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15 科恩黑文镇郊外·老磨坊】

午后的阳光斜照在破败的老磨坊上，腐朽的木墙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赤云双手插兜，仰头打量着这座阴森的建筑，眉头微皱："克莱尔，你确定这地方真能实现愿望？"

"亲身试验，童叟无欺！"克莱尔拍了拍胸脯，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我今早许愿要个好工作，结果红盾石油就发offer了。"

里昂嗤笑一声，绿色假鼻子在口袋里晃荡："巧合。这破地方连屋顶都快塌了，能有什么魔力？"

"那你别进去啊，特工先生。"克莱尔翻了个白眼，率先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霉味混合着动物粪便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人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手电筒的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漂浮的尘埃。磨坊内部和克莱尔描述的一模一样——左侧是锈蚀的磨粉机，右侧堆着发霉的麻袋，几只老鼠窸窣逃窜。

"看吧，什么都没有。"里昂踢了踢地上的木屑，"就是个普通的老——"

"砰！"一声突如其来的撞击打断了他。十几只蝙蝠从房梁上惊飞，黑色的身影在光束中乱窜。

"操！"赤云下意识拔出配枪，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度，尴尬地收了回去。

克莱尔用手电照向角落："那张椅子上的东西不见了......"她声音突然压低，"今早明明有——"

"许个愿试试？"里昂突然提议，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他闭上眼睛，嘴唇微动。赤云隐约猜到他在许什么愿——八成是和那个神出鬼没的艾达·王有关。

赤云也偷偷合上眼，心里默念："希望阳跃那小子能找到适合的男朋友......"这个愿望让他胸口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

"怎么样？灵验了吗？"克莱尔用手肘捅了捅里昂。

特工撇撇嘴："看来魔鬼今天不上班。"

就在这时，又一群蝙蝠被惊动，这次直接冲着三人面部扑来。他们狼狈地冲出磨坊，克莱尔的马尾辫上还挂着一只挣扎的蝙蝠，里昂用战术匕首柄把它挑飞了。

"我就说这地方是个粪坑！"克莱尔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突然愣住——一辆老旧的雪佛兰皮卡停在路边，车窗后是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

伊莱亚斯·索恩神父缓缓降下车窗，灰蓝色的眼睛冷得像冰："外乡人总是喜欢来这里。"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和魔鬼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

里昂挑眉："我们只是来参观古迹，神父。"

"古迹？"伊莱亚斯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十字架挂坠，"1693年，这里烧死了七个女人。1793年，磨坊主一家五口离奇死亡。上周......"他突然停住，眼神变得锐利，"我女儿在这附近失踪了。"

三人顿时沉默。克莱尔职业本能发作："神父，我们是专业人士，也许能帮——"

"不需要。"伊莱亚斯猛地打断她，"我不和与魔鬼为伍的人结盟。这个镇上的官员、警察、企业家......"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没一个干净的。"

发动机轰鸣起来，神父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圣玛利教堂随时欢迎迷途的羔羊。"皮卡扬长而去，卷起的尘土中，赤云注意到车尾贴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是个笑眼弯弯的少女，下方写着"艾玛·索恩，18岁，10月10日失踪"。

"真是个怪人。"克莱尔掸着头发上的蜘蛛网。

里昂望着远去的皮卡："失去女儿的父亲可不会太理智。"

赤云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拍下地上模糊的车辙印。阳光透过云层，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老磨坊在他们身后沉默伫立，顶层破窗的窗帘微微晃动，仿佛有双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4:45 科恩黑文镇郊外·圣玛利教堂】

吉普车碾过坑洼的乡间公路，赤云指着窗外田埂边一座半坍塌的金属建筑残骸："看那个位面传送塔，都坏成什么样了！当地政府是吃干饭的吗？"

塔身锈迹斑斑，原本应该悬浮的量子核心现在歪斜地挂在支架上，周围拉着褪色的警戒带。克莱尔摇下车窗，拍了几张照片："听说03年大海啸后就一直这样，他们镇议会年年吵维修预算......"

"估计因为有人反对。"里昂突然指了指前方——一座哥特式小教堂出现在视野里，尖顶上竖着发光的十字架。教堂前挤满了人，一直排到停车场，人群中既有穿工装裤的农民，也有西装革履的镇议员。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克莱尔把车停在一棵枯树下。他们刚走近，就听见教堂里传来洪亮的布道声：

"——那些位面传送塔是什么？是魔鬼的电梯！"伊莱亚斯·索恩神父的声音通过扩音器震得彩窗玻璃嗡嗡作响，"《申命记》18章明确警告：'你们中间不可有占卜的、观星的'！"

教堂里爆发出一阵"阿门"的呼喊。赤云踮起脚，透过人群缝隙看到神父站在讲坛上，黑袍被汗水浸透，手里挥舞着一本破旧的圣经。

"星尘能源？那是撒旦的诱惑！"神父猛地拍打讲台，"他们说什么清洁能源、免费电力，可代价是什么？"他举起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03年海啸后的惨状，"看看大海啸！那就是人类玩弄空间技术的报应！"

里昂压低声音："现在明白为什么传送塔修不起来了。"

神父的演讲越来越激昂："这个所谓的'魔法节'，本质就是撒旦崇拜！女巫游行？鬼屋？"他冷笑一声，从讲台下拽出个南瓜灯道具，"他们把恶魔符号包装成娱乐——"南瓜被他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就像当年蛇诱惑夏娃吃禁果一样！"

人群中一个戴草帽的老太太突然晕倒，引发小范围骚动。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挤过去时，神父的声调陡然转沉：

"我女儿艾玛就是在研究这些邪术时失踪的。"他颤抖的手指向窗外老磨坊的方向，"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学者说传送塔故障只是技术问题？不！那是地狱之门松动的征兆！"

"......而镇议会还在讨论要不要修复塔楼？"神父的声音突然拔高到嘶哑的程度，"我告诉你们——《启示录》12章说，'龙站在将要生产的妇人面前，等她生产之后，要吞吃她的孩子'！那些传送塔就是龙的产道！"

赤云感觉后背发凉。阳光透过彩窗把神父的影子投在墙上，那影子随着他的动作扭曲变形，竟隐约像条昂首的巨龙。

布道结束后，人群久久不散。三人退到停车场，克莱尔若有所思："难怪塔修不好......这种舆论压力下哪个政客敢签字拨款？"

【下午5:30 科恩黑文镇·圣玛利教堂停车场】

夕阳将教堂的尖顶染成血色，人群渐渐散去。伊莱亚斯·索恩神父用湿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突然注意到站在停车场边缘的三人。他微微一愣，随即大步走来。

"也许......这是主的意愿把你们带到这里。"神父的声音比布道时沙哑许多，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疲惫。

"我们正好开车到处逛，听到您的演讲。"克莱尔礼貌地说，"很有感染力。"

神父拧开一瓶矿泉水，喉结滚动着灌下大半瓶："年轻人最好少在这个镇子闲逛。"水珠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浸湿了黑袍领口。

里昂扫视着最后几个离开的信徒："没想到您的追随者这么多。"

"但比不上玩巫术的人多。"神父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银十字架，"对我的布道......你们有什么看法？不同观点也可以直说。"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赤云清了清嗓子："我们......观点可能不太一样。"

"但尊重您的信仰。"克莱尔迅速补充。

神父的目光在三人脸上逡巡，最后停在教堂尖顶的十字架上："如果你们要在这里久留......"他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座教堂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遇到迷茫时，可以来坐坐。"

"神父，您说的危险到底是指——"里昂刚开口，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就颤巍巍地呼唤神父。伊莱亚斯朝三人点点头，转身离去时黑袍翻飞，像只收起翅膀的乌鸦。

引擎声中，吉普车驶离教堂。后视镜里，神父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暮色吞没。赤云突然注意到教堂墓园角落有块新立的石碑，上面似乎刻着"艾玛"两个字，但车子转弯太快，没来得及看清。

"去看看？"克莱尔突然提议，"趁天还没黑透。"

里昂挑眉："刚才谁说要听神父的话少闲逛？"

"职业习惯。"克莱尔转动方向盘，吉普车碾过路面的碎石，"而且......你们不觉得那个失踪女孩的事很蹊跷吗？"

车灯照亮前方道路时，赤云突然按住克莱尔的肩膀："等等！路边有人——"

一个穿白裙的身影站在玉米地边缘，长发被晚风吹得凌乱。车子急刹的瞬间，那人影倏地消失在茂密的玉米丛中，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暮色里。

三人僵在车上，谁都没说话。过了半晌，里昂慢慢松开握枪的手："......先去镇上喝一杯？"

吉普车加速驶向镇中心时，没人注意到教堂顶楼的彩窗前，伊莱亚斯神父正用望远镜目送他们远去。他身后的墙上钉着一张科恩黑文地图，七个红点连成歪斜的五芒星，每个标记旁都贴着一张少女的照片。

【凌晨2:17 科恩黑文镇·圣玛利教堂神父住所】

暴雨如注，雨点像子弹般击打着彩绘玻璃。闪电划破夜空，将狭小的卧室照得一片惨白。伊莱亚斯·索恩在窄床上剧烈挣扎，手指深深掐进床单。

梦中——

墓地浸泡在暴雨里。腐烂的花圈在积水中打转，大理石墓碑上的铭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远处，一双猩红的高跟鞋踩过泥泞，鞋跟深深陷入松软的泥土。

艾玛。

他的女儿穿着沾满泥浆的白色婚纱，蕾丝手套已经破烂，露出青灰色的手指。她撑着一把滴血的黑伞，细高的鞋跟踏过一个个无名墓碑，发出"咔、咔"的声响。

"艾玛！回来！"神父的呼喊被雷声吞没。

少女突然停住。伞面缓缓倾斜，露出惨白的脖颈——那里戴着他送的十字架项链，只是现在十字架被倒挂着。

"爸爸..."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当艾玛完全转过身时，神父的血液凝固了——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像是被人用烙铁生生抹平。没有睫毛，没有眉毛，只有两个微微凹陷的弧度。

"我是自愿嫁过去的。"那张没有眼睛的脸露出微笑，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不——！！"

伊莱亚斯从床上弹起，喉咙火辣辣地疼。床头的 圣经摊开在 约伯记 那一页，窗外的暴雨仍在继续。

他颤抖着拉开床头抽屉，老式来复枪的金属部件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当子弹被一颗颗压入弹仓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枪管倒影中，他的脸扭曲得不像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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