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许久，即使两杯牛奶下肚，那个面包特有的泥土味依然在嘴里回荡，甚至哈气还带着点蒜肠的臭味;一般这个时候会有加了柠檬的红茶漱口的，但路德维希说这潜艇上条件有限，只能像这样维持基本的饮食住宿，多的就不要奢求了。

实在没什么事可做，海德本打算回房间的，他记得房间有一个小书架，里面还塞了几本书，可以看会儿书打发时间;再不济，他的辅助机上还有几款单机游戏……和一些收藏。

“海德，等一下。”

路德维希叫住了正打算回房的海德。

“怎么了嘛？”

海德一脸困惑的看着路德维希。

“和我去会议室，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海德不解，但还是跟着去了。

会议室的一把椅子前放着一个头盔，海德很熟悉这个头盔，1是因为这个头盔在社会上的争议很大;2是因为他经常要用，尤其是过去13年间。

“神经元信号重置器……”

这个头盔能对记忆进行修改，主要是新增和删除;如果要对现有的记忆进行细节上的修改需要非常庞大的工作量，并不是主流的做法。

主流的做法是将预设好的知识输入机器内，然后通过机器将知识“重置”进脑内;或者通过机器“拷贝”特定人物对特定领域的知识甚至是“反应”;或者将那些患有心理疾病的患者的特定记忆删除。

当然，这台机器并没有这么的便利，也是有着相当多的不便和副作用的。

例如，将知识或者“反应”“重置”进脑内这种行为有严格的时间和次数限制，可能会引起偏头疼，记忆丧失甚至精神分裂，同时头骨这种方式得到的记忆还需要后续反复的巩固，不然很快就会全部遗忘;将“拷贝”出来的记忆知识“反应”“重置”进他人的脑内可能会使使用者的行为习惯甚至人格被原持有者的习惯与人格改变;删除特定的记忆也有可能改变患者的现有人格。

但即便如此，这台机器依旧是社会矛盾的焦点之一。其昂贵的价格和一机一人的绑定机制让贫苦百姓哪怕是砸锅卖铁也无法供得自家后代使用，进一步拉大了阶级上的差距;同时，严重的副作用也造成了相当多的问题。

海德自从小学时代就开始使用这台机器，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可是以往使用时身边都会有着一整个医疗团队跟着，随时监控自己的状态：现在自己身边就一个人……

“在去那个地方前，我们需要将一些基本的格斗技巧和武器使用技巧输入进去，别担心，强度会调整到最低，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路德维希一边调整着头盔，一边招呼着海德坐下。

听到强度最低，海德松口气，安心坐下;这个强度虽然效果差，但几乎不可能出现负面作用。

路德维希轻轻将头盔按在海德头上，海德也配合的将双耳放平。

“欢迎您，使用者。感谢您使用时先神经元信号重置器0.4版。”

居然是一台黑机，而且版本也很古老了。

难怪只是最低强度，他记得这款机型在中等强度时就会产生严重的偏头疼了。

下一刻，海德就失去了意识瘫在椅子上;当头盔运作时，使用者会进入快速眼动睡眠中，一般梦境内容会是对应的知识和反应。

但有极少数情况下，使用者的梦境会变得荒诞无理，缺乏逻辑，内容也会变成过往经历的碎片。

这种情况下头盔产生的效果会变得很差，“重置”进脑内的信息也会变得缺乏连贯性，一般会需要删除后重新“重置”。

这一次海德就遇见了这种情况，他没有梦见任何格斗内容和武器使用，当他的意识苏醒时，他正坐在庄园内的一颗老莱内特苹果树下，温暖的阳光穿过树叶撒在脸上，几片树叶停留在自己的肩膀和腿上。

他站起身拍拍树叶，却发现自己好像变矮了很多，看看自己毛茸茸的手掌，他好像还是个小孩。

兽人小孩。

那树荫下鲜红的苹果看起来格外甜美多汁……

海德朝着树冠上的苹果伸出手，一颗苹果正好落下，掉在海德手中。

海德张嘴咬下一口，果然如自己所想，鲜美多汁，爽脆可口。

“嗯？”

海德诧异出声，刚刚还洁白结实的果肉上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虫洞，此时正在不断扩大，从原本的细小的空洞变成了一个两指粗的黑洞。

“唰！”

一道黑影迅速从黑洞里钻出，缠绕在海德的手臂上，定睛一看，那是一条黑色带菱形花纹的毒蛇！

“Gottverdammt！”

海德猛甩手将手臂上的毒蛇甩飞出去，接着惊魂未定的远离了身后的苹果树，打开手上的辅助机呼叫司徒正衡派人来处理。

“司徒先生！后院的苹果树上有蛇！快……”

然而此时，别说辅助机，海德身上的衣服都没有剩下一件，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站在草地上。

那条被甩飞出的蛇此时也立起身子，摇摆着用一种十分暧昧的眼神盯着海德，盯的海德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可是好东西，怎么能这么随便的丢弃呢~”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德转身一看，发现身后的苹果树像是变成了动物一样，枝条摇曳着卷起地上的苹果，再次放回海德的手中。

海德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苹果，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道慵懒的声音：

“你想要力量对吧？你想要反抗对吧？机会就在眼前了哦~”

海德在那声音的蛊惑下双眼逐渐失去焦距，拿起苹果慢慢张嘴咬下去。

不远处的蛇看到海德失去了意识，也慢慢挪动着身体，爬上了海德的身体。

“对~好孩子~不要抗拒这份力量，接受它~”

在海德啃食苹果的时候，那条毒蛇也逐渐爬上了海德的肩膀，张大嘴露出毒牙，一口咬在了海德的侧颈上……

……

……

……

海德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在房间内躺着了，手上还吊着药水。

“嘶！！！”

一阵剧烈的头痛传来，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

“少爷！！少爷！！！”

刚刚醒来，路德维希就大喊着冲进房间，又是一个滑跪来到海德床边。

“嘶……路德维希你别那么大声，我头好痛……”

“啊啊，好的好的……少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好累……”

事实的确如此，海德现在感觉抬起手都很费劲。

“到底发生什么了？”

“神经元信号重置器过载了，应该是机型太老旧了导致的，抱歉，是我太疏忽了……”

“我…睡了多久？”

“今天是第四天了，天呐少爷您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万一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有脸回去见老爷啊……”

“我没事，别紧张……”

随着意识的恢复，海德感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恢复，力量似乎在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就连头痛都在快速减轻。

“……”

但海德没有注意到，此时连接着自己手背的输液袋正在迅速变得干瘪，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取着里面的液体一样。

路德维希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幕，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默默为海德抽了针，将一切收拾起来。

“少爷，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

海德还真的有点饿，胃里实在是空荡荡的。

这次端给海德的食物丰盛了很多;这几天路德维希一直都在吃一些比较粗劣的食物，并有意的将营养更丰富，更新鲜的食物留下来.

海德大口将食物塞进嘴里，感受着舌尖传来的美妙快感，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总觉得……味道不对？

直到他拿起一颗苹果咬下时，才猛然感觉到了什么，但那种感觉又转瞬即逝。

“呃呃！头好痛……”

他努力尝试回忆起昏迷期间梦中的内容，但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少爷，还是身体不适吗？我们预计还有一小时就要登陆了，到时候去找个医生看看吧。”

“嗯，也行……”

海德紧紧握着那颗苹果，就好像那是自己唯一所拥有的珍宝一样。

一个小时后，潜艇一阵震颤，随后舱门打开，一阵清爽的空气涌入。

“少爷，我们到第一个中转站了，这里是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

海德走出舱门，看到此刻的朝阳正慢慢升起，带着水汽的晨风和温暖的阳光一同撒在自己身上……

“好美啊……”

小说相关章节：非人神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