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由他亲自动手吧。

一了百了，作为被欺骗最狠的人，作为所谓的恋人，作为因此而失去所有的人，作为间接性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也只有由自己亲手了结这一切吧。

利刃刺破肉体，闷闷的声响。苍月卫人那张皎皎如明月的端丽面庞因痛楚而扭曲，即便如此还是美丽的，睫羽颤动，唇瓣微抖，脸颊爬满泪水，可战栗收缩的瞳孔里写满的仅有憎恨而已。

“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苍月卫人喃喃的重复道，每一个字都淬满名为恨的剧毒。澄野拓海将双手握住剑柄，他浑身虚浮，如坠梦中，仅能凭借全身的力气向下压去，才能顺利的将剑刺下去。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也许是汗水，也许是血液。苍月卫人看着他，生机正在溃散，他的眼睛是一弯枯死的月亮，倒映出澄野拓海那张因太多情绪而难堪的脸。

视野忽然清晰起来。

苍月卫人收回手，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轻触澄野拓海的脸庞，再擦去他的眼泪？反正在他眼里，澄野拓海只是一坨令人作呕的腐烂肉块不是吗？苍月卫人也愣住了，那种叫澄野拓海喜欢的、稍显笨拙的迷惘，等等、明明意识涣散，明明濒临死亡，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错愕转变为笑容。讥讽的、厌恶的，苍月卫人生命的最后一息，终止在他难怀怨恨的诉说里。

“……讨厌的不得了啊！”

……等、

“等等！卫人！等——”

可是异血已从刀刃肉体相连处逆流而上，无法停止，声音也被深恨的挚爱那歇斯底里的倾诉所掩埋。

不明白、为什么、想不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想不明白。事件发展太快以至于仅能凭借责任感行事，大脑空空如也，什么都理解不了。

嗡鸣、报错、分不清是痛哭还是宣泄的嚎叫、他人的视线、心跳、呼吸、与不知从何而至飞舞的粉色花瓣。颠倒、颠倒、世界颠倒、视界颠倒、坚信的一切都颠倒，摇曳着旋转着扭曲着倾覆着混乱着，但是，等等，等一等啊！

你那笑容是什么意思、你那触摸是什么意思、真的没有哪怕一刻喜欢过我吗、我对你来说只是好利用的道具吗、两情相悦什么的全部都是假的吗、那又为什么要拭去我的眼泪、“你倒是告诉我啊！！”

黑色的木乃伊以他空洞的视线回望。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去做吧。

虽然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哪怕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但是，但是至少不能再抱着苍月卫人，不能再抱着这个骗子、这个叛徒、这个——这个死人的身体，无声哭泣了吧？

放手啊，你倒是放手啊，站起来，放开他，离开他，你倒是放手啊！！

去恨他啊，去恨他！去怪罪他，被利用很难过吧？被欺骗很愤怒吧？确实都是他的错啊，毁灭了你的一切，将你的世界都颠倒了！爱是假的，吻是假的，胃里的蝴蝶是假的，只有憎恶是真的。虽然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但是只要去恨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吧！

但是！

但是。

为什么，

为什么我。

“……做不到啊？”

如果能够重来的话，要是能够重来的话，要是这份爱是真实的话——

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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