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光阴，于修仙者而言不过弹指一瞬。问道宗内依旧云卷云舒，灵气氤氲，弟子们或于演武场切磋术法，或于炼丹房守候炉火，或接取任务下山历练，一切井然有序，仿佛亘古不变。

云芝端坐于自己清修的洞府深处。此地与她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陈设简朴至极，一床一榻一蒲团，四壁空空，唯有一股精纯至极、近乎天道的道韵自然流转，使得洞府内温度常年恒定的偏低，恍若冰窟玄室。

她面前悬浮着数枚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玉简，其上流光溢彩，记载着宗门近期的诸多事务——灵药园下一季度的资源配额分配、任务大殿新发布的一系列宗门历练任务的审核批示、以及五行宗宗主措辞激烈、投诉宗门二长老巴彦频繁前往五行宗“探讨药理”实则骚扰其母的传讯……

往昔，处理这些繁杂琐事于她而言，心念微动间便可条分缕析，顷刻决断。但此刻，她却罕见地感到一丝……滞涩。

她的目光掠过玉简上流淌的文字，神识却难以如同以往那般瞬间凝聚、透彻解析。眼前总会不经意地浮现出数日前天门峰洞府外那惊鸿一瞥的光景：陆阳后背滚落的汗珠，黄豆豆那布满情欲红晕、佩戴着诡异金环的白皙肉体，那双彻底沉沦、媚眼如丝的眼眸，还有那粗长阳物在湿滑泥泞秘处激烈进出的画面，耳边也仿佛再次回荡起那娇媚入骨、放浪形骸的呻吟与淫声浪语。

更令她心神不宁的是，每当这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她的身体便会产生一种陌生的、细微却无比真切的生理反应。小腹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燥热，双腿之间那从未被如此粗暴对待过的幽谷秘处，竟会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空虚和悸动，仿佛也在隐秘地渴望着某种同样激烈、乃至是粗暴的填充和占有。

她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蜷缩，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这种失控的、源自肉身本能的反馈让她感到困惑，甚至有一丝基于理性认知的“羞耻”。合道进程带来的情感稀释，像一层冰冷坚韧的薄纱，试图覆盖这些灼热的、源自低等欲望的涟漪，却似乎力有未逮，反而让那冰层下的暗流涌动显得更加清晰和突兀。她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易地将这些“杂念”视作心魔，挥剑斩灭。

“是合道的影响，让我对某些……原始的肉身冲动，失去了足够的压制力？”云芝微微蹙起如远山的黛眉，清冷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迷茫与自我审视，“还是说……那本就是潜藏在我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真正察觉的……某种渴望？”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她以莫大毅力迅速压下。她是云芝，是问道宗的大师姐，是半步合道、触摸天道的存在，道心坚定，岂能如黄豆豆那般……那般放浪形骸，自甘堕落，甚至以那般卑贱的姿态为荣？

可那种被彻底征服、彻底占有、全然失控的狂野画面，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如同深渊的低语，诱惑着她去窥探，去体验那截然不同的“存在”状态。

就在她试图强行压下纷杂念头，将注意力重新拉回玉简之上时，洞府外的防护禁制传来了一阵轻微而熟悉的波动。这波动不似外人强闯，带着一种特有的、雀跃活泼的韵律。

紧接着，一个欢快清脆、不掺丝毫杂质，如同山谷清泉叮咚作响的声音便穿透禁制，传了进来：

“小芝小芝！在不在呀？你最最可爱的梦梦来看你啦！”

话音未落，一道窈窕娇俏的身影便如同穿花蝴蝶般，轻盈地绕过了洞府门口那面素雅的屏风，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来人正是云芝的同乡姐妹，同样出自那处世外桃源般的桃花秘境，不朽一脉的三当家——云梦梦。

她今日身着一身烟霞色的绡纱长裙，裙摆用金线绣着嬉戏的灵鲤，行动间流光溢彩，飘逸灵动，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娇俏可人。她白皙的脸颊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意，眉眼弯弯，嘴角天然上扬，仿佛世间从无烦忧之事，一头青丝简单地绾了个髻，斜插着一支玉簪，簪头坠下细碎的水晶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叮咚作响。

云梦梦手里还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尚未打开，一股甜腻诱人的糕点香气和她身上特有的、如同阳光晒暖青草般的活力气息便弥漫开来，瞬间冲淡了洞府内原本清冷寂寥的氛围。

“小芝，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云梦梦笑嘻嘻地凑到云芝身边，毫无顾忌地挨着她坐下，亲昵地将食盒打开，推到云芝面前，献宝似的说道：“是灵膳堂新出的百花蜜酿糕！我用刚发的月例买的，排了好久的队呢！可好吃啦，你快尝尝！”

食盒内，几块做得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的糕点静静躺着，花瓣清晰可见，散发着浓郁的灵蜜与花香。

若是往常，云芝或许会微微摇头，觉得她太过跳脱，不够静心，但也会接过糕点，感受这份姐妹间难得的温情与牵绊。但今日，她只是抬眼看了看云梦梦，目光在她那纯真无邪、毫无阴霾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却莫名地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单纯”、却走向了截然不同道路的身影——黄豆豆。

那日天门峰洞府外，黄豆豆沉浸在欲望中的脸庞，与此刻云梦梦天真烂漫的笑容，在她那因合道而变得异常冷静的思维中，形成了某种诡异的对照。

云芝伸出纤指，拈起一块糕点，却并未立刻食用，只是拿在手中，状似无意地轻声问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梦梦，你近日……可见过黄豆豆？”

云梦梦正拿起一块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吃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贪食的小仓鼠。听到云芝的问话，她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含糊不清地回答道：“大当家？见过呀！刚才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在天门峰那边……呃……”

她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话语顿了一下，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与她那单纯外表不太相符的狡黠与“分享秘密”的兴奋感，但很快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样子，用力咽下口中的糕点，继续说道：“在玩呢！大当家她总是有很多好玩的新花样！精力可旺盛了！”

“新花样？”云芝的指尖微微一动，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自然地追问了一句，“什么新花样？”她手中的百花蜜酿糕散发出甜腻的香气，却仿佛无法触动她的味蕾。

云梦梦歪了歪头，似乎在努力思考怎么描述，她凑近云芝，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分享惊天大秘密的兴奋感，眼神亮晶晶的：“就是……就是一些很特别的游戏啦！二当家也经常和她一起玩的，有时候我也会去看，可有意思了！”

她挥舞着小手比划着，试图增加说服力：“大当家玩起来可投入了，还会唱歌跳舞呢！虽然唱的词有点怪怪的，跳的舞也……嗯……动作很大，幅度很开就是了。”她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虽然看不太懂但觉得很厉害很新奇”的表情，仿佛在描述一场别开生面的杂耍表演。

唱歌？跳舞？云芝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黄豆豆被压在玉桌上，扭动腰肢，淫声浪语的模样。那也能算是……歌舞吗？可为何云梦梦的语气里，只有纯粹的好奇和觉得有趣，却没有丝毫的鄙夷或不适？甚至……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向往？

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的酸涩和……更为浓烈的好奇，悄然滋生。她看着云梦梦那完全不通世事、只觉得好玩的模样，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知道得更具体，更详细。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游戏”，能让一位上古不朽仙子那般沉溺忘形，能让陆阳……那般专注和掌控，甚至能让云梦梦这般单纯的性子都觉得“有意思”并心生向往？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遵循了那一瞬间浮现于冰冷心湖之上的本能冲动，轻声吐出了一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如同叹息，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与……被勾起的探究欲：

“是吗……听起来……倒是有些……别致。不知究竟是……何种光景……”

话一出口，云芝便立刻意识到了不妥。她身为大师姐，肩负宗门未来，道心坚定，怎可对这等明显不合礼法、甚至堪称淫靡之事流露出好奇？那层因合道而变得冰冷的理性薄纱瞬间覆盖上来，让她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面容恢复了一贯的古井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她拿起手中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小口，借助动作掩饰道，声音恢复了清冷：“这糕点……确实甜而不腻，灵气尚可。”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却未必无意。

云梦梦虽然心性单纯赤诚如稚子，但毕竟拥有半仙修为，灵觉敏锐异常。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云芝那一瞬间语气中极其细微的波动，以及那句近乎呢喃的低语中蕴含的、与她平日绝对理性形象截然不同的东西——那绝非仅仅是大师姐对门人行为不端的审视，而是一种被深深压抑着的、连其主人都未必完全明晰的……探究欲，甚至是一丝极隐秘的、对“不同体验”的模糊向往。

云梦梦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云芝迅速恢复平静的侧脸，心里的小算盘却飞快地拨动起来。她想起大当家黄豆豆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小阳子最喜欢热闹了，大家一起玩才开心嘛！”也想起二当家陆阳偶尔看着她和大当家胡闹时，那带着纵容和些许无奈笑意的眼神，似乎也并不反对。

在她简单直接、非黑即白的思维里，小芝是她最重要的姐妹，小芝好像对二当家和大当家玩的“游戏”有点兴趣，那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如果小芝也能加入进来，那不朽一脉不就更加热闹、更加圆满了吗？二当家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大家一起玩，多开心啊！

至于什么合道、大师姐的威严、宗门的规矩……在她那被不朽道果雏形潜移默化影响、以及被陆阳和黄豆豆的“言传身教”不断重塑的认知里，远没有让自家姐妹开心、让“大家庭”更热闹更有趣来得重要。她单纯地认为，那是一种能让人很快乐、很投入的“高级游戏”。

于是，云梦梦脸上再次绽放出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云芝刚才的失态，亲昵地挽住云芝的胳膊，晃了晃：“对吧对吧！我就说很好吃！小芝你喜欢就好！”然后，她象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那种天真烂漫、毫无城府的语气，自然无比地说道：

“小芝你要是好奇大当家她们玩什么游戏，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呀！反正大当家她几乎每天都在玩，花样可多了，保证你没见过！特别开眼界！”

云芝闻言，拿着糕点的手微微一顿。

去看？亲眼去看黄豆豆那淫贱的表演？去看陆阳是如何……驾驭她的？

心中那层冰凉的薄纱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猛地悸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混合着理性抗拒、认知冲突带来的羞耻，却又夹杂着难以遏制的、黑暗的好奇与渴望的复杂情绪。合道进程让她无法清晰地分辨这些情绪，却也无法将它们彻底抹除。

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遮掩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最终，她既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用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声音，淡淡地、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仿佛只是对妹妹无厘头提议的一种不置可否的回应，随即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枚悬浮的玉简。

然而，这对于极其了解云芝性格的云梦梦来说，这几乎就等于默许了！

云梦梦立刻笑逐颜开，开心地又往云芝身边蹭了蹭，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下次见到二当家，一定要把这事儿告诉他！小芝好像开窍了呢！这可是个大好消息！一定要让二当家也高兴高兴！

而云芝，则继续慢慢地、心不在焉地吃着那块百花蜜酿糕。只是那过于甜腻的滋味似乎久久未能化开，反而让她的心湖，漾起了更加难以平息的涟漪。天门峰上的那一幕，以及云梦梦口中那“很有意思的游戏”、“特别开眼界”，如同两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波澜正悄然扩散，逐渐侵蚀着她坚守了数百年的心防与认知。

那因合道而变得模糊、冰冷、趋于绝对理性的情感世界，似乎正被一种原始而强大、充满悖逆与诱惑的力量，强行注入新的、陌生的色彩。

一颗种子，已悄然种下，只待合适的土壤与时机，便会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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