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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我想听,公主姐姐唱歌......"
听到这样的话语,耀夜姬却没有答应,而是反问道。
"德哈琳,你确定要将这个作为自己的愿望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实现哦?"
德哈琳再次偷瞄向周围,没一会儿,更加坚定地回答耀夜姬。
"嗯,我确定,我的愿望就是这个。"
轻叹一口气,耀夜姬伸出手来,抚摸着德哈琳的脑袋。
"太过照顾别人会让自己受伤的哦。"
略微顿一下,耀夜姬继续说着。
"对不起,德哈琳,这并不是因为你,但我与柯罗伊有一个约定,所以没有办法唱歌,德哈琳可以换一个愿望吗?"
"那......我可以听漂亮姐姐唱歌吗?"
"这......"
"可以啊。"
还没等耀夜姬开始思考,柯罗伊就出声答应了德哈琳,这份意想不到的爽快让德哈琳恢复了之前的活力,也出乎了耀夜姬的预料。
"柯罗伊,可以吗?明明是我许下的承诺。"
"有什么问题吗?只是唱首歌而已。"
站起身来试了试嗓音,待得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后,柯罗伊环顾周围,却愕然发现小柯罗伊也赫然端坐其中。
⌈怎么?不是要开始唱歌了吗?⌋
不再留意坐在骨掌中看热闹的,变得很小只的小柯罗伊,柯罗伊沉吟片刻,心中选定要唱的曲目,便展了展衣摆,重新站在和大家相距不远的草地上。
"那么,我就献上来自故乡的一首歌曲吧。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天很蓝,阳光透过山里的微风并不显得毒辣,暖洋洋的感觉顺着天灵直到脚底。柯罗伊唱出了声。
"在月之光华下,友人皮埃罗,
把你的鹅毛笔借于我,写上一纸话语。
我的蜡烛已经熄灭,我失去了火。
以神之慈恩,向我敞开你的门......"
一首并不算如何高深,也并没有什么起伏,普普通通的,简单的平淡歌曲。
从未听过的语言,诉说着一首从未听过的故事,但孩子们还是听的津津有味,看着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站在草地中的柯罗伊。
连同那坐在骨掌上看戏般的小柯罗伊一起。
很快,柯罗伊就已唱完了这首歌。
"......在月之光华下,隐约无法看清,
有人寻找羽毛,有人寻找火。
这寻找之中,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
但我知道那门关上了。"
一曲毕,柯罗伊轻轻地呼出气来,坐回了位置上。
"漂亮姐姐,刚刚唱的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听过那种话。"
"是我家乡的语言哦?"
"那,漂亮姐姐,刚才唱的歌是讲的什么故事呢?"
"嗯,这个呀,这也不是很容易说的东西呢......嗯?"
柯罗伊思索片刻,正欲回答,一转身,却看到孩子们都揉着稀松着睡眼看向这里。
"嗯?怎么了?觉得困吗?"
"嗯......"
孩子们已经迷迷糊糊得快说不出话来,已经有几个孩子直接躺倒在了软垫上。柯罗伊摸了摸强撑着的好奇孩子,说道。
"是啊,其实讲了什么姐姐也不太懂,但说不定在梦中会有答案呢?好了,感觉困的话就去睡吧,不然一会要下山了就没力气了。"
听罢,孩子们似懂非懂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听了柯罗伊的话,各自找地方在垫子上躺下。
柯罗伊刚要起身,却被早已摘下头绳,松开束衣带,挽着披散长发的朦胧的耀夜姬一把拉住。
"怎么了吗?柯罗伊?不一起来睡下吗?"
"诶?但是——"
"好啦,不要想那么多东西啦。"
不由柯罗伊辩解,耀夜姬一把拉住柯罗伊,让她和自己并排躺在了空余的位置上。
"看,多好的天空。"
深邃的蓝色天空裹着白色的云团,遮掩着的苍翠树林垒起群山,耳边还回响着溪流的哗啦作响。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狭隘,带着几点斑驳印在这里。
"其实,这次野餐对我来说...对你,和对孩子们......是同样的......"
"...什么?"
侧过头看去,耀夜姬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很快便听得到匀称而平缓的呼吸声。
"呼......"
柯罗伊微微合上眼皮,以此掩住刺眼的阳光,感受着足以包裹住身心的两股暖流,渐渐地也沉入了梦乡。
恍惚之中,柯罗伊看到,一只硕大的骨掌托着同样虚幻着的小柯罗伊那木偶的身体浮游在远处。小柯罗伊抱着那把暗红色的小提琴,蜷缩作一团。望着这样的小柯罗伊,柯罗伊在入梦之际,似有似无地呢喃出声来。
"...你......为什么要远远得在那里啊......"
随后,温暖的橘红色淹没了柯罗伊,带着柯罗伊离开了现实。
混沌之中的是一片红色的汪洋。
明亮的,炙热的,如同一根根舞动的线缠绕了上来,死死地拽住四肢,那股热浪卷着身体袭来,传达到的却是一片冰冷,与痛苦不堪的身体相比,深埋胸口的那剧烈跳动的心,却早已化作寒冰,亘古不化。
与这幅地狱相比,最后的净土,只有天上挂着的那轮圆月。
时而挂在东边,时而生在西边,连圆缺也不断地变化,但过不了多久,只消一抬头,就还是能看到那轮清冷的身影。
所以就当成仅剩的好友,就认为,只有那轮遥远的、永恒的明月可以成为自己的好友。
在这片泥潭之中,只有那轮月亮是唯一的光,也只有那轮月亮的光,才照的进这无底的深潭。
所以,只要有那轮月亮常在,就不会有问题了。
只要有那轮明亮的月光,就不会被黑暗吞没。
只要有那轮清冷的月光,就不会被赤红灼烧。
只要有那轮遥远的月光,就不会被大地束缚。
本来是这样认为的——
但到最后,路尽头那隐隐约约的,黑色的巨墙,终于驱散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
那之后,身边不再有月光,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无际的痛苦了。
嘶哑了声音,磨破了手指,浓厚的沉闷空气都灌进了胸口,再也没有了,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无人能听见的挣扎。
无人能看见的愤慨。
无人能诉说的苦痛。
于是就这样抛弃了一切,奋力向着顶峰爬去,准备最后在一片力竭后迎接最后。
本以为会这样就迎来的结局,却意外的没有到来。
待到终于睁眼看出去时,才发现,光芒已不知何时照进了这里。
一个如月光般,清冷,但也温暖,在月光下散发着点点萤光的人,驱散了本以为无底的黑暗。
所以。
耳边响起的是吹拂着森林的沙沙声。
轻轻睁开眼睛,太阳已不知何时飞到了山的那头,光芒顺着群林的边缘在天上划过一道道金色的轨迹。
伴着依旧作响的溪流声,时不时地从远处的山林间传来阵阵鸟啼声。明晰的清风吹拂着刘海,弄得耀夜姬一阵发痒,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小小地发出了喷嚏声。
听到这动静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拖着那长长的秀发,如巨幕般遮在耀夜姬面前,用阴影中的那双苍蓝眼睛倒映着耀夜姬的身影,露着温暖的金色笑意。
"早上好,耀夜姬,有做一个好梦吗?"
"嗯,久违地梦到了一些事情,是非常美好的事哦。"
没有起身,用手指拨弄着从柯罗伊两鬓溜出来的那一缕黑发,感受着指尖弥留的那抹温润,一阵别样的充实感充盈着耀夜姬的心,但柯罗伊的话很快就将耀夜姬拉回了真正的现实中。
"耀夜姬,再不起来的话就要说晚上好咯?"
脑袋清醒过来,猛地从软垫上坐起身,揉了揉脸颊后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
"现、现在几点了?"
"已经接近下午五点了,耀夜姬。"
看向软垫,原本放着点心的纸篮早已不见,成堆的杯子也已收走,只留下两只。柯罗伊从盘子上拿走一只,从所剩不多的暖壶里斟上小半杯水,递给耀夜姬。
接过水杯,但耀夜姬没有饮下,直到向远方的营地望去,注意到在远处玩耍的孩子们,这才放心下来,举起水杯一饮而尽。
"孩子们说,不想打扰你休息,所以就跑到营地那里玩了。"
把剩下的水都倒进杯中,一口气喝干,耀夜姬站起身来,舒展过四肢,确认无碍后,略带一份忧愁地笑着,向柯罗伊伸出手来。
"走吧,柯罗伊。"
"...去哪?"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柯罗伊还是握住了耀夜姬的手。
"该回...家了。"
没有压上力气,柯罗伊用脚一撑,顺着耀夜姬拉动的方向站起身来。
这时,柯罗伊才看清耀夜姬藏起来的那道失落的神光。
"我们的假期结束了啊......"
那之后,在宝娘的指挥下,柯罗伊一一拔出地钉,顺利地将组合在一起的架子拆成了一节一节的短杆,连同铺散在地上的,被卷成小小一捆的布一起,塞进了宝娘那依旧看着硕大的口袋里。
孩子们早已背上了布袋,等到宝娘将所有东西打包进口袋,拎起来之后,便在耀夜姬的带领下走在了最前面。
临走之前,柯罗伊再次回头,站在土坡上看向这片被草地覆盖着的小小荒地。白天的时候,它是那样的美丽,闪烁,在阳光下展露着那勃勃的生气,此刻,在低沉的暮色之中,它仿佛是迟暮的老人一般,浑浊,沉闷,模糊不清,好似之前的璀璨都是一场模糊的梦。
一股莫名的悲伤渗出缝隙,沿着壁流进了柯罗伊的心底,但不远处,宝娘的催促声将这滴感情一扫而空,在最后的最后,土坡即将遮掩那片荒地的时候,柯罗伊似乎又看见了之前那郁郁葱葱的时刻。
"那么,就麻烦宝娘用牛车将孩子们送回家咯。"
宝娘掀开座位上的木板,从里面拿出来一把还算崭新的大手电,按下开关照了照前方,再在里面翻了翻,摸出两块电池后,回答道。
"嗯,放心吧,肯定会带他们安全回去的,倒是小耀夜,天已经快黑了,上山的时候要小心啊。"
"没事的啦,路都已经那么平了,而且......锵锵!我早就准备好啦!"
从自己带着的口袋里翻了翻,摸出来一个小巧的手电,按下开关向宝娘展示着。
"不愧是公主啊,准备的还真到位啊,那我就放心了。喂,大家,要和公主姐姐说再见了。"
" " 公主姐姐再见!! " "
"嗯!大家再见!记得从明天开始到下周二都不用上课了,如果想去学堂看书记得找小凛或者薇莉安要钥匙啊!"
" " 嗯!" "
"好了,要出发了,大家赶紧坐稳抓紧啊,别受伤了!"
" " 知道了!" "
孩子们很听话,连忙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抓紧边上的栏杆。宝娘再嘱咐耀夜姬几句后,就和孩子们说了声注意后,把手电挂在车把上,催着黄牛带着车子前进。待宝娘和大家愈行俞远,最后变成远处一束微弱的星火后,耀夜姬才转身,和柯罗伊踏上通往山顶的那条青石阶。
而至此刻,也只从斑驳的叶影中看得到暗沉的橘色,眼见山路变得昏昏沉沉的,耀夜姬只得再次拿出口袋中装着的小手电,用那道微弱的光亮照着石板,慢悠悠地前进。
二人的脚步声萦绕在山间,徘徊而上,一步一步地踏进柯罗伊心里,终于踏灭了最后一丝欣喜,变得意兴阑珊起来。而耀夜姬的声音也恰如其分地响起。
"难得的日子,这样就结束了呢。"
"是啊......耀夜姬觉得如何?今天过的开心吗?"
"这还真是相当难回答的问题啊。我想想...与其说开不开心,不如说,时间过去得太快了,感觉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结束了。"
"毕竟确实也没做什么嘛。"
柯罗伊掰着手指开始一件件数起。
"先是在上游搭建营地,然后到小溪旁钓鱼,接着帮宝娘处理带过去的食材,然后和大家一起喝鱼汤,吃点心,最后在草地上睡一觉...仔细想想,今天大体上也就做了这些事情而已吧。"
"嗯,还有被你按在草地上挠侧腹和抹花脸。"
"这件事我可不会道歉哟,耀夜姬,居然在钓鱼的时候准备看我的笑话——"
"抱歉啦。啊,这么说起来,那个时候明明我也挠了柯罗伊来着,却完全没效果欸。柯罗伊,难道是很钝感的那种类型?"
"才没有,耀夜姬如果觉得不公平的话,那我让你挠个够?"
看着柯罗伊在一旁朝这边张开双臂,耀夜姬勉强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无奈地摇摇头。
"柯罗伊,总是好大胆啊,难道柯罗伊家乡的人都这样吗...算了啦,这里可是山路耶。"
"有吗?"
"当然有啊,就像刚才,还有中午的那阵,忽然说什么永不分离之类的,光听到这一句就吓我一跳哦?"
柯罗伊的脚步顿住,旋即加快几步又跟了上去。
"...我是这么说的吗?"
"嗯,就是这么说的,还有不少别的话,你还记得吗?"
偏过头去,看向还坐在骨掌上抱着琴沉默的小柯罗伊,看着这位小小的始作俑者。
"那个,其实不是出自..."
"听到的时候,我很开心哦。"
耀夜姬渐渐放缓了脚步,就像时间就此凝滞,天光也不再消逝,只留下耀夜姬的声音。
"我从小就住在这月曜山了,从很久以前,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就算我怎么回忆都无法回忆起的那般久远。"
"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过这座山,从来都没有真正到村子外面过,一直,一直都活在这片为我倾注爱的世界。"
"我爱这片土地,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爱过往经历的种种,爱每一个因我而起的喜怒哀乐。"
渐渐停下了脚步,柯罗伊看着眼前站在石阶上的耀夜姬。
"但有一天,有人这样对我说,希望我能与之相伴,希望对我的行踪了然若己,希望和我一同承担,希望能与我共享喜怒哀乐。"
心脏不由得开始鼓动起来,沉重的一下下猛烈地敲击着胸膛,视野变得狭窄,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暗下去,只留下画面中央那道金色的纤细人影。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暖流将柯罗伊死死地压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觉间,手已经攥住了从肩上垂下的包带。
"所以,听到说我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的时候,说要我一直陪伴下去,不允许我拒绝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开心到即使知道那大概率是胡话,也忍不住开心到扭过身才能忍住。"
转过身来,金色的发辫在昏暗的石阶上摇曳着,划下两道优美的轨迹。
宛若迎面之风,如闪着微光一般,耀夜姬的身影深深地镌刻在柯罗伊眸中。
"柯罗伊,她会愿意带走像这样的我,离开这座月曜山吗?"
金色的,宛若琥珀一样的眼睛,像是融化般闪烁着细碎的神光,一只手拽着口袋,像是准备好远行的那般拽着背在肩上的小小口袋,而另一只手拿着的手电筒,拖拽着那微弱细小的光,在路旁的山林中划着细密的影子。
相隔有几层台阶,但柯罗伊却不由得有这样的感觉,好似第一次与耀夜姬如此接近,那道身影,像是伸出手来就能拥进怀中般接近。
——答应她。
——就这样答应她。
"我..."
好不容易从齿缝间挤出一声,但似乎有喀的一声,柯罗伊的身体僵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瞬间驱散了刚才的暖流,从胸腔中传来股浓烈的空虚感,仿佛是开了个大洞一样,脑袋里变得什么都没法思考起来。
黑暗中,耀夜姬的话语,将柯罗伊从这片黑暗中钓起。
"真的要结束了啊......今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到柯罗伊回过神之际,耀夜姬已顺着山林的缝隙看着已经无比暗沉的天空,那昏暗的琥珀色的瞳孔也仿佛凝结了一样,只剩下黯淡的天色映出的微弱光芒。
"已经......不能回到那里午餐了啊......"
必须说些什么。
看着耀夜姬失落的身影,' 如果再不说些什么,就有东西再也无法挽回 ' 的感觉狠狠地砸在柯罗伊胸口,话语也终于从柯罗伊口中挣脱而出。
"不、不不不,能回去的,为什么回不去呢,那个地方宝娘肯定记得,我也还记得,应该就在那里,只要后面再有空闲的时间的话,再叫上大家一起去那里就好了,对吧?我找找,应该就在山的这一面才对......"
焦急地来到耀夜姬身边向山下望去,试图就着天上剩下的最后一丝光芒寻找山脚下那块空地,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踪迹,直到最后一丝光芒熄灭都没能找到。
"柯罗伊......"
见柯罗伊还没有放弃,耀夜姬就也举起手电,朝着柯罗伊寻找的方向照去,用那束不起眼的光芒照向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忽然,一点微弱的反射光吸引了耀夜姬的目光,顺着那个方向看去,还没找到光点的来源,只见一道红棕色的一小团窜动的身影进入了耀夜姬的视野当中。
"柯、柯罗伊,你看,你看那个!"
小声地提醒柯罗伊,柯罗伊听到后也顺着耀夜姬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山道稍微下面一点的的地方,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像是在叩首一样,趴在地上来回刨动。
"耀夜姬,这个难道就是......"
"嗯!就是这个,狐叩首!"
二人被突然现身的小狐狸一下子吸引了目光,将刚刚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二人都打量着这个在地上刨土的小家伙。
二人注视了没多久,那小狐狸就停下了动作,用力地抖尽身上沾着的土砾,这才注意到照向这里的光和柯耀二人惊奇的样子。像是吓了一跳般向后跃起,随后便朝这边俯低身体抬起尾巴。见二人没有什么动作后,那狐狸慢慢放下尾巴,小心地回到刨出来的坑边上。
"居然不怎么怕人啊,我还以为会直接逃跑呢。"
"倒也不见得啦,现在应该还在警戒这边,但尾巴确实也放下了,好奇妙,是不是因为不怎么见到人呢?"
没有停下动作,但小狐狸微微抖动着的耳朵说明它仍然注意着这边。
"恭喜啊,柯罗伊,这下,你就看到现在所有的不可思议了。"
"全部啊,诶,这就已经是全部了吗?"
"嗯,全部,所有的六个。"
"明明叫七大不可思议..."
看着渐渐钻在洞里的小狐狸,二人愉快地谈笑着,气氛渐渐地回到了往常的样子。
"回去吧,柯罗伊,回到那里。"
"嗯,走吧,该回神社了。"
悄悄地起身,不惊动小狐狸,二人小心地移开手电,蹑手蹑脚地往前挪去。
从黑暗中传来小狐狸抖土的声音。
"看来已经挖完洞了。"
"是——"
"呜————!呜————!"
一声尖锐的鸣叫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怎、怎么了?"
柯罗伊转过身去,只见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着微弱的红色光芒。
而紧随其后,耀夜姬的手电也适时打了过来,只见那狐狸嘴里叼着一枚闪闪发光的东西,在灯光之中闪烁着红色和黄色的光。
见二人没什么动作,小狐狸就叼着那东西钻进刚挖好的小洞里,最后钻出来,抖了抖土,就转到后面用它的后肢往洞口拨土。
"...原来如此,这个小家伙原来是在保存礼物啊。知道吗?公狐狸会保存那些闪闪发亮的东西送给异性,以用来求爱哦?柯罗伊......柯罗伊?"
迟迟没有回应,耀夜姬侧头看向柯罗伊,却发现柯罗伊一副不可思议,震惊,迷惑的失神表情,死死地盯着那个坑洞。
但还没等耀夜姬问出声,柯罗伊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吓得那狐狸猛地一窜,就往黑暗中钻去。
径直冲向洞口,不管地上松散的泥土沾染,柯罗伊跪了下来,用力地刨动洞口,伸手往里摸去。
"怎么了吗?柯罗伊?忽然这样冲过来..."
也没有理会耀夜姬的声音,就这样费力地在松软的土层来回翻找,终于,从里面摸出来那件闪闪发亮的东西。
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一把黄铜色的,雕刻着细碎花纹的小小钥匙,而那花纹中央,在那钥匙柄上,那颗镶嵌着的红色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明亮的红色光芒。
柯罗伊就这样呆呆地捧着它,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那小小的钥匙抽走一般。
"这个、这把钥匙,怎么......"
仿佛是有东西抓挠着,一阵刺痛在耀夜姬的脑袋里涌现,剧烈地扰动着耀夜姬的思绪,将意识往黑暗之中推动。
(我,这个光芒,我是不是见过?)
还没等耀夜姬理清思考,柯罗伊失神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着台阶上跑去。
"等、等一下,柯罗伊,等等我!"
没有理会,柯罗伊径直朝着山上跑去,没一阵,就远远看到上面有一颗淡淡的光电沿着山路向上爬去。
只留下耀夜姬微弱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不知道有没有飞进柯罗伊的耳朵里。
"不要...柯罗伊...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在黑暗中狂奔。
就着手机闪光灯的暗淡光芒,在台阶上狂奔着。
台阶又平又缓,所以即使光线微弱,柯罗伊还是很顺利地不断向前。
不断地喘着粗气,心脏也像是报警一样,重重地跳动,但双脚却变得越来越轻盈。
脑袋一片混乱,什么都没有想着,只记得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钥匙。
感觉到手脚开始有些发凉,但不管路过多少安置在石阶旁的长椅,柯罗伊都没有停下脚步,连拽着后面的小柯罗伊一起朝着山顶跑去。
不管小柯罗伊如何朝着反方向拉扯,都没法止住这势头。
⌈可恶,原来那个无证医师的话是这个意思!居然会在这里找到这东西!⌋
见阻挠无果,一只骨手死死地拽着小柯罗伊的后颈衣领,努力地朝着柯罗伊的位置拉去,却依然无法接近。
眼看着距离山顶越来越近。
⌈不、不要,我不想回去,回去的话我肯定又会被彻底遗忘,最后在黑暗中消失的,我不要啊!⌋
无法阻止柯罗伊的动作,也无法赶回柯罗伊的身边,小柯罗伊只得朝着柯罗伊大喊。
⌈柯罗伊!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控制身体了,也会帮你创作新的曲子,所以不要上去,千万别上去!⌋
但就连小柯罗伊的话语,也无法传进此刻柯罗伊的耳朵里了。
因为,柯罗伊已经发觉,自己的心破了一个洞。
那个洞不大,但却深不见底,仿佛将所有温暖都吞噬其中,却仍不得满足,促使着柯罗伊离开家人,离开原本的生活与安排,独自一人来到月曜山寻找答案,最终结识耀夜姬。
而如今,柯罗伊已经抓住了获得答案的钥匙。
此刻,足以堵住破口的摩西即将出现,已不顾得这行经的苦痛,渴望圆满的心情在此化作洪流冲破了顶峰。
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稀疏,逐渐换作竹林,小柯罗伊只得眼看着柯罗伊不断向前,直到拐过最后一个弯,看到那石阶尽头孤寂的那座鸟居。
在最后的这段台阶前,柯罗伊终于停下来歇息片刻。
⌈柯罗伊,你真的要去吗?如果你去的话就很有可能被耀夜姬讨厌的啊!⌋
喘着粗气,竭力从空气中吐纳着氧气,但稍作停留后,柯罗伊便再次拖着沉重的腿,踏在通往神社的石阶上。
⌈你认真的吗!这有可能被耀夜姬讨厌啊!⌋
"喂。"
柯罗伊没有回头,只是用疲惫的声音对小柯罗伊说着。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的那句话?"
⌈......话?⌋
"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算做一阵子的克洛伊(Chole)'又怎么样——被薇莉安这样说了。"
⌈所、所以呢?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来到这里,寻找那首谱子,和耀夜姬成为朋友,和村里的大家相识,但我本来不是为了这些来的,在和大家的交往中,我装作毫不在意,肆意地披上克洛伊的外衣,但这不对。"
再一步踏向前。
"和大家相识的我,是柯罗伊,但也是克洛伊,是那个缺损的,只此一面的我。因为耀夜姬,我装作忘记自己到底在追寻什么,假装不在意,用着修复乐谱的借口来换取耀夜姬的心。"
⌈柯罗伊......⌋
行至最后的石阶,柯罗伊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台阶下身影虚幻的小柯罗伊。
"我要做柯罗伊,柯罗伊-柯罗伊(Chloe-Chloe),扮作克洛伊(Chole)的日子已经够久了。"
说罢,柯罗伊转回身,开始最后的攀登。
⌈即使会被耀夜姬讨厌?!⌋
"我已经受够,无论问什么都只能含糊不清地回应了。"
柯罗伊再也没有回头。
"我要真正地存在于此,成为柯罗伊-柯罗伊,然后和耀夜姬迎接明天的太阳。因为柯罗伊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再接一步,不顾小柯罗伊的劝阻,柯罗伊踏入了鸟居内,坦然走进了冰铃神社。
轻轻推开紧闭的大门,柯罗伊走进主殿,打开一旁墙壁上的开关,在闪烁几下后姗姗亮起的光芒之中来到中间那张小方桌前。
挂在墙上的那面镜子,清晰地映照着柯罗伊的身影。
打开匣子,从小架子上取出那个黑色的提箱,小心地放在桌上。
透过银色的把手,那钥匙孔上镶嵌着的红色宝石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血红色的光,宛若一根尖刺般扎进柯罗伊的眼睛。
从钥匙上擦去泥土,仿佛要借由这劳作来抹去心中的不安一般,柯罗伊小心地将其插进钥匙孔里,慢慢地转动。咯地一声,箱子盖微微弹起,柯罗伊拔出钥匙放在桌上,这才发觉自己已是汗水密布。脚下凝聚起来的力量也像是被这汗水洗刷殆尽,柯罗伊后退几步,坐在门槛上喘着粗气。
恍惚间,顶上那微黄的灯光好似烛光般闪动,视野周围逐渐暗下去,就好像被无端升起的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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