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鞋架上那双蓝黑色小熊拖鞋立刻跳进眼帘。周围全是轻巧的女款，唯独它显得格格不入。我愣了片刻，还是把脚伸进去。

客厅安静得很，琢珩不在。茶几上摊着一叠稿纸，纸张白得刺眼，订书钉扣得齐整。标题几个字清清楚楚：《初还屁股债》。《初还屁股债》（上）

我本能地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瞟回去。雨菲比我更快注意到，呼吸轻轻一滞，眼神却闪着光。她抿了抿唇，没伸手，反倒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喂……要不要看看？”

我装出犹豫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这好像不太合适吧。”

雨菲眼尾挑起，低声哼笑：“怕什么，又没人看着。再说……这稿子你不是最喜欢看么。”话是这样说，她指尖却在裤缝上摩挲，明显不敢先伸手。

我心里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像被撩到极点。被她这么一激，我就顺势找到了借口，伸手捏起那叠稿纸。纸张的微凉从指腹沁进去，像是某种禁忌被我亲手揭开。雨菲立刻凑了过来，呼吸带着点急促。

“就看一会儿。”我低声说。

“嗯，”她点头，眼神亮得像偷到东西的小孩，“快翻，别被琢珩抓到就好。”

果然，这是《新来的访问生》的续集。

若涵先亮出了欠条，点名找知远要债，甚至伸手要把他拉过去。空气紧了起来，她本来就是带着要动手的架势来的。

芝瑶却忽然开口：“这笔账，我来还。”

雨菲眼神一动，压低声音：“你看，她在挡。要是知远直接被拉过去，那就全是被动。她抢在前面，至少能把局面往自己身上扯。” 我点点头。那一刻，芝瑶相当于硬生生横在若涵和知远之间，把刀口挪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她又加了一句：“现在，他的屁股归我了。”

我心里微微一震。纸上只是几个字，却火药味十足。 雨菲轻声笑了一下：“听上去平静，其实是挑衅。她明知道若涵不会轻易放过，但要先亮出身份，哪怕只是一瞬的主动。” 我缓缓呼吸。那句话像是安全带，也是宣告：这不是你来接管，这是我自己接过来。

若涵当然不打算放任。她开头还带笑，说“合伙赖账我见得多”。但紧接着，气氛收紧，字里行间都透着冷意，像是忽然换了一个目光把芝瑶上下重新打量。

雨菲敲敲纸页：“你看，芝瑶嘴上主动越多，等下就得撑得越狠。” 我“嗯”了一声：“这其实是临时的入场券——能顶得住还好，顶不住，就会被人抓住缝隙。”

纸面翻到下一段时，我心口微微一紧。 芝瑶——她真的走向了桌子，双手撑着桌面，自己俯下身去。

雨菲声音低低的：“你看，她还在争。趴桌，至少能说是‘我挑的姿势’，体面一点。” 我点头：“嗯，这就是最后的尊严。她知道迟早要挨打，但至少要自己选个端正的姿势，像是在说：我来接手，不是被你拉过去。”

可下一行字，若涵就冷冷地推翻了她的体面。 ——“趴过来，按在腿上才对。”

雨菲读到这里，指尖抖了一下，轻声道：“桌子是成人的姿态，腿上是小孩的惩罚。她一句话，就把芝瑶从‘选择者’拉回‘被管教的孩子’。” 我苦笑：“对。桌子能维持平衡，腿上重量落在别人身上。谁托着你，谁说了算。”

芝瑶还是很慢很慢地趴下去，试图保留最后一点体面。可若涵没有容许。

“重心太靠后了。” 接着是一连串动作描写：“手掌按在腰侧，轻轻往前推——往前，身体伏低些。脚别撑着，点地。腰下去，屁股撅起来。”

雨菲读到这里，轻轻咬了下唇，声音像是在抖：“这不是姿势，是剥夺。她每推一步，芝瑶的主动就少一分。” 我喉结上下滚动：“原来羞耻不是光靠打出来的，而是从姿势里拆出来的。你以为还能自己调整，其实一步步被她推到只剩羞耻。”

纸面写着芝瑶“试图把脸埋低”。可那越是埋，越显得丢人。 雨菲摇摇头，轻声说：“她不是立刻就屈服，是一层层被拆开。若涵就是在一点点剥她的壳。”

我脑中想象着芝瑶在若涵腿上的画面，心里一阵灼烧，忍不住深呼吸。可纸还没翻完。

下一段写到拖鞋。雨菲盯着字看，声音像飘着：“她逼她自己承认——‘我是偷穿别人拖鞋的坏孩子’。” 我点点头：“这是命名权。若涵不骂你，她逼你用她的词说自己。一旦说出来，羞耻就被交出去了。” 雨菲脸色微红，偏过脸去：“比直接被骂更丢人。因为是你亲口承认的。”

我看了她一眼。她昨天才因为偷翻被打过屁股，指不定心里比我更懂。

然后是最后一道防线。 ——“是不是该打光屁股？”

雨菲屏住气，我的喉结也跟着动了一下。 “最后的防线不是布料，而是嘴。”我轻声说，“一旦你亲口说出‘该打光屁股’，没有选择的选择题就被伪装成自愿。后面每一下，她都能温柔地提醒你：是你自己答应的。”

雨菲唇角绷紧，没吭声。

终于，冷冷的一句补刀落下：“没认真数，前面的都不算。从现在开始，才正式还账。”

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脑海里浮现的是芝瑶已经撑到屁股发烫、数到眼泪都快掉下来的样子，结果若涵一句话，把所有挣扎都抹掉，宣告从头再来。那种心理冲击沉甸甸压在胸口，让我和雨菲一时都说不出话。

还没来得及交换眼神或低声讨论，就在这时，门锁里传来一声细小的“咔嗒”。

我们几乎同时一惊，把稿子合上，订钉角度对着原样摆回。雨菲抽手时还轻轻抖了一下，像碰到烫的。我们僵在沙发边，假装若无其事，心跳却在袖口下一下一下。

钥匙再轻响一声，门把被压下。 我们并肩坐回沙发，像什么都没做过。可我的指尖仍残着纸的凉意，那几句“重心”“光屁股”“从现在开始”，在心口阴影一样回荡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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