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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的最佳队友——银狼篇·现世,第2小节

小说: 2025-10-16 12:47 5hhhhh 5480 ℃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打游戏时像一台精密的杀戮机器,冷静得可怕……可最后那句话,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反应快得像非人类,声音又冷又有点懒洋洋的……现实里……会不会也……”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悄然探出头,“……很好看?”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穹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回过神来,瞬间感觉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烫。 他下意识地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莫名冒出来的、让他心慌意乱的遐想甩出大脑。

  

“停下!穹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啊!” 他对着屏幕里自己模糊的倒影,极小声地哀嚎了一句,下意识地用手背冰了冰发热的耳垂,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合时宜地、咚咚地跳得更快了。 那丰厚的战利品依旧在屏幕上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但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却早已被那个远在网线另一端、素未谋面的“护航”所占据。

银狼那段时间堪称“魔鬼”的特训,在穹身上结出了硕果。他不再是队伍里需要被小心翼翼保护起来的那个短板,而是逐渐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可靠战力。

一次在潮汐监狱的激烈争夺中,丹恒和三月七被一支满编队压制在监控室外的走廊里,对方的火力凶猛得几乎抬不起头。就在僵持不下时,穹的声音冷静地从耳机里传来:“丹恒,你们正面吸引一下,我绕后了。”

没等丹恒回应,穹已经悄无声息地利用监狱复杂的管道系统,从侧翼的通风口摸到了敌人身后。他没有急于开枪,而是耐心地等待对方一名队员试图投掷爆炸物、动作僵直的瞬间——

“嗒嗒嗒!”

一个精准的三连发点射,瞬间放倒一人。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扔出一颗震撼弹,刺眼的白光和巨响让剩余敌人阵脚大乱。

“就是现在!”

丹恒立刻心领神会,架盾前顶。三月七的治疗针也及时地打在丹恒身上。穹则如同鬼魅般从敌人侧后方杀出,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射出复仇的火舌。完美的前后夹击,瞬间瓦解了敌人的防线。

“Clear!”穹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斗后的喘息,却充满了自信。

沉默了几秒,丹恒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完美的时机和切入。穹,你成长得很快。”

还有一次在零号大坝,他们遭遇了伏击。三月七不幸率先被击倒,丹恒为了掩护她,深蓝的盾牌被打得火花四溅,耐久度急剧下降。眼看防线就要崩溃,穹却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他没有选择保守地原地架枪,而是利用钩爪猛地荡到侧方的高台上,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对着下方敌人的头部疯狂扫射。高风险带来了高回报,他瞬间击倒了两名正在全力输出丹恒盾牌的敌人,硬生生撕开了包围圈,为丹恒争取到了将三月七拉起的宝贵时间。

“哇!穹仔!你太帅了!”三月七被拉起来后,兴奋地大喊。

丹恒虽然没说话,但那之后,他会更自然地将一些关键的突进和侦查任务交给穹,这是一种无声的、最高级别的信任。

而丹恒和三月七之间的默契与甜蜜,也总是在这些战斗的间隙自然而然地流淌。

最让穹印象深刻的是那次在航天基地。他们清空了总裁办公室的威胁,三月七欢呼着打开了那个厚重的保险箱。

“是……是‘非洲之心’!”三月七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拔高,她几乎是蹦跳着跑到丹恒面前,迫不及待地按下F键,将那颗璀璨夺目、在游戏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红光的巨大钻石,“丢”在了丹恒面前的地上。

“丹恒老师你看!是心哎!红的!我们发财啦!”她的角色围着那颗钻石跳来跳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丹恒的角色蹲下身,仔细地“查看”了一下那颗钻石,他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嗯,确实是‘非洲之心’,价值很高。你的运气一直很好,三月。”

被他这么一肯定,三月七更是开心得找不到北,她笑嘻嘻地说:“嘿嘿,那你快捡起来!你是3X3,你装着!回去卖了钱分账!”

  

丹恒的角色在原地停顿了一两秒,似乎在看着地上那颗由三月七亲手放下、代表着巨大财富和心意的宝石。然后,他才操作角色,郑重地将那颗“非洲之心”拾取起来,放进了自己背包最安全的位置,低声应道:“好,我帮你保管。”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种全然的信任与托付,那种自然而然的“你的就是我的”的亲昵,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来得动人。一旁的穹看着这一幕,嘴上立刻夸张地大叫起来:“喂喂喂!无视我是吧!公然撒狗粮是吧!可恶啊!再这样下去,下次敌人来了我第一个卖队友,然后看着他们把你们的包全舔了!”

他努力用插科打诨来掩饰内心那份悄然升腾的、复杂而微妙的情绪。那是一种为朋友感到由衷高兴的心情,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羡慕,甚至是一点点落寞。羡慕他们之间那种无需言说的深厚羁绊,羡慕丹恒能如此自然地拥有三月七全部的灿烂笑容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那种美好,像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纯粹,坚固,且熠熠生辉。而这光芒,却不经意间,像一道探照灯,照进了他心中某个被刻意忽略的角落。在那瞬间的失神里,另一个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那个总是带着几分冷傲和不耐烦、操作犀利如鬼魅、最后却别别扭扭说出“下次还来找我玩”的“护航”。

银狼。

  

穹确实开始频繁地点名银狼的“护航”服务。对他而言,费用从来不是问题。他的母亲,卡芙卡,是银河间享有盛名的顶级服装设计师,她亲手定制的大衣在各大空间站的奢侈品交易市场上是有价无市的传说,甚至连星际和平公司的高层想要一件,也得小心翼翼地托人情、走关系。卡芙卡与两位至交好友——一位是技艺超凡却性格孤傲、执意让人称呼自己为“刃”的传奇工匠应星;另一位则是机甲与特摄圈子的顶流红人“萨姆”——组成了一个名为“星核猎手”的、极其独特的小圈子。

穹的成长经历注定与众不同。刃曾手把手教他辨识各种冷兵器的重心与锋芒,带他在私人训练场里挥汗如雨(虽然偶尔会玩脱,需要卡芙卡来收拾残局)。萨姆则热衷于带他体验各种极限运动,将他的体能磨练得远超常人。滑雪、蹦极、地下赛车……这些常人眼中的刺激冒险,对他而言近乎家常便饭。至于游戏中那些被玩家们视若珍宝的奢侈品,无论是陈年的名贵香槟还是顶级的超算单元,对他而言,可能只是日常生活中触手可及的寻常物件。

朋克洛德工作室那边很快注意到了这位消费力惊人、且几乎只点名银狼的“大客户”。客服的语调变得愈发谄媚,甚至某次结账后,小心翼翼地向穹提议:“尊敬的老板,看您这么喜欢我们银狼老师的服务,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的‘定制VIP套餐’?我们可以安排银狼老师在一定周期内,优先接您的单,甚至可以根据您的时间调整她的排班,确保您随时想玩都能有最顶级的体验。当然,价格方面好商量……”

穹看着这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

他确实很想经常和银狼一起玩。和她并肩作战的感觉,刺激、畅快,且总能学到新东西。但“定制服务”这个词,让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适。这仿佛是将银狼彻底物化,变成一件只要付够钱就能独占的商品。虽然本质上“护航”也是一场交易,但他清晰地记得,在那场超时的游戏里,那个操作犀利如鬼魅、战术指挥宛若艺术、会不耐烦却又认真讲解每一个点位、最后甚至别别扭扭说出“下次还来找我玩”的银狼,是鲜活的、沉浸于游戏本身的。

他不希望用金钱彻底买断这份可能性。他不希望她只是因为一份昂贵的合同而不得不陪他玩。他更希望,某一天她之所以同意组队,是因为她也觉得——和他一起玩,是件有趣的事情。

于是,他想了想,礼貌地拒绝了公司的提议。

“谢谢,不过不用了。还是按正常的流程预约就好。”

他支付的是游戏内的护航费用,购买的是一场虚拟世界的安全保障和物资收益。但他心里偷偷期待的,却是一场能够超越单纯买卖关系的、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他怀念并渴望再次见到那个在枪林弹雨中依旧意气风发、将复杂战场视为自家后院般闲庭信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顶尖玩家——银狼,而不是一个被合同束缚的、失去游戏乐趣的“专属陪玩”。

他希望,至少在这个虚拟的战场上,他们能是平等的队友,而非纯粹的雇主与雇员。这份心思,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未曾对任何人言说。

朋克洛德公司的办公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被数据流包裹的囚笼。空气中弥漫着虚拟烟尘和能量饮料混合的廉价香氛味道,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断滚动着各类“护航”的KPI数据、客户评价和实时分成比例,冰冷的蓝光映照在银狼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她对面的业务经理,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发际线堪忧的男人,正用一种刻意营造的、假惺惺的热情语调说话。

“银狼啊,你看,这位‘银河球棒侠’老板,最近可是你的大主顾。”经理用手指敲着桌面投射出的数据面板,上面清晰地显示着穹近期的消费记录,长长的列表和可观的金币数额格外醒目。“这可是优质客户,难得的大鱼!人家每次点的都是你,时长还都不短。这说明什么?说明对你服务水平的认可啊!”

银狼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键帽,眼神飘向窗外——那里只有公司大楼之间更密集的霓虹广告牌,像一片电子丛林。她心里有点烦躁,又有点莫名的困惑。这个老板,图什么呢? 她自认技术没退步,但态度绝对算不上热情周到,甚至有点爱答不理。难道真有人钱多到就喜欢看别人甩脸色?

经理见她不答话,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蛊惑:“公司这边呢,也是为了你的长远发展考虑。你看,既然老板这么赏识你,我们这边可以帮你牵个线,推出一个‘专属定制护航’套餐。价格嘛,当然比现在翻几倍,以后你就专门服务他一个人,时间也固定,省心又赚钱,怎么样?这可是多少护航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银狼转动键帽的手指倏地停住了。

专属?定制?这两个词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惯常的麻木。一股强烈的、几乎让她窒息的束缚感扑面而来。那感觉比直播时被迫念台词讨好观众还要糟糕一百倍。那意味着她最后一点在游戏里“选择”和“遇见”的可能性都会被明码标价地买断。她几乎能想象那种日子有多无趣——面对同一个或许技术很菜、只是钱多的老板,重复着固定的路线,打着固定的靶子。这和她被雪藏起来有什么区别?

她的嘴唇微微抿紧,下颌线也变得有些僵硬。就在她思考着是该直接拒绝还是摔门而去的时候,经理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变得有些难看。“呃……”他再抬起头时,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和恼怒,“老板他……他拒绝了。”

银狼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讶异。拒绝了?那个看起来人傻钱多的老板,拒绝了这种“专属服务”?

  

经理显然无法理解这种“愚蠢”的行为,他的语气立刻从之前的蛊惑变成了迁怒和指责:“你说说!是不是你哪里服务没到位?是不是又摆你那张冷脸给老板看了?还是上次超时之后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就知道!你这性格根本做不好服务行业!当初直播就搞砸了,现在连护航都留不住大客户!”

他喋喋不休地翻着旧账,语气越来越激动,仿佛银狼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破坏了他精心策划的赚钱大计。办公室廉价的香氛味道似乎变得更浓了,混合着经理唾沫横飞的指责,让人喘不过气。屏幕上滚动的数据此刻看起来也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但奇怪的是,银狼听着这些刺耳的批评,内心最初的那点惊讶和疑惑,反而渐渐沉淀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轻松感**,像一缕清风,吹散了那令人窒息的束缚感。

他没有同意。那个老板,没有用钱把她彻底框定在一个固定的位置。尽管这导致了她此刻被经理劈头盖脸地训斥,但她心里却奇异地没有太多愤怒和委屈,反而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甚至懒得去反驳经理那些毫无根据的猜测和指责,只是重新低下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指尖那枚冰冷的金属键帽上,仿佛那才是全世界最有趣的东西。

经理的咆哮还在继续,但似乎已经传不进她的耳朵了。她只是在想:那个叫“银河球棒侠”的奇怪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花钱,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玩游戏?甚至,是为了和她……玩游戏?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她轻轻“啧”了一声,把键帽攥进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肌肤微微生疼。

穹的指尖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他身处自己宽敞明亮的折纸大学学生宿舍,环境优雅安静,与朋克洛德公司那数据流涌动、弥漫着廉价香氛的会客室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曲面屏上显示着与“朋克洛德客服”的聊天窗口,他斟酌着词句。

“如果我一直点她的单,成为你们所谓的‘忠实老粉’,有没有可能……嗯,比如,拿到她的私人联系方式?比如微信?”他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像是随口一提。消息发出去后,短暂的沉默。窗口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反复了几次,显然对面的人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回应。

很快,一大段冠冕堂皇的文字涌了进来。“尊敬的老板您好!非常非常感谢您对我们银狼服务的认可和厚爱!但是呢,关于护航师的私人联系方式,我们公司是有严格规定的,绝对不可以泄露的呢~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保障我们员工的隐私和安全,希望老板您能理解哦!如果您有任何游戏内的需求,都可以通过我们官方渠道第一时间联系,我们一定会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看着这段充满了感叹号和波浪号的、标准化的、毫无温度的回复,穹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这种程式化的推诿,他见过太多。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舒适的人体工学椅上,眼神里掠过一丝厌烦。这种虚伪的客套,就像一层油腻的薄膜,让他觉得不舒服。他懒得再绕圈子,手指重新放在键盘上,敲击的力度稍稍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想你误会了。”他的回复变得直接而清晰,“我不是想绕开你们接私单,省那点钱。我只是觉得她这个人很有趣,技术又好,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而已。怎么,你们公司连客户想给欣赏的人打赏,都要拦着?还是说……”

他顿了顿,故意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空白,然后才继续输入,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是我最近的消费,让你们觉得不够满意?”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水里。生长于卡芙卡和星核猎手那样直接、甚至有些“无法无天”的环境里,穹早已习惯了更高效的交流方式。他厌烦这种拐弯抹角的算计和虚伪的保护壳。在他认知里,很多事情虽然明码标价,但至少应该坦荡一点。穹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带着些许懒散笑意的眼睛此刻仿佛跨过了屏幕看到了经理有些仓惶的脸。穹太清楚如何与这些人打交道了。真诚的客气他接受,但这种打着“为你着想”旗号的虚伪推脱,只会让他感到厌烦。在他眼里,能用钱和地位打发的人,从来都不值得他投入过多的情绪,但若对方试图用虚假的“原则”来阻碍他,他也不介意让对方明白,所谓的“原则”在真正的价值面前,往往脆弱不堪。

网络那头,屏幕后的业务经理冷汗都下来了。他看着那句“消费不够满意”,仿佛看到了滚滚财源即将断流的可怕场景。这位老板的消费能力他是清楚的,绝对是值得捧着的金主。他之前那套“保护隐私”的说辞不过是待价而沽的惯用伎俩,没想到对方如此直白,甚至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

经理立刻换上了一副更加谄媚的嘴脸,虽然穹看不见,但那语气几乎能透过文字溢出来。“哎哟!老板您看您这话说的!您能点我们的服务就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怎么会不满意呢!您的能力绝对是这个!”他甚至想在后面加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但忍住了。“只是这个规矩嘛……它毕竟是公司定的,我一个小经理也不好直接违反……不过呢!”他话锋一转,“既然老板您这么有诚意,又确实欣赏银狼的技术,那我这边呢,可以尝试着,‘委婉’地帮您问一下她本人的意思?毕竟嘛,这最后还是要看员工自己愿不愿意,您说对吧?我们公司也是非常人性化的!”

穹看着这段迅速变脸的文字,眼中的讥讽更深了。果然如此。所谓的规矩和隐私,在更大的利益或者压力面前,是可以灵活变通的。他并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果然如此的乏味感。

“可以。”他简单地回了两个字,懒得再与对方多费口舌。

  

当那个之前还训斥她的经理,此刻又换上一副近乎讨好的嘴脸,拐弯抹角地提起“那位大老板”想要她的私人微信时,银狼正蜷在电竞椅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能量棒。她听完,第一个反应是差点被能量棒噎住,随即一种荒谬又好笑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一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公司提出的、能让他彻底“独占”自己的昂贵定制服务,一边又转头想花可能更多的代价,仅仅是为了要一个联系方式?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她这种普通打工人能理解的。图什么呢?看她朋友圈里空无一物,还是看她那个单调得像色块测试卡一样的头像?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行啊,他要就给他呗。反正她的朋友圈常年长草,除了转发几条看都看不懂的游戏赛事新闻,就是游戏战绩截图和公司的广告,乏善可陈。头像更是懒得换,一个简单的、毫无意义的深蓝色块。她不像部门里有些女陪玩,会精心经营形象,拍一些若隐若现的擦边照片,或者发些故作可爱的文字,哄着那些男人疯狂撒钱。她做不来,也觉得没意思。

自从那次直播尝试失败,从那个虽然虚幻但至少光鲜亮丽、有机会触碰昔日电竞梦想的“直播部”,被一脚踢到这个不见天日、纯粹是灰色血汗工厂的“护航代打部”后,那些曾经属于她的掌声、鲜花、甚至是不服气的目光,都早已远去。现在的她,不过是公司眼里一个“有点技术水平但性格桀骜不驯难以管理”的刺头,一个性价比不高、随时可能被替换掉的零件。

周围的同事,为了更高的效率、更稳定的“客户满意度”,早已习惯了按照公司的暗示甚至明示,开着各种辅助程序。透视、锁头、自动锁物资……这些东西像毒瘾一样弥漫在这个不见光的部门里。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固执地坚持着一切手动操作,顶着巨大的压力。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或许只是觉得,如果连最后这点纯粹依靠自身技术的东西都放弃了,那她和那些被程序操控的机器人,和那些毫无尊严可言、只会讨好老板的“商品”,又有什么区别?尽管这固执的代价异常沉重——遇到那些开了挂的“天才少年”或者同行,她往往打得异常艰难,甚至经常失败。随之而来的就是冰冷的扣款通知,或者被强制要求加班弥补“损失”。

工作室里光线昏暗,只有无数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或麻木的脸。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偶尔的抱怨咒骂声、以及系统提示音交织在一起,空气里混杂着泡面、能量饮料和汗水的味道。银狼坐在自己的隔间里,仿佛被隔绝在一个无形的罩子里。

她熟练地登录上几乎不用的微信号,将那个印着二维码的名片截图,随手发给了那个还在喋喋不休强调“这可是大客户一定要维护好”的经理。

“喏,拿去。”她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戴上了耳机,将经理后续那些“好好跟老板聊天”、“注意态度”的唠叨彻底隔绝在外。

冰冷的电子乐在耳机里炸开,她操纵着游戏里的角色再次投入虚拟战场的枪林弹雨之中。只有在这里,在绝对的弱肉强食和依靠纯粹技术决定的生死之间,她才能短暂地忘记现实的逼仄和无奈。那个老板加她,到底想干嘛呢?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她甩出了脑海。

随便吧——有时候,银狼甚至会生出一种荒诞的念头:觉得那个战火纷飞、危机四伏的阿萨拉,比起她现在身处的这个冰冷窒息的朋克洛德公司,反而更像个有“人”味儿的地方。至少,在阿萨拉,生死胜负,都靠手中的枪和脑中的策略说话,直接,坦荡,甚至残酷得纯粹。而不像这里,充斥着虚伪的业绩指标、阴奉阳违的规则、和同事之间为了那点微薄提成而暗自较劲的压抑氛围。

她非常喜欢在完成一单护航任务、等待下一单开始的短暂间隙里,戴上耳机,将游戏内的音量调高,独自沉浸在《三角洲行动》内置的电台中。虽然电台本质上是一种带有赌博性质的猜奖玩法,但她从不关心那些奖励。她只是想听那些音乐,听那些声音。

阿萨拉自由之声电台的信号总是夹杂着细微的电流杂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时会插播几句阿萨拉地方武装头目口音浓重、充满激愤或野心的宣言,然后是那个女声悠扬而又带着几分苍凉的吟唱。歌声伴随着非洲鼓低沉而富有生命力的闷响,以及独弦琴和笛子奏出的、带着空旷寂寥感的悠扬旋律,瞬间就能将她从污浊的格子间拉扯到那片广阔、原始而又伤痕累累的土地上。她仿佛能闻到风沙的味道,感受到夕阳照在残垣断壁上的余温。

切换到哈夫克公司电台,则是另一番光景。音乐变得充满科技感和未来主义,节奏冰冷而精准,伴随着合成器营造出的宏大电子音效。广播员的声音标准、冷静、一板一眼,喋喋不休地宣扬着公司的秩序、效率与“造福阿萨拉”的承诺。这是一种被精心包装过的、毫无温度的控制感,但这种直白的“恶”,有时反而比公司里那些虚伪的客套更让她觉得清晰。G.T.I.电台则播放着节奏感更强、更富有驱动力的进行曲或摇滚乐,广播员的声音坚定、充满使命感和一种自以为的正义感,呼吁着恢复秩序、捍卫和平。这种略显天真的理想主义,偶尔也会让她失神片刻。

她常常闭着眼,靠在电竞椅背上,任由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包裹着自己。指尖或许会无意识地跟着鼓点轻轻敲击桌面。她真的好想,好想一睁眼,发现自己不是在这个空气污浊、只有屏幕幽光和键盘敲击声的压抑格子间里,而是真正身处零号大坝那宏伟而破败的巨构阴影之下,或是漫步在长弓溪谷那静谧而又杀机四伏的溪流与小镇之中。

哪怕下一秒就有子弹呼啸而来,也好过在这里,慢慢地、无声无息地腐朽。耳机里,阿萨拉的女声仍在吟唱,苍凉而自由。

  

(微信聊天界面)

银河球棒侠:[晚上10:23]

银狼老师晚上好!我是那个经常点您护航的“银河球棒侠”,穹。终于加上您了,特别开心!

银河球棒侠:[晚上10:24]

您的技术真的太太太厉害了!每一次跟您打都学到好多东西,操作和意识都绝了!我是真心觉得跟您一起玩游戏特别有意思,特别快乐!

赛博狼:[晚上10:25]

冰冷的屏幕上,只有一个字。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穹所有的热情和小心翼翼组织起来的语言。穹看着那个“哦”字,有点无措地挠了挠头。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但他很快又重整旗鼓,继续斟酌着打字,态度甚至带上了一点近乎讨好的谨慎。

银河球棒侠:[晚上10:26]

那个……银狼老师,您一般什么时候比较有空玩游戏啊?我这边时间都好说,可以配合您的时间!

银河球棒侠:[晚上10:27]

我知道这样贸然加您可能有点唐突,希望没给您带来太大压力。如果公司那边因为这事有什么问题,您跟我说,我去解决,绝对不会让您难做的!

网络另一端,银狼洗完澡正擦着头发,瞥见手机屏幕上接连弹出的、语气近乎卑微的消息,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

老师?特别快乐?配合您的时间?我去解决?一种没来由的烦躁感涌了上来。这哪儿来的、霸总小说看多了的、自以为是的富二代小男生?她见过太多这种客户了,一时兴起,说着漂亮话,最终目的无非就是那样。而且,按理说,这种有钱少爷,不都应该更喜欢去那些热门直播间,找那些声音甜得发腻、会撒娇会卖萌、能提供满满情绪价值的女主播陪玩吗?找她这个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打游戏较真到甚至有点暴躁、连头像都懒得多换一个的“护航”干什么?

被这种烦躁和不理解的情绪驱使着,她甚至懒得维持最基本的客气,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将一连串尖锐的疑问毫不客气地抛了过去。

赛博狼:[晚上10:28]

?你没事吧

赛博狼:[晚上10:28]

你们这种有钱少爷不都喜欢找那种会撒娇会喊哥哥、声音甜得发腻的女陪玩吗?找我这么个打游戏像奔着找人寻仇去的,说话也没几句好听的,你到底想干嘛?钱多烧的?

赛博狼:[晚上10:29]

你到底想干嘛?直说行不行

发送出去后,银狼把手机扔到床上,觉得跟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生命。她甚至能想象到对方被拆穿后恼羞成怒或者油嘴滑舌辩解的样子。她拿起吹风机,打算吹干头发就睡觉,懒得再理会。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几分钟都没有再亮起。看吧,被戳穿了,没话说了。银狼心里冷笑一声,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预料之中的厌烦。

然而,就在她准备关机的时候,屏幕再次亮起,并且接连振动了好几下。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

银河球球侠:[晚上10:32]

(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

银河球棒侠:[晚上10:35]

因为我觉得…你认真玩游戏的样子,好帅。

银河球棒侠:[晚上10:35]

我希望你可以只是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如,纯粹地享受游戏。而不是被那些东西束缚。

银狼愣住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帅?享受游戏?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带着一种挑衅和自嘲的反问。

赛博狼:[晚上10:36]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开挂的啊

现在哪个护航代打不开点东西,不然怎么保证老板体验

银河球棒侠:[晚上10:37]

你不一样。

银河球棒侠:[晚上10:38]

我就是觉得你不一样。

银河球棒侠:[晚上10:39]

而且,你要是开挂的话,是不会有那些下意识的、可爱的失误和偶尔上头“红温”的操作的。恰恰是那些瞬间,让我觉得…你是真的在认真对待每一场游戏,把它当作一场值得投入的战斗,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必须完美完成的任务。

银狼看着屏幕上那几行字,手指捏着手机,微微收紧。吹风机的嗡嗡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她看着那句“你认真玩的样子好帅”和“可爱的失误”,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一点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热度。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再回复。只是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掉了台灯。在陷入一片黑暗的寂静里,那句“我希望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持续地、一圈圈地,荡开细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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