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板透过脚心传来持续的寒意，粗糙的焊接缝硌着泥岩的赤足。沉重的金属枷锁紧扣她的手腕和脚踝，内侧黯淡发光的抑制器持续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将她和源石能量的联系彻底冻结。一项粗糙的铁颈环勒着她的脖子，连接着固定在站台中央的短链。

她几乎全身赤裸，仅有一块看不出原色的粗布缠在腰胯间。曾经保护她的厚重甲胄和战锤早已消失，露出苍白皮肤上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一道斜贯背脊的锐器划伤，肩胛处的爆炸灼痕，无数战斗留下的微小印记。短而粗硬的白色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颈侧，清洗留下的水珠沿着脊椎沟壑滑落，带走最后一丝战场的气息，只留下廉价清洁剂的陌生味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最后那场战斗，雨水冲刷着泥泞的地面。她的铠甲沾满泥浆和深色液体，源石技艺在雨中明灭不定。敌人太多了，还有针对性装备。特制的网闪着干扰能量的光华罩下，后颈一阵刺痛，强效抑制剂注入体内。力量如退潮般消失，铠甲变得无比沉重，压得她单膝跪地。雨水打在头盔上，流进视野。她看到自己的战士们被火力逼退，一只覆着装甲的靴子踩在她背上，将她彻底踏入泥泞。

清洗过程粗暴而高效。空旷的水泥房间里，高压水柱猛烈而冰冷。几个戴着橡胶围裙和面具的人用长柄刷子粗暴擦洗她的身体，仿佛在清理一件工具。她虚弱无力的反抗只引来电击棒的戳刺和嘲弄的笑声。热水短暂带来虚幻暖意，随即又被冷水取代。最后他们扔来那块粗糙的布，一件件扣上冰冷沉重的枷锁，每声锁扣啮合的“咔哒”轻响都敲打在她的脊椎上。

此刻，她站在高出地面的展示台上，俯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庞大的室内集市穹顶高远而阴暗，生锈的钢铁骨架支撑着肮脏的玻璃顶棚，浑浊的光线无力地照亮下方拥挤的通道和两侧的笼子、站台。空气中混杂着腐烂蔬菜的甜腻、劣质香料的刺鼻、生锈金属的腥气以及人群浓烈的体味。

台下聚集的看客越来越多，各种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她的身体。一个戴着单边眼镜、衣着体面的男人仔细打量她手脚的关节和肌肉线条，低声对同伴说：“关节结构完美，肌肉密度异于常人，即使没有源石技艺也是上等劳动力。”

另一个浑身散发着机油和硫磺味道、手臂满是烫伤疤痕的工匠专注地看着她的手指和旧伤，喃喃自语：“耐受力看起来不错，精密作业可能需要适应期。”

第三个裹在华丽皮毛里的肥胖男人呼吸带着甜酒气，小眼睛里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光，毫不掩饰地评价着：“虽然伤痕多了点，但这体格确实罕见。不知道驯服起来有没有意思。”

这时，一个穿着缀满劣质金饰外套、手指戴着数个宝石戒指的商人挤到最前面。他有着油腻的头发和贪婪的三角眼，咧开的嘴里露出镶金的牙齿。

“让开让开，让我看看货色，”他粗鲁地推开旁边的人，目光如秤砣般衡量着泥岩的每一寸，“转过去，让我看看背面。”

见泥岩毫无反应，他嗤笑一声，竟直接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粗鲁地用力一扳。冰冷粗糙的手指紧紧掐住她的皮肉，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度。泥岩的身体瞬间绷紧，灰色瞳孔猛地收缩，但沉重的枷锁让她无法做出有效反抗。

那双手毫不客气地在她背肌上滑动，按压，评估着弹性与力量，最后停留在那道斜贯背脊的锐器伤疤上。“啧，伤得挺深啊，不影响使用吧？”他嘟囔着，手指甚至试图探入伤疤凹陷处。

泥岩咬紧牙关，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嗡鸣。耻辱感如沸油般浇遍全身，每一寸被触碰的皮肤都仿佛在灼烧。台下传来几声哄笑和更加露骨的评论。

“莫里森老板，上手检查可是要额外收费的，”市场主管嬉皮笑脸地说着，却没有任何真正阻止的意思。

油腻的商人 finally 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肉质不错，就是疤痕多了点。起步价多少？”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很快形成了二三十人的围观圈。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抑制器可靠吗？别买回去出问题。”

“萨卡兹的恢复力很强，这点伤估计早就好了。”

“看眼神还挺凶，驯化起来得花点功夫。”

“源石技艺被抑制了还有这体格，基础素质确实惊人。”

“买回去当护卫还是有点风险吧？”

“有什么风险？上好枷锁，定期打抑制剂，就是最好的看门狗。”

“不止看门吧？嘿嘿...”

各种评估、算计、污言秽语如同肮脏的浪潮冲刷着站台。泥岩站立在台上，赤裸的身躯在冰冷空气和更冰冷的目光下微微紧绷。她灰色的眼眸低垂，视线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脱离了当下的屈辱场景。只有偶尔微微颤动的指尖和几乎难以察觉的、因紧绷而起伏的呼吸，泄露了那被死死压抑的怒火与耻辱。

冰冷的枷锁紧咬着手腕，抑制器的嗡鸣在骨骼间回荡，不断提醒着她力量的流失与此刻的绝对无力。脚底的铁板持续散发着寒意，顺着双腿向上蔓延，与内心的冰冷逐渐融为一体。

市场的喧嚣声浪似乎在一瞬间达到了某个临界点，然后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一阵尖锐的电子蜂鸣声撕裂空气，预示着这个区域的正式拍卖即将开始。

人群骚动起来，那些真正有意向的买家向前挤凑，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而专注。市场主管红光满面地快步登上展示台，身后跟着守卫推着带有显示屏幕的拍卖仪器。

强光照射灯突然打亮，将泥岩赤裸的身躯和冰冷的枷锁照得无所遁形，每一处伤疤，每一块肌肉，甚至皮肤上因寒冷而起的细微颤栗都暴露无遗。

她站在那里，如同被钉在光柱中的标本，等待着被定价，被归属。拍卖师油腻而高亢的声音响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叫价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泥岩闭上眼，仅一瞬，又猛地睁开，灰色的瞳孔里，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原，倒映着无数张贪婪而陌生的面孔。下一刻，决定命运的锤音或许就将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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