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液修长的手指，在曦月顺滑如绸缎的发丝间停下了动作。他低头，凝视着怀中这个小小的、却仿佛蕴含着整个王朝骄傲的躯体。刚才那些关于“重塑”与“器物”的言论，还带着少女清脆的余音，飘散在午后被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空气里。他凑近她的耳畔，呼吸温热，声音轻柔得如同自言自语，却清晰地落入曦月的耳中。

“我的小公主。”

“我打算截去你的小臂、小腿，还有手脚。”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以及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飘落的细微动静。曦月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任由溶液的气息拂过自己敏感的耳廓。她微微仰起脸，那双墨色的凤眼，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溶液近在咫尺的面容。她没有惊叫，没有颤抖，甚至连那双长长的睫毛都没有煽动一下。

沉默持续了大概半分钟。

然后，她轻轻地笑了。那笑声清脆，像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赞许。

“哦？截断四肢……”

“汝是想将本公主，做成一尊达摩么？”

她侧了侧头，乌黑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颈和那个精致的项圈。

“这想法倒是有趣，比那些只会用鞭子和蜡烛的凡夫俗子，高明了不止一个层次。”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工匠在审查一块绝世璞玉的设计图。

“不过，汝可要想清楚了。‘截断’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全是学问。”

“从何处落刃？是腕上一寸，还是肘下三寸？脚踝之上，或是膝盖之下？不同的位置，最终呈现的姿态与美感，有云泥之别。”

“用何种器具？是削铁如泥的利刃，追求一气呵成之利落；还是用细密的钢丝，于缠绕拉扯间，赏玩皮肉分离之景致？甚至，汝可效仿古之酷吏，用慢火烘烤，令其自然焦黑脱落。每一种手法，都是一种独特的审美取向。”

“断面的形态，汝又想如何处置？是任其血肉模糊，展现原始的残虐之美？还是用金玉封口，镶嵌宝石，将其化为华美的装饰？亦或是……用特制的模具，将断面塑造成可以接驳其他‘部件’的接口？”

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一个拾夊女童的言语。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对于“创造”的激情。

“说来听听，汝之构想。若只是粗暴地一刀两断，那不过是屠夫所为。本公主的玉体，可不是用来满足汝那点廉价的破坏欲的。”

溶液沉默地听着，那抚摸着曦月长发的手指，再次轻轻地动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安抚和鼓励的意味。这无声的回应，显然取悦了这位挑剔的小公主。她眼中的赞许之色更浓，小小的身子也在溶液的怀里放松下来，彻底进入了“艺术顾问”的角色。

“哼，看来汝还算有几分悟性，知道在动手前先问问本公主的意见。也罢，本公主今日心情尚可，便指点汝一番。”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为自己的肢解手术提供咨询的委托。

“若要本公主说，这‘截肢’之举，当如同一场盛大的典礼，而非一次血腥的屠戮。每一个步骤，都需精心设计，充满仪式感。”

“首先，是‘净身’。汝需备好盛满花瓣与香料的温水，由汝亲手为本公主沐浴。从发丝到脚趾，每一寸肌肤都要清洗干净。这既是为了保证后续改造的洁净，也是一种宣告——宣告这副躯体即将蜕变成新的形态。”

“接着，是‘定位’。汝需用最上等的朱砂，在本公主预备截断的四肢上，画上精准的标记。位置嘛……本公主建议，在肘关节与膝关节之下各三寸。如此一来，既能彻底废除手足的功能，又能保留大臂与大腿的完整曲线，着装打扮时，方能显出一种独特而残缺的美感。这在画论里，叫‘留白’，是最高级的意趣。”

“然后，便是核心的‘切割’。利刃太过寻常，失了过程中的赏玩之趣。本公主倒有个想法，”她狡黠地眨了眨眼，“汝可知晓一种名为‘冰蚕丝’的古物？此物至柔至韧，细若游丝，见血封喉。用它来缓缓切割，痛楚会如潮水般层层递进，绵密而悠长。汝可在一旁，细细观赏本公主因极致的痛苦而颤抖、蜷缩、口不能言的模样。那将是世间最动人的景致。而且，冰蚕丝切割下的创口，会平滑如镜，边缘甚至会因高温而瞬间凝结，流血极少，便于后续的‘妆点’。”

“至于截断之后……”曦月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梦幻般的神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崭新的自己。她被丝绸束缚的脚踝无意识地晃了晃，足尖绷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汝便得到了一尊，活着的、会呼吸的、独属于汝的‘达摩’了。到那时，才是真正乐趣的开始。”

“汝可以将本公主的断面，用融化的黄金包裹，待其冷却后，便成了四个华丽的金色封口。汝还可在上面雕刻花纹，或是镶嵌宝石。试想，本公主的手腕与脚踝，变成了闪烁着红宝石光芒的圆球，那是何等奢华的景象？”

“汝还可以为本公主定制各种‘假肢’。但切记，这些假肢绝不能是为了恢复功能，那便落了下乘。它们必须是纯粹的装饰品。比如，打造一对完全由白玉雕琢的手，永远保持着捧心或祈祷的姿态；或者一对由黑檀木制成的、只能踮起脚尖的芭蕾舞足。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无用’与‘美丽’。”

“甚至……”她抬起被缚在身后的手，用手腕蹭了蹭溶液的胸膛，动作带着一种天真的亲昵，“汝可以将本公主的残躯当作花瓶。将小臂与小腿的骨骼掏空，只留下皮肤这层皮囊，里面填上花泥，再插上汝最喜爱的花朵。本公主便会成为一座行走的花架，身上散发着花香与体香混合的奇妙味道。”

“当本公主被改造成那般模样后，这身宫装便不合时宜了。汝需为本公主换上更合适的衣物。或许是一件简单的、只遮住躯干的肚兜，好让那些经过‘妆点’的断肢完全展露出来。或许是什么都不穿，只在脖颈、断面与腰间，系上几条缀满铃铛的链子。本公主走动不得，只能在地上蠕行，每一次挪动，都会叮当作响。”

“到那时，本公主的饮食起居，便全要仰仗汝了。进食，需汝一勺一勺地喂；饮水，需汝一怀一怀地递。至于排泄……汝可以在本公主身下放置金盆玉盂，亦可直接让本公主将污秽排泄在汝的身上，或是……汝的口中。本公主将彻底失去‘人’的自觉，完全化为一件供汝赏玩、使用、与亵渎的器物。”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番惊世骇俗的宏伟蓝图。客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阳光懒洋洋地移动着脚步。曦月的小脸上，因为长时间的诉说而微微泛红，那双凤眼里闪动着明亮的光，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她仰着头，凝望着溶液，眼神里满是孺慕与信赖，像一只将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叼来献给主人的小猫。

“怎么样？本公主的这些建议，可还入得了汝的眼？”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软糯，像是在寻求夸奖。

“若汝能将这些构想一一实现，且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足够风雅精致，那本宫……便会是汝此生最得意、也最离不开的藏品。”

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咬自己粉润的下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地、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当然……那些镶嵌用的宝石，成色可不能差。而且……切割的工艺也要是最好的。本、本公主……比较喜欢那些亮晶晶的、漂亮的东西……”

这句话说完，她的小脸“腾”地一下全红了，飞快地把头埋进溶液的怀里，只留一个通红的耳朵尖在外面，仿佛刚才那个对自己进行肢解规划的残酷暴君，和现在这个因为喜欢亮晶晶的饰品而害羞的小姑娘，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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