉，昏聩。”

君月生立刻将手指放到易青云嘴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你可长点心吧，易家大总管目前也算是人心所向，你这话一出，易家首席之位，怕是要不稳了！”

易青云不屑一笑：

“不稳？我们家，从来都是靠实力说话，你看他们哪个，能打得过我？”

说完，一股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意志，在易青云身边凝结，这是要成就宗师，凝结法相的前兆。

君月生也笑了笑，将手搭上了易青云的胸口，眼中有无尽情意流转：

“好好好，我知道你强，收了吧，别吓着邻居。”

易青云听话地将气势收了起来，顺势一个翻身，将君月生压在了身下。之后的事，便是云雨一片，不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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