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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寡妇,1

小说: 2025-09-12 13:05 5hhhhh 4160 ℃

中学的铁门锈迹斑斑,旁边却总是一片生机勃勃。那小卖铺不过十平米,却仿佛是校园的延伸,是青春的另一种课堂。

老板娘叫林婉,才二十二岁,眉梢眼角还留着少女的灵动,却又添了几分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才会有的淡然与早熟。她丈夫两年前车祸去世,留给她的只有这间小铺子和一段太短促的婚姻记忆。

放学铃响过不久,小卖铺前便挤满了穿校服的学生。

“婉姐,来包瓜子。” “老板娘,老规矩,一瓶汽水加那招牌笑。”男生们总是找各种理由逗留,一枚硬币在柜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林婉眼角弯弯,手下利落地取货找零,偶尔伸出涂着淡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弹一下男生的额头。

“初三了吧?还有空天天来我这报到?”她声音里带着笑,不像责备,倒像是鼓励。那被弹的男生顿时红了耳朵,同伴们哄笑着把他推向前线。林婉并不恼,从柜台下摸出几颗水果糖分给众人,于是哄闹更加热烈了。

女生们也爱来,起初或许有些微妙的嫉妒,但林婉对待她们总格外贴心,有时多给个发卡,有时悄悄告诉她们哪种新零食好吃,或者送她们一根新笔。久而久之,女生们也愿意围在柜台前,说些心事秘密。

黄昏时分,人流渐稀,林婉会搬把小凳坐在店门口,看天色由蓝转橙。她点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却从来不吸,任它在指间燃出袅袅青烟。这时偶尔还有男生跑来,说是忘买作业本,眼睛却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她知道的,总是知道的。于是故意伸个懒腰,衬衫上提,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肢。那男生顿时慌得零钱都数不清,抓起东西就跑。林婉在他身后轻笑,那笑声追着少年慌乱的脚步,融进初夏的风里。

夜晚的男生宿舍,林婉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今天你们看见没?婉姐穿那件淡蓝色的裙子,真是——”上铺的男生说不下去,只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

“她今天对我笑了,真的,我去买笔,她特意对我笑了。”下铺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得了吧,她对谁都那样笑。”

黑暗中,少年的想象无边无际。他们描述她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水,描述她转身时马尾扫过颈项的弧度,描述她俯身取货时领口若隐若现的阴影。这些幻想编织成一张网,网住了躁动青春里无处安放的渴望。

有个叫陈默的男生总是安静地听着,从不参与这些夜谈。他去的次数最多,却总是买完就走,站在最远的角落,最快离开。只有一次,他买完笔记本转身时,林婉忽然叫住他。

“你叫陈默,对吧?”她歪着头,“总是不说话。”陈默愣在原地,耳根烧起来。

林婉从柜台下拿出一本书:“前天你落在这儿的。”他接过书,指尖不小心触到她的,触电般缩回。那晚宿舍夜谈,他破天荒地没有阻止大家关于林婉的幻想,自己却一夜无眠。

期末考试前一周,小卖铺突然关门了。一连三天,卷帘门紧闭,学生们若有所失,仿佛青春缺了一角。传言四起,有人说她改嫁了,有人说她病了。

第四天,小店重新开门。林婉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笑容依旧。没人敢问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女生看见她臂上的黑纱,才知她是回了老家送别亲人。

那天下午,陈默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磨蹭到夕阳西下。他走进小店时,里面空无一人。

“要关门了。”林婉正在清点货物,头也不抬。

“我...我不是来买东西的。”陈默声音发紧,“我...我想您可能需要帮忙。这几天没开门,肯定积了好多事。”

林婉终于抬头,仔细打量这个总是沉默的男孩。她忽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笑,而是真正被触动了的笑容。

“那你帮我理理货架吧。”她说。

陈默认真地将货物排列整齐,动作仔细得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林婉在一旁看着,忽然问:“你们晚上在宿舍,都怎么说我的?”

陈默的手一抖,一包饼干掉在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

林婉轻笑:“别紧张,我猜得到。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

工作做完,夕阳已经完全沉没。陈默站在店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走。

“谢谢你。”林婉递给他一瓶汽水,“以后常来。”

他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忽然停住。

“婉姐,”他第一次这样叫她,声音有些抖,“您真的很好,不只是...不只是看起来那样。”

林婉愣住了,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点点头,没说话,看着少年消失在暮色里。

窗外传来男生们打篮球的吆喝声,远处女生们的笑语如银铃般清脆。林婉点上一天中最后一支烟,并不吸,只看它燃。

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又会有无数青春洋溢的面孔挤在柜台前,会有无数炽热的目光追随她的一举一动,会有无数个夜晚,她成为少年梦里模糊而美好的影子。

帘门被拉下时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在突然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刺耳。最后一线夕阳被彻底隔绝在外,只有柜台后那盏小瓦数的节能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在货架上。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林婉的气息很近,带着一丝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和若有似无的、更复杂的女性气息,完全笼罩了他。

他背对着冰冷的卷帘门,林婉的一只手还撑在门上,恰好将他困在她的身影和门之间。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浅浅阴影,看清她衬衫领口下微微起伏的曲线,看清她眼中不再是平日那种漫不经心的调侃,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幽深而复杂的光。

“婉…婉姐?”他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下意识地想后退,脊背却紧紧抵住了冰冷的金属门,无处可逃。

林婉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像细细的刷子,掠过他滚动的喉结,他烧得通红的耳朵,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年轻的身体。她的另一只手抬起来,并没有碰他,只是指尖轻轻拂过旁边货架上的一包烟,动作慢得近乎折磨。

“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关门吗?”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哑,像蒙了一层薄纱。

陈默僵硬地摇头,大脑一片空白。

“我回去送我姥姥最后一程。”她轻轻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极疲惫的弧度,“世上最后一个真心疼我的人,也没了。”

陈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那股剧烈的躁动忽然被一种笨拙的、不知所措的怜悯压下去几分。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店里冷清了好几天,”她继续说着,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回来一看,积了层薄薄的灰。只有你,陈默,只有你想到来问一句,需不需要帮忙。”

她的指尖终于离开了那包烟,缓缓地、试探性地,落在了他的校服袖口上,轻轻捏住了那粗糙的布料。陈默浑身一颤,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

“你和他们不一样,”她的声音更低了,像耳语,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你不只是来看热闹,也不只是…想着那些事,对吧?你安静,你认真,你看我的眼神…和他们不一样。”

她的触碰和话语像火苗,瞬间将他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怜悯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更原始、更汹涌的躁动。他感到口干舌燥,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急切地寻找一个出口。他想否认,想点头,想做点什么,却只是僵在原地,任由她带着薄茧的指尖,从袖口慢慢滑到他紧绷的手背上。

“别怕,”林婉察觉到了他的颤抖,忽然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你不是想知道大人是什么样的吗?婉姐今天…教你点不一样的。”

“教育”这个词从她唇间吐出,带上了一种迥然于课堂的、令人心慌意乱的禁忌色彩。

节能灯忽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陈默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濒临溺水的人。他的理智在尖叫着这不对,这太快,太危险,但身体却背叛了他,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渴望和巨大诱惑的力量钉在原地。

林婉的手引导着他的手,不再是隔着空气的玩笑,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触碰。她的目光锁住他的,那里面有一种决绝的孤独,一种几乎是破釜沉舟的传授欲,一种在失去一切后想要抓住点什么、或者摧毁点什么的疯狂。

昏黄的灯光下,成排的零食、饮料、文具沉默地伫立着,成为这突如其来“教育”的静默旁观者。校外街道的车声人声变得遥远模糊,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被卷帘门封闭的狭小空间,以及其中急促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在这混合着商品糖果香和尘埃气息的空气里,某种青涩而禁忌的果实,正被一只冰冷又温柔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惜,悄然剥开。

……

不知过了多久,卷帘门才被重新拉起。

晚风带着凉意涌了进来,吹散了店内那股黏稠暧昧的空气。街道华灯初上,已是夜幕低垂。

陈默踉跄地走出来,校服有些凌乱,脸上红潮未退,眼神里充满了未曾散尽的迷惘、震惊,以及一丝脱胎换骨般的恍惚。他像是从一个过于真切、过于炽热的梦里刚刚惊醒,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家小店。

林婉站在重新半掩下的卷帘门后,没有目送他离开。她倚在柜台边,指间又夹上了一支细长的香烟,这一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她脸上的神情,只有一点猩红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柜台上,那本陈默落下的书还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似乎多了点什么不属于这小卖部的、极细微的痕迹。

远处的男生宿舍楼灯火通明,夜谈会或许才刚刚开始。但今夜之后,那个总是沉默的少年,或许再也无法真正融入那些关于婉姐的、充满青春躁动的幻想中了。

他拥有了一个真实得烫人的秘密。

夏末的蝉鸣撕心裂肺,空气被阳光烤得扭曲晃动。陈默攥着那张几乎被汗水浸透的录取通知书,站在小卖部门口,心脏跳得像要挣脱胸膛。

卷帘门只拉开一半,里面阴影憧憧,比外面凉爽许多。林婉正踮着脚整理最上层的货架,一件简单的白色背心,露出清瘦的肩胛骨和一段腰线。听到动静,她没回头,只是懒懒地问:“要什么自己拿,扫码在柜台。”

“婉姐。”

就这一声,林婉的动作顿住了。她慢慢转过身。

陈默站在明晃晃的日光里,身姿比两年前更挺拔,肩膀宽了些,脸上少年的稚气几乎褪尽,只有那双眼睛,看她的时候,还带着那种熟悉的、沉甸甸的专注,甚至比以往更甚,里面燃烧着一种灼热的光。

他几步走进阴凉的小店,将手里那张印着鲜红印章的纸递到她面前。

“我考上了。”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硬,“北大……”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只有旧风扇在角落里吱呀呀地转,吹动着林婉额前的碎发。她看着那张通知书,像是看着什么烫手的东西,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然后,那点复杂的情绪迅速隐去,换上她惯有的、那种带着点戏谑的笑容。

“哟,真出息了!”她接过通知书,指尖刻意地、或者无意地,没有碰到他的。她垂眼仔细看着,啧啧两声,“北大呢,了不得。以后就是北京的大人物了,可别忘了我们这小破地方。”

她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夸张的恭维,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来报喜的邻居孩子。

陈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又被一股倔强的冲动顶上来。他往前又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小店逼仄的空间里,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和一丝极细微的、属于她的汗味。

“婉姐,”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个的。”

林婉抬起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是警惕,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考上大学了。是大人了。”陈默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婉姐,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我想……我想跟你在一起。”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哽出来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和笨拙。

时间仿佛再次停滞。风扇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林婉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像细细的探针,掠过他紧绷的下颌,他滚动的喉结,他因急切和期待而灼烧的眼睛。

她忽然抬手,不是碰他,而是将那张录取通知书轻轻按在他的胸膛上。纸张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觉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

“陈默,”她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像冰水,带着一种温柔的残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陈默急切地反驳,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巧妙地避开了。

“你不知道。”林婉摇摇头,往后退了半步,靠在了冰冷的玻璃柜台边上,仿佛需要借点力。“你去的是北大。那是天顶星的地方。你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漂亮的,有才华的,家里条件好的……很多很多好姑娘。你会有一个闪闪发光的前程,那才是你该走的道儿。”

“可那些都不是你!”陈默冲口而出,眼睛有点发红。

林婉笑了,笑得有点苍凉,有点自嘲。“对,不是我。我是什么人?一个守着破店的小寡妇,中学没毕业,年纪比你大,名声……也不怎么样。我们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我不在乎!”少年人的爱恋总是这样,纯粹又猛烈,以为能冲破一切。

“可我在乎。”林婉的声音陡然硬了一丝,她直视着他,那双曾经含情带笑的眼睛此刻清冷得像秋天的深潭。“陈默,听好了。我那会儿……是我不对。看你傻乎乎的,跟别人不一样,我……我那时候心里空得厉害,做了糊涂事。那不算什么,你也别老想着。忘了它。”

“那不是糊涂事!”陈默低吼出来,声音带着被刺伤的颤抖,“对我来说不是!那天之后,我每一天都……”

“那它就是错的!”林婉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甚至带上了一点严厉,像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对我来说,那就是一时……昏了头。对你不好。现在你要去最好的大学了,更不能再错下去。”

她把手完全收回来,抱在胸前,形成一个防御的姿态。“通知书收好。出去好好念你的书,见你的世面。别再说这种傻话了。”

陈默僵在原地,脸色一点点白下去。胸膛里那股炽热的、几乎要爆炸的情感,被她几句话砸得四分五裂,只剩下冰冷的碎渣刺穿着五脏六腑。他看着她,看着她又恢复了那种疏离的、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好像刚才那些剜心的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一样。

店外传来几个学生笑闹着走近的声音。

林婉不再看他,转过身去摆弄那些根本不需要整理的糖果罐子,侧影冷硬。

“走吧。”她的声音恢复了一点平时的调子,却显得格外空洞,“再不来点生意,婉姐我可要喝西北风了。”

那几个学生吵吵嚷嚷地挤进小店,瞬间填满了寂静的空间。

陈默像一尊雕像一样被挤到一边,手里的录取通知书被攥得不成样子。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婉的背影,她正笑着给一个男生拿饮料,语气轻快地和他说着玩笑话,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明亮的日光在店门口切割出刺眼的光斑,店里是熟悉的喧闹和她的笑声。

而他站在明暗交界处,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退出了小店,走进了那片白得晃眼的阳光里。

身后的说笑声、打闹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越来越远。

北大录取通知书带来的喜悦,很快被一种更执拗的念头覆盖了。陈默像是认准了死理的倔牛,一次又一次地走向那间小卖部。

他不再提“喜欢”或“在一起”那样直白烫人的字眼,只是去得更勤。有时买一瓶水,一站就是半晌,看林婉麻利地收钱找零,和别的学生说笑;有时借口帮忙搬重物,整理仓库,汗水浸透T恤衫,沉默地干活。

林婉起初还冷着脸赶他,话说得难听:“陈默,北大高材生就这么闲?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看见你就烦,赶紧滚蛋。”

他只是抿着嘴,下次还来。那双越来越沉静的眼睛看着她,里面有种让她心慌的坚持。

后来,她似乎也倦了,懒得再说什么,只当他是空气,是店里一件会自己移动的摆设。只是偶尔,在转身拿东西的间隙,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烙在背上,滚烫,执著。

小镇的夏夜闷热无风。饭桌上,陈默剥着毛豆,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石破天惊:“爸,妈,我跟林婉好了。我想带她去北京。”

母亲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霎时白了。“谁?哪个林婉?校门口那个…那个小寡妇?!”声音尖得刺耳。

父亲猛地撂下酒杯,浑浊的酒液晃了出来。他盯着儿子,额上青筋跳了跳:“你再说一遍?你脑子烧糊涂了?”

“她人很好,对我也好。”陈默抬起头,眼神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北京那么大,好的坏的都多。我是小地方出去的,就是个小镇做题家。那些城里姑娘,眼界高,家里条件好,有才华的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也未必高攀得起。林婉知根知底,人实在,会过日子。”

这是他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的理由,说给父母听,也说给自己听,试图压过心底那点因为未知世界而泛起的、不愿承认的怯。

“放屁!”父亲猛地一拍桌子,碗碟哐当作响,“好姑娘多了!她一个寡妇,名声什么样你不知道?你读了北大就找这么个女人?我老陈家的脸往哪搁!”

“她怀了我的孩子!”陈默急急地补充,这个虚假的筹码似乎在此刻是唯一的底牌,“而且她年纪也不大,就比我大几岁。爸,我不是一时冲动,我认准她了。”

饭桌上陷入死寂。母亲开始低声啜泣,念叨着“造孽”“白养你了”。父亲闷着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廉价的卷烟,烟雾缭绕,把他铁青的脸色模糊了。

烟烧到了尽头,烫了手,他才猛地惊醒似的,把烟蒂摁灭在搪瓷缸里,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儿子,那目光像是头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寡言、却冷不丁做出惊世骇俗决定的儿子。看了很久,久到母亲哭声都停了。

“那你也要当爹了……”父亲沙哑地开口,语气复杂难辨,像是妥协,又像是无奈,“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以后有的受的。”他长长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辈子的疲惫和认命,“你小子…翅膀硬了,管不了你了。”

他又摸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喷出。

“路是你自己选的。”他盯着儿子,一字一顿,“将来吃了苦,受了罪,别跑回来哭。别后悔。”

陈默的心脏重重落回实处,又因为最后那三个字,莫名地悬了一下。他重重点头:“我不会后悔。”

冲出家门,晚风带着燥热扑面而来。他几乎是跑着穿过熟悉的小巷,胸口鼓胀着一种混合着胜利、焦虑和巨大期盼的情绪。他要去告诉她,最大的障碍,他几乎扫平了。

小卖部的卷帘门已经拉下了一半,里面透出暖黄的光。

他弯下腰,急切地钻了进去,声音带着微喘:“婉姐!”

林婉正蹲在地上锁钱箱,闻声抬起头。看到他急吼吼的样子,她眉头下意识蹙起,还没等她开口赶人——

“我爸同意了!”陈默抢着说,眼睛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子,“我说服他们了!婉姐,你跟我去北京吧!”他的话语又快又急,充满了对未来的勾勒和憧憬,仿佛只要她点头,所有的光明坦途就在眼前。

林婉锁钱箱的动作停住了。她缓缓站起身,暖黄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那双眼睛里具体的情绪。

她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他脸上有着未经世事的笃定和因为即将拥有她而迸发的狂热光芒。她听着他那些关于“知根知底”、“会过日子”的规划,听着他描述那个看似触手可及的、有她的北京。

店里很安静,只有旧风扇还在不知疲倦地转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默脸上的兴奋一点点凝固,变得忐忑不安。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摇了摇头。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他滚烫的心湖。

“陈默,”她说,“你还不明白吗?”

陈默僵在原地,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都凉透了。他那些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关于未来的粗糙却坚实的设想,在她轻飘飘的摇头和那句话里,出现了裂痕,即将崩塌。

林婉避开了他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钱箱的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开始说话,声音有些发虚,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冷静和疏离。

“陈默,你听我说……你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北京……那是多好的地方,你的前程才刚开头,金光大道等着你,怎么能……怎么能被我这种人绊住?”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只要不停地说,就能把心里那个疯狂呐喊的声音压下去。

“我是什么人?我就在这里,守着这个店,这就是我的命。我配不上你,也跟不上你。你现在觉得好,以后呢?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到那时候你就会后悔,会怨我……我们根本不是……”

“答应他!快答应他啊!跟他走!” 心里的声音却在尖啸,撕扯着她的理智。

陈默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那些他早已预料到的、冠冕堂皇的拒绝。看着她眼神里的闪烁和挣扎,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那些大道理,那些自轻自贱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了。他只看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推拒,和其下掩盖不住的、呼之欲出的动摇。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混合着少年人的孤勇和即将失去她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理智的弦砰然断裂。

他忽然一步上前,不是争辩,不是哀求,而是在林婉惊愕的目光中,猛地伸手抓住卷帘门的把手,用力往下一拉——

“哗啦啦——哐!”

金属门重重砸在地面上,将最后一丝天光和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小店瞬间陷入一种私密的、令人心跳停止的昏暗里,只有柜台那盏小灯昏黄地亮着,勾勒出彼此急促的轮廓。

“你干什……”林婉的惊呼才出口一半。

陈默已经转过身,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狠劲,猛地扑过来,将她紧紧箍进怀里!

他的手臂那么用力,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少年的胸膛坚硬又滚烫,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他心脏疯狂擂动的节奏。

林婉完全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她预设了他所有的反应——争吵、哀求、痛苦、放弃——唯独没有这一种。这蛮横的、直接的、充满原始冲击力的方式。

她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但那股力量悬殊得让她绝望。而且……而且……

他的脸埋下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寻找她的嘴唇。

林婉猛地偏开头,那个吻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湿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所有推拒的力气像是在瞬间被抽空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别…”她发出一个微弱得近乎呜咽的音节。

陈默似乎受到了某种鼓励,或是根本无视了这无力的拒绝。他固执地、甚至有些笨拙地追索着她的唇。

终于,他捕捉到了。

那不是一个温柔的吻,甚至算不上熟练,它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急切和蛮横,像是一场攻城略地的掠夺,生涩却热烈得烫人。

林婉睁大了眼睛,视野里是他紧闭的、颤抖的眼睫,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所有的道理,所有的顾虑,所有的自惭形秽,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粗暴的亲吻里,被砸得粉碎。

她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不觉中松开了力道,攥紧了他的衣襟。

身体背叛了意志,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软了下来,像一株终于找到依附的藤蔓,细微地、无法控制地开始回应这个灼人的亲吻。

昏暗的光线下,货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里弥漫着商品和灰尘的味道,以及彼此交织的、急促的呼吸声。

那扇紧闭的卷帘门,仿佛将他们与世界彻底隔开,只剩下这个充斥着反抗、征服、以及无法言说情感的吻。

它简单,直接,甚至粗鲁。

但却该死的有效……

小店里间逼仄的休息室,空气湿热黏腻,混合着汗味、尘埃和一丝若有似无的、独特的腥甜气息。狭窄的单人床上,竹席被碾得有些凌乱。

陈默仰躺着,胸膛仍在剧烈起伏,汗水沿着年轻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林婉侧卧在他身旁,一条光滑的腿还随意地搭在他腿上,肌肤相亲,湿漉漉的触感格外清晰。她浑身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软得不像话,脸上褪去了之前的苍白和挣扎,染着一种饱足的、慵懒的绯红,眼角眉梢都透着被彻底滋润后的媚意。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还带着细微的颤,轻轻划过陈默汗湿的胸膛,感受着底下那颗心依旧狂野的跳动。

“没看出来啊…”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餍足的、黏糊糊的调笑,“我们默崽…这么厉害呢?”

陈默身体微微一僵,侧过头看她。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像蒙了一层雾,直勾勾地看着他,里面没有了推拒,没有了挣扎,只剩下一种近乎崇拜的、赤裸裸的欣赏和占有。

那眼神烫得他心尖发颤。

林婉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呵在他耳廓上,痒痒的。她撑起一点身子,凑得更近,饱满的胸脯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手臂。

“刚才那劲儿…”她用气音说,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钻进他耳朵里,“像是要把姐姐…弄死在你床上似的。”

陈默的耳根瞬间红透,呼吸又粗重了几分。他想反驳,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干得发紧。

林婉的指尖滑到他下巴,轻轻挠了挠,像逗弄一只终于被她驯服了的、凶猛又忠诚的大型犬。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这个刚刚以最原始的方式彻底拥有她、也向她证明了自己的青年,心里某个地方又酸又软,塌陷得一塌糊涂。

去他妈的配不上,去他妈的前程,去他妈的流言蜚语。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她昏昏沉沉又无比清晰地认定。

她再次俯下身,柔软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呵出的热气带着令人酥麻的魔力。

“你把我弄得太舒服了…”她的声音更低了,像最隐秘的偷情时的呓语,带着事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姐姐…反抗不了啦…”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感受到他猛地一颤。

然后,像是终于投子认输,又像是心甘情愿地被俘虏,她叹息般地呢喃:

“只能…跟你去北京了…我的…小老公…”

最后三个字,含在唇齿间,模糊不清,却像一道最强劲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陈默所有的神经。他猛地翻身,再次将她压进还有些潮热的竹席里,用更深的吻,封住了她所有未尽的话语和那让他疯狂的爱称。

昏暗的斗室里,温度再次攀升。窗外似有夏末的蝉鸣,嘶哑却执著,穿透了那扇紧闭的卷帘门。

北京西站的人流像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两个从小镇来的年轻人淹没。喧嚣的声浪、混杂的气味、行色匆匆仿佛永远赶时间的人群,还有那高得需要极力仰头才能望到顶的穹顶,都让林婉下意识地攥紧了陈默的手,手心沁出薄汗。

陈默也好不到哪去,他努力想表现得镇定,一手拖着硕大的、有些脱线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回握林婉,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试图辨清指示牌上密密麻麻的字,脚步显得有些迟疑和凌乱。

“地…地铁在哪?”林婉凑近他,声音在巨大的噪音里显得微弱。

陈默根据模糊的指示,拉着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人流里穿梭,好不容易找到入口,看着那复杂的线路图,两人又一起犯了难。

“应该…坐这个环线?”陈默指着一条颜色的线路,不太确定。

“看着像。”林婉点头,其实心里也没底。

挤上地铁,又是一番手忙脚乱。行李箱磕磕绊绊,差点夹在门缝。两人狼狈地挤在门口,被上下车的人流推搡着,紧紧贴在一起。林婉闻着车厢里各种陌生的气味,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隧道和偶尔闪过的广告牌,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不适,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新奇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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