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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绿影 11,第1小节夏花绿影

小说:夏花绿影 2025-10-19 15:18 5hhhhh 5420 ℃

第十一章:共犯

时间仿佛在罗斌的世界里断裂成了两截。

前一秒,是卫生间镜子里那个让他肝胆俱裂的画面,镜子里的夏花被镜面上的精液铺满,仿佛真的射满了她的全身。是夏花那句用颤抖气音说出的、足以将他灵魂碾碎的话语“……你的鸡巴……好大啊……”。

后一秒,他脑中关于愤怒、复仇、质问的一切预案都化为了白茫茫的灰烬。

没有咆哮,没有冲冠一怒的血性。

只有一个念头,像是在沉船灭顶的瞬间,抓住那唯一一块漂浮的木板——————回家。

他猛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秦朗正被嫉妒的兴奋射精后导致的空虚感弄得有点脱离,刚刚跌坐会马桶盖上。被这一声巨响惊了了下,完全没反应过来。罗斌的视线与他交错了零点一秒,那双眼睛里没有了怒火,只剩下一种死寂的、野兽般的空洞。

他没有扑向秦朗,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这个男人,此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块挡路的石头。

罗斌提前预判,绕过秦朗伸臂能够到的位置,冲向了经历了刚刚的一切,还愣在原地死死盯着镜面的夏花。

他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了夏花的身上。她还呆立在镜子前,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精致人偶,身上左边内衣的罩杯歪歪扭扭的,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混杂着惊恐与茫然,形成一种诡异而破碎的美感。

罗斌没有说话,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死死攥住了夏花冰凉的手腕。

夏花像是被电流击中般浑身一颤,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抬起头,看到了罗斌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看到了他眼中那片自己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荒原。

“走!”

一个沙哑的、被碾碎的音节从罗斌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下一刻,他猛地发力,将夏花整个人从原地拽了出来。夏花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只能靠着他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勉强跟上了他仓皇的步伐。她甚至来不及穿上因为扑克而脱掉的那双,罗斌送给她的礼物中最喜欢的高跟鞋,就这么赤着脚,被他拉扯着冲出了那间公寓的大门。

“咔哒。”

身后的门被“撞”开后,回弹着关上了,隔绝了屋内的景象。

门外是死一般寂静的走廊。两人都赤着脚再加上铺着暗纹地砖的地面吸收了大部分声响,只剩下罗斌和夏花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从5003到5001,不过是短短二十几米的距离。

此刻,却像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赎罪之路。

走廊两侧冰冷的壁灯,将他们两个狼狈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老长,扭曲变形,像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鬼魂。罗斌不敢看夏花,更不敢看墙壁上他们的倒影。他低着头,死死盯着前方自己家的那扇深棕色木门,那里是他的洞穴,是他此刻唯一想去的地方。

夏花被他拽得跌跌撞撞,内衣罩杯勉强被拉回到它该在的地方。凉风从走廊的通风口吹来,让她裸露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身体的行动完全依赖于手腕上那不容抗拒的力道和对罗斌长久以来的爱与信任,她只是机械地、麻木地迈动着双腿。

终于,5001号的门就在眼前。

罗斌空着的那只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却因为剧烈的手抖,连续两次都没有对准锁孔。金属钥匙碰撞在锁芯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稳住手腕,第三次,钥匙终于插了进去。

“咔嚓。”

对于罗斌来说,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门被猛地拉开,罗斌几乎是将夏花整个人都“塞”了进去,然后自己闪身而入,反手用尽全力将门“砰”地一声关上,落锁。

随着那声巨响,整个世界仿佛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们回家了。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由沉默和尴尬黏合而成的、令人窒息的世界。

罗斌和夏花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地喘息着,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穿越深海的极限憋气。空气中弥漫着彼此身上汗水和他人香水混合的复杂气味,那是罪证,无声地提醒着他们刚刚逃离了什么。

他们没有看对方,仿佛只要视线不交汇,那层脆弱的窗户纸就不会被捅破。

良久,罗斌动了。他直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客厅的饮水机,给自己接了一杯冷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而夏花,也默默地脱离了门板,像个游魂一样,径直走向了主卧的浴室。

关门声很轻,接着,里面传来了花洒被拧开的声音。

哗——

水声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声音,巨大,且孤独。它像是一道屏障,将两个人隔绝在各自的孤岛上。

罗斌站在原地,听着那水声,又给自己接了第二杯水。他知道,夏花在清洗,在拼命地冲刷掉那个男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气味,甚至是目光。而他自己呢?韩书婷那成熟肉体的触感和大胆的呻吟,也像污垢一样附着在他的皮肤和记忆里。

他也需要一场清洗。

他放下水杯,走进了客厅卫生间里的浴室,同样拧开了花洒。

两间浴室,两股水流,冲刷着两具各怀心事的身体。热水蒸腾起浓浓的白雾,模糊了镜子,也像是要模糊掉那些不堪的记忆。

夏花闭着眼,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自己的脸颊和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烫掉那些屈辱的触碰。

罗斌则将头埋在水流下,水从他的短发间流过,他想洗掉的,是自己脑中那份背叛的快感。

他们都在用同一种方式赎罪,却又心照不宣地,谁也不去触碰对方的罪。

………………………………………………

与此同时,5003号公寓内。

那扇被撞开又回弹关上的门,似乎没有对屋内的气氛产生任何影响。

秦朗还坐在马桶盖上,他并没有去追,甚至没有站起来。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然后慢慢地握成了拳,又缓缓地松开。他的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类似于美食家在品尝顶级料理时,被人中途撤走餐盘的、混杂着不悦与一丝回味的复杂表情。

他的“作品”,在他的精心雕琢下,已经绽放出了最迷人的光彩,却在最后一步被人粗暴地打断了。

真是……扫兴。

韩书婷已经站直了身体,她快速整理好自己自己的状态,套上了一件睡衣,脸上的媚态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职业化的冷静和警惕。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酒柜旁,熟练地取出一只水晶杯,放入两块冰,然后倒上了秦朗最常喝的威士忌,端着它,安静地等待着。

她知道他的规矩。风暴来临前,总是格外的平静。

秦朗终于站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洗手台前,开着水,用水在脸上用力地噗了两把,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他从镜子里看着身后那个沉默而恭顺的女人,眼神冰冷。

他擦干手,接过韩书婷递来的酒杯,却没有喝,只是轻轻晃动着。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毫无征兆地响起。

力道之大,让韩书婷整个人都向侧后方踉跄了一步,刚给自己倒了的酒杯脱手而出,摔在厚厚的地毯上,威士忌和冰块洒了一地。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但她没有尖叫,更没有哭泣。她只是缓缓地稳住身形,用一种带着极度屈辱但并不崩溃的姿态,将头转了回来。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抹去嘴角的血,然后微微低下了眼睑。这是一个姿态上的绝对服软,却不是人格上的彻底屈服。

秦朗啜了一口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知道,我花钱让你保持这张脸的完美,不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

韩书婷的声音很轻,但很稳,不带一丝哭腔:“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那个罗斌……会突然失控……。”

秦朗走近一步,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用指尖粗暴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没想到’?书婷,我给你现在的生活,不是让你用‘没想到’来回报我的。你的任务是处理好‘所有可能’。一个连自己欲望都控制不住的男人,你竟然让他从你的床上跑了。这是你的业务能力……退步了?还是你的魅力……过期了?”

那句“魅力过期了”,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韩书婷的心里。

她眼中的屈辱和被刺痛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被一种精心排练过的、带着一丝委屈和讨好的表情所取代。她没有再僵持,而是顺着秦朗的力道,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去拉秦朗的衣袖,这是一个妻子在向丈夫示弱时才会做的典型小动作。

她的声音放软了,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像是真的受了委屈:“老公……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没用,耽误了你的计划。我只是……真没想到那个木头一样的男人,会为了他老婆做到这个地步。”

秦朗脸上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他像是真的在思考韩书婷的话,甚至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种评估项目经理报告的口吻: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松开了捏着韩书婷下巴的手,踱步回到酒柜旁,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那对夫妻……的确很难搞。丈夫是个硬骨头,妻子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有股韧劲儿。跟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些,为了点钱或者刺激就能轻易被拆散的货色比,难度真是天壤之别。”

韩书婷顺从地附和道:“是,是我大意了。”

秦朗将空杯随手放在台面上,转过身,一双眼睛重新锁定她,那里面是猎手对猎物的审视,也是老板对下属的指令:“这事没完。以后,在拿捏罗斌那小子这件事上,你再多上上心。越是硬的骨头,敲碎的时候,声音才越好听。”

“我明白,老公。”韩书婷立刻切换回温顺的妻子角色,脸上绽开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笑,仿佛刚才那一记耳光从未发生过。

秦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像是处理完了一件公事,身体的欲望便接管了一切。他粗暴地扯掉了自己身上那条宽松的大短裤,赤裸的下半身就这么暴露在灯光下。他没有走向韩书婷,只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命令式的姿态,朝她扬了扬下巴。

韩书婷的笑容僵硬了零点一秒,随即又恢复了妩媚。她顺从地跪下,像一个早已习惯流程的女仆,开始为她的“主人”服务。

公寓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剩下压抑的、混杂着口水的吸吮声。几分钟后,当秦朗的欲望被撩拨起来,他却粗暴地推开了韩书婷的头,用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说道:“进屋,去床上。”

韩书婷一边向卧室走去,一边完成了脱衣的工作。随后,卧室里便传来了床垫被沉重身体压得吱呀作响的声音,紧接着是富有节奏的、一下下沉闷的撞击声。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爱可言,只有纯粹的、发泄式的占有。韩书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既没有痛苦的申吟,也没有愉悦的迎合,她像一个精密的机器,默默承受着主人施加的一切。

"啪,啪"两声手掌拍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响起。韩书婷疼的尖叫了起来。

“刚才让那小子干的时候那个骚样哪去了,给老子叫,要不老子抽死你”秦朗带着微怒的声音从关着的卧室门里传来。

紧接着是带着抚媚的却声嘶力竭的娇喘声,以及听起来兴奋却毫无灵魂的骚话。

……

许久之后,一切才归于平静。

韩书婷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服侍着刚刚在她身上发泄完兽欲的秦朗走进浴室,为他调节好水温,帮他擦拭身体,直到他心满意足地裹上浴袍离开。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当浴室的门再次关上,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韩书婷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

她拧开花洒,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自己麻木的身体。

水雾蒸腾中,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两组画面。

一组是,罗斌他那恰到好处的尺寸和力道,他那因为紧张而略显青涩的动作,他那在欲望中依然清澈、带着一丝愧疚的眼神。然后变成秦朗。是那不顾一切、只为自己爽快的粗暴,是那结束后没有一丝温存的冷漠。

另一组是,罗斌在最后一刻,看到妻子受辱时,那种发自本能的、不顾一切的保护。他为了他的妻子,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欢愉,可以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冲进来。然后再次变成秦朗。自己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比别的女人更顺手、更好用的发泄工具。

强烈的对比,像两把尖刀,在韩书婷的心上来回切割。财富、地位、光鲜亮丽的生活……这些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并为之付出了所有尊严的东西,在“罗斌为了他老婆做到这个地步”这个简单的事实面前,忽然变得有些可笑。

她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把罗斌那张带着傻气的脸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对着水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自我暗示:

“想他干什么……又没钱,又那么生涩,跟个愣头青似的……什么也不懂,还傻乎乎的……”

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嘴里念叨的这些“缺点”,正是拨动她心弦的根源。

没钱,却愿意把所有的爱都给一个人,那份爱才显得无比深刻。

生涩,才证明他没有被这个肮脏的世界浸染,还保留着男人最初的底线。

像个毛头小子,才有那种不被世故污染的阳光。

什么也不懂,才造就了他那份无所畏惧的纯粹。

傻乎乎的,才代表他没有那么多算计,跟他在一起,或许……不用那么累。

“哗——”

韩书婷猛地关掉了淋浴。水声戛然而止。

她对着镜子里那个脸颊红肿、眼神复杂的女人,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不能再想了。罗小弟,只是一场意外。她韩书婷的生活,还必须继续。

也就在这时,仿佛是某种奇妙的感应,在走廊另一头的5001室,两间浴室的水声,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停了。

…………………………………………………………

先是客卧,然后是主卧。

两扇浴室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罗斌和夏花都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身上带着同样潮湿的水汽。

他们在客厅里相遇了。

不大的空间让躲避变得不可能。罗斌的目光落在夏花那张同样毫无血色、被水汽蒸得有些发红的脸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而夏花,也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她的丈夫。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空气凝固了多久,一秒,还是一分钟?

罗斌和夏花都不知道。他们只是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破碎的、疲惫不堪的倒影。那里面,有太多他们不敢去触碰的东西。

最终,是罗斌先败下阵来。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有千斤巨石堵在喉间,每一个字都是从石缝里挤出来的。

“夏花……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得厉害,“……都是我的错。”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罗斌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了两个画面:一个是韩书婷在他身下潮红着脸、放肆呻吟的模样;另一个,是妻子在冰冷的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屈辱地、机械地自我安慰的脸。

这两幅画面,一个是他主动犯下的罪,一个是他无能守护的殇。它们像两条毒蛇,死死地绞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夏花听到他的话,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猛地摇头。泪水,像是终于冲破了摇摇欲坠的堤坝,汹涌而出。

“不!”她带着哭腔,声音尖锐而破碎,“不关你的事……是我……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她想说,是我不够好,是我不如别的女人有风情,才让你失控。可这些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任何细节的描述,都是在用盐搓洗他们两个人的伤口。

于是,他们陷入了一场奇异的争吵。

“是我的错!”罗斌上前一步,想去握她的手。

“不,是我不好!”夏花却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后退,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们争着将所有的罪责都背负到自己身上,仿佛谁能成功地将对方定义为“无辜”,谁就能获得一丝喘息。这争吵里没有愤怒,只有比愤怒更伤人的、深可见骨的爱与愧疚。

终于,当夏花因为脱力而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时,这场争抢才宣告结束。

罗斌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这一次没有再被躲开。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妻子冰凉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客厅里只剩下夏花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罗斌看着她颤抖的肩膀,沉默了许久,然后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却又无比认真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夏花……我们……我们就当……做了一场噩梦,好不好?”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合适的词。

“不,不是噩梦……是一场……离奇又糟糕的旅行。我们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看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风景。但是现在……”他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对自己,也对她进行催眠,“旅行结束了,我们回家了。”

夏花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双眼红肿得像桃子。她看着罗斌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面寻找救赎。

“噩梦旅行”……这个比喻如此荒诞,却又如此精准。它为那个无法启齿的夜晚,提供了一个可以被共同接受的、封装起来的代号。

她没有说话,只是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接受了这个契约。

罗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伸出双臂,将夏花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情欲,甚至没有过多的温存。它更像两个在海难中幸存下来的人,在孤岛上寻找到彼此后,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对方,确认这不是幻觉。

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仿佛在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互相证明“我们还在一起”。

他们是这场噩桑旅行中,唯一的幸存者。

也是,唯一的共犯。

一周后。

时间是最高明的疗伤圣手,也是最狡猾的骗子。它用七个日夜的平淡,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包裹起来,沉入了记忆的深海。罗斌和夏花,这对在那场风暴中险些倾覆的伴侣,非但没有沉沦,反而像两株被雷电劈过的老树,在焦黑的创口上,重新生出了更加坚韧的嫩芽。

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场噩梦旅行”。这个心照不宣的代号,成了一道封印,将所有的屈辱、背叛和恐惧牢牢锁住。但失去过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珍惜。他们的爱,不再是婚后温吞的溪流,而变成了带着劫后余生温度的岩浆,在平静的生活表面下,汹涌、炽热地流淌。

清晨的阳光,像碎金一样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跳跃。罗斌比闹钟先醒,他侧躺着,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夏花的睡颜。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昨夜激情后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让她看起来像一朵被晨露滋润过的海棠。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温润滑腻的触感,让他心中一阵滚烫。他再也无法将这触感与那晚冰冷的镜子联系起来,那段记忆已经被他强行扭转、重塑,变成了一个警示牌,上面用血写着:用尽全力,更爱她。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夏花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罗斌近在咫尺的脸,她没有半分惊醒的迷茫,只是自然而然地弯起嘴角,像一只慵懒的猫,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

“早安,老公。”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甜得发腻。

“早安,老婆。”罗斌收紧手臂,将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圈住,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馨香。

夏花在他怀里蹭了蹭,仰起头,在他的下巴上印下一个轻吻:“今天上班要小心,不许再像上次一样受伤了。”

罗斌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遵命,老婆大人。你也是,工作也别太累了,如果有顾客刁难你就告诉我。”

“没什么人刁难我,工作也不算辛苦。”夏花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温柔的月牙,“因为我们……都很好。”

“都很好”三个字,像一个承诺,也像一个誓言。他们在温暖的晨光中交换着琐碎的叮嘱和无声的爱意,空气中弥漫着新婚时才有的、几乎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直到闹钟响起,这片温存才被打断。罗斌利落地起床洗漱,换上笔挺的警服。夏花也跟了过来,细心地帮他整理衣领,抚平肩上的褶皱,那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打理一件绝世珍宝。

玄关处,最后的告别吻绵长而深情。

“老公,等你回家。”夏花踮起脚,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好,等我。”罗斌回吻她。

罗斌下意识的看了看猫眼,走廊对面的大门紧紧关闭着,走廊里也空无一人。他推开门,走进电梯。当罗斌身影走出单元楼,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朝着小区门口走去时,他并未察觉,在他身后,5003号公寓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两道身影正并肩而立。

秦朗和韩书婷,像两个欣赏剧目的观众,静静地注视着罗斌远去的背影。阳光没有给他们镀上暖意,反而让他们的轮廓显得愈发阴冷。片刻后,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对方,嘴角同时勾起一抹完全同步的、冰冷而玩味的微笑。

那笑容里,是猎手对猎物的志在必得,也是棋手对棋局的全然掌控。

………………………………………………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罗斌刚一脚踏进办公室,就听见他发小裴东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我跟你们说,当时那孙子翻墙就跑,我一个箭步上去,隔着两米远就是一个飞扑!人赃并获!什么叫教科书式擒拿?这就叫!”

裴东,是罗斌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穿上警服,就是一头嗅觉敏锐的猎犬。

罗斌笑着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行了东子,别吹了。你那叫飞扑吗?那叫平地摔,要不是嫌疑人被你吓一跳自己绊倒了,你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裴东揉着后脑勺,回头看见是罗斌,立马换上嬉皮笑脸:“哎哟,斌哥来了!怎么着,昨晚被小夏花吸干了?今天这么没精神。”

“滚蛋!昨晚写结案总结,写了半宿。”罗斌笑骂着,将外套挂好,坐回自己的位置。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股沉稳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室内的嘈杂。他们的师傅,庄林,走了进来。

庄林年过五十,身形清瘦却异常挺拔,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眼神锐利,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像极了老港片里那个总演那些身手不凡的道长的演员——————林正英。可他此刻正侧着头,对着身边的实习小女警李晴,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晴啊,做笔记要抓重点,你看,这份卷宗的疑点就在这……”

李晴是个脸蛋圆圆的可爱姑娘,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庄林,手里的小本子记得飞快。

庄林抬眼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将手里的案卷往桌上重重一拍,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全体都有,会议室,开会!”

话音刚落,众人立刻起身。会议室里,庄林站在投影幕布前,那张刚才还对着实习生笑呵呵的脸,此刻已经变得严肃无比。

“长话短说,”他按下遥控器,幕布上出现了一张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省厅转来的案子。一个盘踞我省多年的黑恶势力团伙,代号‘壁虎’。头目外号‘焦老四’,手下几个骨干,‘疯狗’、‘耗子’,都是些亡命徒。涉案范围极广,走私、贩毒、组织卖淫、地下钱庄洗钱,无恶不作。”

裴东听得直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外号,跟进了动物园似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耳朵尖的庄林听得一清二楚。庄林目光如刀,猛地射向他:“裴东!”

“到!”裴东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你他妈是不是皮又痒了?!”庄林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在这儿讲生死攸关的案子,你他妈还有心情说风凉话?觉得是动物园,要不要老子把你扔进去跟那群畜生过过招?!再敢不让话掉地上,你就给老子滚去后勤喂警犬!”

一通劈头盖脸的脏话,把裴东训得跟孙子似的,脑袋耷拉着不敢吱声。罗斌在一旁强忍着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用口型说:“该。”

庄林继续道:“根据线报,‘壁虎’最近有一批‘新货’要到。任务分工:罗斌!”

“到!”罗斌立刻起身,脸上再无半点戏谑。

“你带二组,负责外围布控和追踪,想尽一切办法用最短的时间把他们的运输线给我摸清楚!”

“是!”

“裴东!”

“到!”裴东也猛地站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你带三组,想办法渗透进他们旗下的娱乐会所,给我把里面的门道挖出来!一会小晴会把资料给你传过去”

“是!”

两人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刚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两名蓄势待发的刑警。

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裴东不死心,凑到庄林身边,搓着手笑道:“师傅,嘿嘿,这案子有点意思,您能不能……”裴东是想套套老庄的话,多知道点细节,让老庄给开个小灶。

庄林正低头跟记录员李晴核对会议纪要,听到裴东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脸瞬间从“工作脸”切换成了“恶人脸”,眉头一皱,言简意赅:“滚,老子没空。”

裴东碰了一鼻子灰,正要悻悻离开,却见庄林下一秒就转向了李晴,那张“恶人脸”又瞬间融化,变成了菊花般的“赔笑脸”。

“哎呀,我们的小晴晴就是聪明,记得又快又好。走,师傅带你去喝杯咖啡,慢慢跟你讲这里面的道道,跟那臭小子有什么好聊的。”

说着,便乐呵呵地带着满脸羞笑的李晴走了,留下裴东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新的案件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罗斌卷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整整一天,他的身影穿梭在警局、法医中心和几个关键的勘察现场之间。堆积如山的卷宗散发着陈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他埋首其中,试图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揪出魔鬼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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