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年01月15日 星期二 上午10:30

2013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北影厂特有的萧瑟气息穿过摄影棚的缝隙，吹动着地上散落的剧本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巨大的柔光灯将这片临时搭建的“家”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空气中那份属于冬日的清冷与人造场景的虚假暖意。

张楚生，年龄17岁，是北京某所高中的学生。身高184cm，体格健硕，长相阳光开朗，虽然眼睛不大，但微微一笑就很迷人（长相就参考及川光博好了）。此时正值寒假，张楚生本想打份工挣点外快，结果就这么被星探拉着进了某个剧组演戏。

张楚生此时坐在一张道具沙发上，手里捧着已经翻得有些卷边的剧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不远处正在和导演沟通的那个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米色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的女人，身形高挑而纤细，一头乌黑的长发被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玉颈。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沉静而专注的气场，与周围忙碌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就是祝虹，那个曾经在2006年播出的《江湖外史》里以“朱雾霜”一角为无数人所熟知的女演员，也是即将在这部戏里扮演他“母亲”的人。

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眼前这个出生于1978年，时下三十五岁的南方女人无疑是成熟而性感的。她不像时下那些光彩照人的年轻偶像，岁月不仅没有在她的脸上过多着笔，还在她身上沉淀下了一种独特的风韵，那是一种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的、如陈年佳酿般醇厚的味道。

她的脸上化着淡妆，是为了贴合剧中那个为儿子高考而操碎了心的中年母亲角色，但这并不能掩盖她姣好的五官轮廓，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明亮而深邃，仿佛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自从《江湖外史》大火之后，祝虹反而沉寂了数年一直没有什么片子让人留下印象。而通过和工作人员聊天张楚生才知道，原来祝虹并没有像同剧组的其他人一样专注拍戏，大红大紫，反而是跑到云南开了个客栈。直到近一两年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才重新开始接拍各种角色。

“楚生，准备一下，下一场就是你和祝老师的戏了。”副导演的喊声将张楚生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智，但第一次正式拍戏，对手又是这样一位资深前辈，说不紧张是假的。他走到场地中央，祝虹也结束了和导演的沟通，转身向他走来。

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淡雅的馨香若有若无地飘入张楚生的鼻息，不是浓烈的香水味，更像是她自带的体香，温润而恬淡。

“你好，我是祝虹，在这部戏里演你妈妈。”她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一丝职业化的、略带疏离的微笑。她的声音温润磁性，带着一点点不易察的慵懒，听在耳里让人感觉很舒服。

“祝老师您好，我叫张楚生，请多指教。”张楚生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掌柔软而微凉，皮肤细腻得不像一个已经三十五岁的女人。他挺拔的身材比祝虹高出大半个头，微微俯视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光洁的额头和细长的柳叶眉。

两人的手一触即分。

“剧本你都看过了吧？我们先简单对一下词？”祝虹的语气很平和，完全没有前辈的架子。

“好的，没问题。”

这场戏很简单，是儿子放学回家，母亲一边唠叨他学习成绩，一边给他端上热汤的情节。看似寻常的家庭日常，却最考验演员之间是否有默契。

“开始！”随着导演一声令下，场记板清脆地合上。

张楚生立刻进入了状态，他推开那扇象征性的“家门”，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耐烦，将书包随意地甩在沙发上。

祝虹扮演的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立刻微微蹙起，那种属于母亲的、混合着关爱与责备的神情瞬间就出现在她姣美的脸庞上。

“又把书包乱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赶紧洗手，过来喝汤，今天模考的卷子发了吧？拿来我看看。”

她的台词说得自然流畅，语调里的那种烟火气仿佛她真的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张楚生则完美地接住了她的戏，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嘴里不情愿地嘟囔着：“哎呀知道了，妈。天天就问成绩，烦不烦啊……”

他将一个叛逆期高中生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但眼神深处，却悄悄地观察着倪虹洁的反应。他发现，在说台词的间隙，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那是一种审视，也是一种寻找角色感觉的专注。当他接过汤碗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指腹，那温润细腻的触感让他心中微微一荡。

祝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短暂的接触，她的眼帘飞快地垂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继续着她的表演。

“一条过！非常好！”导演满意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小张可以啊，第一场戏不怯场，跟祝老师的节奏对得很好。是个当演员的材料。祝老师刚才的状态也特别对！”

听到夸奖，张楚生礼貌地笑了笑，而祝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发自内心的微笑。她看向张楚生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审视，多了几分真实的欣赏。

“你演得很好，”她主动开口，声音比刚才对戏时要柔和许多，“不像个新人。”

“主要是祝老师带得好，跟您对戏，我一下子就找到感觉了。”张楚生谦虚地回答，他的目光真诚而清澈，没有丝毫浮夸的奉承。

这种真诚似乎打动了祝虹，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那抹因常年奔波而积攒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些许。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能遇到一个有天赋又踏实谦逊的后辈，对她来说，或许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阳光开朗的外表下，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沉稳与冷静，让她产生了一丝好奇。这个只有十七岁的男孩，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成熟得多。

随着上一条戏拍完，导演的一声“休息二十分钟”像是解除了某种紧绷的魔咒，原本安静的摄影棚瞬间被各种嘈杂的声音所填充。工作人员忙着调整灯光和机位，助理们则见缝插针地给各自的艺人递上水和披上厚外套。

祝虹接过助理递来的羽绒服，默默地走到休息区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下。她没有像其他演员那样拿出手机消遣，只是靠在椅背上，轻轻闭上了眼睛，那两道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着，仿佛想要将眉宇间那份挥之不去的倦意抚平。她身上那件米色的高领毛衣虽然温暖，却似乎无法抵挡从心底渗出的那丝丝凉意。这个圈子就像一个巨大的、高速运转的机器，身处其中的人只能被迫跟着旋转，稍有停歇就可能被甩出去，她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停下来喘息的资本了。

张楚生以前就很喜欢《江湖外史》里面的朱雾霜，想上前和自己小时候就喜欢的女演员祝虹说几句话。但他没有立刻过去，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察了几秒钟。他能看到她纤长眼睫下淡淡的阴影，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疏离感，那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自我保护式的疲惫。他知道，现在冒然提起她过去辉煌的“朱雾霜”时代，很可能会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而单纯的嘘寒问暖，对于一个见惯了圈内虚情假意的成熟女人来说，又显得太过轻浮。

唯有工作，才是最安全、最有效的切入点。

他拿起自己的剧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在他这个年纪的男孩身上，这种步伐显得充满了阳光和活力。他刻意在祝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翻动剧本的动作弄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恰好能将她从假寐中惊醒，又不至于显得唐突。

祝虹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看清来人是张楚生后，流露出一丝询问的意味。

“祝老师，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张楚生露出一个标志性的阳光微笑，洁白的牙齿在摄影棚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晃眼，“我刚才一直在想后面的一场戏，有点地方没想明白，想跟您请教一下。”

听到是关于工作的事，祝虹原本有些松弛的身体立刻坐直了一些，眉宇间的疲态也被她用意志力强行压了下去。

她接过话头，声音依旧温润：“没关系，你说。”

“是后面那场，我扮演的‘周浩’高考失利，您扮演的‘李芸’在房间里安慰他的戏。”张楚生将剧本翻到那一页，认真地指着其中一段台词，“剧本上写着，母亲只是抱着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关系，我们明年再来’。我觉得这里的情绪很复杂，李芸这个角色，她自己肯定比儿子更失望，更焦虑，但她又要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反过来去安慰儿子。这种克制和隐忍，我总觉得很难把握。”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倪虹洁，眼神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和对前辈的敬仰：“祝老师，您刚才那场戏里，

一个简单的蹙眉，一个端汤的动作，就把一个母亲的日常状态演活了。所以我想请教您，像这种内心戏非常丰富的场景，您是怎么去构思和处理的？要怎么样才能把那种想爆发又必须压抑的感觉，通过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传递出来呢？”

张楚生这番话问得极有水平，既表达了自己对剧本的深入思考，又不动声色地将祝虹捧到了一个“表演指导”的高度。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祝虹在听完他这番“专业请教”后，非但没有露出指点江山的欣然，反而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她沉默了两秒，才有些自嘲般地牵了牵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坦诚的无奈。

“你……把我问倒了。”倪虹洁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卸下防备后的真实，“你说的这些表演理论，什么层次感，什么细节传递，其实我都不太懂。我没正经上过电影学院，不是科班出身。”

这句坦白让张楚生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祝虹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继续说道：“我演戏，更多是靠感觉，靠本能。你说的那场戏，如果是我来演，我可能不会去想那么多理论。我会去想，我会根据剧本写个人物小传。如果我真的是李芸，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希望，他失败了，我心里会是什么感觉？肯定是天塌下来的感觉，是绝望，是心疼。但我是他妈，我不能倒下，我得撑着他。所以，当我去抱他的时候，我的手可能会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我的声音可能会因为强忍着哭泣而带上一点沙哑，我的眼神可能会先是心痛，然后迅速变成鼓励和坚强。这些……都是真实的反应，不是设计出来的。”

她说到这里，抬眼看向张楚生，目光里多了几分欣赏和认真：“其实你问的这些问题，证明你思考得很深，比我专业多了。你是有天赋的，也是用功的。说实话，你这么一问，反而给了我很多启发。我们别分什么请教不请教了，就当是互相讨论，一起进步吧。你年轻，有新的想法和理论，而我呢，可能比你多一些所谓的人生感悟。我们结合一下，说不定能把这对母子演得更好。”

她的这番话，真诚得让张楚生心头一震。他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打开话题的手段，却没想到揭开了对方如此真实的一面。这种坦诚，远比任何高深莫测的表演理论更能打动人心。它让祝虹这个“前辈”的形象瞬间变得立体而亲近，不再是一个需要仰望的符号，而是一个可以平等交流、有血有肉的女人。

长时间的专注讨论，让祝虹看起来更加疲惫了。她无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张楚生敏锐地捕捉到了。

“祝老师，我们聊了这么久，您肯定累了。”张楚生合上剧本，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您在这儿稍等一下，我去给您倒杯热茶。”

不等祝虹反应，他已经站起身，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茶水间。他的背影挺拔而利落，充满了少年人的果决。

祝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出神。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片场感受到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关心了。这个圈子的人，大多是人精，一点点的善意背后都可能藏着盘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十七岁的男孩不一样，他的关心很干净，就像他那双清澈的眼睛一样。

很快，张楚生端着一个白色的陶瓷杯走了回来，杯子里升腾着袅袅的热气。

“给，祝老师，暖暖手。”他将杯子递到祝虹面前。

当祝虹伸手去接时，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张楚生温热的手指。那是一种与刚才对戏时截然不同的触感，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燥而灼人的温度，与她自己微凉的指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接触点窜起，让她心头莫名地一跳，她下意识地迅速收回了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谢谢。”她的声音很轻，脸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连忙低下头，用双手捧住了温暖的杯子，借以掩饰自己瞬间的失态。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驱散了些许寒意，也似乎……温暖了心里某个冰冷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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