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踉跄后退两步，她站起来时洋伞尖端已对准来人，"这里不欢迎你，幽灵。"她的语气骤然转为冰冷，如在三伏身坠冰窟，周围的空气都因这句警告而冰冷了许多。可神秘女子只是嘴角勾起一丝的弧度，微微地，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这里原来这么不欢迎我吗？"

"最好自己给我报上名号和来意。别等我把你踩在脚底才说。"

眼中有花的女人轻柔抬手正对对方的伞尖，像是要制止，又沉稳而自信，像已有了十足把握。

"名号？这虚妄万物中万物时刻嬗变...无物恒定，包括我们的名字。不过，一定要有个称呼的话，叫我‘花’就好。"

"花？"对立嗤笑一声，随着手腕一振，洋伞在半空中绽开，她将伞柄搭回自己肩上，把自己再次笼罩在阴影之下。"多么用心的名字。好吧，说说你来干什么？"

"我方才在附近苏醒。"自称"花"的女人冷静回答道，"我想我摆脱了虚妄之物，才得以见到真正的存在。也就是——你，你们。你和她在这待很久了吧？"

"待多久也不关你的事。"对立冷峻地回答，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伞柄上握紧又放开。但"花"无视了对方语气之中明显的挑衅。她看着对立，微微歪头，似在审视，但更像在用目光评判这个女孩。

"你不可能永远这样下去。"她平静地补充。

"我不在乎。‘花’。"对立的手指尖已在伞尖上握得发白，她紧绷着嘴唇，"所以你就是专程来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只是来警告你。"女人道，"沉溺于虚伪之物，对己对彼此毫无益处，黑色的神明。"

听到这个称呼，对立的瞳孔骤然放大——但随后近乎缩成一道冰冷的细线。杀意在她的眼底凝结着，她准备将眼前这个自大的混账顷刻间撕碎。"你都知道什么？"对立扬起伞身。"你有面对我的勇气，却不敢讲出来你的目的吗？我知道你，我认识你，而且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做什么。"

"目的？无所谓目的，就像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一样...但是，"她抬起手指了指对立的身后，"啊，不是飞碟。你的小金丝雀来了。"

对立慌忙转身，完全没理解对方话语中的幽默，但是很快又恶狠狠地盯着"花"看，"我没闲心听你废话，所以你最好趁现在滚开。"但她的威胁传到对方耳中，只是让她的嘴角扬起得更高了，似乎觉得目睹这一切十分有趣。

背后，光急急忙忙地穿过废弃花园的棘从与破损的路面，险些又摔了一跤。从她纯白长袜与长裙上的痕迹来看，她因为忙跑而摔过一跤了。

"对立！！"

听到呼唤，对立怔了怔，随即恢复了冷淡的脸色，"你来干什么？我..."对立的话尚未说出口，就被哽咽着奔来的少女撞了个满怀。对立的手臂被紧紧拉入光的怀中，而她只是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无法逃离，也做不到推开对方。

"对立，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光哽咽着，半抽噎的喉中发出声调，"没人要伤害你。我永远不会，不想伤害你..."

"是吗？"苦涩爬满了对立的心头，不愿回忆的记忆遍布她的心间。让她的心脏随着跳动而散发着剧痛。她知道那预言不可逃避，正如无法抹去的过去，痛苦的冠名...

"离开，现在。"对立机械地命令，可是那命令后的自己颤抖着，也无法完全确定。

"可我..."

"你们。都给我滚开。"对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冰冷到了极点，这句话也指身后带着一副捉摸不透的面孔的"花"。尽管她的嘴角仍带着笑意，但她的目光愈发敏锐地注视着对立，似乎内心已有定论。

"既然主人下逐客令了，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离开？"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不！我不走！"光坚定地回答，同时注意到了似乎不怀好意站在原地的那个身影。"你是谁？不管你是谁，走开！"

这番话并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反而加重了空气中凝固的纷争气息，有一场冲突正在即将爆发之际，自主标注了它必将毫不怜悯...但在此迹象弥漫之际，一个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敌意的蔓延。

"到此为止吧。我见过太多愚蠢的冲突就这么爆发了。"带着沮丧，对立说。她的语气中再无半分寒意与威胁，她最后看了一眼紧抓住自己的光，轻轻挣脱了出来，"你。告诉我你预见到了什么，以及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哦...原来如此吗？我现在才觉得你并不是如此不可理喻。"女人轻捻着下巴，她的眉眼之间缓和了不少。带着自信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和严肃。

"对立，我们不该..."光的怀疑被打断了，对立把手掌轻横在光的双唇上，轻轻低语，她的语句如冬日抚过耳旁的寒风。

"我和你的事还没完呢。"

随后她转向眼中绽放着花朵的女人。

"我们来谈谈。谈谈你想要的，以及我想要的。"

"花"耸了耸肩，她脸上的笑意回归了，在此时更为明显。

"很明智的决定，那么，来吧。"

她指向更隐蔽的草木之间，动作中带着邀请。而对立只是拿着伞缓缓走向对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野草之中。

光怔在原地，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此刻内心相较担忧对立，更多的是好奇。甚至隐隐地感到一点...嫉妒？她不明白这点是为什么，但是看到对立和别人就这么抛下了她，而自己没能占有和对立相处的时间，多少心中有点不舒服。但她想到这点时脸更红了一点，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有这种感觉呢？难道是...她摇了摇头，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准自己再想了。

.......

当片刻后对立孤身返回时，在石凳上消磨了许多时间的光匆忙迎了上来。她紧张，疲惫，几乎没能忍住难熬的等待——尽管她也感受得到，对立身上的那股寒意与怨恨仍未散去。

"对立...你们，都谈了什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对立疲惫地，带着不想回应的神气挥了挥手，"和你没关系。"

光涨红了脸，"我不是小孩子！麻烦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应该知道的...！"她的手紧紧抓住衣角，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要尖锐，随即一阵晕眩席卷了她——但很快消散了，就如它来时一样。"你总是这样...喜欢把我一把推开。你到底承受着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对立的脸色从疲惫转向缓和，随后严肃了起来，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寒。"我和你...一直没完。我看到预言了，光。"随后她拿起洋伞，轻点着光的胸膛，"你...你会像这样杀了我。这就是预言展示给我的内容。"语罢，她摆出凄凉的笑容。"你满意了吗？预言如此，你知道它无法摆脱吗？"

"预言？"光苦涩地咀嚼着这个词，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呼吸逐渐急促，很快便感到头晕目眩。陌生的感情开始包裹她的内心：先开始像是悲伤，但随后转为深深的挫败，随即一阵陌生的愤怒包裹了她的头脑，她曾从未如此过...但她此刻，真实地感到了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一个预言来规定她们？难道两人走来的一路...

"你——！是不是那个人在蛊惑你？我绝不会伤害对立！"她跺脚，大喊着，声音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是早在那之前。"但对立只是无情感地笑了笑，"我早知道你会杀了我...我们在大教堂前的战斗，你忘了吗？我们一路至此的原因？"

"我-我不会杀了你！我都想象不到要伤害你！！"

"哼。不会吗...？即使我要先杀了你？！"对立的眼神转为彻骨的冰冷，她紧紧用伞尖抵住光的胸膛，抵得她后退了数步，但是在最后——光站在原地，噙满泪水，伞尖与她对抗着，而光不肯后退半步。

"那么现在，杀了我！"光哭喊着，拉开自己胸襟的衣服，让洁白的肌肤暴露在洋伞的威胁之下。"证明你和预言是对的！来吧！"

"......"

对立的眼神和手都在颤抖着，她维持不了那个戳在光胸膛上的力度，就像她无法否认那些温存的回忆...那些时刻。预言是真的，但是那些温馨的时光也是真的。

"啪嗒。"

洋伞掉落在地上，对立没有再去拾捡。

"那。杀了我吧。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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