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虽然不知道结果，但安岚已经确信，这次面试失败了。走出写字楼，冷气消失不见，紧随而来的是灼热的烈阳。安岚没有来过这片区域，也不知可以去周围哪里休息。

距离吃午饭的时间也还早，但倘若匆匆忙忙出门一趟，又赶回阴暗的出租屋里当蟑螂，安岚总感觉自己距离社会要越来越远了。照这样下去，人生会再度陷入灰暗。

「贤妻良母养成系统」

随安岚心念一动，一行悬浮在空中的文字便会浮现出来，下方是目前正在进行的任务，以及自己的各项数值。因为没有参照的标准，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她对自我评价很低，所以不论怎样都无法提升信心。

尤其是，愚蠢到父母的遗产被人骗光。

安岚不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

在商铺门前的阴凉处坐下，安岚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光鲜亮丽的白领，着装休闲的游客，抓着孩子的母亲……似乎整个世界与她格格不入，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安岚，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祸不单行。安岚本想打开手机，却突然发现屏幕中间出现一条绿纹，不论如何操作屏幕也动不了。焦躁和自卑用上心头。首先，她没有带任何零钱。其次，她是个路痴。最后，她不知道可以求助谁。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安岚咬着牙，盯着手机屏幕，又一次失败了，自己不论做什么都做不好，出门也好，面试也好，甚至坐电梯都好，全部都失败了。

好委屈。

但任谁都怪罪不了。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自己做错了。

不知是否身体变成女性的缘故，安岚的眼泪竟抑制不住地往下掉，落在手机屏幕上。

以前作为男性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这样。真是奇怪。安岚抹掉眼泪，但像是要把一年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似的，越抹眼泪越多。

周围的似乎有人看过来了，安岚急忙低下头，不再继续用手抹眼泪，可颤抖的身子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拿纸巾擦擦吧，女孩子出门连纸巾都没带么？”

熟悉的声音，安岚抬起头，是电梯上那个男人。他递过来一包纸巾，此刻安岚也不好意思拒绝，撕开包装，先是擤了鼻涕，然后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这样的操作，好像把男人逗笑了，他说：“哪有先擦鼻涕再擦眼泪的。”

“要你管。我一直都这样。”安岚下意识顶嘴，突然意识到俩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他给予自己的善意却实实在在，连忙说，“……谢谢你了。”

“面试感觉怎么样？”男人在对面的椅子坐下，看了看放在桌上的茶饮价目表，呼唤服务员过来，要了两杯果茶，安岚意识到他要请客，连忙说不用，服务员却置若罔闻地离开了。

“……”安岚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安什么心思，对于这没有缘由的善意，她已经不敢靠近，她害怕自己再被骗。

“……”男人看着对面这拘谨的小鹿，知道自己或许是过于心急，莽撞地闯进了她的警戒区。

两人间的空气顿时安静。

服务员过来，将两杯茶饮放在各自面前。看着玻璃杯外沿的水珠滑落，安岚发着呆，不知如何开口。

“我叫瑾言，你呢？”名为瑾言的男人脱下西装外套，露出白色的衬衫，不在空调冷气开足的写字楼内，这样的装束确实会令人不适，安岚看见他的胸口处已有些许汗水浸湿。

“安岚。”少女看着只能亮屏无法操作的手机，她很想装作自己在与什么其他人聊天，可她这样没有任何特长的人，更别说演戏了，比划了一阵后，索性放弃。买的矿泉水也喝完了，确实口渴，但……

“喝吧，不然也浪费。”瑾言拿起身前的果茶，仰起脖颈喝下，一口冰水下肚，他眼神似乎都清澈了不少。

这个男人，是在演什么饮料广告吗？为什么喝水都能这么潇洒。安岚心中的嫉妒和不服让她越发口干舌燥，再次说了声谢谢，拿起与他同样口味的果茶喝下。

苦涩、清甜、凉爽。这款饮料味道确实不错。安岚默默记下这家店的名字。

“话说回来，刚刚你怎么哭了？”瑾言突然问。

“我……”

可恶，难怪说吃人家嘴短。安岚本不想回答，但果茶都喝下肚了，哪有不应人家的道理。

“我手机坏了……然后我又是第一次来这里……我也没带钱……就、就这样。”

说话畏畏缩缩，语无伦次，安岚想要给自己一巴掌，对面怎么看都是个年少多金的帅哥，下意识与他对比，一无是处、一事无成的自己，更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败。

“然后就委屈哭了？”男人的声音里暗含笑意。

他是在耻笑我？安岚怒由心生，手里却还捧着别人请的饮料，刚升起的气势又蔫了下去。

“不是。”安岚否认，“还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你不用回去上班么？和我这无业游民在一起聊天。”安岚选择岔开话题。

“本来有个会要开，结果电梯延误，反正都已经迟到，不去也无所谓了。”瑾言随意地说。

本来以为是个年轻有为的家伙，没想到是哪里来的富二代。安岚以最大的恶意猜测他的背景，但不论怎样，他至少有不负责任的资本，对于富人来说，就是有无数次承受失败的机会。

就像是游戏里一样，有钱就可以买更多复活币，原地复活，而没钱的，只能在一次次的失败后重来，付出不知多少倍的时间和心血。

安岚黯然神伤。

“等下去哪里？”瑾言问。

“我去找一下哪里可以修手机。”安岚按了电源键，原本只有一道绿色的竖纹，现在已经有两道，而且右下角有墨紫色的液体在屏幕里蔓延开来，看来彻底没有回光返照的可能性。

“都已经这样了，不换么？”瑾言好奇地探过头来。

“……”

何不食肉糜？你怎么不考清华？

果然是公子哥，安岚确定了他的身世和个性。

“我送你去附近的手机城吧，离这里还挺远的。”瑾言说。

“不用了！”安岚坐直了身子。

“你要走过去？应该有五公里的路程。”

“……”

“那就没意见喽？跟我过来，我车停在车库。”瑾言将果茶一饮而尽，把西装外套披在肩膀上，往之前的写字楼方向走去。

安岚同样咕噜噜地喝完，小跑着跟上去。

“怎么感觉，被他牵着鼻子走。”

少女抱紧了手里的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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