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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日子,就在平静中缓缓地流逝着,恰如时间,既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亦是腐蚀一切的剧毒。
随着一个个黎明与黄昏的交替,薇薇她表现得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精密机器般,麻木地执行着身为魔法少女的职责,日复一日。
毕竟,每当午夜梦回,她便会愕然发现——她的身边,总是会渐渐变得空无一人。
(呵呵)
“薇薇姊姊?”
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里,薇薇的日常便是巡逻,战斗,然后......进食。
她吞食过负隅顽抗的邪恶组织成员。一次次感受她们在自己肚子里的挣扎,从最初的激烈,到最后的、微弱的抽搐。
她也吞食过在任务中捕获的奇形怪状魔物。那些坚硬的甲壳与锋利的爪牙,在她那愈发强大而富有弹性的食道里被强行地挤压、变形,最终被柔韧性越来越好的胃袋所消化,化为最纯粹的的能量,反哺己身。
“薇薇姊姊——你还在吗——”
她的实力便在这日复一日的“进餐”中不断地增长着。而她也渐渐地习惯了这一切。虽然她不知道究竟是欲望更多的在驱使她,还是想要改变现状,因而需要更强大力量的执念。至少...她希望是后者。
“喂喂,薇薇姊姊,在吗?喂喂喂——”
如今的她,对于腹中那份沉甸甸的、被另一个生命填满的充实已经熟稔;也习惯了胃壁蠕动时,那份囚禁着一个乃至复数猎物的满足;甚至习惯了走在基地的走廊上,与那些同样挺着或大或小肚子的、脸上挂着满足潮红的同伴们擦肩而过时,那份属于“捕食者”的心照不宣。
现在魔法少女基地,已经几乎彻底地变成了奥兹玛所期望的、那个被食欲占领的狩猎场——除了时至今日仍旧维持着的,反对的声音。
(朵丽奈......)
而朵丽奈,那个曾经号称可以与纯白圣女卡莲分庭抗礼的强大、固执的魔法少女。她和她所率领的那些依旧坚持着传统,并压抑着自己食欲的“保守派”,在这股席卷了整个基地的浪潮中变得越来越格格不入。
她们的力量,在那些通过不断吞食而飞速成长的“同伴”面前,愈发显得苍白无力。
而对外,在与愈发猖獗的邪恶组织的对抗中,她们的牺牲也变得越来越频繁。她们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地出现在了基地入口那面冰冷的白色纪念墙上。
渐渐地,追随在朵丽奈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哒、哒、哒”
一些,是在残酷的现实与那份无法抗拒的饥饿感面前最终选择了妥协,加入了“进食”的行列。而另一些,则永远地长眠在了她们所守护的土地上。
最终,朵丽奈变得越来越孤单。她就像一座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中,孤独而又固执地坚守着自己那份“正义”的......灯塔,而她的光芒却难以照透海上所有的迷雾。
(而薇薇...我,我又能......呵,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薇薇姊姊不理菲儿了...薇薇姊姊......”
(我...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救不了卡莲、救不了库洛伊、救不了莉拉、甚至就连米歇尔都......)
“呜呜呜......”
(什、什么?哭声?菲儿?)
直到小女孩哭泣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薇薇这才从愈发沉重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感受到衣服被拉扯的她随即低头望去,这才愕然发现——原本坐在椅子上,与她隔着一张办公桌的菲儿已经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正一脸担忧与自责地扯着她的衣角。
“呜呜呜...对不起,薇薇姊姊,是菲儿没能抵抗住诱惑,消化了米歇尔大人、呜呜呜......”
"不、不是!是薇薇姊的错,别哭了菲儿!!"
......
许久之后,终于让菲儿不再哭泣的薇薇有些筋疲力竭地离开了魔法少女基地的行政区。
第二日。
这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厚重的灰色云层如同铅块般,沉甸甸地压在天空之上,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之中。
薇薇刚刚结束了一次“加餐”,现在的她正靠在自己房间的窗边,一只手无意识地在自己那隆起不小、且还在剧烈蠕动的小腹上摩挲着。就在这时——
“嗡——”
她手腕上那个崭新的魔法少女终端轻轻振动了一下,一条新的消息随即弹了出来。待薇薇看去,便发现那既不是任务指派,也不是日常通知。而是一封会面交流的请求。
而发信人的名字,让薇薇那双近来愈发幽深的粉色眼眸泛起了些许涟漪。
【发信人:朵丽奈第一卫队副队长,艾德琳】
即,朵丽奈的副手。
那是一位薇薇只在基地的公开表彰大会上远远地见过几次的、总是穿着一身笔挺到一丝不苟军装的、神情严肃的高大女性。
(她找我......做什么?)
一股混杂着忐忑的情绪在薇薇的心底悄然浮现,伴随着少女的种种猜测起伏不定。她沉默了许久,还是选择伸出手指,在那虚拟屏幕上按下了“接受”的选项。
她莫名觉得,或许,自己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抱有的一些疑问,一些她一直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今天可能会得部分解答……
......
基地的会客室,位于行政区大楼的一楼。这里总是很安静,现在,这间会客室里仅有一名坐姿笔直的女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红茶与柠檬的清新香气。
当薇薇推开那扇厚重的、由深色实木打造的门时,便看到那个身着军装的女性已经背对着她坐在了里面,就坐在那张由光滑的红木打造的、长方形会客桌靠近门的这一侧。
“......”
在刚进门的薇薇的眼中,她的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而那身深墨绿色的、熨烫得好像没有一丝褶皱的军装则是将她那高大、健美的身躯完美地勾勒了出来。她的手上正戴着一双洁白到仿佛没有一丝污渍的手套,而一头利落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色短发,则是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般的强大气场。
“你来了,请坐”
而即使开口言语,那名令薇薇倍感压力的红发女性也没有转身看向薇薇。她的视线,只是平静地落在自己面前那杯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之上。
见状,薇薇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份因为对方身上那股强大气场而产生的莫名紧张感强行压下去后,这才迈开脚步走到那张桌子的另一侧。她拉开椅子,在那个军装女性的对面,桌子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
沉默。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红茶那醇厚的、带着一丝柑橘清香的热气在仅余呼吸、座钟声的房间中缓缓地升腾、弥漫。
会客桌远离门口的那一侧,现在的薇薇也下意识坐得笔直。她的双手正藏在桌下那件宽大的病号服的衣摆里,指尖无意识地将那柔软的布料绞动着,好像要将其绞成一个紧紧到无法再被解开的死结。
“......”
是的,她不敢去看对面。不敢去看那个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就散发着一股如同出鞘利刃般冰冷而强大气场的军装女性。
噗通、噗通、噗通
薇薇的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她甚至不知道这份沉默到底持续了多久。
(一秒、一分、一时?)
她只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要因为这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而彻底绷断了。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样想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闭眼,将那份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紧张与不安强行压回了心底。随即她再次睁开眼,终于迎上了那道不知何时已经落在自己身上的,平静、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意味的视线。
“请问......”
薇薇的身子抖了一下,虽然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盖的颤抖,但她依旧问了下去:
“......您这次找我,是为了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薇薇对面的红发女性闻言,那双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色眼眸似乎闪烁了一下。而眼睛上方那两条英气的眉毛则是几不可查地向上扬了扬。
“——”
她定定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正强压下紧张与自己对视的粉发少女。看了许久,久到薇薇几乎要忍不住再次移开视线的时候。艾德琳才点了点头,开口说出了她在今天见到薇薇后的第二句话:
“如果你指的是,那名名为奥兹玛的邪恶组织干部,在夺取了天使加百列的身躯、力量,并化作卡莲的样子带你回到基地,还在你的身上加持了,让魔法少女基地中所有人的食欲都被动增强的范围性影响魔法......”
她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笃定的语气给出了结论:
“......是的,它无疑是和你有关。”
轰——!
这句话落入薇薇的耳中,就活像一颗无声却又威力无穷的炸弹,在薇薇的脑海中轰然炸开,更是炸的这位粉发少女从自己的椅子上一跃而起。
“——!”
(什?!)
一时间,粉发少女的瞳孔都因为震惊与恐惧而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她的椅子更是因为她那猛然站起的动作差点翻倒在地。
她的第一反应,是逃。
薇薇的视线下意识疯狂地在房间里扫视着。那扇厚重的房门;那扇巨大的窗户;通风管道......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出去!立刻!马上!)
然而,就在她即将要不受控制地向着门口冲去的前,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回了那个坐在她对面的女人身上。
“......”
艾德琳,却是对她这剧烈的反应不闻不问。她依旧是那样淡然地端坐在原处,甚至还什么都没发生般慢条斯理地捧起了自己面前那杯红茶,将其送到唇边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副平静的模样,虽然恐惧仍存,但薇薇那急促的呼吸与那狂乱的心跳还是渐渐平稳了下来。片刻之后,她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般,重新跌回了那张余温仍存的椅子上。
此时,艾德琳方才勾了勾嘴角。她抬起头,今日第二次与薇薇四目相接。这一次,她那双火焰般的眼眸中少了一分审视,转而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她点了点头道:
“很好。看来你确实是成长了,薇薇”
“你现在的表现,和我从资料中了解到的以前的你,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
“看来——”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莉拉又说对了一件事。我之前帮她,或者说......为你制作的替身,并没有白费”
(替身?)
(莉拉?!)
这两个词一下就令薇薇瞪大了眼睛。她声音颤抖地问到:
“......你说......替身?”
“莉拉......难道......?”
然而,艾德琳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再次变得通红的脸蛋。然后,开始用她那平铺直叙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缓缓地讲述起了一段残酷的真相。
“在你们出发后的第三天,莉拉找到了我”
“她说,她觉醒了名为‘预言’的能力。然后,她看到了未来”
“她看到了......卡莲与库洛伊,被奥兹玛吞噬、消化的未来。看到了天使加百列的身体被敌人占据的未来。也看到了......奥兹玛会伪装成卡莲的样子,带着昏迷的你,回到基地的未来”
“甚至......”
艾德琳的眸子一时间微微垂下:
“......她还看到了,更遥远的,更加......绝望的未来”
“她知道,她已经无法拯救早已出发的卡莲和库洛伊。所以她第一时间找到了我,寻求合作”
“我曾问她,为什么是我。她说,因为在她的‘预言’中,只有这样做才能给你,给这个基地,甚至......给整个人类世界,带来一丝微弱而渺茫的希望”
“我一开始并不相信她。但是,她用几个很快就可以验证的,关于我短期未来的预言,很快就取得了我的初步信任”
说到这里,注意到闻言后有些混乱的薇薇似是想要打断并追问些什么,但艾德琳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示意薇薇先听下去:
“然后,她向我提出了一个请求”
听到这里,薇薇原本就越瞪越大的眸子一下就睁大到了极限——她仿佛联想到了什么。而她对面的艾德琳则是冲她点了点头:
“她请求我,在你回到基地之后,在你接受例行的身体检查时,用我的能力为你制造一个以假乱真的‘分身’,来帮助你本体上携带的异常躲过探查系魔法少女的检查。后续的相关事情,则由我的人脉和她作为你身边唯一一位照顾者的便利身份,二者共同隐瞒”
“那时的我尚不知道你,或者说奥兹玛会为基地带来如此巨变。虽然在你们回来前我就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说,她不能说。她只告诉我这是唯一的办法。她还向我保证,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保护你,更是为了保护这个基地”
“......斟酌之后,我答应了她。事实上,不提前告诉我你会带来什么的她是对的。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你身上的异常是什么,我,决不允许,绝不”
听到这里的薇薇感受到了眼前如军人般红发女性话语中的含义,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让身上的病号服莫名显得宽大了几分,但艾德琳却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是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所以,当那个伪装成卡莲的奥兹玛带着昏迷的你回来之后,当那股如同瘟疫般的‘吞食癖’开始在基地里蔓延开来,甚至已经无法阻止的时候。我......即使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在那之后,我和莉拉又见过几次面。每一次她都会告诉我一些关于未来的零碎片段。而每一次,她的预言都得到了印证”
“所以,我最终决定再次相信她...决定静观其变”
薇薇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最终什么都没说,艾德琳却像是猜到了她会说什么:
“不,我知道,她毫无疑问是有私心的。我曾试过一些办法来改变现状,但对她而言都没什么作用。看得出来,预言之外,她确实是在拼尽全力地将未来推向某个她预见的方向上。而我之所以最后依旧与她选择有限度的合作......因为我们都是魔法少女,薇薇”
“在一切的身份之前,我们都是。而莉拉......她也是”
“这既是为了更多地去验证她的预言。也是为了更好地看清你,薇薇。看清你这个被她用生命去托付未来的‘希望’”
艾德琳看着薇薇,那双火焰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复杂中掺杂着怜悯的眼神: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未来,某个决定性的时刻——她是这么说的。至于我相信与否,与她无关,也与你无关”
......
随着艾德琳的讲述暂告一段落。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薇薇坐在那里,久久无言。
她的大脑已经短暂地停止了思考。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放着艾德琳刚才说的那些话。
(莉拉......)
那个总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的女孩。
那个总是用她那瘦弱的、小小的身躯,挡在她身前的女孩。
那个......在她消化了她之后,她以为所有的痕迹已经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最好的朋友。
(原来)
原来她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另一个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守护着她。
(原来......)
自己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幸运,也不是因为巧合。
而是因为......她用她自己的生命,为自己铺就了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
“......啊......”
一声破碎的抽泣从薇薇的喉咙里泄露了出来——一时间,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只见她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份被压抑了太久的、消化了挚友的罪恶感、那份被残酷的真相所带出的巨大的悲伤、那份对那个沉默的、却又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朋友的、无尽的思念......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作了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
“......”
而这间会客桌的另一端,艾德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彻底崩溃的、哭得像一个迷路孩子的女孩。
她没有说话,仅仅是善意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直到薇薇的感情初步平复下来。
片刻后,虽然薇薇的身体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但那撕心裂肺的悲鸣已经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她放下了那双捂着脸的手,那张被泪水彻底洗刷过的通红脸蛋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痕。
之后,艾德琳没也有催促她,她依旧地端坐在那里,给予了她足够用以平复心情的时间。直到薇薇那急促而破碎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而悠长,艾德琳才再次缓缓开了口:
“而我今天来找你谈话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朵丽奈大人。她本人...对于现状的焦躁不安已经有些难以掩饰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做出一个极其危险的选择吧”
薇薇那双刚刚才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粉色眼眸因为艾德琳的话而泛起了困惑:
“那、那个选择是?”
“直面她认为有问题,并且其本身也未进行否认,甚至在一开始就主动承认,‘纯白圣女卡莲’。直面她、并战胜她”
“不要!”
一声尖利而充满恐惧的惊叫,霎时间响彻了房间,薇薇的身体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般,又一次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艾德琳抬起头,那双火焰般的红色眼眸平静地看向了她:
“冷静,女士。这并不值得如此惊讶”
但是薇薇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她迎着那道视线,语无伦次地补充道:
“那、那很危险!朵丽奈大人既然都知道了她......她吞食消化了卡莲姊姊和库洛伊,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不,你误会了。朵莉奈大人并不清楚实情,因为我并没有告诉她。你们的事情、卡莲的事情”
艾德琳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句话一下子把热血上涌的薇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那双粉色的眼眸又一次因为震惊、疑惑与茫然而瞪得滚圆。
仿佛是注意到了她眼中的那份无法理解,艾德琳补充道:
“不只是朵丽奈大人。实际上,整个魔法少女基地,知道你们一行人在那座废弃工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就只有我、你,以及......已经成为你一部分的莉拉三人而已”
“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而莉拉,显然也没有”
“可是...为什么......?”
薇薇的声音因为愈发巨大的困惑而颤抖了起来。
“因为那无法带来有益的改变,反而会令勉强维持的平静转身即逝”
“那——!”
“我,相信那位大人的力量。”
艾德琳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份绝对到近乎于盲目的信赖,让薇薇所有即将脱口而出的质问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
一时间,会客室中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次,薇薇甚至都顾不上坐下——她也没心情再次落座了。
“那,你今天来找我,究竟是......”
“因为,这是约定的一部分”
艾德琳的视线,再次落回了那杯已然冰冷的红茶之上:
“莉拉与我约定,我需要在朵丽奈大人做出那个决定之前,将我所知道的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于你。想必,与她而言,这也是通往某个未来所需要的吧?”
“......”
“不过......”
艾德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即使是薇薇也能明显察觉的踟蹰与犹豫。
迟疑了片刻,红发女性才抬起头,那双火焰般的眼眸直视着薇薇,缓缓说出了那句让屡次受到震撼的薇薇差点抓狂的话语:
“......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希望,你能帮助朵丽奈吞下我、哪怕她并不愿意”
“什么!?”
极度震惊的薇薇忍不住倒退了两步,带动她身后的椅子又一次在房间中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为、为什么!?”
艾德琳闻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一个充满了苦涩与无奈,却又带着一丝释然的,复杂的苦笑。
“理由有很多。我不愿意看到朵丽奈大人继续在这条注定没有未来的、自我折磨的道路上走下去了。我也不忍心再看着她用那种方式去压抑自己、伤害自己”
“所以......如果最终事不可为,我想成为她的一部分,让她变得更强”
她看着薇薇,那双火焰般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薇薇看不懂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光芒。
“同时,也是为了这个世界”
“因为......”
“......我们都是,魔法少女”
......
谈话结束不知多久之后,艾德琳早已离开,室内只剩下呆坐着的薇薇,好像是仍未从之前得到的夸张消息中回过神来。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雷鸣,毫无预兆地从窗外那片阴沉的天空之上炸响。
薇薇的身体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巨响而猛地一颤。她的意识也终于从艾德琳带来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她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才发现,那张之前属于艾德琳的椅子上,早已空无一人。
唯有那盏已然见底的茶杯,还静静地摆放在桌面上。
(......)
一时间,心情复杂、心乱如麻的薇薇下意识便使劲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才依稀想起,艾德琳在离开前似乎曾经路过窗边。当时她好像透过那巨大的落地窗看到了什么,驻足,并且注视了外面的某个位置一会儿。
依旧处在迷茫状态的薇薇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但总是需要分散注意力的她还是下意识站起身,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的视线,在那片因为阴雨连绵而显得有些压抑的庭院里游曳着,仿佛是想要寻找之前吸引了艾德琳注意力的事物。
然后,她的目光便偶然间落在了窗外不远处一片湿润的黑色泥土之上。那里,草甸之中,有一朵小小的、粉色的花。那是一朵已经被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彻底摧折的、娇弱的花。
“......”
它的花瓣已经残破不堪、它的茎干也已经从中间被拦腰折断。
薇薇就只是那么怔怔地注视着那朵花。注视着那朵在风雨中凋零的粉色小花,久久没有离去。
......
和艾德琳交谈后的第二天清晨,晴空万里,顶着不明显黑眼前的薇薇正独自一人行走在她所负责的辖区街道上。
空气很冷,带着雨后特有的潮湿与清新,却又好像驱不散那份盘踞在她心头的、沉甸甸的阴霾。
她还在思考昨天艾德琳的话语。
(莉拉......)
(她所做的一切,她所承受的一切......)
(而我不但却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
“老板——老样子!最、大、的棉花糖!”
突然传进耳朵里的,让薇薇略感熟悉的声音使得薇薇的脚步下意识就地停了下来。
“嗯?”
她抬起头,视线在那片安安静静的晨间街景中游曳起来,不消片刻就发现了目标——那是一个装潢很是梦幻的流动摊贩,看起来是专门售卖冰激凌、棉花糖等食物的那种。
在薇薇眸中,不远处的摊贩里,一团团粉色的、蓝色的、白色的云朵,正在一根根细细的木棍上被一双灵巧的手迅速地缠绕、成型。看得薇薇的鼻翼都忍不住翕动了一下。
(是棉花糖啊)
而在那个散发着甜腻焦糖香气的摊贩前,正站着一个身影。一个薇薇在好似很久之前那场漫长而充满了奇幻经历的梦境巡查所中见过的、好似如同太阳般耀眼光芒的身影。
她有着一头利落的、如同阳光般灿爛的栗色双马尾。身上穿着一套简约却又充满了活力感的红白相间运动服。
(朵丽奈!?)
薇薇的心猛地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转身,躲进旁边的小巷里。但,她随即回想起了艾德琳的话语:
“......朵丽奈大人,她的焦躁不安已经有些难以掩饰了”
“......她会做出那个选择吧”
“......直面,纯白圣女,卡莲”
一想到那个可能会发生的、注定不会美好的未来,薇薇就感到一阵窒息。
(我......)
一时间,薇薇的脚步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她看着那个身影,看着那个明明只是少女,却已经承担起了领袖责任的朵丽奈从摊主手中接过一根巨大无比的、如同云朵般的白色棉花糖时,那张侧脸上所露出的,纯粹而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她想起了在那个梦境里,朵丽奈对她说的最后那句话:
“喜欢吗?我们所守护的世界”
一股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薇薇的心中翻涌不休。有纠结,有思索,有挣扎......
最终,她还是循着自己的本心,向着少女与摊贩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
“那个...朵丽奈...前辈?”
正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中那团巨大棉花糖的朵丽奈闻言,动作微微一僵。她转过头,眼眸中刚刚复现的一抹紧张飞快消退,转而闪过了一丝意外。并且那份意外很快就变成了一抹爽朗而毫无阴霾的笑容。
朵莉奈把下意识藏在背后的棉花糖又带了出来。
“哦!是你啊!”
她的声音和薇薇当时在梦境中听到的一般无二,好像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呃,是那个,梦里的...那个......”
她似乎一时间想不起来薇薇的名字,精致的面庞有些苦恼地皱了起来。
“......薇薇”
看不下去的薇薇小声地提醒道。
“对!薇薇!”
朵丽奈终于想起来了,她高兴地打了个响指: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负责这片区域的巡逻......”
“哦——这样啊!”
朵丽奈点了点头,然后,她看了一眼薇薇那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团巨大的雪白棉花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般眼睛猛地一亮。
随即,她不由分说就拉起薇薇的手,将她拽到了那个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摊主面前,用一种充满了豪爽与大气的语气大声说道:
“老板!再来一根!要最大、最甜的那种!”
......
于是,几分钟后。
薇薇和朵丽奈,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硕大的、如同云朵般的棉花糖,并排坐在了街边的一张长条木椅上,看着街上那稀稀拉拉、来来往往的行人。
薇薇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似是受到那名自称朵莉奈副手的红发女性影响,她的背莫名挺得笔直。双手更是紧紧地握着那根细细的木棍,向它施加着它本不应承受的压力。而她的额角甚至因为紧张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在思考。
(该说什么?)
(该怎么说?)
(是应该旁敲侧击地去试探她对“卡莲”的看法?还是应该......直接将我对卡莲的担忧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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