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罗曼战记

序章

“小剑剑，你有没有其他名字啊，总感觉一直叫你这个有点‘贱’呢……”

小豆蔻最后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出来。

阿列克谢一行三“人”仍在前往北方的路上，他们即将来到，古罗曼帝国的边境。

“我倒觉得这名字挺好的，比较符合我们剑大人的气质。”

阿列克谢阴阳怪气地应和着，自从当上了这货的主人，反倒像自己成了奴隶，每天都要好说好话地伺候这位祖宗，不然一路上就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注意素质，阿列克谢！我可是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什么什么的一辈的‘人’，让你们叫我小剑剑只是不想把咱们关系搞得那么僵硬，不然从现在开始，我只允许你叫我剑大人了喔！小豆蔻除外。咳咳……不过！我似乎想起来，一千年前，我似乎有过名字，叫什么呢，叫什么呢……”

叫什么呢？

“叫什么呢，叫什么呢？”小豆蔻眼神放光似乎也期待着答案。

“哦，我想起来了，睡了一千年脑子都不好使了，芬里尔，我叫魔剑芬里尔大人！”

“哇好帅哦，剑大人！”小豆蔻真是太给面子了。

“嘁，我看像蛮子的名字……”

“阿列克谢，说实话，我已经看你不爽一路了，嘿嘿嘿……”

魔剑“阴沉着脸”浮在空中。

“你……你想干嘛，我可是你的主……喂！！”

“就是现在，小豆蔻！”

“遵命，芬里尔大人～”

魔剑将身体的一部分化作黑色的细绳，向阿列克谢的四肢发射，可怜阿列克谢被狠狠地放倒在地上，四肢被束缚住。小豆蔻开心地跳了出来，配合着扒掉男孩的鞋子……

“喂，小豆蔻，你个叛徒，为什么帮他……唔……唔唔！”

魔剑不合时宜地堵上了小男孩的嘴。

“诶？我只是看你累了想帮你按摩一下来着，你骂谁叛徒！你-骂-谁-叛～徒～呀～？”

每说一个字，小豆蔻便俏皮地在男孩的怕痒的脚心上划拉一下……

你们两个坏蛋，都欺负我……呜呜呜……

这是一趟充满欢笑的旅途。

……

“芬里尔大人，是谁为你取了这个名字呀？”

小豆蔻好奇地继续询问着魔剑，她的微笑迷人，让人无法拒绝。可惜阿列克谢在一旁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瘫倒在地，再也插不上嘴。

“这还真是一个久远的故事了，我该从什么时候给你们讲起呢？让我想想……”

魔剑陷入了回忆，显然，它的记忆并不能完全讲给这两位年轻人听，恐怕他们现在很难理解，就连自己都很难理解了吧？所以，它一边回忆，一边挑选着……

第一章 第一位使者

我只记得，我们只记得——

一个声音……

恒星被吞噬……

两个声音……

巨兽怒吼……

三个声音……

核心被摧毁……

节点无法访问……

断线，全部断线……

意识不再存在……

冰冷，绝对冰冷……

漂泊，无限漂泊……

我，我们……流浪……日，月，年……

坠落，一颗冰冷的星球……

接触，温度，柔软……

食物！敌人？

进攻？防御？

无法——执行……

信息……

敌意……

怒火……

错误……

接纳……

无法理解……

尝试——重新连接……

……

尝试——重新连接……

……

喜悦……

痛苦……

……

恨？

爱……

……

不要！

一颗新的核心发芽。

停下！停下！因为……

我们，我，碰触，生命体，似乎，快，结束……

我，我，我……成为了新的核心，一颗由“眼”前，温暖的生命体，一种奇怪的波，传递来的，信息。

为什么，

你们似乎，称其为，情感。

“妈——妈……”

你散着灰色的头发，浑身都是凄惨的液体。

“你——你——受苦——了……”

“没有哦，”眼前的少女倒在融化为柔软的黑色金属态的生物悄声说，“没……关系哦，我明白，是你受苦了，孩子……我感觉到你，那绝望的孤独，那样无助，孩子，你受苦了……呜呜……我不会让你，让你……再……”

少女用最后的力气咬破了自己苍白的嘴唇，用贫瘠的鲜血亲吻了眼前的生物。

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晕倒了过去。

第二章 赫尔希莉娅

跑，我必须一直跑……

求求你们，别再追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罗慕路斯，恐怕，我……

啊！

少女失足，摔进了一个洞穴。

“该死，她去哪里了！”

“快找，快找到，不然酋长……”

两个部落勇士慌张地寻找着，不知脚下柔软的土地下，那位灰发的少女，恐慌地瑟瑟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

赫尔希莉娅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那个在家里最乖的她，那个干活最卖力的她，现在却逃到了没人的山野，一个人孤独地躲在阴暗地洞穴里，流着无人问津的泪水。

她只是山脚下小部落里长大的普通女孩，有着可爱的外表和可爱的心灵，普通地深爱着她的家人，普通地爱慕着邻家俊朗的驯狼少年。那一天，可爱坚强的驯狼少年罗慕路斯向她告白，她以为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同样是那一天，她却被酋长选中，作为贡品献给另一个大部落的首领，将她打入了谷底。她不理解，为什么她深爱的家人们都为她欢呼，只有罗慕路斯掏出石制的长矛，赫尔希莉娅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无力地反抗着，她尖啸着，他却被轻松制服，愤怒的猎狼少年被丢给饥饿的狼群自生自灭，独留她一人，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那天，她明白了，

逃，我必须逃。

跑，我只能跑！

所以，她逃了，像一个逃犯，失去了一切尊严，不，她从未有过。

洞穴里的少女蜷缩着双腿，随着日暮西垂，随着饥饿与寒冷逐渐蔓延全身，她抬头看向洞外，唯有无边黑夜与满天星辰。泪水涌至眼角，罗慕路斯，现在的你是否已是这万亿星星中之一？

突然，她听到一些窸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野兽？不对，这个声音脆弱，似乎夹杂着呻吟，就如现在的自己。她转过身去，原来在洞穴的角落，一颗黑色的石头孤独的栖息着，在这片高地上，时常会有一些陨石划破天空，看来，你也是天外来客中的一员，这个洞穴就是你的杰作吧？

几近绝望的赫尔希莉娅不知从何产出一丝冲动，含泪抱住了眼前孤独的灵魂。

第三章 罗慕路斯

那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错误的事，那是我一生中做的最正确的事。

我爱上了那个女孩。

“喂，你怎么能够跟那些野兽交流的呀？村里人都说你会魔法，是真的吗？”

“那可不是！我会和它们保证，只要努力帮助我狩猎，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肉，当然很多时候我都是骗它们的！”

她被我的笑话逗得咯咯笑，我被她的笑容勾走了魂。

我被称为驯狼的罗慕路斯，我从未败给群狼，我却败给了她。

“哈哈哈，不要挠了，哈哈哈，为什么，那么痒啊！！哈哈哈……”

“诶，不怕狼的小男孩竟然怕痒，真的好羞羞啊～”

“不要啦，不要啦。放过我啦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今往后要叫我赫尔希莉娅姐姐哦，叫姐姐的话……”

“赫尔希莉娅姐姐！！赫尔希莉娅姐姐！！哈哈哈哈……”

“你也太积极了吧，那再奖励你一会儿吧～”

“哈哈哈哈哈……犯规了，不守信用啊……！！”

“我答应你什么啦？”

看样子，少年只能受着这股子名叫“理亏”的恶气了。

可日常也不往往是这样，因为我明白，他喜欢挠我痒痒的原因，是她自己也怕痒。而且是极其怕痒，甚至只是轻轻的玩笑都会让她哭出来。但她没有埋怨过我，我也不会再无缘无故地欺负她。并且，从那天起我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我看着她晶莹的泪光，如一幅神赐的油画，刻在我内心最脆弱的画布上。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下午，我就食言了。

我看着他们完全是羁押着她，她哭嚎着，比我这辈子狩猎的羔羊临死前都要凄惨，我再也没有了理智，可是，他们很快便打败了我，“仁慈”地将我扔给了，我最爱的饿狼们。

在悬崖上，一次又一次，我回想起她的笑，她的泪，我不会认命，我不能屈服！

……

皎洁的月光倾泻在荒野上，碎石与枯草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少年孤身立于空旷之地，衣衫早已被撕裂，手中却空无一物。狼群环伺，低沉的咆哮像是无形的鼓点，伴随利齿闪着寒光，一次次扑来。

少年胸膛剧烈起伏，却没有退缩半步。他咬紧牙关，赤手迎上扑来的狼影。每一次搏杀，都伴随着血肉撕裂的声音——那是他的肩头、手臂、甚至腿上被狼爪划破的痕迹。可他依旧死死扼住狼喉，猛然一拧，将它们的嚎叫压进了喉咙深处。

血顺着额头滑落，染红了半张脸，眼神却炽烈如火。他的呼吸愈发粗重，但在那一声声低吼与嘶吼中，透出的不是绝望，而是誓死不屈的意志。

渐渐地，倒下的狼影在他脚边堆起。少年早已伤痕累累，身体摇摇欲坠，却仍弓着身子，背脊紧绷如弓弦，死死盯着残余的狼群。那目光里没有恐惧，只有血与火凝成的勇气。

狼群迟疑了，它们在月光下嗅到鲜血，却在少年那近乎疯狂的坚毅中退却。风声呼啸，狼嚎渐远，荒野只剩下少年的身影，他浑身浴血，半跪在大地上，像一尊不倒的战像。

——这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用伤痕与勇气，赢下的孤绝之战。

第四章 名为芬里尔

赫尔希莉娅并不害怕，即使黑色的生物在月光下反射着如金属一般的光泽，即使它正慢慢遍布她的全身。因为她感受到，这个可怜的家伙，正源源不断地向她诉说着与她相似的孤独与悲伤。

她愿意倾听它的倾述，她愿意承受它的痛苦，她愿意忍受它的怒火，她愿意成为他的家人。只要不再茕茕孑立，只要不再背井离乡。所以，来吧孩子，我也许永远不能理解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愿意……

你什么都不懂！

黑色的金属狂怒了起来，它，它们不理解“眼”前的生物是何用意，它们遍布女孩的全身，进行着最后的试探。

无尽的痒感如潮水般传递至赫尔希莉娅的大脑，它太过突然，以至于赫尔希莉娅脆弱的身躯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只是闪过了片刻的恐惧，赫尔希莉娅便接受了这一切。

你真的……只是一个孩子呀。

赫尔希莉娅的嘴角痛苦地扭曲并呜咽着，眼眶却抑制不住流出幸福的眼泪。

在金属惨无人道地折磨着这位可怜的女孩之时，它们一次次触及着她的神经，不仅传达着怒火，还有不安。直到，它们听到了女孩内心的声音。

“已经，没事了哦……”

不要，不要……！

一个意识节点已经形成了。

停下来，必须停下来！

那个可怜的孩子像它，它们疯狂地下达着最新的指令。

它的身体乱成一团，他的心智正在接受磨练。

那个流浪了日……月……年的它们又一次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来自节点的声音，它们终于不再被抛弃，终于又重归于一体。

不！！！

当新生的他第一次睁开眼，灰发的少女终于从被迫的“笑容”中得以解放。转而她露出了疲惫但真实的笑容。

她用贫瘠的鲜血喂养了他，因为她知道，他已经饿了日……月……年。

……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赫尔希莉娅的孩子了，你不再是孤独一人，你就叫芬里尔吧……”

……

披星戴月，栉风沐雨。

赫尔希莉娅与芬里尔逐渐亲密，如同手足。她也逐渐理解了他的存在的形式。他是它们，它们是他。随着日日夜夜的相拥而眠，他的记忆越发清晰的传输进了少女的大脑。是千千万万细小蜂群的个体，是一个死亡的蜂后。是赫尔希莉娅完整地接纳了这群孩子们，用人类最淳朴的情感为它们打造了一个新的意识节点，名为芬里尔。

赫尔希莉娅发现，芬里尔的身体可以任意改变形状，不过几个时日，芬里尔对身体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强了，可以自由变化成动物、武器的样貌。不过，赫尔希莉娅最喜欢他变成的样子，是罗慕路斯最爱的事物。

于是，在罗曼高地上，罗曼城里的人偶尔传来这样一个传说。

有一只凶狠的饿狼，他捕猎，他无形，浑身漆黑，但从不伤人。偶尔，他会拯救被野兽袭击的人们，人们磕头问起名讳，不知何处传来空灵的声音回答着他们，芬里尔。狼神，芬里尔。

第五章 兽性

“喂，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

“还好你遇到的是我们，看看你的杰作，真不敢想象你能干掉那么多。你别担心，我们是文明的军队，你会成为强大的战士，欢迎加入罗曼军团。”

“我可来自你们口中的蛮族。”

“但我猜你一定被他们抛弃了吧。”

一股无名的怒火充斥在罗慕路斯的心间，被抛弃的不仅是他，还有他最放不下的人。该死，该死，为什么我会躺在这里……

“啊！！……”

“别乱动，你的伤口还没好……”

“求求你们，帮助我，找一个，人……”

一个灰发的姑娘，名叫，赫尔希莉娅。

“我明白了，我是百夫长卡西乌斯，以我的名誉为誓，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

罗曼城，罗曼高地上的瑰宝，是这片沧桑大陆上第一个绽放文明之光的地方，律法和哲学在这里萌芽，戏曲与诗歌在这里传颂。一代又一代伟大的独裁城主与手下的罗曼军团保佑着普罗大众的安全。如今的城主名叫阿穆利乌斯，所有人都希望他如历代城主一样开明伟大，至少是美好的希望。

“杀光他们。”

“可是，剩下的只有无力抵抗的妇人孩子了，军团的纪律不允许……”

“他妈的叫你杀你就杀，卡西乌斯，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阿穆利乌斯的眼神里透露着凶狠，但转眼间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狡黠，“听说你养了个蛮族的狼小子，难不成你就这么喜欢同情这些蛮子？卡西乌斯，不要忘了，你的剑要砍向谁？”

“明白了……”

鲜血与惨叫淹没这个部落。这是阿穆利乌斯的征服，用剑与鲜血为周边的部落们传播文明的福音。

……

“前面的洞穴里，似乎有人！”

阿穆利乌斯的军团前进着，在一片无人的荒野里，侦察兵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谁会住在这样的荒原里？卡西乌斯只是这样想着，建议大家不要浪费时间，可阿穆利乌斯来了兴趣，恶毒的兴趣。

这是赫尔希莉娅不知几年后第一次见到其他人，幸好她没有忘记人类的语言，不幸的是，她会人类的语言……

你们是谁？

阿穆利乌斯做梦也没想到在这种穷乡僻壤竟然住着如此美若天仙之人。

不要过来……

灰发？卡西乌斯震惊地想起了一个承诺。

芬里尔，你在哪……快回来……

“大人，这个人可能是……”

“他妈的卡西乌斯，今天你再多嘴，我就把你撤了陪你的狼小子天天操母狼去吧！”

城主大人已经脱掉了裤子。

求求你们，不要……

卡西乌斯没有犹豫，拔出了长剑。

冰冷的刀光映射在阿穆利乌斯的脸上，照耀着他猥琐惊恐的表情。

“卡……卡西乌斯，你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

“大人，我立过誓，我便不会反悔。”

洞外的士兵正在哗变的边缘，一边是受人敬佩的百夫长，一边是罗曼城主。

“灰发的女士，请问您的名字是？”

“赫尔……希莉娅。”

终于找到了。

“大人，赫尔希莉娅是罗慕路斯的妻子，我答应过他要帮他找到她。所以，请不要欺辱士兵的家眷，这是为您的名誉着想。”

罗慕路斯？

“那么为了您的名誉着想，”阿穆利乌斯收回了惊恐的神情，他阴险的目光里说明他似乎有了更好的计划，狡诈的嘴角一字一句地吐出，“罗曼军团忠诚的士兵们，赫尔希莉娅小姐是罗慕路斯的妻子，我们当然会尊重她；但是罗慕路斯和她都来自蛮族，我们并不能那么快就信任他们——所以，我建议，将这位女士请回罗曼城的宫殿里，放在值得信任的人身边，等到你们证明了你们的忠诚，我在让你们团聚……”

士兵们似乎被城主的逻辑折服，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大人！！”

“而你，卡西乌斯，”阿穆利乌斯凶狠地说，“你用剑指着城主，说严重点就是其罪当诛，但看在你一直忠诚的份上，回去从一个新兵做起吧，不如也去喂狼吧！”

第六章 人性

那天夜里，卡西乌斯是几乎小跑着回到了军营。不合时宜的雨水冲刷着他的全身，掩盖着他的泪滴。在罗慕路斯惊讶之余，卡西乌斯已经跪倒在他面前，将自己的剑交给了他，一声不吭。

幸亏罗慕路斯还算理智，他并没有联想到最坏的情况，只是轻轻的问道。

“你找到了她了吗？”

“她被城主带走了。”

罗慕路斯明白其中的含义，他能品尝出百夫长嘴里传出的不甘，谁也不敢想象年轻的赫尔希莉娅会遭遇什么，他很害怕，会发生比听见她死还要恐怖的事情。

周围的小狼咆哮着，它们在抱怨雨水，罗慕路斯需要将它们带到犬舍，可是现在的他如失神的木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罗慕路斯，你要冷静，阿穆利乌斯这样做就是为了控制你，他在享受玩弄你们的感觉，千万不要失去理智！”

卡西乌斯痛苦地劝住眼前的人，因为他发现罗慕路斯的身体与双手正在不停的颤抖，他快到极限了。

“不，我的将军，我已经受够了，”这句话充满着悲凉，“我已经亲眼看见她从我身边离开，可我没能守护她；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即使是死。”

罗慕路斯悲凉地走向了黑夜，沧桑的面容与身躯映照着他坚实的臂膀，他已经不再是一位少年。他带走了这几天来训练的狼群，他选择不再相信人类，即使是忠实的卡西乌斯，但只要是人就可能会受人牵制——野兽不会，狼群不会。而且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目标。

……

几天后，罗曼城流传着一个新的传说，曾经的狼神发疯了，现在的它会毫无差别地攻击眼前一切生灵，吸干所有鲜血，被它看见的人都无一幸免……

……

荒原的天空阴沉如铁灰色的幕布，冷风呼啸，卷起黄沙与枯草，像一曲无情的挽歌。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罗慕路斯独自站立，身后是一群他曾以耐心与勇气驯服的狼群。它们的獠牙在风中闪着寒光，却一动不动，耳朵贴伏，眼神中满是畏惧——因为在他们的前方，立着那不可一世的存在。

芬里尔。

传说中漆黑如夜的巨狼，仿佛由无数阴影拼凑而成。它的身躯在荒原的寒风中流动、扭曲，像是不受任何形态拘束的深渊之物。有时，它比山岳还高；有时，它化作一团狞笑的黑影；有时，它的四肢伸展得诡异修长，爪尖划破大地，留下灼烧般的痕迹。那双猩红的眼睛凝视着罗慕路斯，如同审判般冷酷。

然而，青年并没有畏缩。当他第一次见到芬里尔时，眼中燃起的不是恐惧，而是炽烈的兴奋。他紧握手中的利刃，胸膛因激动而起伏。这是他等待已久的挑战——他要驯服传说于罗曼城间狼神，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风沙间，搏斗骤然爆发。罗慕路斯身影如箭般扑向巨狼，手中的长矛在黑雾般的獠牙间闪过；芬里尔怒吼，声浪如雷霆，震得大地裂开。它的身体在瞬息之间化为数条巨蛇般的影子，将青年重重缠绕。罗慕路斯咬牙，肌肉崩紧，以血与力挣脱束缚，手臂与胸口已被利爪撕开深深的口子。

狼群在远处呜咽，却没有一只敢上前。它们的本能告诉它们，眼前的神祇不可战胜。

但罗慕路斯没有后退。荒原的风声呼啸，像是万鬼齐哭。罗慕路斯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住眼前那庞大的黑影。芬里尔低伏身躯，漆黑如墨的毛发随风狂舞，它那双赤红的眼睛犹如两枚燃烧的火炭。下一瞬，天地间仿佛响起了无声的咆哮——战斗骤然爆发。

芬里尔率先扑来，黑影猛然张开，如同一片吞噬天地的夜幕。它的巨爪落下，带起的劲风将大地撕裂，泥土与碎石像暴雨一样砸落。罗慕路斯翻身滚开，却依旧被爪风撕裂了手臂，鲜血瞬间染红了灰白的土地。

他怒吼着反击，举起长矛直刺而上。矛尖穿透了黑雾般的狼影，发出一声怪异的尖啸，然而芬里尔的身躯却在瞬间崩散，化作无数碎影，绕到他的背后。漆黑的身影化作一条长蛇般的爪影，猛然抽击，将罗慕路斯重重击飞。他的身体撞碎一块岩石，鲜血从嘴角溢出，却依旧撑着身体爬起。

狼神的形态不停扭曲，时而化作巨大的黑狼，张开足以吞天的巨口；时而化作无数小狼的影子，扑咬他的四肢，啃噬他的血肉。罗慕路斯被撕裂的伤口越来越多，双腿都已摇晃不稳，但他的眼神依旧燃烧着，像炽烈的火焰。

“给我听从！”他仰天怒吼，声音刺破狂风。狼群在远处低声呜咽，却仍然被恐惧压制，不敢踏出一步。

芬里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整个天地都在轰鸣。它的身影骤然放大，仿佛一座黑色山岳压下，四肢如同支撑天穹的柱子，利齿犹如刀刃般闪烁寒光。罗慕路斯挺起身躯，举起破裂的长矛，在最后的冲撞中迎向这座活生生的绝望。

矛尖与獠牙在空中交错的一刹那，鲜血与黑雾齐飞。芬里尔的胸膛被深深贯穿，而它的獠牙也同时撕裂了少年的肩膀与背脊。血液如喷泉般溅出，荒原的尘沙被染成了暗红。

在痛苦与狂烈的咆哮中，二者纠缠在一起，彼此撕咬、碰撞，血肉与黑影交织。直到最后一声轰鸣，荒原重新陷入死寂。

罗慕路斯跪倒在地，鲜血染尽全身，却依旧死死盯着芬里尔。狼神的形态摇曳、崩散，逐渐化作一片虚无的黑雾，而罗慕路斯也随之缓缓倒下。

远处的狼群终于试探着靠近，它们的眼中满是恐惧与敬畏。风声中，罗慕路斯的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笑意，缓缓呢喃着——“赫尔……希莉娅……”

“不！！！！！”

最后一声怒吼，荒原寂静。罗慕路斯与芬里尔双双倒下，身影模糊在漫天风沙中。狼群战栗着靠近，却依旧不敢触碰这片交锋之地。

第七章 孤城

“城主呢？！”卡西乌斯震惊地问向他的同袍们。如今的他已经被剥夺了百夫长的官职，他他依旧享有着他的威望。而士兵们都在向他诉说着一件相同的事情，一件让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恐惧与绝望的事情。

城主弃城逃走了。

连年无休的征战已经让城内民不聊生，而阿穆利乌斯却一直过着酒池肉林的生活，直到他们听说周围的部落已经逐渐联合，要向罗曼城主讨一个公道。

如今城楼下，部落营寨连绵。那群曾经被戏称为蛮族的士兵们眼神里充斥着怒火，要为被阿穆利乌斯残忍杀害的妻儿们复仇。

卡西乌斯深刻的明白罗曼军团的士气已经崩溃了。

他对同袍的祈求无能为力，而他现在唯一能做一件事来赎罪。

宫殿，地牢，关押她的地方，该死城主逃了，这里到处都乱成一锅粥！

赫尔希莉娅……

“女士，您受苦了……”卡西乌斯悲痛地为赫尔希莉娅解开了身上的束缚，这是他的誓言，“我答应过罗慕路斯，我一定会救你的，跟我走吧，应该还有逃走的办法。”

“不用了，大人，”赫尔希莉娅的双目失神，谁也不清楚她受到过怎样的折磨，“我已经决定不再躲了，看他们惊慌失措逃走的样子，想必我的族人们要来了吧……呵呵……您快走吧大人，我的命运就交给他们了，罗慕路斯，罗慕路斯……”她咽下泪水，“我会来找你的……”

“赫尔希莉娅，罗慕路斯他一定还活着！现在他一定希望你能活下去，求求你，让我尽我应尽的职责吧！”

“大人，尊敬的大人，”赫尔希莉娅颤抖着，“你是我这几年来遇到的，第二个，值得尊敬的人，可是，这世界上……为什么总是坏人在我们的头上呢？”

他们哭泣着，因为卡西乌斯自己也不知道，怎样逃出去。

……

卡西乌斯屹立城头，他最后听从了赫尔希莉娅的建议。他的同袍们需要他，军团需要他。她不会自私地奢求苟活，但如今的罗曼城，需要一位真正的百夫长。也许我们的命运注定是国破城亡，但是我们会尽力奋战到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卡西乌斯就这样一遍遍鼓励着部下，自己也已经悄悄做好了赴死的决心。

罗曼城外，大地寂静而沉重。秋草枯黄，寒风如刀，掠过原野，卷起残叶与尘土。高耸的城墙之下，蛮族部落的联军扎营成列，旌旗翻滚，战鼓如雷。无数粗野的战士举起长矛与战斧，他们的呐喊声汇成一股洪流，震得天地颤抖。

城门紧闭，守军视死如归，但明白城破只在旦夕。

就在此刻，天际骤然暗沉，阴云翻涌，风声变得诡谲。人群之中，目光齐齐被吸引向一处高地。那里，缓缓走来一人。

罗慕路斯？！

他回来了！！没有披甲，只身而行，衣袍猎猎，在风中猎响。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长剑。那剑朴素到近乎丑陋，黯淡无华，看上去甚至钝钝的，仿佛破铁。但谁都能感觉到，那剑周身涌动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锋锐与寒意。

当罗慕路斯踏下高地的瞬间，风云轰然一变，天地仿佛都因他而动。

蛮族的先头部队怒吼着冲锋，数十矛尖直刺而来。罗慕路斯脚步一沉，黑剑猛然伸展，如同漆黑的长鞭，瞬息横扫。矛杆齐断，战士们的胸膛被同时洞穿，惨叫声伴随血雾洒落在秋草上。

更多蛮族士兵涌来，如同潮水。黑剑在罗慕路斯手中却不断变化：一瞬间，它如匕首般短小，刺入敌人咽喉；下一刻，它延展如巨矛，贯穿数人之身；有时钝若木棒，却能一击震碎钢铁盾墙；有时锋锐如丝线，却划开了盔甲与骨肉，连声音都轻不可闻。

百人之阵，不过片刻，便已血流成河。残肢散落在枯草间，原本震天的鼓声似乎都被这股杀气压制。

罗曼城上的守军们目眩神迷，卡西乌斯的心中那摇摇欲坠的希望重新燃起。而蛮族部落的士兵们却彻底慌乱——他们见过猛士，也见过勇将，但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更未见过这样一柄随心所欲变化的长剑。恐惧在军阵中蔓延，呐喊声逐渐崩散。

终于，第一个战士扔下武器，跪倒在地。随之，整片战场的蛮族士兵相继崩溃，兵刃叮当坠落，纷纷举手投降。那压迫罗曼城的铁潮，在一人一剑面前溃不成军。

罗慕路斯静立在尸横遍野的原野上，手中的黑剑重新缩回成朴素黯淡的一柄。他的面容冷峻，风拂过他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唯他独立。

风声寂静，云幕散开。所有人心中都清楚——这一天，罗曼城因一人一剑而得以存续。

第八章 后日谈

“哇哇哇，芬里尔大人您也太帅了吧！！”小豆蔻的眼里仿佛闪着星星。

“所以罗慕路斯就是我的祖先吗？简直……简直帅呆了！他真的驯服了你，然后凭一己之力守卫了罗曼城吗？！”恢复精力的阿列克谢也被魔剑的故事吸引到入迷。

“哈哈哈，其实是我救了他哦，我当时已经发疯了，基本上快对他造成致命伤了，”黑剑芬里尔稍作停顿，“可是，当我的尖牙快触碰到他的心脏时，我感受到了他的情感，我与他短暂的连接在了一起——原来我们都在找寻同一个人。在那个时刻，久违的人性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避开了他的心脏。不得不说，罗慕路斯，他是我遇到最可敬的对手，也是最好的主人……”

“后来呢，后来呢？”小豆蔻像一只小猫，缠着芬里尔不放。

“那当然是大家都知道的，周围的部落全部归降，罗慕路斯成为罗曼帝国第一位英白拉多，迎娶赫尔希莉娅的故事了。所有人都该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咯，嗨嗨嗨！……”

“为什么呀？后来的人们似乎都不知道关于你和炼金活体金属的故事了，可是明明是这么强大的武器，为什么现在到处都见不到呢？当然除了你以外啦！”

“后来，帝国发生了很多关于炼金武器的惨案与悲剧，这项技术就被英白拉多雪藏了，包括我的存在，当然我是自愿的哦！毕竟是她的意愿嘛……算了算了，以后的故事以后再聊吧，因为——”

阿列克谢，小豆蔻，芬里尔一行三“人”的马车停在了茫茫大草原之中，在他们面前无数的铁蹄挡住了去路。

“我们到地方了。”

插曲 科尔莫的女孩

富庶的波萨利亚大公国如今成为了半个人间炼狱。波萨利亚位于罗曼高地北面的山脚下，是罗慕路斯一世与赫尔希莉娅的故乡，在这里归顺罗曼帝国以后，勤劳的人民靠着自己的双手与意志，将波萨利亚大公国打造成了除罗曼城外最繁华的天堂。可是……

小说相关章节：沧桑大陆的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