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祥爱】Kim & Jessie(上),【祥爱】Kim & Jessie,1

小说:【祥爱】Kim & Jessie【祥爱】Kim & Jessie 2025-09-12 21:56 5hhhhh 1040 ℃

————

晨光以一种近乎残酷的精准度,切割着东京庞大而灰暗的轮廓。它并非温柔地唤醒,而是粗暴地撕开夜幕,将冰冷的光线灌入城市每一道砖缝、每一扇车窗。丰川祥子端坐在她那辆线条冷硬、颜色如同凝结深海的轿车后座,车窗隔绝了外部所有的喧嚣——车轮碾过路面的沉闷摩擦,地铁进站时尖锐的哨音,以及被挤压在站台上的人群发出的、那种混杂着疲惫与焦躁的嗡鸣。这些声音,连同车厢里若有若无的皮革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构成了一个她早已习惯的、绝对掌控的茧房。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真皮座椅光滑的表面,指尖传来一种恒定的、毫无生命力的凉意。窗外,被钢铁和玻璃分割的景色飞速倒退,像一卷模糊不清的胶片。那些在站台上蠕动的人影,被压缩成渺小而失真的色块,带着一种蚁群般的、令人窒息的盲目感。她移开目光,落在自己并拢的膝盖上,深灰色套裙的料子挺括,没有一丝褶皱,如同她此刻的表情。

轿车无声地滑入“月蚀创意”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仿佛一滴水融入深潭。电梯平稳上升,数字在冰冷的金属面板上无声跳跃。当电梯门向两侧滑开,一股经过精密过滤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中央空调系统特有的、毫无杂质的凉意。丰川祥子步入属于她的领域,高跟鞋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不容置疑的回响,如同某种仪式的鼓点。

前方,开放办公区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瞬间低伏下去。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变得谨慎而稀疏,交谈的嗡嗡声戛然而止,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一道道目光,或敬畏,或紧张,或纯粹出于对权威的畏惧,从格子间的隔板边缘、从电脑屏幕上方投射过来,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压力场。她目不斜视,黄金般的瞳仁平静地扫过前方,那目光锐利得足以穿透表象,洞悉那些隐藏在低垂眼帘下的心思——谁在昨晚熬夜赶工,谁又在敷衍塞责,谁正为即将到来的汇报而惴惴不安。信息如同无形的电流,在她冰冷而高效的大脑皮层下无声汇聚、解析。

她径直走向那扇厚重的、深色实木门,门楣上简洁地嵌着“社长室”三个银灰色的字。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巨大的空间豁然开朗,落地玻璃幕墙将整个城市的轮廓尽收眼底,鳞次栉比的高楼在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精心排列的墓碑。室内陈设极简到近乎苛刻,线条硬朗的黑色办公桌,一张同样缺乏温度的黑色皮质转椅,靠墙是一排嵌入式的文件柜,金属的拉手泛着冷光。唯一的色彩,或许来自墙角那株叶片宽大、绿得毫无瑕疵的盆栽,但它更像一件经过精心挑选、用以证明空间并非完全缺乏生气的装饰品,而非真正的生命。

丰川祥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桌面光洁如镜,只摆放着一台超薄显示器、一个金属笔筒、一份边缘切割得如同刀刃般锋利的文件夹。她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名为“夏日清风”系列饮料的推广策划初稿。纸张在她指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

千早爱音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巨大绞肉机的、软塌塌的肉馅。早高峰的地铁车厢是人间炼狱的具象化。汗水、廉价香水、隔夜食物的油腻气息、还有某种无法言喻的、属于太多绝望肉体被迫挤压在一起的浑浊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的暖流,紧紧包裹着她。每一次车厢的晃动,都引发一阵更猛烈的挤压和摩擦,她的脸颊几乎要贴在冰冷的车窗上,透过模糊的、布满指纹和水汽的玻璃,只能看到隧道墙壁上飞速闪过的、毫无意义的广告灯箱残影。

“嘶……” 旁边一个巨大的公文包角狠狠撞在她的肋骨上,她倒抽一口凉气,痛楚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清醒带来的只有更深的绝望。又要面对“她”了。那个蓝色头发、长着非人般黄金眼瞳的女人,丰川祥子。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穿了车厢里令人作呕的闷热。

“神明大人……” 爱音在喉咙深处无声地咕哝着,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嘲讽和无力感。这个外号不知从哪个角落流传开来,却精准得可怕。那女人端坐云端,目光如炬,裁决着她们这些凡人的生死——至少是工作上的生死。昨天那份被打了回来、批注“逻辑混乱,核心价值模糊,重做”的策划案,此刻仿佛还带着那冰冷批语的寒意,灼烧着她的背包。

车厢猛地一停,巨大的惯性让她整个人向前扑去,额头“咚”一声撞在前面一个穿着皱巴巴西装的男人背上。那男人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耸了耸肩。爱音揉着额头,银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生无可恋。她费力地掏出手机,屏幕在昏暗拥挤的车厢里亮起微弱的光。手指在闺蜜的头像上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放弃了。抱怨的话,留到晚上的居酒屋吧,那里有冰凉的啤酒和同样被生活毒打的同伴。

地铁终于如同一个饱食的巨兽,在“月蚀创意”大厦附近的站台缓缓吐出腹中挤压变形的人流。爱音几乎是被人潮推搡着涌出了车厢,踏上站台冰冷的瓷砖地面。她深吸了一口相对“清新”的空气——混杂着地下空间特有的尘土味和消毒水味——整理了一下被挤得歪斜的廉价西装外套和被揉乱的粉色长发,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汇入通往地面出口的灰色人流。

推开公司沉重的玻璃门,那股熟悉的、经过高度净化的冷空气立刻裹住了她,驱散了地铁里带来的粘腻感,却也带来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开放办公区里,键盘敲击声如同骤雨初歇,变得谨慎而稀疏。她能感觉到那些低垂的头颅下,视线如同探针般在她身上扫过,又迅速移开。一种无声的紧张在空气中弥漫。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自己的格子间,一个靠近角落、堆满了文件夹、零食包装袋和几个造型古怪的廉价小摆件的位置。刚把背包甩在椅子上,邻座的同事小仓美咲就探过头来,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喂,爱音酱,”美咲用气声说,眼睛瞟向社长室紧闭的深色木门,“刚才‘神明大人’进来的时候,脸色比平时还冷,感觉能冻死人。你……你那策划案……” 她没说完,只是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爱音的心猛地一沉,一种熟悉的、被推上刑场的预感攫住了她。她拉开椅子,动作僵硬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背包带子。“啊……那个啊……”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被退回的策划案上,红色的批注像一道道血痕。银灰色的眼眸里,那点地铁里带来的麻木褪去,只剩下烦躁和一种被审视的紧张。她拉开抽屉,胡乱翻找着不知道塞到哪里的润唇膏,仿佛这个小动作能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冰冷的空气贴着皮肤,让她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每一次键盘敲击声的停顿,都像是对她即将到来的审判的倒计时。

————

厚重隔音门将丰川祥子彻底包裹在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里。办公桌巨大而冰冷,边缘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金属般锐利的冷光。她坐在那张符合人体工学、却毫无舒适感的黑色转椅上,脊背挺直,像一柄插在鞘中的剑。面前摊开的,正是千早爱音那份名为“夏日清风”的策划案。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支同样线条冷硬的金属钢笔,笔尖悬停在纸面上方,微微颤动。她的目光在那些充满热情却逻辑跳跃的文字间缓慢移动,黄金色的瞳仁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光芒在流转。策划案试图描绘一种“逃离都市喧嚣,拥抱自然活力”的意境,用了大量诸如“心旷神怡”、“自由呼吸”、“青春悸动”之类的词汇,却缺乏清晰的消费者洞察支撑,营销策略更是模糊得像一团夏日午后蒸腾的水汽。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粉色头发的下属在电脑前抓耳挠腮、试图堆砌华丽辞藻的样子。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厌倦感,如同冰面下悄然流动的暗涌,掠过她的眼底。不是针对这份策划案本身的幼稚——这在她的职业生涯中早已司空见惯——而是针对这种重复的、低效的、仿佛西西弗斯推石般的循环。她拿起钢笔,笔尖落下,划过纸面,发出一种干燥而锋利的沙沙声,如同手术刀切开皮肤。

“核心诉求模糊。”

“目标人群画像不清。”

“渠道策略缺乏落地性。”

“预算分配缺乏依据。”

“重做。”

每一个批注都言简意赅,如同冰冷的子弹,精准地击中要害。红色的墨水在苍白的打印纸上显得格外刺目。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手腕一顿,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一个微小的、凝固的墨点。她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似乎想拂去那并不存在的、属于纸张和墨水的粗糙触感。

她向后靠进椅背,皮质发出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视线从那份被判了死刑的策划案上移开,投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外面,东京的钢铁森林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无数玻璃幕墙反射着天空的碎片,冰冷,坚硬,秩序井然。那是她一手参与构筑的王国,一个由理性、规则和效率统治的冰冷国度。她熟悉这里的每一道规则,如同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

然而,在这片掌控一切的寂静中心,一种更深的、无法被逻辑填满的空洞感,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起。这空阔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房间,窗外那宏伟却毫无生气的风景,桌上那株绿得过分虚假的植物……一切都精确无误,一切都符合她设定的参数。可为什么,这精准的秩序感,有时会让她感到一种……疲惫?一种被无形的丝线层层缠绕、最终动弹不得的窒息?

这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被她强大的意志力碾碎。荒谬。她微微蹙眉,将那丝不该有的软弱驱逐。她不需要无谓的感性。她只需要效率,需要结果,需要这庞大的机器按照她设定的轨道完美运转。她重新坐直身体,手指在光洁如镜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确认自己对这个空间、对窗外那个冰冷世界的绝对主权。那点微不足道的涟漪,迅速被深潭般的寂静吞没。

————

开放办公区里,空调送风口持续吐出低沉的、单调的嗡鸣。千早爱音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冰凉。屏幕上打开的文档一片空白,光标在左上角固执地闪烁着,像一只无声嘲笑着她的眼睛。那份被批得体无完肤的策划案就放在手边,红色的字迹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视线。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它,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一个从百元店买来的、造型有点歪扭的招财猫摆件,咧着嘴傻笑;旁边是便利店买的、包装花哨的巧克力能量棒,还没拆封;一个印着卡通猫爪的马克杯里,速溶咖啡已经凉透,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这些小市民的、带着点廉价生活气的物件,此刻非但没能带来慰藉,反而在周围那种被刻意压抑的安静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寒酸。她甚至觉得邻座美咲敲键盘的声音都比平时更响,带着一种窥探的意味。

“爱音酱,” 小仓美咲的声音如同蚊蚋,从隔板那边传来,“那个……‘神明大人’叫你过去一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祝你好运”的怜悯。

爱音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深吸一口气,那经过高度过滤的冷空气呛得她喉咙发干。她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膝盖甚至发出轻微的响声。她拿起那份沉重的、仿佛烙着红字的策划案,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边缘的锋利。银灰色的眼眸低垂着,盯着自己那双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鞋尖,一步一步走向那扇象征着终极审判的深色木门。

脚下的地毯吸音效果极好,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周围格子间的同事似乎都在埋头工作,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从眼角余光、从屏幕边缘投射过来的视线,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她的背上。紧张感让她胃部一阵阵抽搐,手心沁出薄薄的冷汗。

终于站在了那扇厚重的木门前。门板光滑冰冷,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她抬起手,指关节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地方停顿了一瞬,仿佛需要积攒勇气去触碰某种禁忌之物。最终,她还是屈起手指,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试探,叩了三下。

“笃,笃,笃。”

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又瞬间被四周的寂静吞噬。门内没有任何回应。时间仿佛凝固了。爱音屏住呼吸,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怀疑自己是不是敲得太轻时,门内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的、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进来。”

————

门把手转动时发出轻微而顺滑的咔哒声。千早爱音推开门,一股比办公区更甚的、混合着雪松香氛和纸张油墨气味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她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迈步走了进去。

巨大的空间在眼前展开。阳光透过一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泼洒进来,却被冰冷的玻璃和深色的室内色调吸收、中和,只剩下一种毫无暖意的明亮。房间空旷得惊人,除了那张占据视觉中心的、线条冷硬如战舰甲板的黑色办公桌,以及桌后那个同样显得冷硬的身影,其他一切——靠墙的文件柜、角落里那株过分苍翠的植物——都像是精心布置的背景板。

丰川祥子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里,背脊挺直,并未抬头。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正专注地审阅着。蓝色的双马尾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形成一个完美的、毫无碎发干扰的发髻,在冷光下泛着深海般的幽蓝光泽。几缕过于强烈的光线恰好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小片扇形的阴影,衬得她侧脸的线条更加冷峻。

爱音站在门口,距离那张巨大的办公桌还有好几步远,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那里。她手里捏着那份策划案,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流的摩擦声。银灰色的眼眸飞快地扫过社长低垂的眉眼、紧抿的薄唇,最终落在那双放在文件上的手上——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皮肤是缺乏血色的冷白,指关节因为用力按压纸张而微微凸起,透着一股掌控的力度。

“社……社长。” 爱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发出的尾音。她往前挪了一小步,高跟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让她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微微晃动。

祥子依旧没有抬头,仿佛那份文件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空调出风口持续不断的、低沉单调的嗡鸣填充着这片令人窒息的真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爱音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在那道无形的、冰冷的视线下无所遁形。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耳膜的声音,咚咚作响。

终于,就在爱音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丰川祥子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

黄金般的瞳仁,在冷硬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金属般的质地。它们平静地看向爱音,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却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穿透力,仿佛能轻易剥开她所有仓促堆砌的防御,直抵她内心深处的慌乱和那点可怜巴巴的努力。那目光不是愤怒,不是责备,甚至没有明显的失望。那是一种纯粹的审视,一种居高临下的、对不合格品的评估。

爱音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试图在对方那无情的目光下维持最后一点尊严,但指尖的冰凉和微微颤抖却暴露了她的不堪一击。她像等待宣判的囚徒,僵立在冰冷的空气里,等待着那注定到来的、被彻底洞穿和否定的瞬间。

“核心诉求模糊。”

“目标人群画像不清。”

“渠道策略缺乏落地性。”

“预算分配缺乏依据。”

“重做。”

冰冷的红色字迹,每一个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千早爱音眼中。丰川祥子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办公室冰冷的空气里,也砸在她紧绷的神经上。那声音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基于事实的否定。像法官宣读判决书,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宣告她数日的心血不过是一堆逻辑混乱的废纸。

爱音低着头,视野里只有自己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和那份摊开在冰冷桌面、如同罪证般的策划案。她能感觉到那黄金色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能看透她此刻脑子里混乱的嗡鸣和拼命压抑的羞愤。脸颊火烧火燎,不是因为愤怒,而是被一种巨大的、无处遁形的难堪淹没。银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地毯上深灰色的、毫无生气的纹路,仿佛那里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祥子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空调的低鸣被无限放大,像某种不祥的预言。时间凝固了。爱音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木头,每一秒的沉默都是凌迟。她喉咙发紧,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哪怕只是苍白地承认错误,但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任何话语在那份精准的批注面前,都显得愚蠢而多余。

终于,她听到椅子轻微地挪动了一下。祥子似乎向后靠了靠,皮质发出细微的呻吟。

“还有问题吗?” 那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但爱音听出了那平静之下不容置喙的终结意味。这不是询问,是驱逐。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处发泄的怒火猛地冲上爱音的头顶,冲散了那点可怜的难堪。她猛地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没有闪躲,直直地撞上那双黄金瞳。那目光冰冷、坚硬,像两块毫无温度的金属。她看到对方微微挑起的眉梢,似乎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勇气”感到一丝意外。

“没……没有!” 爱音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冲击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破音。她几乎是抢一般地抓过那份策划案,纸张在她手中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动作太大,带倒了桌角一个沉重的金属笔筒,几支昂贵的钢笔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又弹落到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爱音的动作僵住了。她看着滚落的笔,又看看祥子瞬间蹙紧的眉头和那骤然加深的、带着明显不悦的目光,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巨大的尴尬和恐慌再次将她攫住。她几乎是扑下去,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散落的笔,手指因为慌乱而颤抖,几次都没能准确地抓住光滑的笔杆。

“对…对不起社长!” 她语无伦次,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胡乱地把捡起来的笔塞回笔筒,甚至没注意到笔尖的方向都错了。那份策划案被她紧紧抱在胸前,像抱着最后的盾牌。

“出去。” 祥子的声音冷了下来,比刚才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甚至没有再看爱音一眼,目光已经重新落回了桌上另一份文件,仿佛刚才那场混乱的插曲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更多注意力。

这两个字像鞭子一样抽在爱音背上。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脚步踉跄地冲向那扇沉重的木门。手指因为慌乱和用力过度而僵硬,拧了好几次才抓住冰凉的门把手,用力拉开。门打开的瞬间,外面办公区那种刻意压低的、混合着键盘敲击和窃窃私语的“正常”声音涌了进来,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一步跨出去,反手用力将门在身后带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走廊里回荡了一下,随即被办公区的背景音吞没。爱音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深水里挣扎出来。那份策划案被她死死按在胸口,纸张坚硬的边缘硌得生疼。她低着头,粉色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涨红的脸颊和银灰色眼眸里翻腾的屈辱、愤怒和一丝水光。她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好奇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根细小的芒刺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

她猛地直起身,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挺直了背脊,抱着那份沉重的“罪证”,快步穿过那些无形的目光,逃也似的冲回了自己那个堆满杂物的格子间角落。

————

厚重的实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将那声不算轻的关门声闷闷地挡在外面。丰川祥子端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椅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另一份市场分析报告上。

然而,报告上那些清晰的图表和精准的数据,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无法清晰地映入她的脑海。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哒、哒”声,在过分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才那个粉发下属的反应,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在她精密运转的思维里激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那双银灰色眼眸里瞬间爆发的、带着强烈委屈和不甘的直视,以及随后手忙脚乱的狼狈……这些都属于“意外”的范畴。

她讨厌意外。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应该遵循清晰的逻辑和可预测的轨迹。员工应该具备专业素养,在被指出错误时,应该冷静接受,然后高效修正。而不是像那样,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甚至笨拙地打翻东西。

丰川祥子微微蹙眉。那份策划案确实糟糕,批注没有任何问题。她只是履行了作为社长的职责。效率低下、逻辑混乱的工作成果,理应被淘汰。这无关个人好恶,纯粹是商业法则。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千早爱音。她的能力,至少从这份策划案来看,远低于她所在岗位的要求。这种不专业的表现,理应受到批评。

一丝极淡的烦躁感,如同冰面下悄然游过的暗影,掠过她的心头。她不喜欢这种需要处理下属情绪的时刻。这浪费她的时间,也扰乱她的节奏。她需要的是绝对服从和高效执行,而不是无谓的情感宣泄。

她强迫自己的视线重新聚焦在眼前的报告上,指尖停止了敲击。黄金色的瞳仁里,那点因为意外而产生的波动迅速被深潭般的平静覆盖。她拿起笔,在报告某一栏数据旁画了一个冷静的问号,笔尖划过纸面,发出干燥而精准的沙沙声。

办公室重新被一种冰冷的、绝对的掌控感所填满。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她挺直的背脊上投下一道清晰的、不容侵犯的轮廓。那点微不足道的涟漪,彻底消散在深不可测的潭水中。世界恢复了它应有的、精确而冰冷的秩序。

————

夜幕沉沉地压下来,吞噬了东京白日里喧嚣的轮廓。摩天大楼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深蓝色的天幕下无声地注视着这座城市。街道上车流如织,尾灯拖曳出长长的、流动的红色光带,引擎的轰鸣被高层玻璃隔绝,只剩下一种遥远而模糊的嗡鸣。

“月蚀创意”大厦的灯光一层层熄灭,如同巨兽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像疲惫的守夜人。丰川祥子办公室的灯是其中之一。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办公桌上那盏造型简洁的台灯亮着,在桌面上投下一圈冷白的光晕,将丰川祥子笼罩其中。她依旧穿着那身线条利落的深灰色套装,蓝色双马尾盘得一丝不苟,只是发髻的边缘,在长时间的伏案后,似乎有一两根细小的发丝挣脱了束缚,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微弱的蓝光。

她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用指腹按压着眉心。长时间的专注让太阳穴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胀痛。黄金色的眼瞳被眼帘覆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那张平日里显得过于冷硬的面孔,此刻在疲惫的笼罩下,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

寂静像有重量的水银,沉甸甸地压迫着耳膜。空调早已停止运转,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清浅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遥远都市传来的、被玻璃过滤后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嗡鸣。这种绝对的安静,在白天是掌控的象征,在深夜,却常常显露出其冰冷空洞的本质。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桌角那株过分苍翠的植物上。叶片宽大油绿,在灯光下反射着不自然的光泽。它被照顾得很好,但缺乏一种真正的、属于生命的蓬勃感。就像这个房间,就像她此刻的状态——高效运转,精密无误,却似乎……缺少了某种核心的温度。

一丝难以言喻的、几乎被她忽略的疲惫感,如同深海的气泡,悄然浮上心头。她需要一点能真正驱散这冰冷寂静的东西。不是咖啡,那只会让神经更加紧绷。

她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薄款风衣和那个线条硬朗的手袋,关掉了桌上的台灯。

瞬间,办公室被更深的黑暗吞没,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她像一个幽灵,无声地穿过空旷的房间,打开门,步入同样寂静无人的走廊。

电梯平稳下行,数字无声地跳动。当电梯门在地下停车场打开时,一股混合着机油、橡胶和混凝土味道的、带着地下空间特有凉意的空气涌了进来。她的黑色轿车安静地停在不远处,像一头蛰伏的兽。

她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打破了死寂。车灯亮起,两道锐利的光束刺破黑暗。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车子平稳地驶出大厦,汇入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

霓虹灯牌在车窗外飞速掠过,变幻的光影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色彩。车内的空间狭小而私密,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剩下引擎的轻响和她自己的呼吸。一种奇异的、介于清醒与疲惫之间的放空状态笼罩着她。她不需要思考复杂的策略,不需要应对任何人的目光,只需要遵循着熟悉的路线。

车子拐过一个街角,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招牌。明亮的灯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倾泻出来,在夜晚湿漉漉的人行道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晕。几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人影在里面晃动。

祥子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转向灯,将车子缓缓停在便利店门前的临时车位。她需要一个东西,一个能短暂填充这深夜寂静、或许还能带来一点微不足道暖意的东西。

她推开车门,夜晚微凉的空气夹杂着城市特有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她裹了裹风衣,迈步走向那扇自动感应的玻璃门。

————

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很足,与门外的闷热形成鲜明对比。千早爱音站在一排高高的冷藏货架前,银灰色的眼眸毫无焦距地扫过一排排包装鲜艳的饮料瓶。冰柜散发出的冷气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裸露的小腿,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廉价的西装套裙,粉色长发有些凌乱地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显颓废。

小说相关章节:【祥爱】Kim & Jessie【祥爱】Kim & Jessie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