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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惡童遊戲/1.8、死神與水中的奧菲利亞/1.9、邪惡之人與涌動之焰,譫妄羊與不眠狼,1

小说:譫妄羊與不眠狼譫妄羊與不眠狼 2025-09-12 21:57 5hhhhh 5770 ℃

  院子裡,老師攙扶著哭天喊地的女子,武赤音一臉厭惡地勘查現場。

  葉深流問:「阿姨,您是什麼時候進去洗澡的?」

  「我媽在看電視,廣告時她推輪椅出去透氣,之後我就去洗澡了……」女子捂住蒼白驚恐的臉。

  葉深流將武赤音拉到一邊,湊近對方耳邊低語:「你認為兇手躲到哪裏了呢?」

  「就是那女人啊!很明顯的謊言,小會長應該發現了吧!」武赤音輕蔑地勾起嘴角,儘管他的臉因驚嚇而面無血色,武語氣卻帶著戲謔。

  「並不是哦。兇手腳步聲是穿著鞋子的,衛生間門口只有廉價酒館的一次性拖鞋,鞋底太薄,根本發不出我們聽到的聲響。從院子到衛生間,也沒發現其他鞋子。」

  「不覺得很可疑嗎?他們家可沒有鞋櫃啊!鞋子卻沒有到處亂放,兇手可以提前在衛生間門口放好拖鞋,脫下能發出腳步聲的鞋子後再將鞋子藏起來。」

  「客廳、衛生間、廚房都沒有能隱藏的鞋子的地方,真要爲了偽造聲音提前佈置,穿著鞋故意踩出聲,跑進臥室開鞋盒、脫鞋、藏好,再躲進浴缸——你不覺得太繁瑣了嗎?」

  「的確~繁瑣意味著要控制的因素增加,這就是奧卡姆剃刀剃刀吧?」

  葉深流裝出凝重的哀悼模樣,木老師安慰著女子,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他臉上沉重嚴肅的面具瞬間被遊刃有餘的微笑所打破,「我知道兇手躲在什麼地方,但那傢伙還不敢出來呢。」

  「化糞池?水管?密道?兇手就是你吧?小會長?」

  葉深流的笑意愈深:「如果我猜對了兇手的隱藏位置,且成功將兇手逼出來,那麼請你把福利升級到最高。」他舔了一下武赤音的耳垂,後者一臉訝異地推開了他。

  他走到院外,從書包拿出粉紅色的跳蛋。

  「沒想到你居然帶著跳蛋來上學。」

  「好了,兇手躲在木桶裏—」葉深流笑著開啟了跳蛋,刺耳的警笛聲響徹了整個院子。

  武赤音恍然大悟,壓低聲音說:「原來如此,是木炭入浴劑啊,因為怕被當作色狼,我就沒有仔細去觀察她,畢竟她全裸在洗澡。」

  「那是火山灰的入浴劑。」

  「是共犯?」

  「偶然的共犯,必然的相逢。小老鼠應該要出來了。」葉深流抬頭看向屋內。

  嘩啦啦的水聲自屋內傳來—隨後是兇手慌不擇路從屋內窗戶裡跳入屋後空地的聲音。

  「小音,出來了!」

  「OK!」武赤音奔向後院,緊接著傳來了他的罵聲:「兇手又他媽失蹤了!」

  他們趕到後院,空氣間依然瀰漫着強烈的惡臭味,窗臺上佈滿著大片水跡,延伸到地面,直到被牆角的荒草所掩蓋。

  兇手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武赤音罵著髒話:「化糞池爆炸了麼?這麼臭?」他將衛衣拉扯到鼻子處,捂住被臭氣侵襲的口鼻,因了拉扯,紅色衛衣之下露出了一截小腹,流暢結實的麥色腹肌中點綴著銀色的臍釘。

  「一起搜草叢,他說不定還躲在裡面。」

  「不要!我會因為踩到草裡的大便而猝死的……這裏真的巨臭!」武赤音悶聲抗議。

 葉深流也捂住鼻子,用腳撥開草叢——牆根處有一個被雜草和雜物掩蓋的洞,勉強容人透過,一般人難以發現洞口,洞口沾滿水漬。

  「我是反英雄還是正義反派啊……不管了,我沿去追了!」武赤音興奮地衝出了院子。

  老師!」葉深流叫住正要跟去的木老師,「請您跟他一起去確認兇手逃跑方向,之後麻煩您到附近報警。我留在這裏保護現場……我們還要準備重要的考試,請不要透露我們的名字和存在,事後我會聯絡家人說明。」

  老師點頭,快步離開。

  開始下雨了。

  雨水淅淅瀝瀝地滴落—會沖刷掉犯罪的痕跡,也會掩蓋兇手身上滴落的水跡。

  葉深流伸出手掌,感受著雨滴,輕柔的雨點以不規則的節奏滴落在手掌之上,彷彿在舔舐肌膚。

  他來到前院,那個女子蹲在地上,將白紙撕碎為碎片,見有人過來,她愣住了—

  「為什麼要撕掉?用打火機燒掉不是更好麼?」

  葉深流微笑著俯視她,他左眼的兩顆淚痣並沒有隨著他的笑顏而改變位置,那如同春日晨風般柔和的笑容,僅僅牽扯到了唇部的肌肉,眼神卻如凜冬的寒風般冰冷。

  如同被冷血蜥蜴盯上的獵物,女子莫名感到恐懼,她顫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畢竟燒掉也沒用,因為一屍檢就能發現了,不過,我姑且知道阿姨會找的理由。」

  女子大驚失色,慌忙把紙片塞進嘴裏,卻嗆得劇烈咳嗽——

  「不怕吃壞肚子麼?不過詐您一下,阿姨的反應卻證實了我的推測。」他笑意盈盈說:「給自己的母親下安眠藥,真是孝順。」

  「我媽睡眠不足,一直失眠!是她自己要吃的!」

  「令堂最近一直睏倦,經常昏昏沉沉睡一下午,她還讓學醫的木老師去看,失眠的人不會這麼容易睏倦。她只是腿腳不便,每天看電視的她,針對老年人的連環殺人案件她一定知曉,不會任由你將她推到院子內。你便在下午下安眠藥,在她昏睡後,再將她推到院子內。」

  「你這小孩子在亂說什麼?那只是你無憑無據的猜測!是她自己推著輪椅出去的!」

  「阿姨就不要嘴硬了,你將安眠藥的說明書丟棄在院子裡,正是你清楚地知曉,您的母親不敢也不會獨自來院子裡,因為她恐懼著連環殺手。我纔看到屍體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腳下的一次性拖鞋,給老年人穿這種容易滑倒的廉價拖鞋的阿姨,帶有幾分惡意與殺意呢?」

  「就連我也是穿這種拖鞋!我可是辛辛苦苦打著三份零工才能勉強養活母親……像你這種沒有走上社會的學生,有什麼資格對窮人說教?我們有選擇的權利嗎?」女子反問:「就算我真下了藥,又怎麼保證殺手一定會來?」

  「您不能保證,但您做了準備。首先,您給兇手開了門——我們趕到時,門沒鎖。其次,您在社羣黑板上貼了招聘護工的廣告。我在您手機上看到了未讀簡訊和未接來電。」

  「………那又如何?我的工作這麼辛苦!找護工又怎麼了?」

  葉深流輕輕笑了幾聲,「剛纔您才說打著三份零工,想必是負擔不起看護者的薪水。你們的儲物空間和生活面積極其緊張,狹窄的臥室裏卻打著地鋪。你和你的母親必然居住在一起。那麼您為何要在招聘啟事上謊稱令堂獨居呢?因為兇手的殺害物件是獨居老人,和你住在一起的母親,顯然不是兇手的首要目標。來自應聘者的未讀通訊堆積如山,您並不打算找護工,因為您真正的目的是告訴兇手:這裏有你的獵物。

  女子啞口無言。

  他攤開手,不徐不疾道:「您不僅親手推動了母親的死亡,即使親耳聽到母親的呼救,仍置之不理,真是徹頭徹尾的人間渣滓。」

  女子渾身顫抖,乾嘔起來,淚流滿面地試圖辯解:「我沒有!我在洗澡,什麼都沒聽到!如果聽到我一定會救她的!客廳電視聲那麼大!」

  「哈哈哈……」葉深流笑起來,那笑容彷彿是孩子得到心愛玩具般的狂喜。

  「阿姨家並不隔音,這是你和我都知道的事情。那麼讓我告訴你,你不知道而我恰好知道的事情吧。這個片區下午時停電了。」

  「令堂是如何在沒有電的情況下看電視呢?她並沒有看電視,因為你用安眠藥讓她熟睡了。」

  女子吐出一灘酸臭的嘔吐物。

  「她臨死前的慘叫,會在阿姨夢裏無數次出現。」葉深流饒有興致,凝視著精神快要崩潰的女子,「你殺了你的母親。」

  女子像瘋了一樣拉扯頭髮哀嚎:「我不知道!我只是試試!誰想到他真的會來!」

葉深流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她猛地撲上來想搶。

  「別急哦,我並不是報警,您為何不思考一下,我讓沒有手機的老師去報警背後的用意,畢竟,我把大家都支出去了哦。」

  葉深流撥打了武赤音的電話:「馬上過來。3分鐘以內。」

  武赤音的聲音很興奮:「喂喂?為什麼叫我過來,我可是抓到兇手了啊!」

  「回到現場,別去管兇手,要是你受傷了,我的心會痛。」

  「但我把他打趴了啊!」

  「放開那人,趕快乖乖過來。老師報警了嗎?」

  「沒!她說等警察來兇手早跑了!她脫了高跟鞋赤腳追過去了,跑得比我還快!」

  葉深流催促著,武赤音在小聲抱怨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在浴室一直戴著耳機聽歌……我真的不知道……」女子哭泣著喃喃自語:「我真的不想讓媽媽死的……從小到大都是我在照料她,媽媽做手術住院也一直是我在照料,即使手術需要花很多錢。我也在辛辛苦苦打工賺醫藥費。她心中卻只有弟弟……就因為我是女兒……明明弟弟什麼都不做,卻能繼承大部分財產……」

  「耳機還放在客廳桌面上,再如何自欺欺人,也改變不了您弒母的事實。就不要和我扯謊了,言歸正傳,兇手是什麼人?」

  「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聽到你們進來就躲進浴缸了。我一直戴蒸汽眼罩,不敢摘……看到的話他一定會殺了我……我也不敢告訴你們他在裡面……」

  的確,女子從浴室出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摘下蒸汽眼罩,戴著蒸汽眼罩的她,穿衣服也是摸索著穿,從扣錯的衣服鈕釦可知。

  「後院牆上那個洞,是您告訴兇手的吧?」

  「是……爲了保命。我只想讓他趕緊走,別傷害我。」

  如果女子早知道兇手會來,她應該提前避開,而不是在家洗澡。這反而說明她並非共謀,卻勝似共謀。

  「對兇手,你還有什麼印象?」

  「他……身上有淡淡的糞便臭味……」

  武赤音進來了,「我把兇手打趴了!」

  在一具死狀悽慘屍體面前,這傢伙用如孩童遠足般興奮語氣說話,那並非是變態的惡意,而是幼稚的沒心沒肺,與葉深流截然不同的另一種冷血。

  葉深流揣度著武赤音的舉止,他在女子耳邊低語:「今天的談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作為交換,也希望您不要透露我與這個傢伙的存在。」

  「懂了……我會保密……」

  天已漸黑,居民家中的燈光依此亮起,那平和的光景恍如隔世。

  看樣子來電了。

  「如果我是阿姨的話,我會回收屍體的拖鞋、刪除手機裡應聘者的簡訊,將耳機拿到浴室、撕掉告示板上的招聘廣告。」

  女子聞言,慌忙撿起拖鞋跑進屋。

  武赤音興致勃勃開口:「兇手居然是—」

  葉深流打斷了他:「我現在對兇手的身份不感興趣,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替我完成—」

  他從口袋中拿出手套,遞給武赤音,再示意他摸索溝渠。對方迷茫地照做,隨後摸出一根沾滿血肉的棒球棍。

  武赤音臉色驟變,壓低聲音:「這該不會就是你的吧……」

  葉深流低語:「聽著,只說一遍,我不是兇手,你拿上這根棒球棍防身,藏在你身上,然後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去追兇手。」

  「你讓我拿這種一看上就知道是兇器的東西……那豈不是我就成兇手了啊!等等,你是要我轉移兇器?即使是我這樣遊離在學校各勢力之外的中立邪惡也看出來了—棒球棍上是你們極荊會的會徽。要我這種與極荊會毫無聯絡的人來轉移兇器,是你的策略吧?」

  葉深流懇求:「沒錯,時間緊迫,我將那個女人與老師都支走了。幫我這次,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

  武赤音猶豫不決:「拿著這麼一大根兇器出去!太引人矚目了,包裡也藏不下啊!」

  「你可以藏在肛門裏,你不是說過你吞過8寸的按摩棒麼?」葉深流笑道:「現在請藏到你的褲子裡。」

  武赤音在放學後,換上了hiphop風的寬大闊腿褲。他皺著眉頭,「我……這玩意黏著受害者的血肉,我可是會做噩夢的……」

  「褲子我會買給你,可能造成的心理陰影我也會為你治癒,當你做噩夢的時候,我也會陪著你身邊,溫柔地吻醒你。」葉深流在他耳邊低語,親吻著那打滿耳釘的耳垂,但並未給他蒼白的臉上增添血色。

  武赤音沉默不語,數秒後,他像是下定決心般開口:「作為孤狼的我不屑於加入任何集體,這並不是我給你們極荊會的投名狀,能讓我做的只有一個原因:我喜歡你。」

  語畢,紅髮的少年咬著牙,將黏著血肉的棒球棍塞入褲子中。

  葉深流蹲下身,將他褲腿的抽蠅拉緊並打結,他笑著抬起頭,偷襲了一下眼前的褲襠,被襲襠的紅髮少年,因為惶恐不安,並未像之前一樣躲開。

  「你現在鞭長莫及了。放心,不過是因為兇手跑進死者家中,我們爲了防身才迫不得己「拿」棒球棍去追擊兇手。即使事發,我會用我家裏的勢力和我的人脈來讓我們平安無事。更何況,我們都不是兇手。」

  武赤音本就蒼白的臉,此時面無人色,平時總是對葉深流笑嘻嘻撒嬌的聲音,此時卻寒如冰霜,「週六你去看我的演出,週六來看我演出,我要你做的事。不準拒絕。」

  「好的,我答應你。」葉深流點頭。

  他朝屋內揚聲道:「阿姨,我錄音筆一直開著,請遵守約定。我們先走了。」

  暮色四合,淅淅瀝瀝的雨打溼了地面,雨滴融入了漆黑的夜,擁抱著遲遲還未歸家的兩人。

  葉深流撐開傘,遮住武赤音彆扭的走路姿勢。

  「你被幹的合不攏腿麼?請自然一點走路。」

  「……請你示範一下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自然走路。」

  「你褲襠裡的兇器大的驚人,這不是很值得高興的事情麼?對了,你抓到的兇手是誰?」

  武赤音眼神亮起來,「這可說來話長了!我和猛女老太太一路沿著兇手留下的水跡追蹤,水跡居然消失了。」

  顯然他已將褲子裡的兇器拋之腦後。阿拉斯加很像狼,但終究只是一鬨就乖、沒心沒肺的狗。

  葉深流很想操阿拉斯加,葉深流望著他,慾火暗涌,臉上卻仍是無懈可擊的微笑:「幹了?身上的水,流完了?」

  武赤音並沒有聽出言外之意,他回憶起水跡消失點,「從水跡消失前的狀態判斷,不是兇手身上沒水,也不是地面幹了。如果他在那脫掉溼衣服,地上應該有更多水漬,但並沒有。周圍沒有藏身之處,水也不可能瞬間滲完。推理一下?」

  「兇手飛昇了。」

  武赤音一臉無奈,「我們推測有兩種可能:第一,他披上了防水的全身外套;第二,他騎摩托車之類的工具逃了。所以我們分頭行動,我去追車,猛女去找穿大衣的人。」

  「你的選擇有極大的機率是正確的。沒有開上帝視角的兇手不會事先準備好外套。他更有可能準備好逃跑的車輛。兇手消失的地方是什麼味道?」

  「若有若無的糞便臭味,本大爺鼻子非常靈,對了,要去看看兇手第二次消失的地方麼?」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雨絲落在身上,葉深流伸出手掌,「現在去那裏沒有任何意義。兇手大概有天生的殺人運吧,就連老天都在幫他。」

  「是你在幫他吧?你跟他關係不錯不是麼?你拿出那個像跳蛋的警報器,放警車聲提醒他逃。我們進屋找人的時候,你一直守在外面,不就是在把風?」

  「我在外面首要目的是爲了防止兇手逃跑,次要目的是勘察現場。」

  「你很好奇兇手是誰吧?你要是叫我一聲大哥哥,我就告訴你。」

  「我不好奇,因為這根球棍的主人……我們今天才見過他,不是麼?」葉深流笑意盈盈。

  「也對,他是你們極荊會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像是在配合不斷暗下去的夜,武赤音的聲音愈來愈低。

  「我可沒說是他哦。」

  武赤音回憶起那時的場景:他跑到了事發房屋的不遠處,環視著四周,尋找著可疑物件—

  「居然敢抓老子!還敢打老子—一幫混蛋!」

  粗俗的叫罵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循聲望去。

  陌生的不良少年,一邊叫罵著,一邊踏上一輛摩托車的後座,摩托車前座的人,慌慌張張轉過了頭—同校的付繼安,一根印有極荊會的棒球棍放置在他腳下。

  他笑著攔住了他們:「喂,在這裏幹嘛?」

  「關你屁事!滾開」不良少年罵道,他鼻青臉腫,似乎被人狠狠揍過一頓,稀疏的小雨讓他的衣服略有溼潤。

  「你們剛剛殺了人?」

  渾身溼透的付繼安一聲不吭,只是踩下腳板,摩托車的轟鳴聲就此響起。身後鼻青臉腫的不良少年挑釁道:「殺了哦,殺了好幾個人了呢,反正未成年,警察拿我沒辦法。」

  武赤音眼神一冷,一把將那人從後座拽下。下一秒,付繼安身上傳來淡淡的糞便臭味。

  「要是老子有棒球棍,早把你腦袋砸扁了!」

 瘦弱的不良少年根本不是對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只能不停咒罵。付繼安並沒有救同伴的打算,灰溜溜發動摩托車逃走了。

  「之後呢?」

  武赤音欲言又止,「你打電話來,我就放他去找你了……我不想放他走,但你非要我來。那鼻青臉腫的傢伙應該是放風的,因為形跡可疑被居民揍了一頓。付繼安常用極荊會的球棍打人,而且他渾身溼透——只能是他。」

  「所以呢?」

  「你們都是極荊會的同僚,關係好像不錯,我可是記得你暗示他校園霸凌整人,搞不好就是你暗示他殺人的。」

  葉深流忍住抽搐的嘴角,但狂氣的笑聲還是洩露出來:「哈哈哈!你解釋一下,我殺害與我無冤無仇老人們的動機。」

  武赤音壞笑著,信口胡扯:「長得就像個愉悅犯,殺人需要動機?爽就是動機。猛女是你親戚兼老師,你清楚她的行動——你知道停電她會去朋友家借蠟燭,就假借護送之名跟她一起去。付繼安下手,你把風,他躲進浴缸後你用警報器提醒他逃,還替他回收兇器。今天的雨,你早從天氣預報就知道了。」

  葉深流湊近他耳邊,威脅:「你知道了這麼多,我會殺你滅口。我將在床上乾死你,將你幹到無法說出真相,只能嬌喘的地步。」

  一番胡扯讓氣氛稍緩,武赤音蒼白的臉終於有了點血色。

  葉深流思索道:「被你痛扁的傢伙有棒球棍麼?」

  「沒有,他應該是放風的。但付繼安拿著一根有極荊會標誌的棒球棍。」

  「那人長什麼?」

  聽完武赤音的描述後,葉深流陷入了思索,

  這並不是極荊會的人。他開了口:「你知道黑道的規矩麼?組織的成員會紋著有組織記號的紋身,沒有加入組織的人要是也敢紋著組織的紋身狐假虎威,被黑道發現會很慘。輕一點直接把紋身剝下來,重一點會被沉屍。」

  「……你為何懂這些?」

  葉深流提醒:「見聞廣博,首先,遺留在現場的棒球棍有極荊會的會徽,付繼安逃離現場時,拿著另一根有極荊會會徽的棒球棍,而他的同伴沒有棒球棍。兇手付繼安在現場丟下了兇器,之後他為何又拿著另一根有極荊會會徽的棒球棍?」

  「他丟了棍子,拿了同夥的唄!所以那傢伙沒武器才罵咧咧的。不過即使他有武器,我也沒有輸的要素!」

  「我才說過黑道的規矩。付繼安雖蠢,但囂張自大,絕不會讓非成員用帶會徽的武器,就算那是他朋友。同夥被揍時不索要球棍,也不求救,顯然當時發生了什麼事。」葉深流笑道:「付繼安從來不會帶兩根棒球棍的哦。」

  「說不定這傢伙想轉職雙持殺人魔,臨時起意就帶兩根,笨蛋的思路是無法理解的。但兇手一定是他們,如此直白的真相,你都視而不見,你是想保他們兩個吧?」

  「不,我並不想保他們,我只是在保全我自己。」他微笑:「你除了這兩人,還有發現其他人嗎?」

  「停電又下雨,街上沒人……對了,有輛很臭的車開走了,只能坐兩人,開車的是個抽菸大媽。你不會懷疑她吧?兇手就是你啊!」武赤音邪笑抱著手臂,又開始胡說八道。

  「誰知道呢,或許小音有人格分裂,你的另一個人格犯下了罪行。」

  武赤音惱羞成怒:「我即使是連環殺手,也不會對老弱病殘下手!殺害弱者算什麼英雄好漢!」

  兩人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中,許久後,武赤音才下定決心似,試探性開了口:「這不對……不應該藏兇器,也不應該放跑他們。這是錯誤的。」

  晦暗的陰雲下,氤氳的雨水讓葉深流的笑容模糊不清,如夢似幻的美少年笑著說:「小音,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評判正確與否的標準只取決於我們自己。大家都是在涉及自身利益時的權衡思考下,纔會對事物的好壞作出判斷。利於我們的是正確的,不利於我們的就是錯誤的。」

  狂野不羈的少年卻被負罪感所折磨,沉默不語的他低下頭,往常銳利的眼神呈現出了罕見的無助,即使這傢伙沒心沒肺,今天的事也給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比起這個,葉深流只想趕快拿到「福利」。他下體始終都勃起著,性器已被褲子摩擦至發痛,小腹部因憋得時間太久而充血悶痛,他用書包擋住下半身,臉上一直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

  「這是利己主義者的說辭啊……只從自身利益考慮而不為道德考慮……這是不道德的行為。」

  「滿口道德的人,不會思考也不敢去思考,他們沒有獨立思考能力,只能仰仗世俗給出的道德來做靠山。而你是擅長獨立思考的聰穎之人,所有生物都是在殘酷競爭與內部淘汰下進化。所謂道德,並非發自人類的本性,最初只是基於互惠互利,之後被統治階級所利用而衍生,成爲了降低管理成本的愚民工具。無可奈何的愚民們與老道的既得利益者纔會高舉道德的大旗。」

  武赤音剛要開口:「但是—」

  葉深流並不想辯論,他踮起腳,蠱惑般低語:「你對我的喜歡,千年之前會使我們化為石刑的冤魂,百年之前會使我們淪為化學閹割的小白鼠,五十年前會讓我們成為榮譽謀殺的祭品,就連現在的我們,也隨時會成為群體惡意的槍靶,這就是道德,群體、社會、大家的道德,你喜歡這樣的道德麼?你要用這樣的道德自我懲戒麼?」他的聲線帶有變聲期少年的青澀,往常給人如沐春風之感的和煦聲音,現在卻如深淵般迷人而危險,魅惑而黑暗。

  武赤音停下腳步,認真道:「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就連父母,我對他們的感情也算不上喜歡。一直以來,我都在無拘無束生活,自由永遠是第一位的,但是你取代了它。在意識到喜歡你後,我沒有猶豫與迷茫,我不在乎其他人如何看我,也不在乎外界對於這種感情的評判,有人敢逼逼的話,我就打趴他們!」他吹了一聲口哨,邁動了腳步。

  「你為什麼喜歡我?」

  「喜歡需要理由嗎?」

  葉深流斬釘截鐵:「需要。」

  世間並不存在無條件的愛,縱使是父母對子女的愛,也是利益驅動與進化本能所致。

  「我想想……你臉上水蜜桃似的絨毛,頭髮軟得像小動物,身上帶著甜香,眼睛大而亮,說話時總看著人,坐姿乖巧,罵人時卻壞得可愛……你一出場,我就移不開眼,像天使在發光,我完全著迷了。」

  「那麼,你該給我福利了,我已經恭候多時。」葉深流曖昧地輕笑,他纖白的手指摩挲著自己粉嫩的下唇。

  「好啊!來吧~」眼睛亮閃閃的武赤音,摸了摸他的頭。

  「你的頭髮摸上去像寶寶胎毛一樣軟,第一次見到時,我就想摸了。」

  葉深流笑著問:「這就是福利?」

  「給好孩子的摸頭殺。」

  即使表情並未變化,但他已經發火了。如同天使般微笑著的他,咬牙切齒道:「我不是小孩子!我想要的是整個蛋糕,蛋糕上區區一粒糖珠是滿足不了我的!」

  下一瞬間,武赤音抱住了他—

  隨之而來是帶有黑暗血腥香氣的懷抱、顫抖著在額頭如蜻蜓點水般落下的吻。

  「蛋糕留給你,蠟燭讓你吹,生日禮物也會送你的。」武赤音低聲說,羞恥似的緊抱住他,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從小到大,葉深流被告白的次數數不勝數。喜歡這種情感他全然無法理解,他未曾喜歡過任何人。

  我從小就沒有感情,也不屑於產生感情,我只忠於自己的慾望。

  而且,我永遠不會為自己的慾望讓步。

  不過………這個溫暖的懷抱,不禁聯想到了父親的懷抱。

  葉深流若有所思:「你要是我父親就好了,他從來沒有抱過—」出口之後,他頓覺失言。

  完美的他未曾在別人面前透露出自己的弱點,也未曾展現出半分脆弱。自己莫名的失態與未知的失控讓他略微感到不安。

  葉深流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他笑著開口:「我只是覺得你的懷抱像父親和兄長一樣溫暖。讓我很有安全感。」

  「啊,你還有哥哥啊。」

  「嗯,不過他病逝很多年了。」葉深流轉移話題:「今晚,我想去你家裏過夜。」

  「……我家裏很亂啊……」

  葉深流只覺不快,他將武赤音的手按向了自己硬到疼痛的性器上,後者一驚,閃電般縮回了手。

  你的欲擒故縱還要玩多久?一直不能射門進球的孩子可是會產生挫敗感,從而失去興趣放手。

  他咬著下唇,「這裏一直在為你勃起,一直在等待著你……現在越來越硬了……你感受到了麼,你難道要我這樣走回去麼?」純淨的琥珀色瞳孔像噙滿了淚水般楚楚可憐。

  武赤音瞠目結舌:「不是—我說!都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了,死者腦袋都被打成漿糊了,我們還放跑了兇手,還藏了兇器……你心態這麼好?!」

  暴露了。

  但單細胞的紅髮少年似乎並未打算深思,他慌亂地表達:「親身面對我才知道死亡多殘酷……和小說電影裡不一樣,真實的死亡又醜又噁心,屍體才幾分鐘就發青發灰!」

  葉深流見過屍體。

  祖父曾是戰前富有名望的軍事家,他被敵人驚恐地冠以「怪物」之名,以長時間不休息作戰而傳為佳話。但他死時,卻如骷髏般瘦骨嶙峋、面目因疾病而扭曲,黑洞般大張著的嘴中散發著宛如身體內部腐爛的惡臭。

  被剝奪了力量。

  對葉深流而言,死絕非安詳、也絕非平和,死是剝奪。幼年的他站在在祖父面前,老人空洞的雙目穿透出可怖的視線,那視線牢牢鎖定在葉深流身上——

  那是仇恨到極致的眼神,彷彿將畢生恨意化作釘子,牢牢釘在孫子的靈魂深處。

  葉深流並未害怕,他和祖父直勾勾對視著,直到天露出魚肚白,直到祖父嚥下最後一口氣,他的雙目仍然死死瞪著葉深流,父親輕輕嘆息一聲,雙手觸碰著祖父的眼皮,讓他就此閉上雙眼安息。

  這場無人察覺的對峙,葉深流贏了。

  回憶起往事的他想被武赤音安撫。武赤音卻鑽出雨傘:「我現在心情糟透了!真的沒心思做那種事……以後補你。」

  語畢,他冒著雨跑了。

  葉深流臉色陰沉,放下書包,快步離開。

  

  

  

  

  去找原一吧。

  原一的家就在附近,早已輕車熟路。

  周遭兇惡聒噪的紋身者與外國人逐漸多起來時,就意味著目的地已近在眼前,穿過晦暗狹隘的小巷,視野裡遍地的垃圾,與空氣中濃重的酒精味讓葉深流皺起了眉頭。

  廉價的公寓樓下,原一站在雨中,他一身皆著無機質般的黑,冰冷的黑色被雨霧所溼潤,顯得脆弱無比。如墨般的烏髮緊貼在頭上,雨水從額發滴落下來,沿著凍得發白的臉流下,劃過他無血色的唇,如同水中的奧菲利亞。

  這白痴又在淋雨,是想生病找死嗎?

葉深流收傘躲進泛着尿騷味的樓道。

  原一低著頭,像是在凝視著隨處可見的枯草,他朝著被拋棄在他腳邊屍體的眼眸中,流露出徹骨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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