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是在天台找到若叶睦的。

　　彼时正值黄昏的时节，落日悬在天的一边，将他们染成红色。

　　若叶睦单薄的身影立在墙角，目光黯然，恍惚地看夕阳被遥远的天际线吞没，每落下一点，他就吐出一口白烟，迎面的风将团雾吹散，最后模糊了他的脸。

　　“睦。“

　　丰川祥子喊他，脚步轻浮地走近了一点，娴熟地从他衬衫口袋里摸出烟盒，问他要打火机。

　　若叶睦呆呆地看他，沉默了一会，他把还未燃尽的烟棒叼在嘴里，拿着火机凑过身为丰川祥子点烟。

　　他们挨得很近，为丰川祥子挡风时，若叶睦指节无意碰到了他的脸，后者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囫囵的水声清晰传到若叶睦的耳边，他的心不由泛起一丝笑意，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丰川祥子把烟蒂含在嘴里，问他为什么逃到这里。

　　若叶睦偏过头，手扒在身旁的铁丝网上。

　　“……其他地方都太吵了。”他如实答道。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让他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丰川祥子听后很久没说话，只是一味地往嘴里送烟，没觉得他说的有哪里不对。

　　最近学校在办文化祭，热闹的喧嚣仿佛一刻不让人清净，惹得人心烦，他知道若叶睦一向不太喜欢这种氛围，因此沉默也并不是认为他的答复是捏造的谎言，不过是想要更久一点看清他。

　　若叶睦若有所思地抿起唇，薄红的嘴巴一张一合，他说话很轻，带着浓厚的鼻音，但丰川祥子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轻声细语。

　　“祥不去忙自己的事吗？”

　　丰川祥子清楚若叶睦所言代指什么，也清楚他不坦率的话是对自己温柔的控诉。他最近忙于乐队的事，作曲，练习，跑livehouse，搬电子琴……确实少了很多平日和若叶睦的相处。

　　丰川祥子眨眨眼睛，冲他狡黠地笑：“我的忙事就是现在来见你……”他把烟棒夹在两指之间，诚邀晚风将它烬燃殆尽，“下次要跑开的话，也带着上我一起，好吗。”

　　若叶睦在心里无奈地叹息，对他的油嘴滑没一点办法，他清晰地感知到脸颊缓缓升起的温度，明明不是很烫，他却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化掉。

　　“好……”他点点头，说，口吻仍是一如既往用以掩饰内心躁乱的淡漠，“那我们现在就逃走吧。”

　　丰川祥子看起来有些恍惚，他想过若叶睦摇头否决，也想过他或许沉默不言语……却唯独落下即使是若叶睦也会有主动的可能，他的心为此小小的雀跃了一番。

　　他歪着头，侧对着若叶睦，丢掉还留着一点尾巴的烟蒂，又用脚碾了碾，眼角两边的头发遮住他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若叶睦知道他一定是在笑着的。他扣住丰川祥子伸过来的那只手，一跃跳进他的怀里，在丰川祥子有些惊喜又惊讶的眼神中，轻轻地吻他。

　　丰川祥子的唇，带着一点清凉薄荷的味道，若叶睦舔舐他微甜的嘴角，猜他在楼道里含了薄荷糖。

　　他们很久没接吻，因此唇齿相依时，丰川祥子难得展露出一副脆弱的样子。若叶睦清晰感知他急促的鼻息和不自觉颤抖的身体，他觉得有趣，于是有些得寸进尺地探出舌尖，带着点恃宠而骄的意思。

　　丰川祥子蹙眉，因为他过分的热情变得不知所措，但他没想着逃，若叶睦的手扣在他绷紧的腰腹上，也没法逃。于是他只好尽力地、生涩地回应对方一改往常的主动，他衔住在他口腔里作恶的那团软肉，相当克制地用尖牙轻咬剐蹭，若叶睦被他咬得发笑，他拍拍丰川祥子的后背，表示一吻终了。

　　他们又在天台呆了一会，抖衣服散烟味。丰川祥子不想被抓包也不想写检讨，他把外套脱下来抓在手里拼了命地打转，却完全不在乎他们刚才的行径好像是比抽烟还严重一百倍的事情。

　　把烟盒藏好后，他便拉着若叶睦跑去学校无人的角落里爬栏杆。

　　若叶睦愣神，怔怔地看他轻车熟路地跳上去翻到一边又跳下来，不管多少次都觉得新奇。

　　丰川祥子平日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顶着张清纯无害的脸，实则私下做过的坏事比谁都多。他兜里不揣打火机，却能叫上来大部分烟酒的名字，表面礼貌而谦逊，没旁人在的时候也能把脏话脱口成章……若叶睦因为他这有些滑稽的反差感到好笑，但更多的，是他为川祥子只袒露给他的这一面而心生欢喜。

　　丰川祥子表情有些懵然。

　　“睦。”他展开手臂，轻声叫他的名字，“再不过来的话就要被发现啦。”

　　若叶睦沉了沉眼睫，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失神而抱歉。他紧紧抓住围栏顶端的横杆，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当腹部抵到横杆时，灰色的水泥地面已经距离他很远，他本能地感到有些恐慌，换作一个人他绝不会做如此大胆的事，只是丰川祥子——他低头望着那个令人心安的蓝色身影——只是有他的存在，他便可以怀着赴死的心情，几乎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他知道丰川祥子一定会接住他，就像曾经无数次跌落接住他一样。

　　丰川祥子稳稳把他拥进怀里，身体撞在一起时，若叶睦听到他胸腔剧烈振动的心跳，于是他踮起脚尖，又顺势而为亲了亲他的脸。

　　“好了睦……”丰川祥子羞愧难耐，轻轻推开他。

　　他牵住若叶睦的手，与他在落日余晖的街道里奔跑，微风轻拂，带着傍晚独有温柔，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暖黄的光晕与天边残余的橙红色相互交织，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他们路过花店，路过河边的桥梁，路过昏暗的小巷……丰川祥子为他挑选一束满天星，细碎的小花如同繁星点点，承载着无声却又满溢的只属于少年人的爱意。他们在静谧的小巷里接吻，斑驳的墙上映衬着彼此相依的身影。

　　若叶睦手捧着那束满天星，细密的小花在他掌心微微颤动。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唯有彼此交错的呼吸敲击着他神经的线。丰川祥子一下一下轻柔地吻他，若叶睦闭上眼，觉得自己大概要幸福得死过去。

　　他们互相给对方口了一次。

　　丰川祥子含住他的时候，若叶睦觉得自己才是真的死了。他们各自怀着撞得胸腔发疼的心跳，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做在他们认知里最恶劣的坏事。

　　若叶睦不知自己哪来这般“作恶”的胆量，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丰川祥子出现，他就总会如同被蛊惑那般，所有理智的防线轰然崩塌，纵容对方一次次荒谬的行径。

　　明明小巷的另一头还是喧闹的人群……想到这里，若叶睦呼吸一滞，又不由叹息起来，他抓住丰川祥子毛茸茸的脑袋，同样纵容身体的本能下意识地往他喉咙里捅。

　　丰川祥子口技很好，这是若叶睦很早就知晓的事实，过去他们做过很多次，大多是在看望彼此时躲在房间里红着脸探索对方的身体。第一次做的时候丰川祥子还很青涩，若叶睦偶尔也会怀念那个刚认识时还会腼腆地叫他哥哥的丰川祥子，就比如现在，他狼狈地射在丰川祥子嘴里，不由感到些许身位年长人的挫败。

　　丰川祥子倒没什么想法，他张张口，坏心思地把嘴里混浊的白液给若叶睦看，在得到后者相当值得品味的表情后，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心满意足地用舌头把精液卷进口中吞了下去。

　　若叶睦抿起唇，呆呆地看丰川祥子俯身把裤子褪到脚踝，细碎的刘海垂落，又一次遮住他的脸。

　　“别发愣，睦。”丰川祥子抬手擦去嘴角残余的津液，向他招了招手，“过来，亲我一下。”

　　他牵住若叶睦空闲的那只手，指间摸索他的掌心。若叶睦像是从遥远的思绪中被这轻柔的触碰拉回现实，他凑过去，温驯地亲他的额头，吻痕一路向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再是唇角，耸动的喉结……吻到锁骨时，他顿了顿，抬眸望向丰川祥子，眼中氤氲着化不开的情愫。

　　“我们一会去看星星吧，祥。”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

　　丰川祥子头脑昏沉，意识模糊地点头，他早就习惯若叶睦这般看似询问其实没有给他否决余地的陈述句，因此他连思考都没思考就把头沉下去，像是一种本能。他知道他们对彼此的纵容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他说好，当然。他失神地望着薄紫色的璀璨夜空，却实在无心观赏，一切感官被若叶睦夺去。他被他彻彻底底含在嘴里，湿热的、近乎能把他烫化的口腔裹住他，丰川祥子一度认为身体成了飘渺的虚无。

　　抑不住的喘息从他紧咬的牙关泄出，若叶睦扬起嘴角无声地笑，他把舌头伸出来，托住那根把他嘴巴塞满的不太漂亮的东西，牙齿轻轻磕碰，如愿以偿得到对方更多诱人的呻吟。

　　他扣住丰川祥子无处安放的指骨分明的手，与他共捧那簇满天星，丰川祥子的回应则是把他握得更紧。

　　他听到丰川祥子在笑，亦或者在哭，若叶睦并不清楚，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唯独感知他沉重的呼吸，和他微微颤抖的躯体……

　　若叶睦闭上眼睛，含的更深了一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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