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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享用了一顿非常有趣的午餐。既然酒足饭饱，真冬顺势提出去逛街。由于一身衣服都还没有，光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见状很不喜欢逛街的诺提娅也只能陪同。

都不知道哪里有商圈，光索性顺路朝着最高的楼开。此刻正值开学季最繁忙的时候，路上处处都是奔走的学生。尽管因为她们多数不指望活得久导致没多少汽车，可是奔忙穿行的摩托车和自行车还是挤满了街道。

小轿车在横行的车流中穿梭，让真冬想起了刚来到时无趣的大学生活。在诺提娅的印象中，真冬也曾经像那些学弟学妹那样如同高中一样奔波，直到不小心被学妹撞骨折住院后才发现大学生活其实远远没有那么折磨人。和真冬不同诺提娅的毕业进度总是比别人更慢些，但是她告诉真冬只要不吝啬用学妹们当消耗品，总能做出些什么。而且哪怕不是诺提娅这样富裕，学妹们也很乐意把自己来之不易的生命奉献出去。事实上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诺提娅有多么富有，跟着诺提娅真冬发现甚至仅仅在食堂帮她们买一次单，就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消耗掉她们的生命。她们不在乎。

归根结底，她们没有放正自己的定位。诺提娅告诉真冬，她们只是不明白自己已经进化，下意识还是把自己当作低级耗材使用。

尽管告诉自己这点要记下来告诉菲德尔，可抱着菲德尔早就知道的态度，她也一直都没有说。

“你一天都在犯困。没睡好吗？”光关切地问道。

“算是吧。”诺提娅无精打采地答道。

“因为昨晚的事？”

诺提娅沉默地摇摇头。光转头看向真冬。

“我也不知道。昨天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真冬思考道：“你最近没考试吧。”

诺提娅又摇摇头。

很可能诺提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真冬的脑子里重复出现前几天把一个学妹随手当作垃圾桶的画面，仅仅只是随手塞给她一张用过的餐巾纸，可怜的新生就自己钻进了垃圾桶，甚至还没等到她去拦。

“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诺提娅从后视镜里盯着她，真冬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不想那些了。你我几天之后就会死掉，何苦去为过去道歉？”

“就是这种时候会抱歉吧。”光说：“死亡离得越近，你就越会思考自己一生的得失。”

“其实我不会。我出生的目的就是完成我的作品。”真冬撇撇嘴。

“你写到哪里了？”诺提娅问。

“…三分之二。前三分之一我还算满意，中间的三分之一如今恐怕已难以修改，只剩下最后不知如何圆满画上句号的三分之一，我在一边寻找灵感一边强行完成。”

“哪怕不会有很多人看？”

真冬点头。

她把目光放回到窗外的景色，随着购物中心越来越近，两栋高耸的建筑逐渐遮蔽了天空的一角，灿烂苍白的太阳逐渐隐藏在拱桥后面，市中心超级商业区古典雅致的装饰主义建筑占据了整个天穹的大半。

再放眼向人群望去，学生似乎少了。如同鲜花一样的女孩儿们的价值买不起这里的一只眉笔或口红，尽管这些不算昂贵的化妆品的每一画都是少女的肉体制成的，然而她们做梦都不会想买。

哪怕有人送，真冬也不屑于使用这些化妆品。就像从来枯萎的都只有鲜花那样，死亡后才变得丑陋是女孩儿而不是老女人的特权。

“我们学会用我们美丽的同胞们妆点自己。”真冬念道：“而我们美丽的同胞们不需要被妆点。”

光把车随意停在路边，钥匙扔回给诺提娅。诺提娅接过钥匙，转手把钱包丢给她。那是一只可爱的素白色皮钱包，尽管装饰只有很简单的徽标和衬线，但光拿到手上便知道这只缝制精美的钱包并不便宜。她随意把它装进大衣的口袋里，招呼两人跟着走。

光的直觉出人意料地准，她随手推开一个商场的门，就看到无数装饰精致的门店。

…是奢侈品。

真冬没有父母可以供给，她从小就没什么概念。但一进门的第一家，好像就是诺提娅随手扔在角落里几件外套的原主。

光随意走进一家店，盯着专柜前站立的模特看了看，轻轻捏了一下。模特毫无反应。

“不是真人吗？”她疑惑道。

“并不是哦。”柜台后绕出一个女孩，显然是导购了。她走到光的一侧，轻轻地掰动模特的手指。光立刻发现动作太过生硬。

“我们已经淘汰需要定期更换的真人模特了。现在都是上班之前把她们的皮肉一起扒下来套上去，这样每天可以少换一次。”女孩解释道。

光点头：“有趣。不过这件夹克不错。”

真冬盯着那件没有任何杂色的黑色夹克。和自己买的便宜货比起来，远看似乎没有任何区别，除了导购说出的那串不可思议的数字。

“诺提娅。”她拍拍身旁的同学：“你买了几件来着？”

诺提娅掰着指头想了想：“也许十几件？我的夹克多是别人送的。”

随即她脱下身上的一件披在真冬身上：“拿去吧。”

真冬把胳膊套进袖子里。她细数诺提娅曾经送过自己的那些东西，不由得为在文章里说过她家里人好话而感到愧疚。

光毫无负罪感地把一张小卡片递给店员。稍微等了一小会儿，一位店员便提着袋子从仓库走了上来。光打算接过袋子，可店员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劳烦我们的客人提着袋子。”

“帮我邮寄到家可以吗？”光试探性地问。

“全球包邮。”店员肯定地答复道。于是诺提娅报出一串地址，店员小姐提着袋子从另一个入口走了下去。

诺提娅顺手又指了另一个模特身上的一件衬衫，指示光帮忙刷一下卡。很快又有一位店员询问诺提娅送到哪里。诺提娅一指刚刚店员走过的位置，她就明白了意思。

“真冬，你要么？”诺提娅问，真冬连忙摇头。

“真是可惜。”诺提娅叹息道。

“在我看来，”真冬解释道：“如果我只剩下五天，没必要买一件抵我三年生活费加稿费的衣服。”

“你就当是用我的好了。对我来讲，这些衣服并不算很贵。”

光没有发表意见，但是真冬觉得她不太在乎这些衣服的价格。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买。诺提娅和光没有说什么，拉着她的手离开了专卖店。

“我在思考有什么东西能带回去穿。”光戳了戳诺提娅。诺提娅打量了一番光，又看了看真冬。

“很好。你已经完全本地化了。我的哥哥们成年的时候会买第一条女孩皮腰带，考虑到你们的性别差异，不妨你也买一条。”诺提娅提议。

真冬曾经了解过这种仪式。作为女孩，她永远不能指望会拥有，除非有人愿意送你一条。这种情况如此少见，以至于几乎不会被指望能出现在非真生人身上。

而光生来比自己高贵。

“喂，冰原。我们走了。”诺提娅叫道。

真冬奇怪为什么诺提娅这样叫她，追了上去。

诺提娅按下电梯，耳朵一阵轰鸣之后，电梯停在四十一层。她扯住发呆的真冬，和光一起穿过中庭，走进空中花园。一位年轻的设计师在等着。

他轻轻向诺提娅敬礼。诺提娅点了点头，让他把目光挪向另外两人。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真冬连忙缩回头去。

“你在躲什么？”诺提娅不解道。设计师赶忙收回自己打量的眼神。尽管不解，但他知道三五天后就会自己死掉的诺提娅，此刻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被外星朋友打低分，更只需要对父亲一个微笑然后两句话，就能让他的前途灰飞烟灭。

真冬鼓起勇气注视青年设计师，他手中拖着一个行李箱。感受到陌生的目光，他打开行李箱摊在地上。十九寸的小箱子里，竟挤进去两个女孩儿。

“殿下，原材料我带来了。仪式所需也随时就绪。”

女孩儿们被他一个个搬出来，他把她们的四肢舒展开，一条条划开捆绑的绳索。她们肯定被残忍地处理过，腰间的皮肤浑然如同死去那样，四肢苍白几近坏死，唯有表情有趣地快乐。

“可怕。”真冬感叹道。

“这是荣耀，某种意义上。诺提娅告诉她：“她们是一个帕夏家庭的双胞胎。见到材料合适我就要过来了。”

“你们的帕夏…是我理解中的那种吗？”光饶有兴味地问。

“我不知道。她们是阿里帕夏的女儿，所以应该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贵族吧。”

光凑近想问问两个女孩儿话，她们张开空洞的嘴给光看。光对诺提娅做了个疑惑的眼神，诺提娅看了一眼道：“她们不再能发声。真是懒惰，至多五年前，还不允许切掉舌头这样的行为。”

真冬颇觉得一到周六就瘫死在沙发里的诺提娅不配说这样的话，然则她自己也并没有好出多少，因此并没有脸面去这样说。

“她们是我妹妹中唯一的一对双胞胎。父亲有些过于宠溺了。”青年解释道。随即他拿起不知从何处找出的一系列工具，将两个女孩平放。

真冬和她们一起目送尖锐的剥皮刀刺穿应当是姐姐的女孩的身体。利刃如同一副扣环，精准地剥开她们纤细腰部上接近纯白的皮肤。她们没有嘶吼，没有落泪，可额头渗出微微的汗珠。真冬明白自己断然没法承受此等折磨，为女孩儿们捏了一把汗。

当那青年举起他妹妹们身体上剥去的皮肤时，在太阳的照射下，那颜色又变得极其美丽。

“这就是我们的珍宝，加比亚。除去内侧的脂肪，嵌上宝石，它就制成了。”青年骄傲地说。

“只要你的妹妹们在此期间不死去。阿里。”诺提娅冷冷地补充道。

青年努力地挤出回复：“不会的，殿下。”

“和善一点，诺提娅。”光提醒道。

“唯独对他们不行。这是我的执着。温柔的事情，可以由你们干。”诺提娅转过身：“希望你不要失败。”

光附上来问真冬：“她在什么时候会温柔？”

“对非中部人，或许还有问父母要钱要东西的时候。”真冬小声说：“中部人见到她就跑。很多人干脆不敢来这里上学。”

阿里的妹妹们没有死。诺提娅注视着他颤抖着完成每一步，在最后，在女孩们沉默的注视下，他用皮带勒死了她们。

“结果上没有区别。”光评价道。

诺提娅什么也没有说，把她们的尸体拖进花坛。尽管周围定有注视的目光，但她仍不在乎地触摸了她们的身体。

光从诺提娅手上拿过一条漂亮的腰带。她没有仔细打量就把它系上大衣。真冬此刻才意识到诺提娅不需要这个，另一条腰带给谁此刻昭然若揭。

她从诺提娅手上接过这沾着鲜血的礼物，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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