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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蝶の夢(後編)(中文)胡蝶の夢

小说:胡蝶の夢 2025-10-18 21:54 5hhhhh 9640 ℃

那之後,兩人的日子看起來和往常差不多,只是見面時不知不覺靠得更近話到一半會停一拍,眼神也比以前多停留半秒。

數個月後。

尾形老覺得身體不對。原本當成勞累,直到某天被宇佐美逮住強行押往醫務室

「百之助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去檢查一下比較好,早吐晚吐的,害我也跟著反胃。」場面像是在抓貓去洗澡般,一路吵吵鬧鬧。

醫官檢查完,語氣含糊卻清楚:「八成是懷孕。」

無視著身後宇佐美吵雜的聲音,尾形腦中第一個念頭不是「怎麼辦」,而是冷冷地吐槽:勇作還真是被祝福的人。

接連著第二個念頭直接把她往下拽——被開除軍籍、升遷無望,再也靠近不了父親大人。壓力像整片天壓下來,加上連日的勞累及飲食失調,她眼前一黑,當場倒了。

失去意識的縫隙裡,母親的聲音夾雜著乾枯樹枝刮在牆上的聲音:「要像爸爸一樣,成為偉大的軍人喔。」

再睜眼,白牆、消毒水味;窗簾在風裡輕輕晃。身旁只有宇佐美翹著腿坐著,一臉無奈。

「恭喜醒了。孩子的爸是誰?」他挑眉「我們明明住同一間房我都沒發現。鶴見中尉問起來時我交代不出來頭很痛耶。」

見尾形無意回答自己,他嘆口氣,語氣少見地正經:「你能以特例留軍、還升到上等兵,鶴見中尉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吧?這下可全打水漂了。」尾形沉默以對。宇佐美看她依然不肯鬆口,只能長嘆:「算了。反正鶴見中尉很快就會挖到是誰。到時把人抓出來『處理一下』就好。」尾形的眼神微微一動,宇佐美立刻捕捉到,語帶調侃:

「欸~是你會在意的人嗎?怕對方被我打是不是?原來如此。」他擺擺手「行啦,不用回我。倒是鶴見中尉交代,要我把你昏倒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講一遍。」:

醫官知道她身分特殊,第一時間就向幸次郎報備。幸次郎聽了,憤怒地只撂下一句:「我沒有這樣的孽子。」其餘一概不知。

鶴見中尉也很快得知,表情似乎有些為難。但還是將消息暫時壓住,外頭還沒傳開。宇佐美最後輕飄飄轉達:「鶴見說讓你先待機,等指令。」

說完這些,宇佐美就離開了醫務室,留下尾形獨自思考。

醫務室窗外的風把白紗簾掀起,像一隻不敢著地的蝶翼。尾形盯著天花板,腦中飛快掠過畫面:母親的叮囑、自己為了留軍不擇手段的那些日子、還有一條難以想像的未來的路。

她在心裡做了個決定:不管鶴見最後下什麼指令,這件事要趁早了結——把孩子拿掉,然後回到軍人的生活。

想到這裡,視線又開始打轉。醫務室的中的消毒水氣味以前從未如現在般覺得如此難聞。

「兄長,您沒事吧?」勇作的聲音從不遠處飄來,語氣中帶著慌張。

多半是路上遇到宇佐美,被他告知了這次事件的消息;勇作臉上的情緒完全藏不住。

「我原本只是聽說兄長您昏倒了,但是剛才從宇佐美上等兵那裡聽說了……到底是誰?請您告訴我,我會盡力幫忙。」他的聲音在憤怒與害怕之間拉扯。

「勇作殿下,您什麼也不用做——」

「兄長!這可不是小事!」他抬高了音量,醫務室的牆都跟著震了一下。

「醫官只說是八成,還沒完全確定的事,請不要這麼大聲。」尾形壓了壓嗓子。

「那對象……」勇作的聲音發顫。

尾形猶豫片刻後偏過身,湊到他耳邊,幾乎只用氣音說:「我做過的對象只有勇作殿下一人……」

空氣像被按了暫停。勇作渾身僵住,好幾秒才回神。就在他快要脫口驚呼前,尾形像預知一樣伸手捂住他的嘴。「別太大聲。」她提醒。

看著他臉上幾乎要溢出的喜悅,和不知所措的手腳,尾形心口忽然沉了一截——那種感覺,像從前母親接過她遞去的最後一份飯菜、無知地笑著說謝謝的那一瞬。

「勇作殿下,先冷靜。有可能只是烏龍一場。而且保險起見,我沒跟任何人提起您的事。」

「啊……那得好好處理。我會去找父親大人談談。」勇作像是迫不及待想馬上去找人似的

「關於父親大人……」尾形把從宇佐美那裡聽來的話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她又補了最後一筆:「如果真的是這麼一回事的話,我打算盡快把孩子處理掉,回到軍隊。」

聽到這句話的勇作,臉上的喜悅瞬間消逝,取代的是一個尾形從未看過的凝重表情

「請不要這樣輕描淡寫!」勇作握緊拳頭,手上的青筋快要裂開,

「對兄長來說,繼續待在軍裡就這麼重要嗎?那種手術,一個不小心,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似乎是這樣沒錯。」尾形語氣很平穩,只是重複敘述了自己的念頭。

看著她平淡的反應,勇作理解到對方早已下定決心,並不打算因為任何事更改想法,他紅了眼眶,低下身來把她抱緊「請不要一個人承擔。我會想辦法去找更好的答案。請您給我一點時間,好嗎?」他的體溫、和身上那熟悉的香味,把尾形胸口的深藏的亂稍稍平撫了下去。

______

不知怎麼的,尾形懷孕這件事還是走漏了風聲。為了避人耳目,鶴見動了關係,把尾形安置到軍營外的隱密小屋。

剛搬進去時,她打量那間狹小昏暗的房間,忍不住冷笑:「這是要把我軟禁嗎?」

鶴見只笑笑:「沒有那回事。我一直很看重尾形百之助。只是營裡最近閒話太多,先讓你暫避。」

「是嗎?能被器重是我的榮幸。」她心裡明白,眼前這個人絕對在盤算什麼,但現下也沒有更好的對策——自己畢竟無親無故沒人可以依靠。

鶴見順口提了另一件事——

數日前勇作一個人去找幸次郎談話,疑似起了口角。那天他少見地發火,嚇到了不少路過的人,但因為兩人全程說方言,旁人聽不懂在吵什麼。

尾形聽後只隨便回應了一聲裝作毫不關心淡淡道:「鶴見中尉殿下,之前拜託您找的密醫有著落了嗎?這個肚子再拖下去會影響後面的計畫。」

鶴見搖頭:「這件事,我不能輕易幫你。勇作殿下知道嗎?」

「這跟勇作殿下沒有關係吧?」看到尾形的情緒轉變,鶴見瞇上了眼「他最近的異常,和你的肚子有關聯吧?這種事看了就明白了。」尾形沉默以對。

鶴見放下手提包:「我還帶了些孕婦比較能入口的東西。吃得下就吃。」

尾形冷笑:「鶴見中尉的情報網,還包含孕婦飲食?」

「就當作是這樣吧。」他的笑容中夾雜著尾形無法解讀的情緒。「不過沒想到你真如自己所說,『拉攏』了那個正直的勇作。這點值得稱讚,對我們的長線很有幫助。」尾形只回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接話。

鶴見語氣一轉:「但感情用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兩人你來我往,話裡都有話。

鶴見盯著她:「為什麼當天不即時回報,還刻意拖著?以往的尾形百之助,應該會第一時間聯繫我。」

尾形攤手:「大概喝多了,忘了吧。」

「算了,我不是要追究。」鶴見攤開雙手,

「雖然孩子還沒出生,但我其實挺喜歡小孩。能不出手自然最好。我會再安排一下;到時你和勇作殿下好好談談吧。」

「繼續待機嗎?這不像您的作風。」尾形覺得哪裡不對勁。

「你也是,不像你的作風,尾形。」鶴見看了她一眼,接著吩咐:「食物我會讓宇佐美替你送。為了安全,除了他以外別隨便開門;也不要擅自離開。」

門闔上的聲音在狹小的小屋裡迴盪了一下。桌上的食物還微微溫熱,屋子裡卻有股說不出的冷。

________

尾形在小屋裡安靜乏味地撐了好幾天。牆角的潮氣及木地板的吱呀聲把人磨得發悶。

偶爾外頭會有奇怪的視線在監視自己也讓人分外煩躁。這時宇佐美推門而入,帶來了消息——

勇作當著幸次郎與幾位上司面,坦言自己「嚴重違紀、損及聯隊名譽」,似乎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交代清楚,現在已被下令關禁閉。宇佐美說這句話時,尾形指尖微一顫。

為此,幸次郎十分惱怒。為了「解決」此事,他提出要見尾形一面。但不是以軍中的「上等兵」身分,而是以普通人的方式。

會面那天,尾形久違地身穿和服,那個背影竟讓幸次郎錯看成了從前的トメ——他喉頭動了動,差點叫錯名字。

兩人自她幼年分離後,父女第一次坐下說話;但內容卻沒有半點久別重逢的喜悅,只像在翻一份無法解決的陳年公文。

「那是前一陣子軍中魚龍混雜的新兵突然增加時發生的一件不光彩的事,當下並沒有認清對方的長相也未能及時上報而是意圖隱瞞,這確實是我自己的問題。勇作殿下只是愚善想用他的身份為我保留一些顏面罷了」尾形把意外懷孕一事,硬生生推到一些不存在的人物上。她說得平靜,指甲卻在手心上留下一道白痕。幸次郎盯著那抹白痕,冷冷反問:「你要我相信這漏洞百出的謊言?」尾形只道:「事實如此。」

幸次郎冷淡低沈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著「你的存在,已嚴重影響到勇作的仕途。事件曝光以前,他便屢次向我提起你,但當時不過是些『讓她在安全之地生活』的無關緊要的建言。除了次數太多令人厭煩外只是提議倒也無妨」聽著勇作曾經為自己建言到讓父親感到厭煩的程度,尾形在心中小聲嘲笑了勇作的笨拙。

「可在這次事件上,他寧可頂撞上司與父親,甚至連家族的名譽都搭上去,你知道這對於一個軍人是多麼嚴重的問題嗎?」尾形無言以對,只是微微低著頭聽著

「我看見的,是你過分接近,讓他失了常。無論有無這次這樁鬧劇,你未來的仕途已無可能;即使能留下,也只是永遠在原地踏步。而且既然出了這事——」

他頓了頓,像將利刃推向桌面。

「——即便你不願意,我也會採取強硬手段,讓你從勇作身邊『消失』。」

那份威迫不加掩飾,如冷風直鑽骨縫。想到這數天內一直出現的不明監視視線及鶴見中尉特地安排的隱密小屋,一切都似乎串連起來了——父親是真心想把自己處理掉。想到此尾形感到一陣反胃。

幸次郎又補上一句:「另外,勇作不只可能被除隊,還可能面臨刑事處分。」

尾形喉頭一緊,話到唇邊卻發不出聲。她原以為讓勇作關兩天冷靜也罷——即使他被除隊,自己也不過回到他入隊前的生活。

可現在的情況是自己已然無法再留在軍中,勇作以會面臨處分……她的腦中浮出勇作在營裡與人交談的模樣:挺直的背影、清亮的眼神、被旁人所信任光采奪目的姿態。

「……總覺得這樣很討厭。」她在心底說——這種滿盤皆輸的結果並不是自己想要的。

「不管那男人是誰,你都不能再留在軍中。但是——」幸次郎拿出一份紙筆「只要你能勸說勇作不要再固執己見。讓他能從風波全身而退,我會把你送去鄉下,安排一個不多過問的對象,並提供金援。從此你可以過上『安穩的日子』。」幸次郎最後下了結論並推上紙筆示意尾形書寫「勇作的個性想必你也見識到了,非本人的話他大概是不可能聽進一字一句的。」幸次郎眉宇間的皺紋顯得更加明線,看來這事確實讓他煩惱。

「用意外懷孕名譽不佳的私生子的徹底消失來換取嫡子的仕途嗎?確實是非常合理且划算的交易」尾形嘴角上揚地拿起眼前的筆

「確實您安排的去向對於任和一個普通女人家來說大概都是無可挑替的出路」

「......當年您也是這樣提出條件,勸母親回到茨城的嗎?」尾形直直地看著眼前的幸次郎,幸次郎則以沈默作答。

「……回答是沈默,是嗎?那父親大人,您還記得母親嗎?」

「尾形トメ的離世,我深感遺憾。」幸次郎的眼神與尾形一樣,難以讀出情緒。尾形垂了垂睫,放棄追問。

「我明白了。關於勇作殿下,我會寫一封親筆信勸說。至於他會不會聽,我不保證。」

「你只需把該寫的寫清楚。」幸次郎就這麼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待尾形將書信寫完。

作為讓勇作解除禁閉的交換條件,尾形也一併接受了「行為不檢致使軍內部分風紀敗壞」的即日除隊。

她心想著反正也已經沒有其他出路,一份上等兵的悔過書就能抵消在軍官面前失禮的行徑的話那也是挺划算。

悔過書書寫完成後,她又隨即提筆開始寫起那封給勇作的信。

「——這一切結果在那一晚決定越界時就該料想到了。」

筆尖在紙面上沙沙作響,她的字跡穩得過分,像是把顫抖都逼回了骨頭裡。

幸次郎審過內容點頭示意無誤後,尾形便起身,行了一個乾淨的禮:

「感謝您今日撥冗會面。這似乎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說話?」幸次郎別過身沒有正眼看著尾形。

「……看來似乎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永別了,花澤閣下。」兩人像陌路人般告別。她剛轉身,身後傳來一聲很深的歎息。

「你的側臉,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她是個美麗、溫柔的女性。」

尾形腳步微頓。側過臉,露出一個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笑:「是嗎?」

她推門而出。走廊裡的風有一點涼,手心無數個月牙形的指甲痕卻熱得發燙。

________

「居然擅自答應脫隊!!不要給人添麻煩!臭小鬼!」宇佐美氣得五官都擰在一起,「要不是鶴見中尉交代不可以動手,我現在就要揍你一拳洩憤!」

「吵死了,你就聽鶴見中尉的話在外面守門吧!」尾形不甘示弱地回著嘴。

「臭尾形!」門「砰」地一聲闔上,宇佐美的尖嗓被擋在木板外,聲音也小了下去。

在處理完各種退隊手續後,尾形在陪同下回到小屋,她把軍用品一件一件整理起來。

「我到底在做什麼……」他拎起那套陪自己走過無數日月的軍服,指尖沿著補過的線腳慢慢摩挲。

「與母親一模一樣嗎?就這樣順著別人的意思走?被安排去鄉下,和不認識的人結婚,過一輩子……真的好嗎?」想到這裡,他的手一緊,布料被揉出一道又一道皺摺。

在安靜下來後腦海又再次被各種思緒佔領,這一切沒有最佳解答的問題都讓她頭疼。

『請不要一個人承擔。我會想辦法去找更好的答案。請您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尾形忽然回想起那時醫務室中抱緊自己的身影

「與勇作最後一次見面是那個時候嗎⋯⋯?」長久的沉默後,尾形把手中的軍服平放,眼神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宇佐美。」他在門後喚了一聲,語調甚至帶了一點笑。門外的腳步一停——就在那一瞬,他抬手,乾脆利落。宇佐美還來不及反應,就被敲得軟倒在地。尾形背起準備好的簡便行李,順手取走宇佐美的配槍,像被風卷走一樣沒了影子。

從此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裡。

________

季節一晃到隆冬。山林覆蓋上一層白色,四處一片寂靜。雪片像一群靜靜落下的白蝶。

「砰。」尾形朝遠處開槍,粉雪被氣流拂動,她慢悠悠地走去拾起倒地的兔子,踏著沒過腳背的雪返回山中的小屋。門一推開,暖意和柴火味撲面而來。

「兄長!怎麼又自己跑出去了!一直看不見人影擔心死我了!」與周圍簡陋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的俊秀臉孔,帶著急切地迎上來。

「如果帶著勇作去,根本獵不到東西呀。」尾形瞥了他一眼,腦中閃過勇作踩斷枯枝、把獵物全嚇跑的畫面,嘴角忍不住笑意。

「你看,今天一槍就帶回兩隻。」自豪的神情完全掩蓋不住

「不愧是百之助!太厲害了!但是……」誇完,勇作的目光又落回他身上,眉梢不自覺往下垂,「最近這些就交給我吧。你的肚子就要臨盆了,我真的很擔心。」

尾形的腹部已然隆起,行走間都帶著吃力。兩人共同生活在離鎮子有段距離的山中小屋,屋內雖然簡陋,卻被火光照得很暖。二人挨著坐在地爐旁取暖。尾形摸著腹部,像在摸一個尚未成形的謎:「到現在還是一點實感也沒有。」說完,他又像貓那樣懶懶地往勇作懷裡一靠。

「幾個月前你也這麼說。」勇作把毛毯展開覆在尾形身上,聲音溫柔得能化雪。尾形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撒嬌。

「那天收到你從父親那轉來的信,我以為等風波過了就能再見你。沒想到我才從禁閉出來,就聽說你失蹤了……」勇作苦笑,眼尾還殘著那時的疲色,「那陣子我病了好幾天。」

「後來從鶴見中尉那兒聽說,這一帶出了個身手很好的女獵師。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他停頓了一下,像是把更重的話咽回去,「好不容易,才把一切處理好,來到你的身邊。」

據勇作說,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從軍中抽身,也與幸次郎斷了父子關係。如今只是個平民。再多的內情,他不願說,尾形也沒有追問。

「如果可以再來一次,勇作會後悔嗎?」

「不會。」他答得很快。

「旗手的職務也做不到了。這樣真的好嗎?」

「這樣就好。只要能在你身邊,其他不算什麼。」

尾形沒有回話,只牽起他的手,掌心的溫度讓他安心。

「怎麼了嗎?兄長。」勇作笑得像裹著光。

「變化太快了……好像做了一場夢。」尾形半垂著眼,睫毛在火光裡投下細細的影子,像是要睡著了。木柴燒裂的輕響、略帶焦香的煙味與毛毯的纖維味交織在一起,讓人放鬆。

「——真的有這麼順人意的好夢嗎?」勇作的聲音忽然從溫柔滑向乾澀,像被什麼尖銳物品粗魯刮過一般。

尾形猛然睜眼——寒意從骨縫裡湧出來。四周是戰壕、硝煙、泥水,還有腐敗混成的怪味。

「勇作……?」他下意識掃視周遭。旁邊的宇佐美揉著眼,迷迷糊糊地看他:

「百之助,你是睡傻了嗎?勇作殿下幾天前就中彈過世了。」

尾形的心瞬間被掏空。他像被拉回另一個畫面——自己扣下扳機,勇作的額角濺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變得漆黑空洞,轉身與自己對視,什麼也沒說。再眨一下眼,那個身穿肋骨服的身影已立在眼前,臉卻模糊得看不清。

「快睡吧,晚點還輪到咱們站崗……」宇佐美疲憊的聲音在她耳邊晃。

「全部都是夢嗎……?從哪裡開始?」冷汗濕透了背,尾形僵在原地,喉頭一陣陣發緊。

「我一直愛慕著兄長。」那個溫柔的聲音又響起來——但帶著死亡的氣息。

「不能再想下去了!」尾形像被人猛然撥了一桶水。她從夢裡掙扎起來,一下是寒冷刺骨的河水伴隨著下顎劇烈的疼痛,一下是在冰原上右眼被粗魯剜去的錐心之痛。

像惡夢一樣的場景一幕疊著一幕,沒有要完結的徵兆。再一次睜開雙眼,列車嘈雜的車廂:人聲、金屬摩擦、油味與汗味混成讓人反胃的氣息。懷裡是冰冷的槍,裝著義眼的眼眶刺痛著,玻璃窗上隨著被夜蝶遮擋的燈光產生的點滅中,映出一抹像極了勇作的影子,倏忽而逝。

——一切只是夢境。可從哪裡開始是夢?他已分不清。

尾形在心裡一遍遍默念著「哪會有這麼順人意的好夢」手指用力收緊,幾乎將槍握出溫度。

人生的最後,她自列車邊緣墜落。毒素提早為他關掉了痛覺的開關;能感受到的只剩掌心那點金屬的餘溫。車輪轟鳴震耳欲聾地一波一波撲來。

「果然……觸碰不到嗎?」失去光亮的一瞬,她彷彿看見勇作就在身旁抱住自己也聽到了那個讓自己思念已久的溫柔聲線,可手心現在卻空無一物。

下墜時間本來該很短,但尾形卻覺得異常漫長。硝煙與血腥在風裡翻湧

一絲淡淡的茉莉花香卻悄悄混入——那是記憶裡被緊緊摟住時的味道、是額頭相抵時,從對方呼吸裡滲出來的味道。

「你來接我了嗎?勇作。」尾形的嘴角揚起微笑

「您會冷嗎?兄長。」彷彿被記憶中的雙臂再度擁入懷中,她在虛空裡微微一笑,眉眼終於放鬆下來。

「不……現在暖多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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