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持續到太陽偏西，後院依舊氣氛熱絡。

然而當明光問起：「小忠，你和螢之間發生了什麼？」

山口話音戛然而止。

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慌亂，他紅著耳尖，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只是搖搖頭，不敢回答。

明光也沒追問，決定換個話題，「那說實話，小忠想繼續待在螢身邊嗎？」

山口想點頭，但又不敢點，只是微微頷首，「但我更不想被阿月討厭……如果阿月嫌我麻煩，我會離開的。」

明光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心底卻已經有了判斷。

——

晚些時候，月島明光再度找到月島螢。

弟弟的神情有點彆扭，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眼神裡甚至浮現幾分孩子氣。

「……哥，你要找山口聊天可以，但不要妨礙到他做事情。」

他說得很輕，甚至故意帶著一點不在乎的口氣，但明光聽得出，這句話裡蘊含的獨占慾。

明光愣了片刻，忍住想笑的衝動。

「嘿～可是小忠很可愛啊，忍不住想跟他多聊一些呢！」明光露出愉快的笑容戳戳弟弟的臉頰，「你要是在意我碰他就直接說嘛～衝出來擋住我說『不可以碰我家小忠』之類的？」

如果是平常的月島螢，他會冷漠地甩開哥哥親暱的動作，但這次他沒有躲開。

他睫毛垂下來，薄薄的影子在臉上顫動，掙扎著要不要把心底的話說出來。

從小到大，月島螢都盡可能自己解決任何事情，遇到藥草調劑失敗，或遇到生物異常行為時，他會自己去找書籍來尋找答案和解決方法。

但這一次，他被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折磨，無法從書籍那種尋找解答，想要有人替自己確認這一切是不是正常。

「……哥。」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張了張口，像在猶豫措辭：「……我嘗過山口的味道。」

「欸、」明光愣了一下，戳到一半的手指停在空中，「是喔……我沒注意到咬痕……」

「不是血液。」

屋內的空氣像被凝固住。

明光瞳孔驟縮，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弟弟。

隨即便故作輕鬆地笑：「哎呀～原來如此。沒想到那個拘謹的螢，也會……」

「哥。」月島螢打斷他，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壓抑，「這不是開玩笑。」

他的眼神沉下去，像是覆了厚重的陰影。

吸血鬼確實以血為食。

但事實上，生命力的象徵，不只有血液。淫液同樣能夠滿足渴望，甚至更直接。只不過，大部分吸血鬼都選擇血液，因為吸食完之後，獵物就死了，不會留下任何能暴露的痕跡。

有些同族，會潛入深色場所工作，以確保源源不絕的食物來源。

那種行為被許多高傲的吸血鬼視為低賤。因為他們認為，為了迎合人類而降低身份，就是失去尊嚴。

月島螢理解他們的選擇，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那樣進食。

他無意殺害生物，也不想把自己交給那樣的環境。所以才找女巫交易，購買鮮血。

他的喉嚨動了動，眼神掠過一絲痛苦。

「直到那一夜。」

空氣裡響起一陣壓抑的沉默，「……而且對象還是山口。」

月島螢的指節泛白，語氣像刀刮過喉嚨：「他明明是那麼努力想幫我解決缺糧的問題，為此做出各種嘗試……」

那一夜的行為，就像是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

他頓了頓，低低喃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可以為他負責。」

明光靜靜看著弟弟。

他原以為螢只是一時失控，但聽完月島螢的解釋後，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自家弟弟對一隻小狼狗動了心。

那個總是冷漠、彆扭、什麼都藏在心裡的螢，居然會為了一個人，陷入這樣的掙扎與自責。

他輕輕吐了口氣，壓低聲音問：「……那麼，螢。你到底怎麼看小忠的？剛剛你還沒回答。」

月島螢一愣。

腦海裡不受控制地浮現這幾天的片段——

山口小心翼翼地問他要不要喝自己的血時，語氣裡沒有恐懼，反而是滿滿的擔憂。

那一盤盤顏色詭異的料理端上來時，雖然味道平淡，卻都是山口一次次嘗試出來的結果。

還有夜裡的身影，山口皺著眉頭一頁一頁翻閱藥草書，指尖劃過那些生澀的字句，只為了找出能替自己補充養分的方法。

還有天氣轉冷的時候，山口抱著枕頭來到月島房間，擔憂地問需不需要抱著自己取暖睡覺。

回憶像潮水般湧來，讓他一瞬間說不出話。

月島螢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想像沒有山口的日子。

小狼狗一步步闖進他的生活，不知不覺填補了空缺，讓這個原本冰冷的家，變得不再孤單。

「……他已經是這個家的成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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