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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山月不知心底事》,1

小说:《山月不知心底事》 2025-09-10 16:00 5hhhhh 7760 ℃

林有山沉默地走在前面,虎耳微微转动捕捉着身后林麦的脚步声,袋子里的鱼尾巴时不时拍打一下塑料袋。

活鱼是现买的,鱼贩子当场敲晕了装在袋子里给他。鱼血混着水从塑料袋渗出来,在他爪子上留下几道黏腻的痕迹。他走得不快,确保林麦能跟得上,那孩子刚才比赛时尾巴伤得不轻,走路时一瘸一拐。

刚才在篮球场最后一排那个角落,自己站在那里看完了整场比赛,看林麦一次次摔倒又爬起来,看那些对手故意往林麦受伤的背上撞,看那孩子咬牙坚持的模样,他差点冲进场内,爪子死死抓着护栏才忍住。

月光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影子,一长一短。林有山刻意保持着距离,既不太远显得冷漠,也不太近让林麦不自在。路过楼下垃圾桶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啪嗒"一声。

自己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什么。

那包烟被扔了。

今早发试卷时他就闻到了,林麦身上那股劣质烟草的气息,不是从其他人身上沾染的二手烟,而是直接从肺里呼出来的浓烈气味,混着奶茶的甜腻,欲盖弥彰得更加明显。骗骗普通兽人还行,在他这个老烟枪面前根本藏不住。

刚才垃圾桶那声响。小土狗自以为动作轻巧,却忘了兽人的听力有多敏锐。

林有山的虎须抖了抖,爪子攥紧了滴水的塑料袋。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恼火。欣慰于林麦至少知道这东西对身体不好,恼火于这孩子居然敢背着他抽烟。

他还记得,林麦小时候被自己的烟味呛到咳出眼泪,小土狗捂着鼻子说林老师臭死了的样子。那时候他会立刻掐灭烟,开窗通风,再去换件衣服。而现在,林麦可能自己在巷子里偷偷学着抽,呛得眼睛通红也不肯停下。

自己本该生气,或者至少问一句"为什么抽烟",但转念一想,自己又有什么立场管呢?林麦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有权利决定抽不抽烟,就像有权利决定纹不纹身。

电梯里很安静。林有山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余光里林麦靠在角落,脑袋上的毛发因为比赛而湿漉漉地贴着,尾巴垂着不敢乱动。虎兽人很想说些什么,但只是清了清嗓子:"回去先洗澡。"

"嗯。"

林麦的回答很轻,飘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林有山掏出钥匙开门,金属碰撞声在安静走廊里格外清脆。门锁转动时他听见林麦在身后轻轻吸了口气,可能是尾巴又疼了。

"别洗冷水澡。"他头也不回地说,径直走向厨房。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从浴室传来。林有山把鱼倒在案板上,那尾鲤鱼突然抽搐一下,鳃部一张一合。他按住鱼身,菜刀利落地拍在鱼头上,鱼立刻不动了。

刮鳞、去内脏、切段。这套动作他做了千百遍,闭着眼都能完成。但今天他的爪子好像不太听使唤,刀锋总是偏那么一两分。

林麦抽烟了。

这个念头跟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红双喜,他常抽的牌子,还特意买了和他一样的烟?为什么?

刀锋划过鱼腹,内脏滑溜溜地淌出来。林有山捏着那团暗红色的器官,眼前闪过林麦比赛时被撞到肋骨后爬起来的表情,龇着犬牙,琥珀色的眼睛里烧着火,像只被逼急的小兽。

那时候他差点喊出声。

鱼鳃黏在爪子上,带着腥味。林有山打开水龙头冲洗,冰冷的水流冲走了血沫,也冲不散他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水声盖过了浴室里的动静,但他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捕捉林麦洗澡的声音。那孩子后背有伤,现在能不能沾水。?

菜刀剁在鱼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有山发现自己下刀越来越重,案板被砍出一道道白痕。作为一个称职的监护人,他要做的是把林麦揪过来骂一顿,质问他为什么学抽烟,为什么打比赛这么拼命,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但他只是沉默地剁着鱼块,把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都剁进肉里。

浴室水声停了。林有山的耳朵转向声源,听见林麦拖着脚步走向自己房间,然后是门锁咔哒的轻响。他停下剁鱼的动作,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

那孩子总是这样,受伤了就躲起来自己舔伤口。小时候磕了碰了从来不哭,只会偷偷躲进房间,等他把门撬开才看见小土狗蜷在床上,爪子死死按着伤处。

林有山把鱼块放进碗里腌着,爪子沾满了调料和鱼腥味。他洗了洗手,水冲过爪背时突然一阵刺痛,不知什么时候割了道口子,血丝正慢慢渗出来。

他盯着那道伤口看了几秒,竟然觉得有点好笑。杀鱼都能走神到切到自己,简直不像个成年人。

厨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林麦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站在那里,毛发还在滴水,耳朵因为疼痛而微微耷拉着。

"林老师,"土狗崽子轻声说,"创可贴在哪?"

林有山这才注意到林麦的爪子上也有伤,可能是比赛中蹭的。

"医药箱里。"他下意识把受伤的爪子往身后藏,"自己拿。"

林麦没动,鼻子突然抽了抽:"你爪子怎么了?"

"没事。"

"有血味。"

犬科兽人的嗅觉。林有山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处理鱼肉:"小伤。"

脚步声靠近,林麦的爪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给我看看。"

温热的触感让林有山浑身一僵。林麦的爪子比他小一圈,掌心有打篮球磨出的茧子,此刻正牢牢箍着他的腕骨。虎兽人甚至能感觉到养子急促的脉搏,一下下敲击着他的皮肤。

"说了没事。"他抽回爪子,声音比想象中沙哑,"去贴你的创可贴。"

林麦站在原地没动,耳朵抖了抖:"鱼...要不要我帮忙?"

"腌好了,不用。"

"那我去煮饭。"

"我说了不用!"

话一出口林有山就后悔了。林麦的耳朵瞬间贴紧脑袋,尾巴也垂了下去:"...哦。"

看着养子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林有山爪子在围裙上擦了擦,不知为何有些气闷。他不是故意凶林麦的,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关心。那孩子看他的眼神太烫了,好像要把他的皮毛烧出个洞来。

灶台上的火苗窜得老高,油锅很快冒烟。林有山把鱼块倒进去,刺啦一声响,油星溅到手背上,和那道小伤口一起灼烧着。他机械地翻动着鱼肉,脑子里却在回放篮球场上的一幕,林麦最后那个跳投,起跳时后背的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落地时龇牙咧嘴却掩不住眼里的光。

那是他养大的孩子。

也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的...雄性。

油锅突然噼啪作响,一块鱼肉焦了。林有山赶紧关小火,用铲子把焦黑的部分刮掉。抽油烟机嗡嗡运转着,却抽不走厨房里弥漫的烦躁。

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林麦在看体育频道。往常这时候养子会溜进厨房偷吃,或者缠着他讲学校的事。但今天那孩子安分得反常,连脚步声都轻不可闻。

林有山把烧好的鱼盛出来,汤汁收得浓稠诱人。他知道林麦喜欢用这个拌饭,每次都能多吃一碗。

"吃饭。"他朝客厅喊了一声,声音刻意维持着平常的调子,却不见林麦出现。

林有山皱皱眉,走到客厅一看,林麦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尾巴垂在边缘,受伤的那截微微肿着。体育频道还在播篮球赛,荧光映在养子脸上。

虎兽人轻手轻脚地关了电视,从卧室拿了条毯子。他蹲下来时膝盖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林麦的耳朵动了动,但没醒。

毯子刚盖到胸口,林麦突然咕哝了一句:"...林老师。"

林有山僵住了,爪子还捏着毯子边缘。林麦的眼睛闭着,显然还在睡梦中,只是眉头微微皱着,估计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

"打球打累了,休息吧。"虎兽人低声说,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林麦的爪子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走。"

这个词像一把刀,直接捅进林有山胸口。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感受着林麦掌心的温度。养子的爪子很热,像是发了低烧,指腹的肉垫在虎兽人的毛发间摩挲。

"我哪儿也不去。"林有山轻声说道,轻轻挣开林麦的爪子,"饭在桌上,醒了热着吃。"

他站起身时尾巴擦过茶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林麦在梦中蜷了蜷身子,把毯子卷得更紧了些。林有山站在沙发边看了很久。

厨房里的鱼快凉了。林有山走回去把菜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他自己盛了碗饭,却没胃口,只是机械地嚼着。

沙发那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林麦翻了个身。林有山的耳朵立刻转向声源,捕捉到一声压抑的痛哼,肯定是翻身压到尾巴了。

虎兽人放下筷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医药箱前,翻出消炎药和冰袋。回到沙发边时,林麦已经醒了,正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尾巴,"林有山简短地说,"冰敷。"

林麦眨眨眼,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但还是乖乖转过身,把受伤的尾巴露出来。林有山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冰袋敷在肿胀处。

"嘶——"林麦倒吸一口气,爪子抓住沙发垫。

"忍着。"林有山的声音比想象中柔和,"十分钟。"

林麦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冰袋融化的水滴在地板上的轻响。林有山盯着自己的爪子,避免与养子视线相交。冰袋下的尾巴温热柔软,他能感觉到林麦因为疼痛而轻微的颤抖。

"林老师。"林麦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

"嗯?"

"鱼...是不是糊了?"

林有山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鼻子倒灵。"

"我闻到焦味了。"

"有一点,不影响吃。"

林麦的耳朵竖起来一点:"我还想吃红烧鱼拌饭。"

这个要求太过熟悉,彷佛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之前。林有山点点头,起身去厨房热菜。他背对着客厅,却能感觉到林麦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背上。

微波炉嗡嗡运转着。林有山盯着转盘上的鱼,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笑。

他应该保持距离的。应该严厉地训斥林麦抽烟的事,应该划清界限,应该告诉那孩子这种感情是错误的......

但此刻,听着客厅里林麦笨拙地给自己尾巴冰敷的动静,闻着微波炉里飘出的鱼香,感受着身后那道小心翼翼的视线,林有山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那么做。

微波炉"叮"的一声,鱼热好了。林有山端着装鱼的盘子和饭回到客厅,看见林麦已经坐起来,尾巴上的冰袋歪在一边。养子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饿极了。

"慢点吃,"虎兽人把盘子放在茶几上,坐在一边开始帮他挑刺,"尾巴还敷着呢。"

林麦拿起筷子,突然顿住了:"...你不吃?"

"吃过了。"

"再吃点?"林麦用筷子尖指了指鱼腹最嫩的那块凑到他的嘴边,"这个给你。"

这个举动太过亲昵,像是某种试探。林有山的尾巴轻轻拍打地面,最终还是接过那筷子鱼。鱼肉鲜嫩,咸淡适中,是他一贯的手艺。

林麦扒拉着米饭,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林有山假装没注意到,专心帮他挑着鱼刺。客厅里只有林麦的咀嚼声和筷子碰撞碗盘的轻响。

林有山终于忍不住开口:"今天早上......"

"嗯?"

"你身上有烟味。"

林麦的爪子顿了一下,鱼肉掉回碗里:"......闻错了吧。"

"我抽了二十年烟。"林有山放下筷子,直视养子的眼睛,"你觉得我会闻错?"

林麦低头扒了两口饭,含混地说:"可能是杨明抽的,沾我身上了。"

"杨明不抽烟。"

"你怎么知道?"

"我是班主任。"林有山的尾巴轻轻拍打着沙发腿。

林麦的耳朵贴着头皮往后缩,爪子攥紧了筷子:"......就抽了几根。"

"什么时候学的?"

"今天早上。"

"为什么?"

"就......"林麦用筷子戳着米饭,"想试试。"

林有山盯着养子发红的耳尖,闷闷道:"红双喜,是我常抽的那个牌子。"

"便利店随便拿的。"林麦迅速回答,尾巴尖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撒谎。林有山的爪子捏紧。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一撒谎尾巴就会抖。但他没拆穿,只是又夹了块鱼肉放到林麦碗里:"别学了,对身体不好。"

"嗯。"林麦闷闷地应了一声,突然抬头,"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不也没戒。"

林有山被噎住了。他没想到林麦会反将一军,虎须不自觉地翘了起来:"我成年了。"

"我也成年了。"林麦小声嘀咕。

"那不一样。"林有山的音量提高了一点,"我是......"

"是什么?"林麦直勾勾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客厅灯光下格外亮。

"......吃你的饭。"林有山低头回避了话题。

林麦的尾巴又垂了下去,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鱼肉。客厅里的气氛再次凝固,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填补着沉默。

"林老师。"林麦突然放下碗。

"嗯?"

"下周一的研学...你真去?"

"去。"林有山松了口气,话题转得正是时候,"之前说过了,班主任必须去。"

"住帐篷还是民宿?"

"看学校安排。"林有山给他盛了碗汤,"应该是两人一间。"

林麦的耳朵抖了抖:"那......我能和你住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咚地砸进平静的水面。林有山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知道林麦在期待什么,帐篷、篝火、星空下并肩而坐......

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林有山弯腰去捡,趁机掩饰自己瞬间僵硬的表情。他蹲下去时尾巴不小心扫到了林麦的小腿,两人同时触电般地缩了缩。

"按规定学生要和学生住。"林有山直起身,把筷子放在一旁。

"哦。"林麦的耳朵完全耷拉下来了,"我就是问问。"

林有山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某处突然软了一下:"......为什么想和我住?"

"习惯了。"林麦戳着碗里的鱼骨头,"在家不也是住一起。"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有山语塞。哪里不一样?在家里他们也是共处一室,只不过有各自的房间。研学的民宿也不过是两张床的距离......但就是不一样。在家里有墙壁阻隔,有房门可以关。在民宿呢?密闭空间,两张床,一盏灯。太多可能性,太多危险。

"纪律问题。"他只好干巴巴地说。

又是一阵沉默。林有山看着养子闷头扒饭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忍:"你背上的伤...露营没问题?"

"能有什么事?"林麦闷闷地说,明显在赌气。

虎兽人的尾巴烦躁地甩了一下:"那就好好养着,别到时候又喊疼。"

"我才不会。"

"之前发烧是谁半夜敲我门的?"

"那是我十三岁!"林麦抬起头,"我现在成年了。"

成年两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林有山心上。是啊,林麦成年了,能自己决定纹身,能买烟,能...对养父有非分之想。

"吃饭。"他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起身拿走刚才掉在地上的筷子走向厨房。林麦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继续扒饭,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沙发垫

林有山把筷子放进水槽,爪子撑在台面上,深呼吸了几次。脑子里全是林麦那句"我能和你住吗"。那孩子说这句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就跟小时候问他能不能一起睡时一样。

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

水流哗哗作响,冲刷着之前没洗碗筷上的油渍。林有山盯着自己的倒影,一只中年华南虎兽人,虽然健壮但毛发不再鲜亮,带上了斑白,眼角有了细纹。而林麦...林麦正当最好的年纪,有着大把前途。

他凭什么?

客厅里传来碗筷放下的声音,他听见林麦拖着脚步走向了洗手间,还关上了门,水龙头被拧开,养子似乎在洗手,可明明厨房就能洗手,是因为自己在厨房吗?而且为什么要关门?

林有山擦干爪子,走到浴室门口。

"你在里面做什么?"他隔着门问。

水声停了一下,传来压抑的闷声:"上厕所。"

林有山只好走回客厅,收拾茶几上的林麦的碗盘。林麦的饭几乎吃完了,只有鱼头留在盘子里,那孩子从小就爱吃鱼头,但今天却剩下了,虎兽人鬼使神差地夹起鱼头,啃了一口。

有点腥,但脑髓很香。

卫生间开了,林麦擦着手走出来,看见他在啃鱼头时明显愣了一下。

"..."

"..."

林有山有些尴尬地放下筷子:"...别浪费。"

林麦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你以前都不吃鱼头的。"

"突然想尝尝。"

林麦站在那儿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好吃吗?"

这个笑容太过明亮,晃得林有山眼睛发疼。他低下头,用纸巾擦了擦爪子:"还行。"

"下次...下次我给你留鱼鳃肉,"林麦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那块最嫩。"

林有山没接话,只是把碗盘摞在一起拿进厨房。林麦跟在他身后,尾巴虽然还垂着,但尖梢已经微微翘起。

"我来洗吧。"养子主动接过碗,"你爪子上有伤。"

"小伤而已。"

"那也是伤。"林麦打开水龙头,肩膀因为动作而牵动背上的伤,但他没吭声。

林有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养子洗碗的背影。林麦的肩膀已经比他还宽了,腰线窄窄地收进睡裤里,后颈的毛发因为之前洗完澡而蓬松地炸开。

这样的林麦,为什么会...

水声停了。林麦转身看见他还站在那里,明显吓了一跳:"...还有事?"

"早点睡。"林有山硬邦邦地说,转身走向自己卧室。

他的房间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林有山坐在床边,听见林麦在客厅走动的声音,然后是养子卧室门关上的轻响。公寓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冰箱偶尔的运转声。

虎兽人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那道切鱼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还在隐隐作痛。

篮球场上的林麦那么耀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站在角落的他,竟然有种荒谬的占有欲,想挡住那些视线,想把那孩子藏起来,想......

林有山猛地站起身,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他在想什么?林麦是他养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林有山起身走到林麦房门外。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光,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他站了一会儿,想推开门问点什么,最终还是转身走向书房。

窗外月光皎洁,照在书桌上,书桌上堆着一摞未批改的作业,红笔就压在最新的一摞上面。林有山坐下来,翻开第一本,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铅字在眼前跳动。

他抓起红笔,批改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勾叉打得又重又急。改到第五本时,笔尖突然划破了纸张,留下一道鲜红的裂痕。林有山盯着那道口子发了会儿呆,突然起身走向阳台。

夜风有些凉,吹得他皮毛微微发颤。林有山掏出烟盒,叼出一根点燃。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随风飘散。他深深吸了一口,让尼古丁充满肺部,暂时麻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身后传来推拉门的声音。林有山没有回头,但耳朵转向声源,捕捉着林麦的脚步声。

"能给我一根吗?"林麦站在门口问。

林有山吐出一口烟:"不行。"

"为什么?"

"我说了,别学这个。"

"那你为什么能抽?"

又是这个问题,林有山转身,烟头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弧线:"因为我是你监护人。"

"又不是我爸。"林麦嘀咕着,却没像往常那样转身就走,而是靠在门框上看着夜空。

两人一个在阳台,一个在门口,中间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月光洒在林麦身上,给他棕黑的毛发镀了一层银边。夜风吹动他的衣摆,露出一小截腰线。

林有山迅速移开视线,猛吸了一口烟:"作业写完了?"

"嗯。"

对话又陷入僵局。林有山掐灭烟头,火星在烟灰缸里挣扎了几下,熄灭了。他该回屋了,该结束这场尴尬的相处。但脚爪却生了根,一动也不想动。

"那个......"林麦突然开口,"研学要带什么?"

"学校会发通知。"

"哦。"

又是一阵沉默。林有山盯着远处的霓虹灯,突然觉得他们像两个笨拙的演员,拼命找话题填补空白,却只会让场面更加尴尬。

"我去睡了。"林麦最终说道,转身要走。

"林麦。"林有山叫住他,爪子捏着烟盒,"抽烟的事......"

"知道了,不抽了。"林麦头也不回,"走了。"

门关上了,阳台上只剩林有山一个人。他盯着紧闭的玻璃门,里面映出自己模糊的身影。烟盒在爪子里捏得咯吱作响,最终被塞回口袋。

卧室里,林有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隔壁房间传来林麦翻身的声音,床垫吱呀轻响。他想象着养子蜷缩在被子里的样子,和小时候那样抱着他的尾巴睡觉。

但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林麦长大了。

林有山翻了个身,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床单。

他不明白。

为什么当林麦垂下耳朵时,他会心软?为什么看到那包被扔掉的烟,他会欣慰?为什么篮球赛后,他会忍不住去找那孩子?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刺得林有山眼睛一眯。他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虎爪在屏幕上划了一下,年级组群里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弹出来。

是年级组长在工作群里@所有人,发了一条长消息。林有山点开,眯着眼睛调暗屏幕亮度,消息内容在变柔和的白光下逐渐清晰:

「@全体成员:关于下周研学旅行住宿安排如下——教师统一住山脚民宿,标间两人一间。学生可根据意愿自由分组,可选择露营或住民宿。民宿由学校统一安排,露营需自带帐篷。请各班主任明早统计好学生分组情况,明天周五早上放学前提交给年级组。有任何问题私聊。」

林有山眯着眼睛读了半截,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尾巴不小心扫到了床头的水杯,赶紧用爪子接住。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虎脸上,把橘黑的毛发照得发蓝。

教师住民宿,学生可以自由分组......

这几行字在他眼前跳来跳去。林有山的爪子悬在屏幕上方,虎须抖了抖。群里已经有老师开始回复收到,林有山下意识也想回个收到,但爪子停住了。

年级组长的私聊窗口紧接着跳了出来:

「老林,跟你商量个事。」

林有山的爪尖在屏幕上敲了个问号。

对方很快回复:「我看你儿子林麦也去,要不要安排他跟你住民宿?老师们都住二楼,想住宿的学生住三楼。父子嘛,一起住增进下感情。」这条消息后面还跟了个挑眉咧嘴笑的表情符号。

屏幕的光照在林有山脸上,映出他微微皱起的眉头。父子......这两个字像一根刺,轻轻扎在心上。他从来没让林麦叫过自己"爸",十年来一直坚持用"林老师"这个称呼,就是为了划清那条线。

现在组长这么一问,反倒把他架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如果答应,等于在同事面前默认了这层父子关系;如果拒绝,在同事面前又显得不近人情。

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麦应该起来上厕所。林有山的耳朵转向声源,捕捉着养子趿拉着拖鞋走过走廊的动静。卫生间的灯亮了,从门缝底下漏出一道黄光。

林有山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迟迟打不出回复,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晚饭时林麦问我能和你住吗的样子出现在脑中,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明明现在他只需要回个"好",就能让那孩子开心一整天。

手机屏幕又亮起来,年级组长追了一条:「省得他跟你闹脾气嘛,你家那孩子最近挺叛逆的,不方便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组长补充道,「反正学生们都是自由组队的。」

林有山深吸一口气,爪子终于落下。

他缓慢地输入:「不用,按规定来。」

删掉。

又打:「谢谢,我和其他老师住就行。」

删掉。

最后只回了一个:「不了。」

发出去后又补了句:「按规定来,学生跟学生住。」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他听见卫生间冲水的声音。林麦的脚步声经过他门前时停了一下,像是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林有山屏住呼吸,尾巴不自觉地绷紧。

但脚步声很快继续向前,最终消失在林麦的卧室门后。

林有山放下手机,仰面倒在床上。爪垫按着太阳穴,那里正一跳一跳地疼。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他盯着那道月光发呆,刚才林麦在阳台上问他能不能抽一根,那孩子站在门框边,月光勾勒出他肩膀的轮廓,像个半透明的剪影。

多简单啊,就一根烟的事。他大可以给林麦点上,看那孩子呛得眼泪汪汪,再笑着说"这下知道难受了吧"。就像普通的父子那样。

但他没有。

就像他刚才没有答应组长的提议一样。

床头的手机又亮了一下,林有山懒得去看。肯定是组长回复了什么客套话,或者别的老师继续在群里讨论研学细节。

他的爪子摸到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点。烟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苦中带点甜。林有山就这么叼着没点的烟,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出神。那条裂纹从墙角延伸出来,像一道闪电,已经存在很多年了。

林麦小时候怕打雷,一到雷雨天就往他被窝里钻,毛茸茸的小脑袋拱在他腋下,爪子紧紧抓着他的尾巴。那时候他总说"男子汉要勇敢",却从来没把那孩子赶回去。

现在那条尾巴还在,但林麦已经不会在雷雨天来找他了。

林有山取下嘴里的烟,折成两段扔进垃圾桶。卧室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手机指示灯偶尔闪烁的绿光。

明天要怎么跟林麦说研学分组的事?直说"我和组长说我们不住一起"?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等学校通知下来让林麦自己选?

他不该这么烦躁的。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研学旅行,不过是和林麦分开住,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为什么要避嫌到这种地步?

林麦篮球赛最后那个跳投,身体绷成一张弓,球出手的瞬间尾巴高高扬起,像面旗帜。那时候全场欢呼,只有他站在最后一排,爪子死死抓着护栏,生怕被人看出他在为谁骄傲。

门缝底下突然亮了一下,是林麦房间的灯。林有山的耳朵竖起,听见养子轻手轻脚走出来的声音。脚步声在他门前又停下了,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

林有山屏住呼吸,盯着门把手。

咔哒。

门把手微微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位。林麦最终没进来,脚步声渐渐远去,厨房冰箱门被打开,传来玻璃瓶碰撞的轻响。

林有山数着秒,直到听见林麦房间门关上的声音才呼出一口气。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把耳朵贴在门上,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了才拉开门。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林有山光着脚走到厨房,冰箱门上贴着一堆便签,有林麦写的"记得买牛奶",也有他写的"鱼在冷冻层"。

他打开冰箱,里面少了一瓶矿泉水。林麦半夜总是渴,这个习惯从小就有。

林有山拿了一瓶水,走到林麦门前站定。门缝底下还有光,那孩子果然没睡。他抬起爪子,悬在空中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敲了三下。

"......林老师?"林麦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几分睡意和惊讶。

林有山清了清嗓子:"给你送水。"

门开了一条缝,林麦的脸出现在门缝里,眼睛因为熬夜而微微发红。他的毛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样子。

"我...我刚才拿了。"林麦晃了晃手里的水瓶,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

"哦。"林有山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半夜跑来送水,"那...早点睡。"

他转身要走,林麦突然叫住他:"林老师。"

"嗯?"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林麦的爪子搭在门框上,"我看你房间灯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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