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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深渊,囚光之影

小说:囚光之影 2025-09-13 09:11 5hhhhh 1980 ℃

防空洞的荧光灯再次闪烁时,林若曦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那灯光像濒死之物的挣扎,忽明忽暗,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同她一起垂死呼吸。天花板上渗下来的水滴,带着铁锈与霉味,一滴滴坠在地上,声音清晰得刺耳,在这死寂的小室里回荡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

空气中弥漫的潮湿气息像厚重的布帘,裹住她的身体与灵魂。墙壁长满的青苔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伴随她呼吸进喉咙时,像要在肺里生根。曾经她能分清晨与夜,可如今,光线的断续早已扭曲了时间的概念。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无尽的寒冷与潮湿。

她不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最初,她还用指甲在墙上刻下竖杠,算着日子,可后来,指甲断了,手指血肉模糊,竖杠也在渗水的墙壁上慢慢消失。时间对她来说彻底成了空洞的概念。

绑匪们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起初是三天一次,后来五天,七天,如今甚至半个月都难得听到铁门“哐当”作响的声音。那本是让她恐惧的声音,却渐渐变成一种奢侈的动静——至少意味着她还活着,还在他们的计划里。可大多数时候,她只能与自己的呼吸相伴,那呼吸轻到几乎不存在,被滴水声轻易掩盖,提醒她活着,却不比死更好。

军毯早已吸饱了潮气,薄得像一张破布,盖在身上反而更冷。寒气从混凝土地面往骨缝里钻,让她浑身关节都在发酸。尤其是膝盖和手肘,旧伤和新伤重叠,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像是碎玻璃在里面摩擦。

那次昏迷来得毫无征兆。

前一天,她还能挣扎着坐起,用被反绑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将水桶挪到身边。每一次移动,桶身与混凝土的碰撞都会发出沉闷的“咚咚”声,那声音在空荡的防空洞里听起来像丧钟。后背的伤口也在每一次震动里被生生扯开,火辣辣地疼。那是上次被老大一脚踹到墙角留下的淤伤,如今已经紫黑一片,像腐烂的印记烙在皮肤上。

好不容易,她才将水桶挪到身前。她侧过脸,把干裂得渗血的唇勉强贴在桶沿,小口舔舐着那浑浊的水。水面漂着灰黑的杂质,偶尔还有小虫子在挣扎。每一口都带着霉味和锈味,但她已无力挑剔,只觉得冰凉的液体滑进喉咙时,胃里的灼烧感稍微缓解了一点。

然而到了傍晚,绞痛毫无预兆地袭来。不是钝痛,而是锐利而密集的痛,好似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同时刺进五脏六腑。她弓起身体,双手死死抵着腹部,指甲几乎陷入皮肉,可疼痛依旧无情地蔓延。她忍不住低声呻吟,声音破碎,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小兽。

头顶的灯光闪烁得更急促,光影像扭曲的漩涡在眼前旋转。最终,“啪”的一声,荧光灯熄灭了,黑暗倾泻而下,伴随霉味与血腥味,将她彻底吞没。天旋地转中,她的身体像被抽干所有力气,重重倒在军毯上,陷入漆黑的昏迷。

——

再次醒来时,她感觉到手臂上传来冰冷的刺痛。那熟悉的感觉让她本能地颤抖:针头扎进静脉,葡萄糖缓缓注入体内。

她努力睁开眼,眼皮却像挂了铅一样沉重。模糊的视野中,一个身影在面前弯着腰。那人比其他绑匪瘦削,动作也显得轻,不似往常粗暴的推搡。是阿峰?还是别人?她已经无力分辨,只觉得那只握着针管的手很稳,注射的速度很慢,仿佛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克制。

药液在血管里冰冷地扩散开来,她才稍稍有了知觉。她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摸上自己的手臂。皮肤薄得像一层纸,骨头的棱角清晰得触目惊心。稍微一按,就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的手移到脸上,触到的是高高突起的颧骨与松弛的皮肤。眼窝深陷,周围的皮肤皱缩成一团,像被太阳晒干的橘皮。闭眼时,眼皮都无法平整覆盖,只能蜷缩在一起。

当手指碰到几缕头发时,枯黄的发丝顺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那些头发早已失去光泽,干得像稻草,一扯就断。发梢缠着灰尘与干涸的血渍,轻轻一拨,就有碎屑飘落。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口。衣服早被撕裂,露出的皮肤苍白,肋骨像刀刃般一根根凸起,随着虚弱的呼吸起伏。那起伏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心跳也微弱得像一只濒死的蝴蝶,随时可能停摆。

她想撑起身体,却在背脊上传来刺骨的酸痛。脊椎一节节凸出,像一条蜿蜒的小蛇,随时要撕开皮肤。双手撑在地上时,掌心的旧伤又一次被磨破,结痂与泥土混杂成黑色的硬壳,裂口渗着脓液,散发出腥臭。

她看向自己的腿,裤子空荡荡地挂着,大腿细得像小孩的手臂,皮下青紫的血管清晰可见。膝盖因磕碰肿胀,皮肤青紫一片,结痂与军毯摩擦时撕裂开来,传来刺痛。痂下的伤口隐隐渗着液体,黏糊糊地贴在布料上。

她尝试移动双腿,却发现软得像无骨的烂布。脚踝上深深的暗红印记,是铁链磨出的伤口,虽已结痂,却在每次活动时扯得生疼,像永远不会愈合的裂口。脚趾甲泛着青白色,缝隙嵌满污垢,有的指甲分层翘起,仿佛随时要脱落。

她想到自己曾经修整过的淡粉色指甲,曾经柔顺的长发与白色连衣裙,而今,那一切都成了无法触及的幻影。

她缓缓把手放到腹部,那凹陷的地方像被生生掏空。每一次肠胃的蠕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提醒她体内早已空无一物。她心里默算,自己的体重恐怕不足三十公斤。一个一米六五的女孩,如今只剩下嶙峋的骨架,像畸形的木偶。

——

“这丫头快死了,没意思。”

铁门外传来老大粗哑的嗓音,带着不耐烦。

林若曦的心猛地一沉,呼吸瞬间冻结。她伏在墙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就是啊,她现在那样,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之前还能跑两步,现在像条死狗。”瘦猴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他总是喜欢用最刻薄的词来形容她。

“扔了吧,留着也是浪费葡萄糖。赎金拿不到,她就是个废人。”胖子沉重的声音夹杂着油腻的冷漠。

“扔哪儿?”瘦猴问。

“最里面不是有堆钢管吗?往那儿一丢,让她自己烂掉,省得占地方。”老大冷冷下令,“明天早上办。”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刃割在她心口。

她想喊,却只能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嗓子干得发裂,已无法吐出求饶的句子。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不是不想哭,而是身体连制造眼泪的能力都失去了。

她蜷缩在角落,把自己裹进破旧的军毯里。军毯的布料磨得发脆,到处都是破洞,寒风从破洞里钻进来,带走身体仅存的热量。她闻到军毯上混合的霉味与血腥味,那是她所有挣扎留下的痕迹。可如今,她只能把脸埋进去,像一个被丢弃的垃圾,竭力汲取那点残存的温度。

闭上眼,她的脑海再也浮现不出家里的温暖画面。那些记忆像被蒙上灰,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绑匪们的笑声、铁链的撞击声、食物被踩烂的绝望、膝盖磕在石块上的痛、针管冰冷的触感。所有的痛苦在脑海中反复轮回,直到她彻底麻木。

她开始怀疑,父母是否真的还在等待。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消息?为什么赎金凑不齐?他们是否早已接受她的失踪?她甚至想,或许绑匪是对的,她真的被抛弃了。

自由?这个词已变得陌生。她不再奢望走出这里,不再幻想阳光与饭菜。死亡或许才是她的解脱。

她的身体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幻觉频频出现:她看到母亲端着热粥走来,听到父亲喊她的名字,甚至看到自己穿着白色裙子站在阳光下微笑。可幻觉破碎的瞬间,比死亡还要痛。

她就像一朵被彻底折断的花,枯萎在黑暗里,只等最后一点光消散。

——

铁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光线涌进来的刹那,她下意识眯起眼。她以为他们要来把她拖走,可却没有粗鄙的笑声。只有轻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一个瘦高的身影蹲在她面前。是阿峰。

他戴着深蓝色的面罩,只露出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老大的狠毒,也没有瘦猴的嘲笑,只有一种复杂而隐忍的情绪。

阿峰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轻轻放在她手边。

林若曦低头一看,是一块用塑料袋包着的馒头。冰凉、干硬,却干净。她的指尖颤抖着触碰,能闻到一丝久违的面香。

阿峰只是沉默地注视了她几秒,随后轻轻叹气,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他停顿了一瞬,像要开口,可终究什么也没说,便关上铁门。

“哐当”一声,黑暗再次吞噬了她。

若曦攥紧那块馒头,没有立刻吃。她把它藏进军毯的破洞里,像握着最后一丝幻影般的光。可她心里清楚,这光无法照亮深渊。

她只是闭上眼,继续在黑暗中沉沦,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

第二天清晨,铁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拉开。

若曦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被一股冷风钻进破毯子,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紧接着,一只粗暴的大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硬生生拖起来。她瘦得几乎没有重量,手臂像干枯的树枝一样被轻易捏住,骨头在掌心咯吱作响。

“起来,废物!”瘦猴的声音刺耳而尖利。

她喉咙里只能挤出嘶哑的喘息声,身体软得像破布,被拽着往外拖。地面粗糙的混凝土磨破她的脚背,旧痂瞬间被扯开,鲜血渗出,疼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他们把她丢到走廊上,像丢一袋破烂。冰冷的水泼了下来,兜头而下,带着刺骨的寒意。若曦本能地蜷缩起来,却还是被浇得浑身湿透。水顺着发丝和衣衫往下滴,贴在骨架突兀的身体上,冷得她牙齿打颤。

“瞧瞧,跟鬼一样。”胖子捧着肚子笑,眼里满是残忍的戏谑。

“还留着干嘛?喂老鼠都嫌她瘦。”瘦猴走近,踢了她一脚。她的身体瞬间被踢翻,背脊撞在坚硬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几乎是本能的求饶,却换来他们更大声的笑。

老大走在最后,他叼着烟,烟灰不断往下掉。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

“别弄死,她还有口气,就还能玩两天。”老大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句话让若曦的心口猛地一紧。她很清楚,“还能玩两天”,意味着什么。不是怜悯,而是更长久的折磨。

绑匪们开始“检查”她是否还能动。胖子揪住她的头发,逼她抬起头。那一刻,她几乎听见发丝被连根撕下的声音,头皮火辣辣地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流不出来。

“看着我!”胖子捏住她的下巴,手指粗糙而用力。她的下颌骨几乎要被捏碎。

她不得不睁开眼。眼前是一张堆满横肉的脸,油光闪亮,鼻息里喷出的烟味与酒气混合,熏得她直想干呕。

“啧,瞧瞧这眼神,死鱼一样。”胖子笑着松开她,故意将她的脸摁向地面。她的额头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瞬间破开一道口子,血顺着眉心流下,与水混在一起。

瘦猴兴奋地踢了她几脚,像在踢一只破布袋。他一边踢一边笑:“还敢喘?喘一声我就再踢一脚!”

若曦努力屏住呼吸,胸口憋得发疼,脸色青紫。直到她快要昏厥时,才被猛地放开。

她趴在地上,手脚无力,血水与冷水混在一起,从她的发梢滴落。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扔到里头去。”老大冷冷下令。

两个人一左一右拽起她,把她往防空洞更深处拖。那里的空气更加潮湿,夹杂着铁锈与腐败的气味。走廊尽头堆着废弃的钢管与生锈的铁片,阴影像一张巨口,仿佛要将她彻底吞下。

他们把她摔在钢管堆旁。生锈的铁片划开了她的手臂,鲜血很快顺着手肘滴落。那一刻,她甚至连哀鸣都发不出来,只是本能地蜷缩成一团。

“死在这儿吧,省得碍眼。”瘦猴丢下一句,随手踹了她一脚。

铁门重新关上,沉重的声音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光线完全消失,她再次被彻底推入黑暗。

——

若曦缓缓蜷缩起来,背靠着冰冷的钢管。锈迹刺进她的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灼痛。伤口渗出的血与潮湿空气中的铁锈气息混合,弥漫在她鼻腔里。

她的呼吸断断续续,胸腔像被压住。她甚至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每一下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想伸手去摸胸口,可手臂根本抬不起来。她的身体像被抽空了,肌肉早已萎缩,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成了一种无法完成的奢望。

脑海里,开始出现幻听。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时而像父亲,时而像母亲,时而又像根本不认识的人。她睁开眼,却只看见无尽的黑暗。

“他们不要我了。”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蜿蜒在心底,将她最后的希望啃噬殆尽。

她想,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或许也不再痛了。

可身体的疼痛还在,每一处伤口、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都在提醒她,她还活着。活着,便意味着继续承受。

——

时间失去了意义。若曦不知道自己在钢管堆旁蜷缩了多久。饥饿与寒冷交织成一种折磨,让她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之间反复漂浮。

直到某个夜晚,铁门再一次“吱呀”打开。

那是阿峰。

他走进来,没有点灯,手里却拎着一个小瓶子和一团布。他蹲在她身边,动作很轻,把瓶子递到她唇边。

瓶子里是水。真正的清水。

那一瞬间,若曦的眼睛猛地睁大,几乎不敢相信。她颤抖着张开嘴,像濒死的鱼扑向最后一丝水流。冰凉的液体顺着干裂的喉咙滑下去,她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阿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喝,眼神复杂。

当瓶子见底时,他轻轻把布团放在她身边。那是一块干净的布,带着淡淡的肥皂味,与防空洞里所有的恶臭格格不入。

若曦僵硬地盯着那块布,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一刻,她甚至不敢伸手去碰,害怕这只是幻觉。

阿峰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别让他们看到。”

说完,他转身离开。

铁门再次关上。黑暗中,若曦紧紧抓着那块布,泪水终于从眼角缓缓流下。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依旧把它当成最后的救赎。

可她心里明白,这救赎太微弱,微弱到随时会被下一次残忍的折磨彻底吞没。

---

清晨的脚步声,再次在铁门外响起。

若曦本能地绷紧身体,像受惊的小兽般缩成一团。昨夜阿峰留下的布还紧紧攥在手里,她死死塞进军毯的破洞里,生怕被他们发现。那一点点温存,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她不允许被夺走。

“把她拖出来。”老大的声音冷硬,没有半点情绪。

铁门被猛地推开,瘦猴第一个冲进来。他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尖声道:“出来!别装死!”

剧烈的痛让她整个人蜷起,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头发就被狠狠揪住。她被拽着拖出暗角,脸和身体不断撞在凸出的钢管和石块上,皮肤一处处被划破,血迹涂抹在地面上,像一条被拖拽过的残影。

“起来!站着!”胖子吼着,把她拎起来。可她的双腿早已没有力气,像断掉的木棍般垮下。胖子见她直往下滑,怒骂一声,直接把她甩在墙边。

背部的骨头和水泥墙硬生生撞在一起,若曦的胸口一窒,喉咙里猛地涌出腥甜。下一秒,一口血从唇间涌出,染红了下巴。

绑匪们愣了片刻,随即哄笑。

“瞧,吐血了!”瘦猴尖声叫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

“再这样,用不了几天就真得抬出去埋了。”胖子捧着肚子笑得喘不上气。

老大没有笑,他走到近前,弯腰捏住若曦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那双眼睛冷得像冰刀,在她脸上划过。

“听着,你不是人。你是货。”老大吐出一口烟雾,缓缓逼近,“货就得撑着,直到交易完成。听懂了吗?”

若曦的嘴唇在颤,却发不出声音。

啪——

老大一巴掌扇下去,她的脸猛地偏向一边,颧骨尖锐地撞到墙上,瞬间肿起一块。鲜血顺着嘴角和鼻腔齐齐流下。

“回答!”老大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怒火。

她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一丝声音,破碎、干涩,几乎听不出词:“……听……懂……”

绑匪们爆发出笑声,笑声在防空洞里回荡,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

那一天,绑匪没有给她任何食物。

他们把她关在走廊中间,像把一个动物关在舞台中央,任由他们轮流上来嘲弄。有人踢她的腿,有人踩她的手指,有人把烟头按在地面,逼迫她爬过去舔掉灰烬。

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身体在颤,却只能顺从。

每一次动作,她都觉得自己像是脱壳的木偶,被线操纵。她的意识飘忽不定,身体却本能地在动。甚至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还是“自己”吗?

他们逼她发声。

“叫啊!你不是会叫吗?”瘦猴故意踢在她的胸口,咧嘴大笑。

可她的声音早已被折断。嗓子里只能发出断续的沙哑低吟,像坏掉的风箱。绑匪们笑得更欢,笑声里带着恶意的满足。

——

夜里,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双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她不敢合眼,因为一旦合上,就会陷入幻觉。幻觉里,她会看到自己被拖进更深的黑暗,被撕扯、被践踏,直到四分五裂。那种幻觉,比现实更恐怖。

可眼睛睁久了,酸痛得像被刀刮。她只能在痛苦与幻觉之间反复挣扎。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自己不再是“林若曦”,不再是那个有家庭、有名字、有过去的女孩。

她只是他们口中的“货”。一件没有尊严的物品。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像被掏空。奇怪的是,心空了,痛反而减轻了。她甚至觉得,或许这就是“适应”。

——

几天后,阿峰又一次趁夜里过来。

他没带馒头,也没带水。只是蹲在她身边,看了很久。

“你……还能撑吗?”他低声问。

若曦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回答。她的眼睛空洞,没有焦点,像一汪死水。

阿峰伸手,轻轻替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那动作很轻,像怕弄断她这根稻草般脆弱的生命。

可若曦没有反应。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怀疑他的善意,只是任由那只手触碰。

阿峰沉默很久,才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说完就走了。

若曦依旧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对不起”三个字,在她耳边回荡,却像隔着厚厚的水幕,模糊、遥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听懂了。

她只是慢慢闭上眼,身体一点点往下滑,直到彻底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想,也许下一次再睁眼时,自己就已经不在了。

——

黑暗里,时间变得没有意义。

若曦不再数日子,不再分辨昼夜。她甚至连自己最后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都记不清了。

饥饿与寒冷已经融进血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起初她还会因为肚子空空而卷缩,后来,胃部的蠕动慢慢停滞,只剩下钝钝的疼。更久之后,连疼痛都消失了,仿佛身体已经麻木到忘记饥饿。

她的手脚越来越冰冷,像是血液不愿再流向末端。指甲泛着灰白色,指尖触碰时毫无温度,像触到死人的手。

她的伤口没有药,没有纱布,只能在反复结痂与撕裂中变得越来越狰狞。膝盖上的结痂总被军毯摩擦,渗出的液体凝固成暗褐色的硬块,混合着血与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腐败气味。她偶尔会在半梦半醒时用指甲去抠那些硬块,可每次抠开,就会有新的血珠冒出。

她曾经怕疼,可现在,她甚至渴望疼痛。只有疼痛,能提醒她还活着。

——

心理的折磨,比身体更致命。

她再也不幻想家人会来救她。再也不去想外面的阳光、风声、花香。那些画面一旦浮现,她反而觉得窒息。

有时候,她会听到绑匪们在远处笑。那笑声穿过曲折的通道传进来,带着残酷的轻蔑。每当这时,她的心就会收缩,像被什么钝器狠狠碾压。

“你不是人,你是货。”老大的声音,反复在她脑海里响起。

她终于接受了这个定义。

自己不再是“林若曦”。不是女儿,不是学生,不是朋友。

她就是“货”。一件随时可以被丢弃的东西。

这一认知让她彻底屈服。

当他们再拉她出去嘲弄时,她不再挣扎,不再祈求。即使被打得七零八落,她的眼神依旧空洞。绑匪们起初还觉得无趣,可很快,他们发现这种麻木,比哭喊更有趣。

“瞧她这眼神,像死了一半。”瘦猴冷笑。

“死不了,她命硬着呢。”胖子喷出一口痰,故意溅到她脸上,“反正留着还能当沙包练手。”

她没有擦痰,也没有躲。只是任由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最终干涸成一条暗痕。

——

有几次,她真的觉得自己死了。

心跳慢到几乎感觉不到,呼吸断断续续,像随时会停下。她的意识在黑暗里浮沉,身体则像一只破船,被海浪一点点打碎。

就在这种时刻,她会出现幻觉。

她会看到自己走在街道上,阳光洒下来,朋友们在不远处喊她的名字。

她会听到妈妈的声音,在厨房里叫她吃饭。

她会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可下一秒,黑暗撕开幻觉,现实的寒冷与臭味扑面而来。她的身体依旧蜷缩在角落,四周是霉味、铁锈味和血腥味。

幻觉的破碎,比任何鞭打都更残酷。

她甚至开始渴望——不再醒来。

如果能在幻觉里停留,如果能在妈妈的呼唤里永远沉睡,那该有多好。

——

某个夜里,她的意识彻底崩裂了一次。

她被梦魇惊醒,梦见自己被扔进深渊,无数只手抓着她的四肢,把她往下拽。她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没有手、没有脚,只剩下骨头和皮,被撕得粉碎。

她尖叫着醒来,可喉咙里发出的,却是嘶哑破碎的声响,低得像鬼哭。

黑暗中,她忽然笑了。

笑声干涩,断断续续,甚至连她自己都被吓到。她捂住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却流不出来。

那一刻,她彻底明白了:

自己已经疯了。

疯掉,反而是一种解脱。至少,痛苦会被稀释。

——

然而,第二天,老大却下了新的命令:

“别急着丢,她还能撑一阵。”

这句话,让若曦的心再次沉到谷底。

她以为自己可以等死,可偏偏,他们不让她死。

她只能继续在深渊里挣扎,像一朵早已枯萎却被硬生生留在泥土里的花,日复一日,等待最后彻底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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