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璇百无聊赖地反复下拉着个人终端上的消息栏，终端投影的消息栏里始终空空如也。苏晴上一次的消息还停留在一周前，仿佛永远定格在了那句扎眼的“对不起”上。昏黄的夕阳中，公寓里安静得可怕。

她终究还是懊恼地拂去了终端投影，起身走到窗前。五十三层的高度并不算高，夕阳只能从林立的高楼间勉强照亮房间的一隅。代替夕阳的，是光幕与全息广告将尚未完全入夜的天空染成不真实的颜色。这是2036年的深圳普通的一天，也是林璇和苏晴的恋爱五周年纪念日，只是这个纪念日可能早在一周前便失去了意义。

"主人，有新的快递。"

智能门禁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林璇这才从恍惚间回过神来，激动地打开房门，送货机器人已将一个半人高的纸箱放在了门边。

虽然是自己那一晚赌气般心血来潮买下的二手货，但紧赶慢赶也是勉强在纪念日当天送到了。林璇手指轻抚过纸箱上的标签，“CA3000智能家政机器人，此面朝上，请勿倒置”几个大字异常醒目——不管怎么说，今年的纪念日勉强也能算有“人”陪自己一起过吧。

“CA3000。。。”林璇念叨着机器人的型号，嘴角扯出一个苦笑：“还是比女朋友可靠多了，至少不会因为接受不了我的一点小爱好就失联。”几天前和苏晴吵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终于下定决心坦白了略为特殊的爱好，苏晴就无法接受到夺门而出，只在邮箱里留下了“对不起”几个字后，至今杳无音信。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林璇越想越气——你不理解，总有人理解，就算是机器人也行——抱着这种赌气的心理，她当场就爬起来下单了这台家政机器人——当然犹豫再三后还是从交易平台上挑了个二手货，她可付不起全新的价钱。

只是当这个大箱子真的摆在她面前时，她才感到手足无措起来，无他，只是这玩意儿实在太沉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个箱子推进家门后，林璇狼狈地瘫坐在沙发上喘息着，心底终究还是生出一股苏晴不在的落寞感来。仿佛是为了驱散这种落寞感，她强迫自己起身取出了剪刀。

拆箱过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纸箱被厚厚的胶带缠裹得密不透风，在剪掉了好几层胶带后，她终于划开了纸箱，只见早已固化的黄色高密度发泡胶填满了内部的空间。好不容易凿开坚硬的发泡胶后，赫然露出一个厚实的黑色防水箱，紧扣住的一圈开口接缝甚至用蜡紧紧封死。

天呐，不过是一个二手机器人，有必要包装得这么上心吗！林璇不得不翻出工具箱里的撬棒，沿着边缘一点点撬开塑料箱。在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不知为何隐隐约约夹杂着一丝熟悉的白茶清香的热气喷涌而出，难道是运输过程中被太阳晒太久了？林璇歪了歪头，只是加快了拆解的动作，她不由得担心起机器人在这种高温里保存会不会影响性能。

塑料箱里填满了那种电子设备专用的防静电泡沫粒，四边还插着几片开着蜂窝孔的厚塑料片，或许是除湿用的？管不了那么多，林璇咬紧牙关猛一使劲，这才从泡沫海洋里抱出个用工业保鲜膜缠了至少二十圈的银白色沉重物体。耐着性子一层层剥开，这才看清楚最内侧是一个被铝箔隔热层包得严严实实的蜷缩人形，不禁扶额——这到底是二手家政机器人还是什么航天器件！怎么感觉自己付的费用连包装费都覆盖不住啊？！

展开已经有些温热的隔热层，她终于看见了被遍布全身的扎带紧紧固定住的“宝物”——CA3000智能家政机器人——的大致外形，无他，只是因为机器人全身都套进了一件厚厚的黑色紧身衣里，要不是那坚硬的手感和流线型的四肢外形，她真的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收到了什么恐怖人口拐卖组织流出的“货物”。。。

十分钟后，林璇喘着气坐在一堆包装废墟里，与这满屋子的包装材料长达一个小时的搏斗终于告一段落，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被划了几道小口子。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她抬起头，满屋的废墟中心，从层层包裹中破茧而出的机器人正矗立其中，仿佛一尊被精心打磨的瓷器。

它通体泛着珍珠白的哑光，流线型的轮廓绝非对人类少女的拙劣模仿，而是一种更为纯粹的提炼。机器人的肩部覆盖着修饰用的灵动肩甲，而各个关节都由数片薄锐的微曲甲片层叠嵌套而成，灵活旋转的同时又完全封闭。

它的胸前，是两块完美球形的、如同陶瓷般光滑的胸型甲，连接着连接着无比纤细的腰肢，并延伸出柔和的四肢曲线。然而与柔美身形相异的是那由一片片锋利硬朗的甲片所围成的金属短裙，裙摆的角度充满了力量感，却又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其下肢的修长。优雅并立着的双腿，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的白色外壳中，那光滑的质感和恰到好处的反光，竟奇异地营造出了一种由金属织成的丝袜的错觉。

它就像一位沉默的公主，自愿穿上了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最贴身的甲胄。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并未被金属的冷硬所掩盖，反而因此被衬托得愈发纯粹。

一头银白色的生物纤维长发柔顺地垂下，遮住了后颈的接口。它的面部是一片在鼻尖出微微隆起的光滑曲面，没有任何仿生五官，只在眼睛的位置，嵌入了两片深邃的水滴状蓝色光学镜。镜片之下，流动的光点仿佛被封存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在人造刘海的阴影下静静明灭。它没有表情，却让你感到它拥有着坚定不移的意志；它沉默不语，却仿佛正以一种矜持而优雅的姿态，审视着这个世界。

这便是CA3000。它不像人类，却又处处透着更加精致的、被精确计算出来的纯粹少女感，是一件完美融合了机械的精准和少女的矜贵，仿佛会呼吸一般的艺术品。

这款家政机器人自从几年前上市以来，得益于独一无二的美丽外表和完善的能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霸占了销量的榜首。眼前的这台机器人虽然外壳上偶现的轻微的划痕展露出零星使用过的痕迹，但毫无疑问她的原主人一定把她养护得很好。

林璇从一堆废墟中翻找出说明书，将指纹贴在机器人后颈的感应区上。“身份认证通过。欢迎您，我的新主人。请为我命名。”柔和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林璇犹豫了片刻，咬住微微颤抖的嘴唇：“就叫……小晴吧。”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住了。明明是赌气买来的替代品，为什么却下意识地喊出了那个让她心痛的名字。

机器人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是因为这个名字而出现了瞬间的数据延迟。随即，甜美的合成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命名确认。小晴，竭诚为您服务，我的……主人。”“主人”这个词，被它用一种奇特的、略带重音的方式说了出来，让林璇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获得了名字的小晴动作变得流畅许多，她低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散乱的包装材料，随即便以极其熟练的姿态开始自主清扫，不消片刻周围便恢复了整洁。

小晴又回到林璇面前，恢复了那副双手交叉于身前的优雅站姿。只是不知为何，在完成这一系列高效的清扫动作后，它胸前那两块完美球形的、本应是坚硬无机质的白色胸甲，此刻竟似乎在随着某种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节奏，微微起伏着。

看着眼前微微摇晃的小晴，林璇试探着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小晴，我要一杯花草茶。”片刻后，一杯散发着清甜香气，加了少许蜂蜜的菊花茶被端到了她的面前。

林璇微抿一口，一股令人怀念的芬芳沁人心扉。她满意地点点头，犹豫片刻后决定进入正题：“小晴，做得很好。嗯……现在有一个特殊的任务。”

她抱出一个箱子放在床上，箱子里折叠着一个巨大的真空袋，除此之外还塞满了绷带、皮带、密码锁、粉红色的小球等等奇怪的物件，不一而足。

“看到这床被子和这个真空袋了吗？我得了一种病，唔……是幽闭恐惧症，需要进行脱敏治疗……总之就是需要每天被紧密地包裹一段时间。”林璇费力地编造着连自己都没法骗过的谎言，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机器人的反应。

“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用这床被子把我裹起来，啊，是要紧紧地彻底裹住，我会蜷缩好的。然后装进这个真空袋抽气，再放进行李箱。等到我在里面……嗯……挣扎了，就是治疗结束的信号，你需要立刻把我放出来。”

小晴的头歪了歪，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此刻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命令分析中……检测到‘窒息’、‘多层物理拘束’等高危行为，此行为将可能对主人造成不可逆伤害，违反机器人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小晴，拒绝执行。”

林璇仍然没有放弃，她不知所谓地比划着双手，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你看，我这是为了治疗幽闭恐惧症，是一种必要的暴露疗法，不算是高危行为。而且有你在旁边守护，不会出问题的！你只需要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把我救出来……就像一个小游戏，对，就是游戏！”

小晴的光学眼中依然闪烁着红光：“‘该高危行为不符合‘游戏’定义。该行为对主人的生命安全构成直接威胁，违反第一定律。小晴，拒绝执行。”

“你……”林璇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机器人，心中那股因苏晴而起的委屈，此刻尽数转移到了这个冰冷的铁疙瘩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叹了口气，抱起那床厚重的羽绒被，语气中充满了自暴自弃：“那不要你动手了，我自己来！我自己包裹自己，你就在旁边看着，负责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把我救出来！这总不违反什么第一定律了吧！我也知道你们那个什么定律，你们的第二定律规定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小晴的声音冷静地响起：“机器人第一第二定律完整内容分别为：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因不作为而导致人类个体受到伤害，以及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检测到第二定律与第一定律冲突，小晴，拒绝执行。”言下之意，哪怕是袖手旁观也不行。

“啊，烦死了！”林璇彻底爆发了，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固执的机器人逼疯了，“你还不如那个家伙呢！至少她……至少她不会这么死脑筋！我受不了了，你先关机吧！立刻，马上，强制关机！”

“收到指令。即将进入待机模式。”机器人顺从地转身，走到房间角落，以一个标准的姿态站定，眼中的光芒随之熄灭，变成了一尊沉默的、冰冷的雕像。

后悔于自己一时冲动竟花了那么多钱买回来一块废铁的林璇，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安全了。赌气的她狠狠地将被子塞入巨大的真空袋里，连接好气泵的接口，然后深吸一口气，握着真空泵的无线开关蜷缩着钻进了被子中心。她摸索着，试图从内部将真空袋那长长的密封条给拉上。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械活动声。那理应关闭的机器人眼中，骤然闪烁起刺眼的红色警报灯，合成音急促地响起：“警告，警告，监测到主人处于危险状态！强制启动紧急救援！”

还没等林璇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便将她连人带被，从真空袋里强行“拽”了出来，甚至因为惯性滚了两圈。

“我说了叫你关机！不要管我了！”林璇恼怒地从被子里爬出来，对着小晴跺了跺脚。

小晴眼中的红光再次熄灭，它像是没听到林璇的怒吼，又一次顺从地、默默地走回了墙角，重新进入了待机模式。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仿佛是一场极其滑稽的拉锯战。

不信邪的林璇一次次钻进真空袋。但对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她甚至每每来不及摸到密封条，瞬间启动的小晴便化作一道白色闪电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拉出来，然后默默地走回墙角，再次“关机”。

当第六次被粗暴地拽出真空袋，狼狈地摔在床上时，又急又气的林璇终于爆发了，多日来因苏晴而积压的委屈、此刻被一个机器人耍得团团转的羞愤，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始终无法被满足的渴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冲上了眼眶。

她眼中噙着泪，像一只被惹急了的小猫，一把将机器人推倒：“你这个——笨蛋铁疙瘩！”只是即使再愤怒，她也舍不得把这个贵重的宝贝真的摔坏，只能用力地带着哭腔，将小晴一把推倒在了身下那张铺着柔软被褥的大床上。

出乎林璇意料的是，小晴的身体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彻底没了动静。在床上也能摔坏吗？林璇紧张地趴了下来——当然，她是在紧张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凑到了对方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冰冷的、泛着珠光的白色面甲。

“喂……小晴？你……没事吧？”

突然，那双本已熄灭的狭长光学镜毫无征兆地猛然亮起！刺眼的红蓝光芒交替闪烁，如同故障的警报灯一般。小晴的合成音变得断断续续：“警告……检测到外部物理冲击……安全模块受损……”

“第一定律、第二定律失效……”

“……开始执行……机器人第三定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身的生存，取消第一第二定律冲突限制……”

林璇还没来得及理解小晴话中的含义，便猝不及防地被那双冰冷的机械手，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死死地按住了肩膀！

“不——”

林璇的惊呼被瞬间打断。小晴，或者说，此刻这个“失控”的机器，以一种她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量，将正凑在自己眼前的林璇，狠狠地压在了柔软的床铺之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林璇尖叫着，试图用尽全身力气挣脱那只钳制住自己肩膀的、冰冷的“机械手”，却只换来更加沉重的压力。

“已确认威胁来源……主人……应对方式：使其‘失能’。”

小晴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一丝感情。它用一只手便轻易地将林璇的双肩牢牢压住，另一只手则伸向了床头那个敞开的储物箱，从中取出了那套黑色的软皮束带。

冰凉的皮革扣上手腕的瞬间，林璇的身体因恐惧和羞耻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躲避这侵犯性的束缚。“不要……求你……”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然而，对方的动作精准而又坚决。皮带被一根根地扣紧，完全限制了她双手的挣扎。然后是更多的束带，从脚踝，到膝盖，再到手臂……逐渐将林璇锁定在了一个只能蠕动的羞耻姿态。此刻的林璇，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仍在用尽全力进行着徒劳的挣扎，每一次扭动都让皮带在皮肤上勒出更深的痕迹。

小晴无视了她的挣扎，又从箱子里，拿出了数卷宽幅绷带，它开始执行真正的“失能”程序。

绷带首先从林璇的脚尖开始，一圈又一圈地向上攀升，逐渐吞噬了林璇颤抖的纤细身躯。随着绷带一层层地叠加，覆盖过她的膝盖、大腿，林璇感觉到自己的挣扎正变得越来越徒劳，然而，这种被完全压制、无法反抗的感觉，如同微弱的电流，击中了她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渴望。她的挣扎从最初的激烈求生，渐渐带上了一丝半推半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顺从意味。

在用完了整整三卷绷带后，躺倒在小晴怀中不安地蠕动的已是一具通体雪白的木乃伊。显然这种程度的失能还远远不够，小晴又取来了一卷光滑的黑色丝绸。她将丝绸的一端固定在木乃伊的头部，然后再次严密地向下紧紧缠裹。当这冰冷的布料逐渐覆盖依旧纤细的躯体时，深埋于黑暗中的林璇已经几乎不再挣扎了。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一种混合着恐惧、羞耻和奇异安心感的复杂情绪彻底占据了她的内心，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一股陌生但期待已久的燥热感从心底缓缓升起。

小晴并不知道柔顺的丝绸卷的核心发生的变化，她只是继续发出冷静的宣告：“开始执行形态重塑。”她再次取出一条柔软的红色棉绳，将紧致的丝绸卷从一个伸展的姿态，进一步地向内蜷曲、压缩，直到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再也无法压紧的黑色卵石，这才用棉绳将这个极限的姿势，以一种复杂而华丽的手法缠裹固定。

然后小晴抱起这个已经完全“失能”的威胁来源，先是将其紧紧地卷入那条厚实的羽绒被中，然后用数条打包带，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力度将其捆扎成一个坚实的羽绒被球。接着，将其塞入那个林璇曾反复进出的巨大真空袋中，熟练地封口、抽气，直到真空袋的表面因巨大的负压而紧紧地贴合在羽绒被球上，勒出了无数深刻而坚硬的褶皱。

最后，它费力地将这个被压缩到极限的包裹，塞进了与之相比显得过分狭小的30寸的行李箱里，它用膝盖抵住箱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压去，直到行李箱的边缘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咔”地一声，箱子被强行盖紧，并锁上了。

整个房间，终于恢复了寂静。

此刻，被困在层层叠叠的、绝对黑暗与寂静核心的林璇，已经被屏蔽了一切外界的感觉。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肺部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这一次，不再有任何暧昧的刺激感，只有纯粹的、对死亡的恐惧。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本能地寻求着一丝生机，但紧致到极限的包裹就连颤抖的空间都没有留下。她后悔了，她不该玩火，不该赌气，她想起了苏晴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想起了她们那充满遗憾的恋爱五周年纪念日……

随着大脑的缺氧，她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意识在痛苦的深渊中不断下沉，下沉……渐渐的，这种痛苦也逐渐消弭，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所有的恐惧、悔恨和不甘，都奇迹般地消失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笼罩了她。

啊……或许就这样……也好……

对不起啊，小晴……我爱你……

这是她沉入黑暗前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最后一句话。

一股刺眼的光芒，如同利剑般粗暴地贯穿了林璇沉寂的意识。

新鲜的、带着熟悉白茶清香的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几近枯竭的干涸肺部。林璇的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她贪婪地、痛苦地喘息着，模糊的意识逐渐回归身体。

“笨蛋……大笨蛋……”一个带着哭腔的、无比熟悉的沉闷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林璇艰难地抬起头，看到小晴那张无机质的脸上，蓝色的光学眼正剧烈地闪烁着。小晴笨拙地抬起那只覆盖着白色外壳的手，在后颈处摸索着。随着一声轻响，那顶泛着珍珠白光泽的美丽头壳被取了下来。

头壳下显露出的是苏晴那被汗水与泪水浸透，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几缕湿漉漉的黑色发丝紧紧地贴在她热气腾腾的额头和脸颊上，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此刻通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

终于回过神来的林璇大脑又因这超脱想象的景象而彻底宕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买到的是我……挂在甜鱼上的老机器人……”苏晴抽泣了一下，声音断断续续，几乎不成句子：“我一眼……就认出了你的头像……”

这句没头没尾的解释，倒是瞬间解释了林璇所有的困惑。

“你这个……傻瓜……”苏晴的拥抱猛地收紧，紧得让林璇生疼，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后怕和一丝压抑着的怒火，“你真的……就那样顺从了？”

林璇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就那么相信一个失控的机器人？！如果……如果不是我在这里面，如果它真的是一个出了故障的机器，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苏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林璇的肩上。

林璇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发出了几声破碎的、不成调的气音。她想解释，想道歉，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消融在了那双盈满泪水的、自己无比思念的眼眸之中。

苏晴擦了擦眼泪，再次捧起林璇的脸，那双总是含笑的杏眼此刻却充满了痛楚和浓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占有欲。

“对不起，那天我会离开只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后来我想通了，却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你……直到我看到了那条交易申请……”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却依旧后怕与无奈：“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让我放心不下来……”

不等林璇辩解，苏晴便深深地吻了下去，良久才松开，她用额头抵着林璇的额头，声音沙哑而又宠溺。

“所以你要答应我……”

“以后，你所渴望的一切‘束缚’，都只能由我来给予。”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而又炽热的光芒，那是在快递箱中亲身体验过极致束缚后，才能理解的共鸣与沉醉。她的脸颊浮现起一丝不同于在机器外壳中闷热和缺氧而导致的，可爱的红晕：

“而且，我也有点……爱上被包裹的感觉了。”

她再次轻轻吻了吻林璇的额头，羞涩地低语道：

“所以，让我们成为彼此唯一的‘牢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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