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能平稳到让我们没有顾忌地生活，那我所说所想的这一点小小的愿望也不过是日常而已，怎么能算作乐观呢？

可这个世界如果真的能平稳到那种程度，我还会和她有这样的交集吗？

黎甑：“好，听你的，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

“我，我...额...”

忽然涌起的一阵晕眩感，让我差点站不住，幸亏黎甑及时地扶住了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总感觉跟在上一个世界听到门外声音前的感觉有些相似，我死死地抱着黎甑，等那阵晕劲过了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黎甑：“有哪里不舒服吗？”

“黎同学，我好像，我好像看不见了。”

...

黎甑：“你把眼睛睁开看看。”

我恍然睁开眼，当我清晰意识到自己正被黎甑抱在怀中的时候，一转头，就见她正看着我。

“嘿嘿，又好了！可能是有些中暑吧。”

虽说如此，但黎甑在我背后的手并没有松开，于是我在她怀里蹭了蹭，虽然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累，但还是站会吧。

黎甑：“教室里有藿香正气水，等会你去喝一瓶，总之有一点不舒服都要和我说，还有刚刚那种事情...不许再有了。”

“好~”

黎甑：“回教室吧，快晚自习了，或者你先回寝室，我会和老师说一下的。”

“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外面的天虽还没有黑，但昏黄中也带着些沉闷，加上天气越来越热，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回到班里后，刚刚那俩男的倒识相待在座位上，其他人各聊各的，就好像刚刚外面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这些都可以说在意料之内，可是我没想到我和黎甑的位置离那么远，我在靠窗的角落，她则是在教室中间第三排的位置，她拿了瓶藿香正气水给我就又回到座位上去了。

上课铃还没响，上次在医院的那个男老师就抱着一大叠试卷进来了。

老师：“课代表来发下去，晚自习考试。”

...

果然没有好事，谁允许数学试卷有这么多英文的，头感觉比刚刚更晕了，但晕过之后再仔细看看好像有很多黎甑周末讲过的同类型题目，我撑着头随手在草稿纸上算着，旁边的位置没有人，干脆侧着身子，翘着腿，靠着墙，眼睛眯了一遍又一遍，头一掉一掉的，终于姿势从手撑头，变成了手臂垫着头。

这样恶劣的条件，也是被我琢磨出了一套适合睡觉的姿势，我又开始在纸上鬼画符，再怎么样也不能真的睡着，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我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了，幸好我还没看题老师就来收试卷了，倒省了我的力气。

又过了十多分钟，下课铃响，等黎甑收拾完，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除了后门旁的那个女生，从我们回到教室到现在她好像一直在睡觉。

其实睡得时间长倒也没什么，可这期间她连姿势都没动过，刚刚广播里那样响的放学铃她连一点“转醒”的迹象也没有，是不是太诡异了，我更好奇的是...她手不酸吗？

我凑到黎甑旁边小声问道：“她睡到现在没问题吗？”

黎甑：“没事吧，比起她...你想吃夜宵吗？”

“学校还有夜宵卖？”

黎甑：“嗯，不过那就得快点回去了，走吧。”

我回头看了眼那个人，她还是没有动，直到我和黎甑走到远处的广场上，再回头往下一瞧，教室的灯光忽得暗了下来。

是离开了吗？

黎甑：“怎么了？”

“我总感觉那个人怪怪的。”

黎甑：“她平时一直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也是住校的吗？”

黎甑：“不是，但她好像住得离学校很近，你要回去看看吗？”

“好啊。”

书包放在了广场的座椅上，我跟在黎甑后面，她跑得很慢，但依旧气喘吁吁的，前几天没怎么走动看不出来，她的体力这么差吗？

“慢点，不要摔倒了。”

黎甑：“哈啊...咳咳，你，你先过去吧，我休息一下。”

“那不行，万一我离开之后你出事了怎么办。”

黎甑：“呼~哈~呼~哈~我知道了，走吧。”

看她调整呼吸，一副快要缺氧的样子，我疑惑道：“黎同学你还跑得动吗？”

...

黎甑：“可以！”

她难得起了脾气，气鼓鼓地看着我，像是想要证明，下一秒就准备起跑了，我赶紧叫住她，只看她这一副腿软的样子，我是真怕她下一秒从楼梯上摔下去，见她转向我，我立马背向她屈膝蹲下。

“我的意思是我背你吧，黎同学你放心！我一定会背得很稳的，肯定不会摔着你！”

黎甑没有回复我，但下一秒陌生的触感惹得我身体一震，她的双臂绕过我的肩交叉抱在我的胸前时，我感觉我的呼吸反倒不太顺畅了，我背起她后把重心往前靠了些，确认她没有不适后继续朝教室跑去。

“抱紧我哦。”

我放慢了些速度，但也比刚刚快了许多，刚到教室前，就看见那个女生从黑漆漆的教室里走了出来，我和黎甑两个人半蹲着躲在花坛后面，看着她在教室前走来走去。

“这么久才出来？她散步呢？”

黎甑：“说不定是梦游呢？”

“还是你有逻辑。”

我和黎甑挪到了教学楼旁的拐角处，可以更直接地看到教室前的情况，最主要的是不容易被发现，可等到我的腿都站酸了也不见有人来。

“唉，都站这么久了，她到底在等什么啊？不过等会儿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就直接抱着你跑路，你记得指方向哦。”

我转着手腕脚腕，提前安排好后路。

黎甑：“应该快了，到门禁的时间了。”

“你知道她在等什么吗？”

黎甑：“不知道，但到门禁时间保安会在每栋教学楼巡查，我们这儿是巡查的起点。”

...

“这是不是说...”

我余光一瞥就看到远处一道手电筒的光在转角处出现，赶忙拉着黎甑躲进了教学楼旁边的一个小夹缝里，我紧紧搂着她，生怕被那慢慢逼近的手电照到，保安大概也想不到这时候还能有学生偷偷摸摸的，见走到头了便调转方向朝另一边走去了。

黎甑：“她好像走了。”

我点了点头，手上松了力气。

“嗯，走远了，看不到光了。”

黎甑：“我说的是姜谯，那个女生。”

“嗯？！你有看到她去哪边吗？”

黎甑：“好像是去后山的那条石子路。”

我本能地想要追出去，但在拉起黎甑的手时，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算了，先回寝室吧，明天再去看看。”

且不说能不能找到人，如果在后山遇到危险，我不敢肯定自己能保护好黎甑，知道有问题就足够了，真相没有她重要。

我背着黎甑，她拎着包，到寝室的时候黎甑制止了我刷门禁卡的动作，随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钥匙，从旁边的小门进去了，黎甑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递给我。

黎甑：“擦擦汗。”

“你怎么没跟我说还有这招？”

我说完这句话黎甑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黎甑：“你刚刚在路上没听见我说话吗？”

“没有啊。”

黎甑：“我在背后碰你那两下也没感觉？”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倒是有，嘿嘿我还以为是我跑太快了。”

...

见黎甑皱眉，我也不再开玩笑，跟着她上电梯，黎甑按了第三层。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耳边就只有风声，确实没听见你说话。”

黎甑：“那刚刚广播的铃声呢？也没有听见吗？”

我摇摇头，刚刚有铃声吗？

“不是早就过门禁时间了吗？怎么还有铃声？”

黎甑：“门禁时间和熄灯时间不一样，门禁是九点半，熄灯是十点半，十点会有一个提醒的铃声。”

黎甑将手机屏幕点开，放在我眼前。

“现在是十点零三？那刚刚...？”

就算是暂时性失聪，时机也赶得太凑巧了，这应该也是这个世界的手笔吧。

电梯门开，黎甑拉着我的手快步向前走去，另一只手则在包里掏着钥匙。

“这些世界是有自己的意识吗？”

黎甑：“不知道，但我想...趋利避害是本能。”

我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但感觉她比之前更焦虑了，黎甑拿着钥匙插入锁孔，却半天没有扭动。

“不要急，慢慢来，你再用力它都要断掉了。”

我握住她的手，手指用力，门很轻松就打开了，可黎甑却顺着门开启的方向倒了下去，我赶紧接住，将她抱到了床上。

“黎甑！？你哪里不舒服？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

我拿出了她包里的手机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黎甑却颤抖着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拽了拽。

黎甑：“没用的...你陪陪我就....就好...额！！”

“没用？又是这个世界搞得鬼？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起来？嗯？你知道的对不对？”

黎甑身体不断挣扎着，身上被她自己划出好几道血痕我赶紧按住了她，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是单纯身体上的疼痛。

黎甑：“额...哈啊...没事...没...事的...咳咳！”

“别浪费力气说这种话。”

黎甑的挣扎逐渐开始变弱，我感觉她的状态更差了，挣扎过后她开始短暂地失去气息，直到时间越来越长，每一次急促地呼吸后她就像是...就像是死了一样。

如果我刚刚追上去了是不是会有不一样？刚刚失聪的不是我吗？为什么倒下的是黎甑？

“趋利避害...趋利...避害。”

黎甑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真相？不对，她告诉我的够多了，是我没有想通吗？她下午说的不想让我牵扯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任何东西一旦过量，就没有价值了...哈...”

价值...趋利...利，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们除了维持它的存在，还有其他价值吗？如果没有价值，那我们是不是就不需要存在了？

可黎甑现在并没有死。

我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如果这个世界能够直接除掉我们，就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路数了。

除非...载体没有办法直接杀死存在本身。

可就算我想的这些是对的，黎甑又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不间断的痛苦。

我去洗了把脸，这样一想，上一个载体的手段要仁慈许多，毕竟直到死我都以为那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那现在对黎甑最好的选择又是什么？

我透过玻璃门看着黎甑，从口袋里取出了中午出门前准备的小刀，放到了洗手台上，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靠她太近比较好。

“但是她...让我陪陪她。”

我接了盆热水，拿着毛巾重新坐到了黎甑旁边，她挣扎时身上的汗把校服都浸湿了，就算这个世界不能直接杀死她，这个状态...身体也撑不了多久。

我给黎甑擦了擦身子，换了睡衣，然后把她抱到了另一张床上，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能让她快点醒过来，如果没有价值，那重新创造价值就可以了吧。

我把夏凉被给她盖了点，宿舍的空调开得低，总怕黎甑醒来后反而感冒了，看到她再次痛苦地皱起了眉，我起身走向阳台，拿起了洗手台上的小刀，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心里的恐惧却比上一次更强烈，我闭上眼，将刀对准了颈部的大动脉。

“黎同学，等我来找你。”

温热的液体涌出，这个世界比我想得更不近人情，怎么连消除疼痛也不愿意，索性时间一长，连疼痛也变得麻木了，我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再看看黎甑的情况，可眼前只剩模糊的血色，早已经没有办法再看清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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