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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到晚》

小说: 2025-09-09 11:32 5hhhhh 4240 ℃

01:03 AM

他接吻的時候會忘記呼吸,總是如此。

然後那張本就紅得滴血的臉會深一階色號。那樣就不好了,蘇枋隼飛可沒有把人親到窒息的打算,於是深入到一半的舌頭要收回,更進一步的欲求也得摁回去肚子裡悶著。

「櫻君……還好嗎?」

確信自己還能把控得當,將一切掌握在手裡。蘇枋隼飛輕聲問,手指輕撫櫻遙發燙的側臉,一面內心囑咐自己,哪怕直面誘惑性的濕潤眼睛,也要做一個張弛有度的溫柔情人。

「我,沒事。」

見櫻遙下唇微抿,似是心有不甘地微微皺起鼻子。蘇枋隼飛篤定他好勝心作祟,因此嘴角弧度更深。櫻遙素來不喜他這副洞悉一切的笑,很快齜牙咧嘴怒斥:有什麼好笑的!

「笑櫻君可愛?」

「可——可愛!?你!你又來!」

「哈哈,闡述事實囉。」

氤氳的曖昧在笑罵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蘇枋隼飛鬆口氣的同時感到可惜,今次大抵就止步於此。

可是無妨。我不差這點時間,我等你自願走向我,可是做好了一輩子的覺悟。

今天巡邏辛苦了,早點睡吧。蘇枋隼飛按了按櫻遙的肩膀,替他掖好了被子,慢條斯理起身。

然而一隻顫抖而微微濡濕的掌心捫上心口的衣襟,蘇枋隼飛怔怔低頭看黑白兩色的腦袋搖晃,感覺體內深處有什麼也跟著被晃動了。

「蘇枋……我……」

於是細如蚊蚋的呼喊絆住離去的身影,又在月色底下覆到一塊去了。

07:35 AM

週五慣例過夜,接連兩日休假,蘇枋隼飛會待到週日傍晚,盡可能延長難得的獨處時光。留宿的第一晚,免不了肌膚之親,偶爾影響隔日行動,那一週的週六就理所當然慵懶度過。

所幸櫻遙身體柔韌,哪怕是過上放浪形骸的夜晚,隔日也就晚了蘇枋隼飛一些起床,還算恢復良好。這不,挺著斑斕奪目的身板自行起身,也不過就是動作稍嫌駑鈍了些,穿衣服的速度倒是飛快。

儘管櫻遙穿成了他的中國服。

蘇枋隼飛微撐起上身,一手托腮,在背後靜靜看櫻遙接著去撈褲子,心裡想他遲鈍的戀人什麼時候才會發現身上的男友衣。

「櫻君。」

「蘇,蘇枋?你起來,唔喔!?幹嘛!?」

蘇枋隼飛伸手將櫻遙圈到胸前,側臉貼上他的耳廓。

「先這樣一下子。」

「喔……」櫻遙有些困惑,但沒有拒絕。過一會垂眸才發覺身上的衣物有古怪,「等,等等!這是蘇枋的……!」

「嗯,我的。」蘇枋隼飛咯咯笑出聲,「櫻君也是我的。」

「什,什麼!?突然在說什麼啊!還沒睡醒嗎?」

「欸——我說錯了嗎?」

「是,是沒有說錯……」

到句尾聲音隱沒在喉嚨深處,僅僅露出的耳尖逐漸染上粉色。蘇枋隼飛收緊雙臂,長長嘆出一口氣。

「好想,就這樣抱著櫻君一整天哦。」

櫻遙沒有聽出他話裡的雙層含義,只呆呆回道。

「哪可能一整天啊……都不用出門喔。」

「呵呵,說得也是,今天要出門。」一個短促的吻落到銀白的鬢髮,「櫻君,今天穿我的衣服出門吧。」

「哈啊?那你穿什麼?」

「穿櫻君的囉,交換男友衣。」

「男友……男友衣?」櫻遙轉頭過來,拉扯身上寬鬆的中國服,「你經常穿的這種,不是中國服嗎?」

「唔……」

要被櫻君可愛死了。真的。蘇枋隼飛發出了大約是此生自己都沒有聽過的,彷彿受到重擊的聲音,整個腦袋軟軟垂放在櫻遙的肩膀上。而肇事者不知悔改,還轉過身去觸碰他的側臉問候他的情況,純粹的眼光中,不似他積滿貪婪的沉澱物。

反正人們總依戀清晨,貪歡片刻也無妨吧。蘇枋隼飛瞇起眼睛,伸臂攬住了毫無防備的腰,不由分說倒向床褥。

05:48 PM

前兩天巡邏結束,通往櫻遙住處的路上,蘇枋隼飛提到了有想要的茶葉,語調上揚地詢問道:這個週六要不要去看看?然後接下來我們還可以逛逛——話未畢,櫻遙直接點頭,像是不經思索的樣子。蘇枋隼飛半作埋怨貌,口吻委屈地說,櫻君想都不想,從以前就是,計畫都丟給我呢。

「啊……我有這樣嗎?」

櫻遙好似幡然醒悟,臉上紅一陣青一陣。

「如果蘇枋……覺得負擔的話,我也可以想,只是我——」

「抱歉櫻君,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枋隼飛忙打斷櫻遙,懊悔地抹抹臉,滿懷歉意,「我怎麼可能覺得負擔呢。」

「真的嗎……?」

捕捉到琥珀眸子裡一瞬的自我懷疑,蘇枋隼飛飛快拉過了櫻遙的胳膊。在雙雙隱身進暗巷的片刻,一個克制的擁抱點水般地停留過傍晚時分。櫻遙愣愣地抬眼,來不及去問為什麼,只聽清朗的聲音徐緩而慎重,蘇枋隼飛凝望著他,翕動的長睫攤開柔軟的情意。

「思考怎麼和櫻君度過,想像當天櫻君會有什麼反應,為此煩惱的短暫時間,是我最喜歡的時候……所以櫻君,不要露出那種表情。」

「……什麼表情?」

「像是在說:『蘇枋真的不嫌我麻煩嗎?』的表情。」

「啥?!」

「真拿櫻君沒辦法,今天我可是打算什麼都不做的。」

隨後,蘇枋隼飛再度將櫻遙拉進懷裡,緊緊地,長久地擁住他,貼著熱燙的耳廓,把平日裡積累的愛意盡數吐出,以行動證明了他目前所做所為,絕不可能嫌棄櫻遙麻煩。

然而蘇枋隼飛的柔情蜜意在平日限額給予,只有不帶深意的擁抱與親吻,只談愛不做愛。不一會超載的櫻遙連連喊停,蘇枋隼飛乾脆俐落放手,笑得沒心沒肺。

「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抱歉抱歉。」

蘇枋隼飛抿起嘴,朝櫻遙伸出手,眼角含著笑看他老老實實交出手心,心情愉快地牽著戀人走出狹窄的暗巷,步入尚且明亮的通衢。

「不過我希望櫻君也可以思考一下約會的事情,看是不是有想要去的地方……或是不感興趣的話,也不用勉強配合我喔。」

蘇芳色的眼睛在糖色的夕陽中微微瞇起,眉梢眼尾淌滿甜蜜。櫻遙怔了怔,匆匆別開眼,咕噥道。

「有的話,我會說的……而且,」

「而且?」

「目前的話,想要先知道很多蘇枋的喜歡……想買的東西,還是想去的地方,什麼的。」

可是那些喜歡在你面前都黯然失色。

我的喜歡莫過於你。

只瞧蘇枋隼飛猛然一僵。櫻遙困惑地看過去,分不清他此時臉上的紅,是夕陽還是自己一手造成。

「櫻君……本來我是真的不打算做什麼的。」

今天就到櫻君家叨擾一晚吧。蘇枋隼飛最後握緊了櫻遙的手說。

10:16 AM

說好了去買茶葉的週六,因為預期外的糜爛稍稍拖延了行程。出門前,蘇枋隼飛沒忘記言傳身教,找了件櫻遙的招牌白T恤套上身,親自展示了何為男友衣。櫻遙正在想方設法拉平起皺的中國服,眨眨眼看這幕,肉眼可見地紅透了臉,嚷嚷著要蘇枋隼飛現在、立刻、馬上換下。

蘇枋隼飛一面脫去時好笑地撇過去,他那件在前刻歡愛時讓櫻遙穿著的中國服,質地柔軟而防皺,可大抵是過度了,反覆在榻榻米上大力摩擦的布料,眼瞧著似乎要擦出毛邊。

從櫻遙手裡撈回自己的中國服,蘇枋隼飛不介意那是否曾經淪為情趣的一環,蠻不在乎地扣釦子,投向櫻遙的視線,彷彿赤裸裸表明了,他今天要穿著這件衣服,這件或許沾染情慾味道的衣服,和他約會一整天。

混帳。明明帶了換洗衣物,擺明了要他難堪。

黑白兩根天線扭成麻花,接著就聽無意義的幾聲叫吼,櫻遙啪地用力打開壁櫥,歪著腰翻找好半天,像是想找一件合乎心意的事物,可最後還是一樣的白T恤。

自然不是蘇枋隼飛穿過的那件。本人依舊坦承,理由是想要好好約會,他無所謂,但不想因為自己過度意識,害蘇枋哪裡都去不成。

「還愣著做什麼,走了。」

櫻遙站在玄關,轉頭看向蘇枋隼飛,外頭天光明媚,屬於他們的一天才正要開始。蘇枋隼飛淺笑著說好,從暗處走到太陽底下,半闔著眼皮,好似一時半會都眩目得難以睜開眼。

時間未到正午,卻也距離清晨好遠好遠,一頓早餐最後變成了早午餐。蘇枋隼飛在手機輸入地址,在腦中暗記路線後又收起了手機。這一點與另一名同伴顯著上的不同,櫻遙早已習慣,就連用餐這點,在他們交往初期時產生了巨大的誤會,也是隨著時間推進才慢慢解開。

茶葉專賣店位置隱蔽,哪怕導航都不一定能正確帶路,不過蘇枋隼飛站在路口稍作停頓,一下子就找到了正確的岔路。推門進入店內,濃郁的茶香四溢,店主熱情請他們試喝,對於茶葉知識豐富的蘇枋隼飛與店主相談甚歡,櫻遙只能旁聽,昂起脖子仰望牆面擺滿來自世界各地的茶葉罐,小啜一口熱茶,香氣滾落胃底。

「謝謝惠顧,慢走!」

店主送他們到門口,揮揮手道別。兩人走了一會到公車站,櫻遙站在站牌與路樹之間,一面扭開礦泉水,一面掃了眼蘇枋隼飛手裡提著的紙袋,目光藏不住好奇。

「我以為你會買更多的。」

「哈哈,我也想。但我們還是學生啊櫻君。」

「原來你有身為學生的自覺喔。」

「嗯——這倒是。」蘇枋隼飛面不改色,「畢竟我們做了那麼多學生做不了的事情呢。」

「噗!咳,咳咳!這,這裡是外面!」

櫻遙才拿起礦泉水灌了一口,立即被嗆得面紅耳赤,蘇枋隼飛笑著去拍他的背,用起平時揶揄的口吻說討厭啦櫻君,我是說,我們幾乎每個週末都一起度過的事。

「有多少對學生情侶,能像我們這樣擁有從早到晚的幸福呢。」

你不要老是臉不紅氣不喘說這些……櫻遙訥訥道。心裡再清明不過,從週五夜晚到週日傍晚,超過二十四小時的親暱陪伴,於他而言本是天方夜譚一事。

街邊風鈴響起,清脆悅耳。蘇枋隼飛去尋櫻遙懸在半空的手,擅自共享那手心沁出的濕意,和他喝到一半的礦泉水,在魚鱗片般的陽光下,在那微微抬起的額髮間悄悄覆蓋一個吻。

02:23 PM

「啊,我有想買的東西。可以嗎?」

走出書店的時候櫻遙忽然問,蘇枋隼飛微頓,說當然可以,只是櫻君想買什麼?櫻遙指著不遠處高聳建築物的看板說,那裡應該有賣。

順著櫻遙的手指看過去,蘇枋隼飛看見了一家家居連鎖店,家具?儘管櫻遙家裡的確乏善可陳,但家具怎麼樣都不像是臨時起意要買的東西,那麼十有八成是採買日用品。

蘇枋隼飛稍感困惑開口:「櫻君,家裡缺什麼日用品嗎?」

「嗯……差不多吧。」

模稜兩可的回答。蘇枋隼飛點頭說是嗎?沒有繼續追問,又說正好,他自己也有缺的東西,一石二鳥。

搭乘公車二十分鐘,不須轉乘,下車就是主要車站,交通四方八達的商業中心。他們在抵達後逛了書店,按原定計畫,蘇枋隼飛想繞去公園,那裡適合散步,也能坐天鵝船,隨心情擇一或者不做取捨,過後還能到桐生推薦的二手古著店逛逛,或者不買也好,全憑櫻遙意願。

作為備案,蘇枋隼飛姑且想好了可以看電影,然而上回的經驗告訴他,櫻遙似乎更適合看動畫片。因為任何涉及戀愛或曖昧,乃至更糟糕的親熱場面,那一天他就得看櫻遙忸忸怩怩一整天,臉紅得像是肩膀上頂了顆蘋果。

哪怕蘇枋隼飛樂意看,櫻遙也不願再有下一次,他於是說那我們改看蠟筆小新吧?結果遭到本人嚴厲駁斥,大嚷他可以看成人電影。公眾場合自爆,那實在很可愛了。蘇枋隼飛笑著說,大人的電影,我們還是回家看吧。看久就習慣了。

總會習慣的。別人的愛也好,我給的愛的也好,你都會習慣的。

踏進家居連鎖店的自動門,門口附近陳列一系列當季推薦家具,蘇枋隼飛很快注意到櫻遙站在那裏發呆,神色奇妙地煩惱的模樣。然而當蘇枋隼飛準備問出口,櫻遙便又逕自邁步,不疾不徐地走向洗漱用品區,轉頭看向他。

「蘇枋是喜歡用這種的對嗎?」

櫻遙拿起某大品牌的牙刷組合包,軟毛型的。蘇枋隼飛感到一絲古怪,遲疑地點頭,決定暫且藏起疑問,靜觀其變。

「毛巾……」

「嗯,這邊的就可以了。」

「澡球呢?」

「需要呢。」

「牙線也買一點,蘇枋會用吧?」

「會喔。」

「洗髮精、沐浴乳……」

「選這種的。」

櫻遙一一把商品丟進購物籃,接著繞進了餐具貨架。

「蘇枋。」櫻遙手指著架上一個紅豆色的陶瓷碗,「這個可以嗎?」

蘇枋隼飛頓了下才說可以,然後伸長手去拿櫻遙旁邊架上的筷子,兩組,丟進了購物籃。櫻遙大約沒有發現漏了這項,挑好了另一個橙色的陶瓷碗,嘴裡便念念有詞著走進了家具區。蘇枋隼飛旁觀著櫻遙煩惱,直到他抽起一個組合式層櫃,才主動接過那個不大不小的長方紙箱。

「櫻君,買了很多東西呢。」

「嗯?喔……」

在結帳的當口蘇枋隼飛說,背景音是掃碼槍此起彼落的嗶嗶聲。櫻遙接過收銀員給的收據,跟著他穿過結帳出口,等到他們的身影又一次穿過自動門,才聽有人嘀嘀咕咕道。

「這些,大部分不是我要用的。」

「哦?」

「因為蘇枋,每次都帶過來……我想,既然可以,那不如就放一套在我家。省得你總要大包小包提過來……」

櫻遙低聲咕噥道,直腸子和薄臉皮左右互博,在他臉上炸開紅花。他們逛了許久,出店門口時太陽斜了,蘇枋隼飛凝視那透著粉色的側顏,清俊的眉眼綻開一抹驚喜,忽而嫌棄起手裡的巨物礙事。

「幹嘛不說話啊……?」

他實在太想親吻櫻遙了。

「沒事,回家再說吧。」

回家。說得像是他們同居一樣。蘇枋隼飛明白,那個老舊窄小的公寓已經接受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好意,那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但現在櫻遙不僅僅是接受,甚至自主性地釋出了專屬於他的位置,好似他終於願意承認,這一方土地屬於你。

我也屬於你。

06:49 PM

玄關不規則散落兩雙鞋,榻榻米上兩對身影忙著組櫃子,又忙布置起日用品的去處。流理臺屋頂冷白燈管短暫閃爍了下,映出底下一前一後竄入的腦袋。成對的碗筷晾在水池旁,沒有關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在那水珠殞落之間的罅隙,可聞兩道重疊的呼吸聲,平穩而綿長。

「又在笑什麼……」

「沒什麼。」指腹輕觸琥珀色的眼角,蘇枋隼飛含笑肯定道,「櫻君,總算記得呼吸了。」

「……我本來就會呼吸。」

櫻遙理所當然說,蘇枋隼飛注視他直率的目光,從早到晚。那裡面有無數個瞬間在一吐一吸後,總和為一個字。

習慣愛,習慣呼吸。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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