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挠我了，好不好，我……我向你赔罪…对不起。”吴善对着镜子中赵尽欢的脸，用气声哀求道。

“这就开始道歉了？”赵尽欢笑道，他知道这道歉只是对权力的畏惧罢了，“吴小姐很不禁玩嘛。”说着，把手指抵在她脚底。

吴善猛吸一口气，惊得身子发颤。现在没有厚重的被褥，自己双手也被绑住无法捂嘴，更何况正对着自己母亲，细碎的声音也定会被听到……

“！”吴善鼻梁紧紧皱起，俊俏的脸蛋满是纵横的沟壑，这些山川均向着鼻尖汇拢。

赵尽欢手指划得飞快。沟壑慢慢被笑容填满，山峦也被笑容拉平，连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也变成笑意弯弯的模样，还大大呲着两排贝齿。

分明是很可爱的笑容。如果没有她微蹙的眉，没有眼角不停淌下的泪。

她的脚趾被掰起，大大露出一方小巧的足心窝，上面徜徉着赵尽欢的指甲。

她要痒疯了，从小到大所有的痒汇在一起，也远远抵不过今日的一寸。她也要忍疯了，有话便骂有气便撒的她，何尝知道忍耐是什么？

便在这时，她为了忍笑，下意识地用牙咬住下唇。

吴善身体像鱼一样猛地一蹦，她想起了这个动作，曾出现在赵轩母亲脸上，那时的自己嘲弄着这副丑陋的表情，还掰开赵轩的眼睛让他也看看。

原来我们真的都一样。

同样的血肉之躯，同样感受痛苦而做出反应，只是身份、地位、权力让这一切看上去如此迥异。

她开始意识到那些被自己杖杀的、玩弄的，跟她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

她方才的一蹦便是因为这莫大的恐惧。她开始害怕这些被她亲自或间接害死的人，她甚至恐惧身后这人其实是索命的厉鬼。

便在这极度惊恐之下，她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哈哈哈哈哈，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赵尽欢听见这痒笑之下，真诚却无用的道歉，向天上望了望。

而后起身道：“那便开始后半段，名曰恶有恶报。”

吴夫人足底被抹上凝芳露，梳齿刮挠下再也憋不住笑意。

吴善脚底被赵尽欢轻轻一点，刹那间，一股滔天的巨痒席卷而来，她又哪里忍得？只跟她的母亲一同在牢房中大笑不止。

赵尽欢很少用欲仙术，通常轮不到它出场，也没有亲手操纵的乐趣，可这次他不仅用了，还在足底涌泉、腋窝极泉、腰侧笑腰、肋骨京门等要穴上都来了一遍。

用的皆是“凋朱颜”一式，能深入肌肤直达经络之中，痒得敲骨吸髓，绝非皮肉之痒可比拟。

皮肉上当然不能闲着，他用着“八仙歌”中的招式，在足底涌泉用的“梳云掠月”，宛如梳齿刮挠；腋窝极泉用的是“雪泥鸿爪”，仿若指甲划动；腰侧笑腰乃是“戳心灌髓”，恍似指尖戳动；肋骨京门则是“按甲休兵”，好像手指按捏。

若非当年吴善的侍卫打断赵尽欢的筋脉，他修炼欲仙术绝不会如此轻松，小小年纪就能将这么多招式运用自如。

吴善的嘴巴长得极大，她甚至还嫌不够，因为体内的痒感太盛太满，仅靠小小一张绣口是泄不了如此滔天的洪水的。

连她自己都听不到的一声脆响，下颌已然脱臼，可这一点点疼痛在痒感面前不过沧海一粟。

笑声源源不断从吴善母女口中灌向刑房，早已将刑房填满，甚至要溢出这欲仙楼。

贵妃娘娘揉了揉脑袋，贴心的侍女替她捂住耳朵，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赵尽欢用完欲仙术后，只淡淡坐在一旁，看着吴善在刑床上挣扎个天翻地覆，好似在看一只冲撞囚笼的鹦鹉。

不，他依旧明白吴善是个活生生的人，这才是他乐趣的来源。所以，也不是那么一样的。

吴善因下颌脱臼，连笑也笑不好听了，只长着嘴巴发着完全相同的字眼，更像个咆哮的恶鬼。

她在心底想要忏悔，想向赵尽欢道歉、求饶，可已无法说出除了“哈”以外的任何一个字。

眼泪、鼻涕、唾液，瀑布一般垂在她大大张开的下巴，分不清彼此。还未流出的唾液盛在嘴里，把笑声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庆幸的是，除了痒感，吴善终于能感觉到别的感官，例如腹部肌肉抽搐的剧痛，和肺部直至咽喉那火辣辣的烧痛。

接下来是窒息感，痒感将她包裹，令她将气尽数吐出，却不曾令她吸入。她一直向外呼气，入不敷出，有时像要把内脏也压出去。

这种感觉她曾体会过，那是小时候在河边，自己偷偷从家里跑出，趁着河水暴涨，坐在河堤边戏水。

之后因怕痒而不慎跌入河中，被河水包裹淹没，那种溺水的感觉，同现在几乎一致。

可那时有一双手将她拉起，此时这双手正将她拖入深渊。

吴善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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