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台谢尔曼坦克也冒出阵阵黑烟，曳光弹在它的车体上留下一个个金属火花，撕咬着那台濒死的载具。维尔汀稍稍探出头观察情况，编号为231的虎II坦克正在支援掷弹兵肃清散兵坑，一团粉红色的雾气在散兵坑能炸开，加兰德步枪与白朗宁自动步枪的枪声更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德制自动武器的嗒嗒声。“十四，再放一次迷雾术。”她说。

“是的，司辰。”十四行诗挥动玻璃笔，一串白色的笔迹在空气中浮现，积雪开始缓慢浮起，在空气中扩散成灰白色的雾气，笼罩在道路上。“跑。”维尔汀拉了一下十四行诗的袖子，2人从石墙后跑出，下一个掩体是残破的花坛。德制机枪还在吼叫，不过没有子弹射入雾气内，也没有放逐术释放的迹象。“大概还有6m。”维尔汀想，她寄希望于那个神秘学家的注意力在肃清美军单位上，而不是追击她们。

2个人俯身躲入到花坛的后方，迷雾术顷刻间消散，司辰抬头看了一眼战线上的情况。掷弹兵们已经在坦克的支援下冲入到防线内，与美国人爆发了近距离混战。在两台虎II坦克的后方，3台豹G坦克冲出树林，用主炮与机枪粉碎火力点与反坦克炮。“德国人已经压制住了防线，我们得快点。”她向前指了指，由于花坛的高度不足，因此两人不得不用趴在地上向另一端爬去。机枪子弹撕开空气的噪音响起，将石砖打的碎屑飞溅。司辰挥手驱散落下的灰尘，“屏住呼吸，十四。“她眯着眼睛，以免视觉受到持续的干扰。

一枚炮弹擦着花坛的上半沿飞过，撞入附近的建筑内，爆炸的冲击震开玻璃与门窗，使其向四周飞散。十四行诗扑向维尔汀，把她按在雪地上。

看着起火燃烧的房屋，司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雪水，此时又一栋房屋中弹，碎裂的外墙再撑不住屋顶的重量，于是它垮塌下来，化为满地的瓦砾。“别停下，十四。“她说，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

路径的尽头是一座4层高的楼房，其一层是一家酒馆，不过当地的居民都已经离开，因此里面空荡荡的。仅剩下的招牌在铁链的悬挂下反复摇摆，一些折断的木头散落在窗口附近的地面上，司辰判断那些都是损坏的桌椅，它们曾经被用于建筑物的额外防护。不过这些木制材料并不能有效阻挡子弹。

炮弹破空而至的呼啸撕裂了枪声的合奏，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与横冲直撞的冲击波，以及飞散的弹片，撕开双方的阵列。十四行诗又一次举起玻璃笔，她再度释放出神秘术，制造出灰色的迷雾。“我们走吧，司辰。”她伸手抓起维尔汀的衣袖，示意司辰赶紧离开，但是后者并没有选择立即起身继续逃离，“十四，再放2个神秘术，最好是攻击性的。“

她的助手点点头，然后释放出石化术与戒律·其五，在她念出诗句的最后一个音节时，玻璃笔尖的光芒跳跃而出，冲向雾气后。砰砰的响声从远处传来，两个神秘术都受到了干扰，但是没办法判断是否被破除。

附近的空气顿时如同凝固一般，维尔汀的思绪飞速运转着，如果对方连续两次破法，那么他现在的激情已经不足，难以继续破法。但这只是对他连续破法的可能下的判断。如果不是，那他手中的激情数量将是无法估测的。“司辰，我们离开吗？“十四行诗又拉了她一下。

维尔汀又想了想，连续硬接两个攻击性神秘术是极为危险的行为，对方不可能如此冒险，因此他应该还是使用了放逐术，她判断。“他的激情应该不足以破法了。“司辰拽起她的助手，”快，我们走！“

2人从花坛后爬起，大步跑向那座酒馆。鞋底挤压积雪的吱呀声被掩埋在她们自己的喘息声中，迫击炮弹爆炸的闷响越来越多，而且更为靠近。有德国人的81mm，也有美国人的60mm。双方都在尽可能的杀伤对方，因此留在室外绝不是个安全的决定。清晨寒冷空气的快速灌入不断刺激着司辰的呼吸道，使得她很想咳嗽，但她尽可能忍住，避免对于奔跑造成影响。

越过道路的中线后，突然凹陷的路面使得维尔汀的身子一歪，向地面倒去。十四行诗急忙抓住维尔汀的肩膀，但突如其来的重量使得她也被一起带倒。突然间破空的尖啸震耳欲聋，浅绿色的曳光斜向擦过窗框贯入酒馆内，霎时间碎片飞溅，整面墙壁都被爆炸所轰塌，紧跟着无数机枪弹药蜂拥而至，扫过倒塌的缺口。

雾气迅速被无形的漩涡卷起，在顷刻间消散开。涂有伏击迷彩的虎II重型坦克碾过挡在路上的反坦克炮残骸，气势汹汹的向两人靠近。其主炮向下压低，瞄准维尔汀与十四行诗的位置。即使隔着厚重的装甲与防弹玻璃，司辰仍然可以感觉到车中的人正在用恶毒的目光盯着她与十四行诗。

一个发白的痕迹印在虎II坦克的倾斜装甲上，使得伪装油漆被削薄了少许，这是戒律·其五的作用。维尔汀感到汗水正在从后背渗出。对方是装甲兵，事实上他只需要破除石化术，然后用装甲强行挡住十四行诗的第二个神秘术，这样他便有足够的激情继续破除迷雾术。若不是自己踩空摔倒，那发88mm榴弹必定会把已经进入酒馆的她与十四行诗炸的粉身碎骨。

虎II坦克的主炮向上仰起，紧接着爆发出一团橘色的炮口焰，炮声顿时覆盖了维尔汀的全部感官，剧烈的耳鸣让她彻底失去了听觉。她仰面躺在地上，远处街道尽头浓烟滚滚，一栋矮楼的二层不见了，然而仍然有火箭弹向虎II坦克射来。

后者的同轴机枪与航向机枪爆发出火舌，扫射压制远处的窗口。伴随着又一声炮响，整栋矮楼都倒塌下来，掩埋在无数的瓦砾与尘埃中。

最终，一台暗绿色的谢尔曼坦克从街尾的T形路口拐入，75mm炮弹正中虎II的炮塔，无数燃烧的白磷碎块拖拽出白烟，散落在坦克的附近。一串白光同时射向重型坦克，然后维尔汀感到自己的衣领被人拽住，将她向墙壁的缺口处拖去。

十四行诗又一次释放出神秘术，水晶碎片从空中落下，覆盖了武装党卫军的掷弹兵们，被击中的人倒在雪中，不在动弹。第3发88mm炮弹破空而来，被暴力撞开的碎砖与木板飞散开，砸落在两人身上。她们身后的墙壁也被贯穿，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

“快跑，十四。“司辰第一次发出凄厉的叫喊，同轴机枪制造的弹雨扫过窗户与缺口，溅起无数灰尘的碎片。

碎裂的墙皮、木屑纷纷落在了2人的身体上，又一阵爆炸声从天花板上传来，使得整个天花板都震荡，并出现了些许裂纹。越过密布着烟尘的门廊后，十四行诗率先进入到餐厅之中，这里仅剩下成片的瓦砾，以及倒塌的木制横梁。通用机枪的吼叫还在持续，维尔汀向自己的身后望去，她们原先所在的房间已经被垮塌的天花板掩埋。

维尔汀感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困难了。“还不能停下，继续跑。”

在墙壁的另一侧，各式军械的射击声突然响起，紧接着是刺耳的爆炸声，一串耀眼的火光和轰鸣过后，餐厅窗户仅剩的玻璃完全粉碎。透过烟尘，维尔汀勉强看到一台涂有迷彩的坦克瘫痪在路上，装甲裙板也从挂架上崩落。“德国人的IV号。”她大致记得这种装备，与之前的虎II、Sdkfz250/9、谢尔曼一样，这些装备都在咔嚓咔嚓的摄影展中出现过，因此她有些印象。

在看过在第一防卫学校的摄影展后，她的确去图书馆中找过类似的书看，不过她并没能从文字描述中感受到当时的危险。但是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了咔嚓咔嚓曾经面对过的处境。

屋外的反坦克炮又射击了一次，那台IV号的舱门内冒出了黑烟。装甲兵掀开舱盖逃出坦克，跑向附近的掩护后，继续用手枪与冲锋枪向美军开火射击。

“司辰，门堵住了。”十四行诗的手握着餐厅大门的把手。她拧了几次，它们可以转动，但是明显被另一端的重物堵死。司辰快步走上前，也用力推了几下，门纹丝未动，她根本推不动堵住门的东西。

“上楼。”司辰做出决定。留在一层大概率会被虎II坦克用主炮炸碎。

2人越过一段翻倒的橱柜，俯身从桌椅间跑过。楼梯在餐厅的另一端，直通向2层。走在最前方的十四行诗向上看去，在昏暗的光线与尘土中，她看不清具体的情况，但是比起留在一层被88mm榴弹炸碎，她更希望能够和司辰躲避到更安全的区域。

机枪的号叫再度袭来，十四行诗拉起司辰跑上楼梯，木制的台阶上落满尘土与碎屑，因此踏上去时极易打滑。2人尽可能压低身体稳定住重心，并缩小自己的轮廓。拐过平台后，她们看到又一道门出现在楼梯顶端。十四行诗上去推了一下，门开了。二层像是供人居住的区域，摆放有沙发与座椅。

一连串子弹向楼上射来，窗户与天花板被弹幕打的碎屑崩落，迫击炮的呼啸从天空中传来，在街道上制造出破片骤雨。司辰听到发动机的沉闷吼叫声依然在变大，火炮射击的轰鸣则震耳欲聋。透过墙上的弹孔缺口，2人看到231号虎II坦克碾过了美军反坦克炮组的残骸，一直向前推进。高爆弹直穿进对面的建筑里，将混凝土和建材碎片轰击得四处飞溅。

在钢铁巨兽的前方与背后，掷弹兵们正跟随它向着镇子的另一端推进。十四行诗也在观察街上的德军部队，她看到其中一辆半履带车中载有暗绿色的金属罐，并通过软管连接到车厢两侧的金属喷枪上。

“火焰喷射车。“维尔汀不禁说道，她现在已经推测出德国人的后续做法。他们大概不会进来搜查，而是会用火焰把抵抗者强行逼出来。而车上的士兵已经把火焰喷射器仰起。

她一把拉住十四行诗的手臂，扯着助手向前狂奔。灼热的热量卷过她们的身后，将寒意悉数驱散。整个空间都被映成明亮的橘色。黑烟从周围的家具上卷起。机枪与机炮射击的嗒嗒声也在街上响起。爆炸、火焰在房屋中肆虐着。不到一分钟，整个楼中都被浓烟所笼罩。神秘术的白线炸开门锁，迫使木门打开。

无需多言，2人跑入那条狭窄的廊桥，它通向街道对面的另一栋建筑。它看上去像是个商店，不过在德军坦克的炮火下，它的外墙已经垮塌了一半。这场交火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面倒的形势，尽管已经是1944年的冬季，但是武装党卫军仍然有着出色的战斗素质。同样，美国士兵也坚定地留守在阵地上，并一次又一次作出强有力的反攻，不肯放弃这个镇落。

一连串子弹打在附近的墙上，激起一阵烟尘。维尔汀咳嗽着，然后躲到柜台与货架后。她们脚下的地板又一次震荡了一下。这是炮弹射入所造成的。不过比起之前虎II的炮击，刚才的破坏要小很多。紧接着德语的喊声与英语的呼叫同时响起，楼下顿时枪声大作。

　 “十四，准备战斗。”维尔汀也把自己的术杖拿了出来。她并不善于用神秘术战斗，但对于当前的情况，她需要用上一切手段来保护自己。半自动步枪的噪音如同密集的鼓点，完全压住了栓动步枪的响声。2人趴在地上，窗外的掷弹兵们正翻过一片瓦砾，向着美军防线的空隙跑去。更远处的窗户中射出一串火力。领头的士兵被打穿了，连同他的步枪一并栽倒在地上。另外3人意识到附近有敌方目标，纷纷将火力投向步枪射来的方向。不过下一秒钟，机枪的火力就覆盖了他们。

2名少女都握紧了术杖，这是她们第一次与人类武装部队展开殊死战斗。

她们穿过货柜间的空隙。整栋建筑都在颤动。街上的德军坦克还在进行炮击，在大门对面，另一台虎II坦克缓慢地开过来。在一发又一发炮弹的轰击之下，墙壁已经崩塌。此时那挺M1919机枪已经不再射击，它原先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个被轰开的狰狞创口。

皮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噪音接连响起，维尔汀将手中的术杖指向门口，一枚手雷从门后飞入，落在她们面前。“手雷。十四行诗率先反应，她立即把维尔汀拉倒在桌子后，爆炸的冲击使得屋中弥漫着扬尘。

神秘术释放的亮光在烟中闪过，冲入房间的2个掷弹兵重重的砸在地上。维尔汀与十四行诗随即离开她们原先的位置，躲开武装党卫军射来的子弹。德国坦克的压制火力已经摧毁了建筑的西侧，大块的建筑板材与混凝土碎块垮塌而下，她们跳过已经开裂的地板，跃入到一片较为平整的区域。一枚高爆榴弹在建筑的外墙上炸开，被炸碎的砖石碎块从顶层坠落，在地板上砸的四分五裂。2人拐过墙角冲下楼梯，一阵剧烈的爆炸撼动着这座楼，少女们闪身躲开掉落的砖石，进入到建筑1层的走廊。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土与泥灰将整个通道笼罩上一层灰色。透过烟雾与尘土，司辰与她的助手大致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接着橘色的火焰刺破了烟雾，虎II坦克从墙后猛冲出来，出现在墙壁的缺口外。它的炮管指向另一侧，炮弹击穿建筑物的墙壁，数道爆炸的火光吞噬了废墟。

“别停下，十四！”司辰拉起倒在地上的助手，2人翻过满地的瓦砾，探进垮塌的房间内部。一团火焰席卷过楼梯间，令它被彻底吞噬。她们躲过飞溅的混凝土碎块与弹片，爬向烟中的亮光传来的方向。街上的虎II坦克倾泻着弹雨，撕咬着M10坦克歼击车的车体。后者也开了一炮，但是没能击中移动的重型坦克。

咆哮的虎II转动炮塔，主炮爆发出一阵火焰。M10的炮塔被撕开一个弹孔，维尔汀闭上了眼睛，她可以想象到车组的惨状。

十四行诗卧倒在一张翻倒的桌子后，路口的交火已经终结，新加入的豹G坦克转过火炮向对面建筑内部进行火力覆盖，射界中的防御者顿时被榴弹破片与冲击波一扫而空。

“这里不行。”维尔汀对十四行诗摇了摇头，2人缓缓地爬离原先的位置，继续寻找可以避开武装党卫军，逃离到安全地带的路。

小说相关章节：Burning Snow/燃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