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中层支柱的特级军士，更是早已突破了资深魔法使的界限，个个都拥有了足以媲美旧时代高阶魔法使的力量，他们是西河军事体系的真正筋骨，是能将成千上万份微弱魔力拧成一股毁灭洪流的关键节点

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依旧是切里克·艾力克木与诺兰·培克洛

十几年过去，岁月并未在他们外表留下太多痕迹，但眼神深处的沉淀却厚重如渊，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凭借惨烈牺牲和一丝侥幸才能弑杀受伤魔导师的大魔法使

漫长的积累、对力量本质的不懈探索、以及西河庞大资源体系的支撑，终于将他们推过了那道曾经遥不可及的门槛

他们成为了真正的魔导师

力量层次的跃迁带来的不仅是个体实力的暴涨，更是一种视野和认知的根本性改变，当他们真正立足于这个高度，回望十几年前黑石峡谷那场战斗时，一股深刻的寒意才会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当年面对的马尔科姆不仅旧伤未愈，其力量恐怕早已从真正的魔导师层级跌落，更像是一个空有位格和经验的残次品，而他们竟然还付出了七个大队近乎全灭的代价才勉强将其击杀

“现在再看……”

诺兰站在永固观察哨里，望着下方正在进行超大规模联合演练的军队，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唏嘘

“那时候我们能活下来，简直是命运女神喝醉了酒”

切里克沉默地点了点头，真正的魔导师所拥有的力量，是一种对规则层面的触碰和扭曲，其恐怖远非单纯的能量堆砌所能形容

他们也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为何当年安卡大君隔空一击，就能让马尔科姆留下永不愈合的创伤……那才是如今最大的未知问题……天业大君究竟何时下场

正因如此，他们更加谨慎地收敛着自身的气息，对外依旧维持着“双子魔导师”的称号——两人共同行动时散发的威压足以混淆感知，让外界难以准确判断他们个体的真实层次

这既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保护，他们需要时间真正稳固和适应这份力量，而非过早地成为所有旧势力魔导师的眼中钉

大陆的战火从未停歇，东境的三山协约与西南互保联合会早已打出了真火，十几年的血仇让双方在每一寸边境线上都反复厮杀

他们的将领或许会在龙安那法外之城的酒馆里默契地保持距离，但一旦回到战场，便是你死我活的血肉磨盘

而如今蛰伏已久的西河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些早已在长期战争中筋疲力尽的旧势力，战争的号角再次吹响，但形式已截然不同

西河的魔导军团如同燎原的钢铁洪流，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敌人，不再是僵持的壕沟战，也不再是惨烈的消耗战

面对西河经过十几年优化的、由真正魔导师统筹、由高阶魔法使级别特级军士引导、由素质全面提升的士兵支撑的联合言灵齐射，那些依靠个人勇武和简陋工事的防御的旧式军队显得如同孩童的沙堡般脆弱

坚固的城堡在经过计算的集火下成片坍塌，号称精锐的魔法师军团往往还没来得及吟唱完第一个音节就被能量洪流淹没，庞大的步兵方阵在覆盖性的打击下成建制地蒸发

西河的新军势如破竹，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清扫着战场，他们推进的速度远超外界最悲观的预估，深蓝银徽的旗帜以一种令人绝望的速度覆盖着地图上的旧有疆界

直到此刻大陆上的许多势力才惊恐地意识到，西河十几年的沉默并非沉寂，而是在进行一场怎样恐怖的蜕变，那对双子也早已不再是需要依靠侥幸和牺牲才能勉强生存的挑战者了

西河的钢铁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碾过焦土，深蓝银徽的旗帜插上一座又一座焦黑的城垛，取代了所有旧贵族的纹章

魔导军的方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开进那些曾经象征著旧时代权柄的城池，冰冷的纪律性与绝对的力量感让残余的抵抗意志彻底冰消瓦解

胜利的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回西河城，广场上的民众欢呼雀跃，篝火日夜不熄，仿佛一个全新的、由秩序与理性铸就的时代已然降临

工坊加班加点生产，民校扩招，新的法令随着占领区的扩大而颁布，试图将西河那套高效而冷酷的体系复制到每一寸新获得的土地上

然而切里克和诺兰站在伯爵府最高的露台上，望着下方庆祝的人海，脸上却没有任何轻松之色

“静河公爵瓦伦丁的头颅挂在了金曦宫的残破大门上”

切里克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务

“‘铁砧’伯爵在最后一个据点自焚，西南互保联合会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

诺兰指尖捻着一块蜂蜜糖，却没有吃，任由那甜腻的香气在夜风中散尽

“名单上的主要目标基本清除完毕了”

是的，主要的军事抵抗力量被摧毁了，首恶元凶被诛杀或臣服，但战争之后呢？

庞大的帝国疆域，万千的人口，盘根错节了数千年的地方势力、宗族纽带、旧有习俗，绝非一场军事胜利就能彻底洗涤

西河可以轻易摧毁一支军队，占领一座城市，却无法瞬间变出成千上万名忠诚、廉洁、且深刻理解西河理念的官僚去填充每一个权力真空……何况是缺少约莫数千万人的庞大官僚网络……把整个西河填进去都听不见响

命令从西河发出，历经弯弯绕绕和“艰难险阻”抵达新占领区的基层，往往就变了味道……无论是扩大化还是极端化，都可以轻松把善政变成苛政

他们不得不保留大部分旧有的底层税吏，因为只有这些人熟悉地方情况，知道从哪里能收到粮食，于是西河的新税法往往通过这些旧人的手执行，变成了又一种盘剥的借口，只是这次的盘剥上面盖着深蓝银徽的印章

他们不得不默许许多地方豪强和归顺的小贵族保留部分权力和土地，以换取地区的暂时稳定和粮食供给，这些人在投降仪式上谦卑无比，转身就在自己的领地里继续作威作福，只是将效忠的对象换了一个名字

他们无法彻底清理那些隐藏在民间、对旧帝国或原有领主保有愚忠的势力，除非愿意将整个双子河流域变成无人区，仇恨的种子埋藏在心里，在黑夜中悄然传递

龙安城依旧繁华，甚至更加畸形，奴隶贸易在西河的“秩序化”管理下变得更加高效和“文明”，血腥被隐藏在光洁的石板路和华丽的建筑之下

西河的官员驻扎于此，收取着巨额的“特许经营税”和“管理费”，默许着这一切，因为这座城市提供的资金和资源对于支撑庞大的军费开支至关重要

燎原的火焰，烧毁了参天巨树，却无法烧尽深埋于地下的、盘根错节的根须，以及根须周围那万年积累的、肥沃而腐臭的淤泥

“我们打下了比帝国最鼎盛时期还要广阔的疆土”

切里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到头来却发现，我们只是在给一具巨大的腐尸更换一件稍微整洁些的外衣，就像是那些可怜的殓尸匠一样，无法让人死而复生”

诺兰终于将糖扔进嘴里，用力咬碎，仿佛在咀嚼某种坚硬的事实

“思想传播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军队推进的速度，我们能给他们面包，能给秩序，甚至能给他们最基础的‘言灵’工具，却没办法一下子把几千年的东西从他们脑子里挖出来”

他们俯瞰着这片被“统一”的土地，远方那些新占领区的边缘地带，零星的反抗和冲突从未真正停止过，一些小镇刚刚插上西河的旗帜，夜里就被人偷偷拔掉烧毁

古老的仇恨、地方的隔阂、旧势力的残余，如同幽灵般在胜利的阴影下徘徊

燎原之火烧出了一片巨大的焦土，也照亮了前路，但他们都清楚，火焰过后，真正艰难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如何在这片浸透了万年黑暗的淤泥之上，建立起他们理想中的新世界？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和时间，或许还需要他们从未想过的妥协与代价，甚至可能……最终被这淤泥所缓慢同化

夜风吹过，带来下方城市喧嚣的声浪，那声音充满了希望，却也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遥远而模糊

残夜似乎即将过去，但黎明的光辉之下，旧的阴影以另一种方式顽强地存续着，漫长的黑夜或许结束了，但清扫这无边泥泞的白昼，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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