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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哪里？”真冬问。

“她想去看看屠宰场。还有‘贫穷的人会住的地方’。”

这不是一个本土词，安娜读起来很绕口。

“是‘贫民窟’。”光指正道。

“那是什么地方？”诺提娅皱了皱眉头。

“原来你是传统的大小姐类型吗？”光环顾几人。

“为什么这么说？”诺提娅问。

“不关心穷人怎么活啊。天，真是彻彻底底的大小姐。”

安娜揣测了一番光的意思：“我猜你指的是拓殖地？很遗憾的是，那已经不再存在了。”

“总得有个地方给没钱的人住吧？”光诧异地问：“从天上看，的确存在很多房屋不如其他的精美。”

女孩们一起点头。安娜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说的是欠发达区域。走吧，在郊区就有。”

她带着三人一起沿着学校区的主路上轻轨。尽管一开始车上没有多少人，可是随着向城郊越来越前进，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越过一小片森林，远处的高山显现出来。能看出在青色的荒野上实际上也遍布着田地和定居点，大部分房屋都很简陋，漆都没有刷的也不在少数。光有些慨叹地看着那些建筑群。

“小光，看那边。”真冬兴奋地指着远处的天际线：“你要看的屠宰联合体。”

光转到车厢另一侧，巨大的白色的工厂一直就在那里。

“你想先去看哪个？”安娜问：“工厂总是可以参观，但是愿意陪你进行官僚主义运动的居民不会很多。通常来讲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她们聊太多了可能会导致她们很死的作息出现差错。”

光指了指工厂的方向。

“说来我也没去过。”真冬说。尽管车厢里还有不少别人，但她们不自觉地给一行人让出一条路，各人都有各人的事情，大部分人都在玩着手机，可是也有人在发呆。

“我们的学校组织过参观。不过那是差不多十年多之前的事了。说实话，那里面很无趣。”安娜说。

“你们会组织参观这种地方？”光问。

“是的。在我的时代是。现在医学院会组织一部分学生去那里实习，对于高中生来讲，去了太容易回不来了。”

“那么，诺提娅应该去过吧。”

诺提娅摇摇头：“那是大四的事情了。不过我在外围参观过。”

列车进站的声音盖住了光的问话。它显然要么是超载，要么是年久失修了。不过光觉得可能是都有，考虑到有如此多的女孩儿在这里下车，现在是中午，这不可能是单纯的员工轮替。

从轻轨下来的一路上都是茫然的女孩们。尽管有马路，可是路上能见到的四个轮子的车奇少。极目所见都是看导航或者问路的少女，其中不少没有得到答案。街边多是各种回收店铺，收手机，自行车或其他杂物。尽管说是店铺，可是几乎都没有写价格。光不消走去问也能想到，女孩们不再需要的东西想来也不在乎多少钱卖掉。

真冬倒是很感兴趣。她走上去问问，坐在一家店门口的女孩一脸哀伤地踢了一脚门口的框：“自己随便拿。”

真冬翻出一台成色非常完美的新款高端手机，她向三人挥了挥炫耀，然后发现她们都不需要。刚想招呼诺提娅周末陪自己来，真冬又想到自己恐怕见不到下周末，心情似乎没那么好了。

诺提娅从怀里掏出一台手机递给真冬：“你要就拿去玩吧。”

真冬把这台手机和捡到的一起塞进兜里，安娜招呼她们跟上。巨大的屠宰联合体远看并不小，近看则宛如城堡一般宏大。光联想到一些老式医药企业的造型，试图把它们联系在一起。门口排成长队，粗看过去也至少有三四千人。这是一只快速移动着的队伍，每时每刻都有人进门，一样也都有人在加入队伍。说来让光很震惊的是，即使在她们从队伍的侧面移动过去的时间可能有五分钟，但是除了人多起来一定会有的嗡鸣声之外，噪音并未大到不可接受，队伍的秩序也非常好，哪怕其中大部分人早就因为手机回收而无事可做。即使已有心理准备，光还是觉得可能存在一些害怕死亡的人，在队伍里之后反悔想要离开。考虑到路上她完全没有听到过警笛声，非常让人惊讶。

安娜带着三人绕开到另一个门卫处。她展示了来自菲德尔的便签，保安挥挥手让四人过去。联合体是如此巨大，就连光都觉得在其他人能跟上的情况下走完很困难。恰好有人开着叉车经过，安娜走上去打了个招呼。

“我们能搭个便车吗？”她挥舞了一下手上的卡片。女孩凑过来看了一眼，无奈地叹气：“老师，这车不够你们四个坐啊。”

“我们可以坐在铲斗上。”光说。

“叉车铲斗严禁坐人。”

安娜指了指她叉车上放着的货物，那是一桶头颅，约莫有六七十个。此外还有几具完整的躯体，都被用扣具扣死放在铲斗上。它们都很安详，看不出寓居其中的意识是否还存在。但是从三人的视角来看，其中有一具躯体似乎胸脯还在微微起伏。

“得。你们拿去开吧。”女孩只能把车让出来：“等一会儿给我报一个违纪，就说你们不知情我给你们开的就可以。车上的东西也都是有没有都不重要——都是废品嘛。债多了不愁，都记到我账上就可以，找个地方扔掉吧。”

“那你呢？”光问。

“也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吧，我不太想进屠宰间。”女孩随意地说。

她从车座上拿出一捆扎带，从里面抽出两条，把鞋子踢掉扔进桶里，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脚捆了起来，然后用力拉紧。

“你难道不再多去逛逛？”光疑惑道。

“垃圾就该进垃圾桶。帮个忙谢谢。”

诺提娅倒着扛起女孩，四处环视一圈。女孩举起被捆住的双手，弓起身指向一侧。诺提娅凑上去看了看，里面的另一个女孩抬起头和她对视。

诺提娅背上的女孩仰起头：“啊征酱！把我放在这里吧。”

诺提娅把她翻过来放在垃圾桶外面，回头走到叉车旁。后面的两个女孩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诺提娅跳上叉车，把废料卸到垃圾桶旁边。真冬扒上叉车顶，向两个垃圾桶里的女孩挥挥手。诺提娅刚刚离开，就有一辆废料车开过来，车上跳下一个女孩来，对着垃圾一声叹息。光走过来一只手抓住货盘扔进车里，然后把两个垃圾桶里的女孩提溜起来扔进去。她们肯定伤到了，但是既然面色无变，光也懒得再去检查。

“活体的货物。这倒是第一次见。”女孩感叹道。

“我们借用了一下叉车。”光解释。

“这就更少见了。虽然拢共我也没见过多少东西。”

诺提娅看了看叉车，又看了看垃圾车。真冬作思考状，安娜摇了摇头。

“你们还是把这辆车拿去用吧。”车上的女孩跳下来：“叉车我帮你们开走。这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女孩开着叉车扬长而去，四人钻进巨大的14X12垃圾车里。在光看来这辆车巨大如导弹发射车，后斗尺寸极夸张，她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安娜，安娜看着驾驶座也摇摇头。然后就见到诺提娅跳进驾驶位，熟练地给车挂挡，这辆卡车的驾驶舱设计很独特，驾驶室两侧中间被分开。在这里用作拖钩放置的位置，但光猜想这位置原本放置的是防空导弹的雷达桅杆或者弹道导弹的弹头。索性她拉开诺提娅背后的位置进去。

“你为什么会开这车？”光问诺提娅。

“这是SS-27‘橡木’洲际导弹的标配运载车。我的父亲曾经带我参观过，因而我习得了驾驶它的能力。”

“你们要导弹干什么？”光问：“就我所知，你们的世界不存在战争。”

“我不知道。但是似乎军队每年都在发展，尽管没有人实际对敌人开过枪。导弹越来越大——你见过核火球吗？”

“或许还有一些比那更可怕的。比如——反物质武器？”

光扮演着温柔母亲回答孩子问题一般的角色回答。

“——反物质手榴弹算吗？”

“这倒是超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你们的科技还没到那里。”光回答道。

说是逛一逛，但是四人都不知道能去哪里。光让诺提娅把车开到处理间，诺提娅问了几次路才知道怎么走。她们任性地把车停到处理间门口，考虑到巨大的人流一路上似乎都不存在了，其实随便向哪里停理论上也都没有问题——毕竟马路宽阔到难以想象。毕竟垃圾车里毫无臭气——反正诺提娅就是这么干了。

门卫没有核查证件，就带着四个人从小门进入厂房。和光记忆中的工厂不一样，这里没有宿舍，几乎每一座建筑都是生产设施。四人依次接受喷淋，换上消毒的衣服，然后进入厂区。门卫也是一次性的，带着四个人进来之后，就自己加入门后长长的排队线路。

此刻，这座建筑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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