阐里的神主是突然决定要走的。祂或许是在留恋曾经见过的外界，或许只是单纯地厌倦了无现里的生活，厌倦了一整套零零散散的符牌体系与时不时冒出来想挑战祂权威的存在。祂说，这样的日子重复一万遍也会腻烦，每天都有相同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每天都能瞧见相同的天空和风景。无人来参拜的神社冷冷清清，祂占据了屋顶的好位置，用甚平翻出来的东西做手工。歪歪斜斜的针脚在小小的沙包上排列爬行，布料内塞满了吃不完的绿豆。“甚平，你觉得沙包也可以拿来玩符牌游戏吗？”阐里的神主随意地掂了掂袋子的重量，盘起腿问正在扫地的式神。甚平已然习惯了主人的奇思妙想，祂总是这样，脑子里有无数个鬼点子，嘴巴也厉害，可以让最有逻辑的学者甘拜下风。“全凭您的心情。”甚平留下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便回神社内了，只留下神主一人继续缝补豁口。祂不擅长做这种精巧的活计，针尖有几次险些戳中了祂的指尖。但祂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拉紧线头，打了个勉强及格的死结。

　　第二个抵达神社的人是瑞风天堺。第一个知道神主选择离开的人也是瑞风天堺。祂们的关系不好不坏，在成为密友和点头之交的正中央。若要再加一层，就是上司和下属，救命恩人与被救的幸运儿，虽然瑞风天堺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幸运。祂习惯性地抄起手，双臂拢在袖子里，抬头朝神主打招呼。“喂，鹤喰，”他叫出了神主的名字，“还不去吃晚饭吗？都这个点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鹤喰微笑，将沙包轻巧地丢给祂。瞧着对方手忙脚乱接过沙包的模样，祂的笑容更热烈了。“而且我也没想好吃什么，昨天才吃了你做的寿喜锅，还有油豆腐，今天……可以尝试妖怪刺身。”祂是在开玩笑，瑞风当然清楚。但某些弱小的妖怪会把神主的玩笑话当真。瑞风天堺偶尔会拦着不让鹤喰做得太过火，毕竟祂的名望早就下降到负数了，不能再负的地步，可止小儿夜啼的程度。可祂本人没有任何自觉，反而认为这是统治无现里必要的一环。“恐惧和仁慈是同等的手段，”祂说，“我只是选择了恐惧，它比仁慈方便多了，而且……”神主在瑞风天堺的耳边补充道，“你也是希望我这样做的吧？”

　　瑞风天堺忍不住叹气：“哪门子的妖怪刺身啊，快下来，太阳要落山了。”祂说得没错，在正午时分耀武扬威的日光变得羸弱不堪，往地面投下斑驳的倒影。鸟居细长的影子仿佛一柄长剑，插入神社参道的中央。鹤喰摇摇头，祂又想出了歪理：“那你为什么不上来呢？与我处于同一高度，我便没必要费心费力地跑下去了。”瑞风天堺永远找不到合适的反击理由，祂扶正发卡，飞到阐里神主的身侧。落日是橘黄色，把鹤喰的黑发染上一层浅淡的金辉。然后祂说：“我要离开无现里。”

　　“这是另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话吗？”瑞风天堺问。

　　“我觉得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阐里鹤喰回答道。

　　不。你是。瑞风天堺想着，左手扭上去拧动略有湿意的袖口，右手紧紧握成拳。那时的阐里鹤喰也是用这样的口吻诱骗祂，擅自地救下祂，擅自地收留祂，擅自地与祂打好关系。“我不信。无现里需要你。”祂辩解着，试图让神主回心转意。然而，没人能劝服神主，哪怕是祂也不行。“无现里？”鹤喰带着笑意重复祂讲过的词语。“我以为你会说一些更有趣的理由。太不够意思了，天堺。妖怪刺身也一样。不如吃昨天剩下的冷饭团呢。我去叫甚平热一热。”祂伸了个懒腰，手臂和影子一同拉长，宽大的袖子缓缓滑落，又被祂拉回原处。

　　“那你又是如何打算的呢？”瑞风天堺似乎被祂的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怒了，难得带了一丝强硬地和祂交流。“鹤喰，你所期望的理由是什么呢？你想要我说什么呢？你眼中的‘有趣’和‘必须’究竟是什么意思？它们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使你愿意放弃这里的生活？”

　　“啊，你生气了。”阐里的神主收回始终挂在脸上的笑意。

　　“我觉得我不是个爱生气的人。”瑞风天堺学着祂的腔调回击。

　　见状，鹤喰移开目光，黑色的瞳孔像罕见的日全食，祂也移开了正在讨论的话题：“不过，我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你还愿意去我的卧室吗？”祂的转折实在是太生硬了，以至于只起到了激怒瑞风天堺的反作用。“现在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吗？”祂怒极反笑，“阐里的神主在私底下居然是如此不堪的人，说出去都会让帝都的家伙笑掉大牙。”鹤喰不以为意：“难道不该讨论它吗？落日，黑夜，得体的时机，大部分情侣会在傍晚后交欢，但夜晚也是妖怪们出来放风的时间，很神奇吧。”

　　瑞风天堺差点忘了，祂和阐里鹤喰，阐里的神主，那个永远笑眯眯的家伙，还有另外的关系。它太浅薄、太不值得一提，却总会在祂不设防的那一刻给他一拳，不轻不重，但足够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淤青。祂也许是鹤喰的恋人，之所以要用一个不确定的词语，是因为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它。鹤喰不太会表达爱意，或者说祂对瑞风天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恋爱”。瑞风记得一些外面的事，祂知道法语，知道某处的历史，知道相互爱慕的人会在喷水池前接吻，在挂了槲寄生的门前牵手，祂读过一些书。祂是清楚的。可祂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书中人，被人们口口相传并奉为圭臬的东西束缚住。鹤喰的爱仅存在于天空。祂会在天气晴朗的日子带瑞风出门兜风，记录树木的生长过程，花上半小时观看在巢穴里嗷嗷待哺的雏鸟。两条拥有着亮色鳞片的蛇在草丛中交尾，青蛙留下自己的卵，蛾子不眠不休地寻找能够交媾的对象，繁殖季一过，它们便会死去。就算祂们没有刻意地去打听，类似的事也会在无现里不断轮回。瑞风天堺也不会轻易地说爱。对祂而言，它的重量甚至比不过一层轻纱。鹤喰与祂不谋而合。祂们沉默地飞过森林，飞过人类的村落，回到阐里神社，最后像蛇、像鸟、像蛾子那样抓住对方。

　　话虽如此，瑞风天堺依然跟着阐里的神主走进了里屋。甚平拉上门，留出一片安静的空间。所剩无几的白昼在天空的东面苟延残喘，纸糊的窗户拦不住微光。鹤喰开始更衣。祂的布料一层层叠放在床铺前，是浓稠的黑暗，象征着无现里亘古不变的夜色。瑞风天堺别过脸，不愿面对逐渐涌上心头的、迟来的羞涩。这也不是祂第一次见到鹤喰的躯体。祂们在某个不值一提的夜晚喝了甚平买的酒，鹤喰把他拖回屋内，右手与祂的身躯相交，左手与祂的脸颊重合。祂说，都是甚平的错，都是酒的错，真抱歉啊，瑞风，难为你了。祂的动作却十分熟练，仿佛排演过无数次，从颤抖的喉头到脖颈，从裸露的锁骨到平坦的小腹。祂亲热地抚摸自己的下属，好像祂们是处于热恋期的情侣。你到底做不做，瑞风天堺恼了，声音大得盖住了悉悉簌簌的摩擦音。阐里鹤喰施施然捂住祂的嘴，请祂稍微平静一会儿。瑞风天堺讨厌祂，讨厌祂的从容不迫，讨厌祂不分场合的怜悯。祂讨厌鹤喰，所以祂揪住了鹤喰的肩头，用力地吻了祂。比起亲吻，它更像一个烙印。可祂没想到，鹤喰只是愣了一秒，便自然地迎合了祂。亲吻，爱抚，带有暗示的拥抱，神主的头发像钢丝，像海胆的刺，扎得祂很痒，红肿的皮肤得到的不是快意而是痛苦。瑞风天堺想推开鹤喰，可鹤喰说：我想，我会怀念这个夜晚的。瑞风天堺宁愿祂不去怀念，因为这样的夜晚是无现里循环的一部分，祂会在几天后重新上演：祂们心知肚明。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瑞风天堺干脆利落地剥光碍事的外套，祂的鞋子和鹤喰的并排，另一双鞋的主人在确认枕头的柔软度。“没想好，”鹤喰抽起枕头垫在瑞风天堺的腰后，“也许是在找到合适的继任者之后，怎么，你愿意当下一任神主吗？”祂狡黠地笑了，嘴角扬起，像童话里准备实施诈骗的狐狸。“怎么可能。”瑞风天堺没好气地呛了祂一句，或许是对仍然衣着整齐的神主不满，祂伸出手，扯开对方的衣襟，扯开碍事的飘带，粗鲁随意，仿佛祂扯开的也有自己的涵养和礼节。“这么急切啊。”鹤喰耸耸肩，撑在瑞风天堺的上方，如墨的影子全然地笼罩住祂，神主的头发与双眸好似化成了深不可测的潭水。瑞风天堺曾以为自己要溺死在里面了。祂轻轻地吻鹤喰的下巴，吻祂裸露的肋骨和肩颈。鹤喰对祂的热情很是惊讶，祂也悉数奉还给祂。只不过，祂的手段要比瑞风天堺的多得多。祂知晓这具身体的每一寸，知晓哪个部位能够轻而易举地融化祂的表情。阐里鹤喰用手指的里侧磨蹭祂的乳首，干燥的皮肉相贴，带来的痒意更胜于快感。瑞风天堺控制不住地朝祂的方向挺腰，这不是祂与神主的第一次欢好，在蛇和蛾子产下第一枚卵之前，祂就已经睡过鹤喰的床榻了。

　　瑞风天堺默不作声地忍耐从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灼烧感，祂的乳头硬了，仿佛两颗小小的鹅卵石，在阐里鹤喰的手中被揉捏、被摩擦，颜色也自浅红变为鲜红。祂的性唤起和常人无异，和那些乞求着伴侣爱抚的人无异。祂的身体喜欢被轻轻撕咬的感觉，喜欢吻痕，喜欢或激烈或柔和的快感，它们是舒服的，祂的身体也是舒服的，但瑞风天堺不太舒服。祂抱住鹤喰的后背，在对方舔弄乳首、用舌头搔刮乳孔时发出了微弱的呻吟。祂不理解这种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放在以往，阐里鹤喰会单刀直入地与他做爱，有时，两人也可以不脱上衣，不到半小时便能做好一切。温柔和漫长的前戏太过陌生，瑞风天堺不适地喘着气，暗自猜测鹤喰的下一个行动。他生出了“被享用”的错觉，仿佛被鹤啄食的蚌，柔软粘稠的腔肉被它搅动得一团糟。

　　“你在想什么呢。”像是不满于祂的分神，鹤喰拢起祂的胸肉，绕着乳晕咬出牙印。“哇！你是……”瑞风天堺皱着眉推开祂的头。后面的词语祂说不出口。毕竟正在摆弄祂身体的家伙是神主，是曾经救了祂的恩人。也可以说，祂还是有点喜欢鹤喰的，喜欢祂的从容与轻盈，虽然祂内心的喜欢会在某种情况下转变为模糊的恨。因此，祂宁愿和阐里鹤喰做爱。仅仅是在这一刻，祂是被祂全然注视着的。无论是外界，还是无现里，都能被隔绝于两人所处的空间外。“我才不是。别偷偷讲我坏话了，上一个说我是独裁者的人已经入土了噢。”鹤喰撑开瑞风天堺的嘴角，努力地挤出祂的笑容。“你以为‘独裁者’是什么好词啊，笨蛋。”瑞风天堺拍开祂的手，力度不算大，但祂还是做出了吃痛的表情，摆明了是在挑衅。“它的发音很好听，这就足够了。”鹤喰的解释连半大的孩童也说服不了。稀疏的月光从砖瓦的缝隙中钻入，蛐蛐与蝈蝈在篱笆下鸣叫：瑞风天堺惊觉祂们居然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阐里鹤喰的手离开了祂的胸脯，正餐是小腹以下的部位。祂浅浅地抚摸瑞风天堺的下体，直到它分泌出温热的黏液。性唤起来得太快，怎么想都是鹤喰的错。祂放缓了前戏的进程，专注地爱抚脆弱的乳头和腹部。瑞风天堺一时失去了祂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浑身发抖，断断续续的呻吟连绵地吐出，听上去像一首蹩脚的诗歌。生理泪水打湿了祂的眼角，祂胡乱地揩掉，却被鹤喰堪称温柔地捉住。“还记得我们吃过的饭团吗？”祂的指尖拭过瑞风天堺的眼尾，略微破皮的肌肤泛着与平日不同的红色。记得，当然记得，因为鹤喰，这个不讲道理的人，一口咬住了属于瑞风天堺的饭团，囫囵地吞下了甚平专门为祂准备的内馅：代表好运的梅干、切成小块的脆皮肠和芝麻。吃你自己的去！祂向鹤喰叫道。可鹤喰说“别人的才是最美味的”，差点把祂的鼻子给气歪了。“它啊，”瑞风天堺气喘吁吁地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乱吃别人食物的小偷。”“天哪，对你来说我是‘别人’吗？”阐里鹤喰大惊失色，如果祂能表演得再像一点，瑞风天堺也许真的会相信祂的话。祂想踢祂，却被握住了小腿。体内的手指顺着力度转了一圈，像一根刺中要害的银针。祂被刺得颤抖，下身湿了一片。部分水液淌到鹤喰的掌心，祂抽出手指，用它们在瑞风天堺的大腿上画出道道痕迹。“猜猜我在写什么。”弯曲的弧线绑住祂的皮肉，鹤喰又划了一条直线。“可别是那个黑眼睛。”瑞风天堺缓缓地从高潮的余韵里平复呼吸。今天的祂格外地容易发火。鹤喰避重就轻的行为举止只会火上浇油。

　　“错了。”阐里的神主心情很好地说。“是蜜瓜啦。”

　　“我真的会弄死你，阐里鹤喰。”瑞风天堺真希望自己能晕过去，一方面是因为祂不再愿意搭理鹤喰的恶作剧了，另一方面是因为祂杀不掉鹤喰。祂们的实力仍然差了一截，无论祂怎么追赶，都无法得手，除非鹤喰故意放水。“别这样，天堺，说的好像我们关系很差似的。”笑眯眯的阐里鹤喰很讨厌，笑着叫祂名字的鹤喰更加讨厌。祂应该是讨厌祂的，可一看见祂的那双眼睛，祂便无法坦诚地去恨了。很久之前，瑞风天堺也幻想过，怀揣过不着边际的妄念，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读懂鹤喰的眼睛。对方的双眸永远潜藏着祂不理解的情绪，当祂与祂对视，那双如夜的瞳孔又会迸发出不一样的色彩。祂说，天堺，你来啦，走，和我去人类的村落吃饭，听说新开的店子很不错，老板的手艺好得不得了噢。瑞风天堺有拒绝的权利，却没有拒绝的欲望。祂几乎不会推掉鹤喰的每一次邀请，因为鹤喰找不到除了祂以外的人，至少祂是这样觉得的。包括做爱，鹤喰只会和祂做爱，只会把手伸进祂的内衣深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祂们比任何人都像一对情侣。

　　“还没完啊，”瑞风天堺不耐烦了，光是想起和神主的过去就会犯偏头痛，“快点，我还有事。”

　　鹤喰又摸索着探到祂的大腿根部。“今天别走了。和我一起睡吧。”

　　“少来。”瑞风天堺哼了两声，被祂摸得很舒服。已经被开拓过的软肉温顺地吞吐着鹤喰的双指，肿胀的敏感点无需寻找就能自如地迎上来。瑞风天堺宁愿自己快点高潮，早点结束这场没头没尾的性爱，对谁都好。奈何祂的身体控制权不在祂手里。它被让渡给了阐里鹤喰，让渡给了那个该死的黑发暴君。“干什么，你害羞啦，以前不都是一起的吗。”阐里鹤喰奇怪地瞥了祂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还是说你依旧在记仇？对不起，是我不好，乱吃你的饭团，害你饿肚子。”祂一板一眼地讲着没有任何歉意的反思。“不是害羞。单纯的不想。没有理由。”瑞风天堺飞快地说，之所以要加快语速，是因为祂要忍不住丢脸的呻吟了。

　　“别生气了。”阐里鹤喰突然放轻了声调，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月亮的光辉。“等我回来，我重新给你做饭团，好不好？别生气了，天堺。我给你包很多的梅干，很多的香肠，保证能让你幸运一辈子。有史以来最幸运的饭团。”祂低下头，毫无征兆地亲吻了瑞风天堺的嘴角。回应祂的是瑞风天堺更加肆无忌惮的吻。这下祂们的确和蛇、和鸟、和蛾子没什么两样了，明明现在不是动物繁殖交配的季节，祂们却像是被热潮支配一般，不住地索求着彼此，索求到瑞风天堺无法数清自己高潮的次数，索求到忘记了索求的究竟为何物。猫头鹰在夜色中啼叫，弱小的妖怪会被强大的妖怪吞噬，雄蛾精疲力竭地死去，雌蛇安静地挤压着腹中积存的卵。但周围的一切都与祂们无关。喘息和窃窃私语互相交织，仿佛一张牢不可破的网，是扣住无现里的结界，是祂们共同构建的私密空间。瑞风天堺勉力撑起上半身，凑在阐里鹤喰的耳边说：“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眼睛。”意乱情迷时的诺言是最不可信的，祂不过是借兴讲出了心底话，没人会当真，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阐里鹤喰回答道：“我一直觉得你的眼睛更漂亮。”祂抚过瑞风天堺的眉骨与眼眶，双目相交。黑色对红色。“像红水晶，又像夕阳。我的眸子才是平平无奇的那个吧，看来天堺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嘛。”

　　“你……算了。”瑞风天堺懒得搭理祂，被这样一闹，祂的坏情绪也随之灰飞烟灭了。高潮带来的舒畅和解脱可以麻痹祂的神经，鹤喰的注视更是一剂猛药。祂们交欢至后半夜，阐里鹤喰把玩着祂的身体，在值得反复品味的地方流连。两人没有说过像样的情话，方才对瞳孔的夸赞已经是最出格的表白了。鹤喰没有给瑞风天堺深入思考的机会，祂用快感摧毁祂，又一遍遍地重塑祂。“天堺，你知道的，我很在意你。”祂翻来覆去地说这句话，说到对方脸红。接着是无间断的亲吻。

　　瑞风天堺不得已睡在了神社的里屋，因为祂没有走回家的力气了。鹤喰很在意我？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呢。在祂沉入梦乡之前，祂迷迷糊糊地想着。下一刻，某个人的掌心落在了祂的额前，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替祂拉起了柔软的棉被。最后是一个吻。祂能尝到三色丸子与谷物的味道。是鹤喰的味道。但一切都不重要了。阐里的神主在祂的身边躺下。甚平拉起多余的木窗，抵挡夜间寒冷的风。雌蛇推出自己的卵，将它们卷至身下。无现里的夜晚便如此平静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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