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的闹钟响起时，夏梅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她盯着天花板，眼眶干涩发疼——昨晚几乎没怎么睡。那些破碎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旋转：紧身衣摩擦的沙沙声、男孩隔着屏幕的喘息、自己喊出顾云名字时扭曲的快感……

——天啊。

她一把抓过手机，顾云的早安消息静静躺在锁屏上：

「早，今天回来。」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烙铁般烫得她手指一颤。她盯着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许久，最终只是锁上了屏幕。

冷水扑在脸上的时候，夏梅在镜子里看到一张苍白的脸。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量压垮了肩膀。

——这副样子，怎么见顾云？

早餐的牛奶只喝了一半就没了胃口。机械地咀嚼着面包时，手机不断震动——又是求购视频的私信。她麻木地点开，收款，发送网盘链接，看着余额数字不断上涨。

8000…8600…9200…

可那些曾经让她心跳加速的数字，现在却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小夏？这份报表你核对一下。"

同事的声音让夏梅猛地回神。她接过文件，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签字笔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像是要把某些不该存在的记忆也一并划掉。

但那些画面总会趁她不备时窜出来——

湿透的紧身衣裆部。

屏幕上晃动的肉色身影。

自己那句羞耻的"我要你的。。"……

"啪！"

钢笔突然折断在手心，墨水溅在登记表上，像一滩淤血。

"哎呀！"同事惊呼着递来纸巾，"你最近太累了吧？脸色一直不太好。"

夏梅勉强扯出个笑容："可能没睡好。"

下班时分，夕阳把社区中心的玻璃门染成血色。夏梅慢吞吞地收拾背包，刻意拖延着时间。

当她终于推开那扇门时——

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台阶下。

顾云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黑衣风衣，行李箱还立在脚边，显然刚下飞机就赶了过来。傍晚的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他出差时总懒得熨衣服。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梅的呼吸停滞了。

顾云笑着举起手里的纸袋："给你带了那家网红泡芙，排了四十分钟队呢。"

纸袋上印着可爱的草莓图案，是她上周随口提过想吃的。

——他记得。

——他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夏梅突然想起昨晚自己高潮时喊出的那声"顾云"，想起收下陌生人1000元转账时颤抖的手指，想起紧身衣上那些羞耻的水痕……

泡芙的奶油香气飘过来，却让她胃里翻涌起一阵酸水。

"怎么了？"顾云困惑地歪头，"你脸色好差。"

夏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夕阳太刺眼了，刺得她眼睛发疼。

——我脏了。

这个念头像刀一样捅进心脏。

顾云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几乎要触到夏梅的脸颊，却被她躲开了。

夕阳的光线斜斜地切过两人之间的空隙，将顾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形的屏障。

“到底，怎么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紧绷。

夏梅的眼泪突然决堤。

她死死咬住下唇，可抽泣声还是从齿缝里漏了出来，肩膀颤抖得像是被狂风吹拂的枯叶。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重复着，声音破碎得不成调，仿佛除了这三个字，她再也说不出别的。

顾云的眉头越皱越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缓缓收紧。

——不对劲。

——她从来不会这样。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夏梅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坚定地拉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别哭。” 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拭去一滴滚烫的泪，“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夏梅的呼吸一滞，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起想办法？

——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办法？

她死死攥着衣角，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就像她此刻溃不成军的心。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有什么办法了……你会嫌弃我的……”

顾云整个人僵住。

——嫌弃？

——她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糟糕的猜测，每一种都让他的血液一点点冷下去。

“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可眼底已经掀起暗涌，“夏梅，你看着我，说清楚。”

夏梅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无法掩盖心脏传来的钝痛。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对上顾云的视线。

“顾云……”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如果我……如果我背叛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轰！

顾云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紧缩。

——背叛？

他的呼吸几乎停滞，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闷痛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和别人……？

夏梅看着他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窒息。

——果然，他接受不了的。

——他怎么可能接受？

可事到如今，她不能再逃避了。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在风里——

“我……我把最后那个视频……发给了别人……”

顾云的表情凝固了。

“他说……用600块钱买……”

话音落下的瞬间，夏梅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眼泪无声地滚落。

而顾云，彻底僵在了原地。

黄昏的光线在两人之间凝固，夏梅的抽泣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而不真实。

——600块钱？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机械地重复着，荒谬得几乎可笑。他盯着夏梅颤抖的肩膀，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就为了……这个？"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两人之间最后的遮羞布。

夏梅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几个月牙形的红痕。她不敢抬头，眼泪一颗颗砸在膝盖上，在牛仔裤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还有更糟的。

——她必须说出来。

顾云看着她的沉默，胸口涌上一股冰冷的怒意。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说话。"

这个动作太用力了，夏梅疼得轻轻"嘶"了一声，可顾云没有松开。他的拇指按在她的下唇上，那里还留着被她自己咬出的齿痕。

在极近的距离里，夏梅看到顾云的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色。

"我……"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细若蚊蝇，"后面……跟他……视频……"

顾云的手指突然收紧。

"穿着……全包紧身衣……" 每个词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互相……自……"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顾云猛地松开了她。

——啪！

像是琴弦突然断裂的声音。

夏梅猝不及防地后仰，后背撞上长椅的靠背。顾云已经站了起来，逆光中他的轮廓锋利得像是要割伤人。

"哈。"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抬手捂住眼睛。夏梅看到他的指节发白，太阳穴附近的青筋清晰可见。

——完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惩罚都更让她绝望。她蜷缩在长椅上，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眼泪流进嘴角，咸得发苦。

顾云放下手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那种平静比暴怒更可怕，像是暴风雪前的死寂。

"所以，" 他的声音很轻，"最后的视频，我都没看过的部分，你卖给陌生人？"

"然后还跟他视频——"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穿着跟我牵手，接吻过的全包紧身衣？？"

夏梅的血液瞬间结冰。

——那件肉色的紧身衣。

——是他们第一次牵手，拥抱和接吻的见证。

顾云突然弯腰凑近，呼吸喷在她湿漉漉的脸上：

"他射了吗？"

这个粗俗的问题像耳光一样甩过来。夏梅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顾云却笑了，那种让她毛骨悚然的笑：

"你高潮的时候，到底是想的我还是对面的他？"

"真讽刺啊，夏梅。"

“不是的，我想的是你”，夏梅内心无声的叫喊，可是，她说不出来。

顾云直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那袋已经冷掉的泡芙，轻轻放在长椅上。草莓图案的包装袋上沾着夏梅的泪痕，像一朵腐烂的花。

夏梅就坐在他面前，泪水在路灯下泛着细碎的光，顺着她颤抖的下巴滴落。她整个人像是被暴雨淋透的雏鸟，肩膀缩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将布料揉出凌乱的褶皱。

——她怎么敢？

——怎么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顾云的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暴虐的冲动在血管里横冲直撞，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抬手——

啪！

——给她一耳光。

——让她也尝尝这种被撕裂的痛。

可最终，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夏梅，"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一直尊重你，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夏梅的瞳孔猛地收缩，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摇着头，嘴唇颤抖着，却只能吐出破碎的道歉：

"不是……不是这样的……对不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如果能回到昨晚就好了。

——如果能拒绝那个男孩就好了。

顾云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觉得荒谬至极。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那股灼热的痛楚也一起压下去。

"呵，" 他冷笑一声，"我在期待什么？"

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冰。

"从你按摩店那个视频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

夏梅猛地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瞪大，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我居然还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在你心中也是不一样的。"

顾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

"你，什么意思？" 夏梅的声音发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顾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夏梅，你就是个变态！淫荡的女人！根本无药可救！"

——轰！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夏梅的胸口。

她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变态？

——淫荡？

——无药可救？

顾云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内心深处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那个她一直不敢直视的、扭曲而饥渴的灵魂。

她的嘴唇颤抖着，声音轻得像是梦呓：

"我……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顾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她都做了那种事，自己居然还会心疼？

——顾云啊顾云，你要不要这么贱啊！

“操！！”

他突然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水泥地上，像某种暴烈的宣言。不等夏梅反应，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拽着她大步朝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夏梅踉跄着跟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喉咙发紧得几乎窒息。

“顾云……你、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着，像风中残烛，可顾云没有回答。他的背影在夜色中绷得笔直，肩胛骨在衬衫下隆起锋利的线条，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地面踩出裂痕。

到了门口，顾云猛地松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开门。”

夏梅的手指抖得几乎拿不稳钥匙，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门锁“咔哒”响起的瞬间，她的后背骤然一热——顾云一把将她推进屋内，反手甩上门，将她狠狠按在了沙发上。

“呜——！”

她的惊呼被骤然覆上的唇堵了回去。顾云的吻粗暴得近乎撕咬，牙齿磕在她的唇瓣上，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长驱直入。

夏梅的脑海“轰”地炸开一片空白。

——他疯了吗？！

——被我气疯了？！

她拼命挣扎，双手抵在顾云胸前用力推搡，可他的身体像一堵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她的指甲划过他的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可顾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一把扣住她的双腕，单手将它们死死按在墙上。

“顾、呜呜……顾云……不、不要……！”

她的抗议被他的唇舌碾得支离破碎，只能从齿缝间溢出几声呜咽。顾云的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她的衣领，掌心粗暴地覆上她胸前的柔软，五指收拢，揉捏的力道大得让她浑身一颤。

“唔——！”

夏梅的脊椎窜过一阵电流般的战栗，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却又在下一秒剧烈挣扎起来。

——他在惩罚她。

——用这种方式，宣告他的占有。

顾云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灼热而沉重，带着压抑的怒意和某种更危险的东西。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啃咬到锁骨，留下一串泛红的痕迹。

“现在知道说不要了？” 他的声音低哑得可怕，舌尖舔过她锁骨上的一处咬痕，“昨晚跟别人视频的时候那么放荡，怎么，到我这不能碰你了？”

夏梅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因刚才的粗暴亲吻而微微发肿，泛着湿润的光泽。她的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整个人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既脆弱又倔强。

“那、那不一样……” 她的声音颤抖着，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我只是视频……”

话刚说完，她的瞳孔骤然一缩，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就算是视频，就算是隔着全包紧身衣，那种样子，那种行为……

——不也是背叛吗？

她的喉咙发紧，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只能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

顾云深深地看着她，突然笑了。

那笑声低沉而讽刺，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情。

“是啊，视频。” 他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对你而言，跟任何人都能视频自慰是吧？反正隔着手机，又看不到脸，是吧？”

夏梅的睫毛剧烈颤抖，眼泪无声地滚落。

“不是……不是……”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几乎听不见，“我……我只是……”

可她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感觉。

羞耻、背德、兴奋、后悔……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堵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窒息。

最终，她只是轻轻闭上眼睛，仰起头，像是慷慨赴死的囚徒，颤抖着说道：

“对不起……你来吧。”

她的身体仍在细微地发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可她的表情却平静得近乎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顾云盯着她这副模样，突然就被她气笑了。

——她这是什么表情？

——好像他是什么暴虐的施刑者，而她则是无辜的牺牲品？

夏梅怔怔地望着顾云的笑，那双总是温柔注视她的眼睛此刻浸满自嘲的苦意。他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喉结滚动时脖颈绷出凌厉的线条，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笑碎一般。

“夏梅啊夏梅…” 他忽然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指缝间漏出微红的眼眶，“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左右…”

她看见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听见他声音里砂纸般的粗粝。

“看着我这么痛苦…” 顾云猛地放下手，眼底烧着暗火，“你是不是很爽啊？”

“不是！不是的！” 夏梅慌乱地去抓他的衣角，却被对方侧身避开。她扑空的指尖悬在半空，像只被雨淋湿的雀鸟，“我…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顾云突然掐住她的下巴，拇指重重碾过她咬破的唇瓣。血腥味在两人呼吸间弥漫，他盯着她蓄满泪水的瞳孔一字一顿地问：“昨天晚上，是不是很爽？嗯？”

夏梅的耳膜嗡嗡作响。

记忆像被撕开的胶片——紧身衣摩擦的窸窣、视频里男孩浊重的喘息、自己隔着布料揉弄时攀升的快意，以及最后那淫荡的语句…

“别问了…！” 她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泪甩在顾云手背上，“对不起…对不起…！”

顾云猛地松开她，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似的后退两步。

“哭哭哭！就知道哭！”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锁骨处还留着被她抓出的红痕，“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暮色完全笼罩客厅时，夏梅已经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

她缩在沙发角落，膝盖抵着胸口，将脸埋进那个被攥变形的抱枕。布料吸走了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却藏不住发红的耳尖——那里正因某人灼灼的视线而烧得发烫。

顾云就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长腿大剌剌地敞着，手肘撑在膝盖前倾身看她。他眼底的情绪像淬了冰的烈酒，冷且烈。

当夏梅第三次偷瞄被他捕捉时，男人嗤笑出声：“怎么，看我都不敢了？”

她立刻把整张脸埋进抱枕，手指揪得布料吱呀作响。

顾云忽然站起身。

“你去哪儿？” 她惊惶抬头，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天都黑了…” 他站在玄关背对着她穿鞋，影子被廊灯拉得很长，“不吃饭那？你在这等着吧。”

夏梅盯着他消失的门口，指甲无意识地在抱枕上抠出一个小洞。羽毛从破口钻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她颤抖的膝盖上。

塑料袋窸窣的声音惊醒了她。

顾云把打包盒重重放在茶几上，震得一次性筷子滚到她腿边。

“吃饭。” 他拆包装的动作很粗暴，塑料碗边缘溅出几滴汤汁。

夏梅慢吞吞挪到茶几前，捧起碗时发现是加了香菜的牛肉面——她最爱吃但顾云最讨厌的味道。

热气熏得她眼眶又湿了。

她小口啜着面条，从碗沿上方偷看对面。顾云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沉重，像是某种无声的审判。他的目光落在夏梅脸上，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

"那个男人，你还留着？"

夏梅的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她猛地摇头，声音急促得有些发颤：

"没有！昨晚……完、完了后，我就删了他！"

她的确删了——在理智回笼的那一刻，在羞耻与悔恨吞噬她的那一刻。可顾云的问题像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最隐秘的念头：

——她当时，确实有过"下一次"的冲动。

顾云盯着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怎么，没有继续的想法？"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刺，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夏梅的脸瞬间涨红，耳尖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她慌乱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

"没、没有……"

顾云忽然笑了，笑声低沉而讽刺。

"别骗我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这个小骗子。"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动作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

"我看你是很期待下一次吧？"

夏梅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瞳孔微微收缩。她的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我……"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顾云松开她，摆了摆手，眼底的失望像潮水般漫上来。

"不解释了，" 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我已经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了。"

夏梅僵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他知道了。

——他看穿了她所有的挣扎与欲望。

夜风从窗口灌进来，吹散了她眼角的泪，却吹不散房间里凝固的沉默。

塑料袋的窸窣声终于停止，顾云将最后一个餐盒丢进垃圾桶，手指在桌沿停顿了一秒。

他转过身，看见夏梅仍蜷缩在沙发角落，像一只被暴雨淋透的雏鸟，肩膀随着抽泣微微耸动。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泪痕。

“夏梅。”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开房间里凝固的沉默。

夏梅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

顾云就站在她面前，逆着光，轮廓被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记忆里。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调。

“那种事……我现在，接受不了。”

夏梅的瞳孔猛地收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果然。

——他还是要走。

她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膝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我……我知道。”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音。

顾云伸手，拇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拭去一滴滚烫的泪。他的指尖很暖，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们……就到这里吧。”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夏梅的心脏。她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却压不住汹涌而出的啜泣。

——结束了。

——她亲手毁了一切。

“你……多保重。” 顾云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夏梅的眼泪决堤般涌出，她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是我的错……我不该奢求原谅……”

顾云没有推开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衬衫。

——和平分手。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了。

夏梅仰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却仍能看清他泛红的眼眶。

“顾云……” 她颤抖着伸出手，“我……我能最后抱你一次吗？”

顾云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像是夜风里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弯下腰，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夏梅的脸埋进他的胸口，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却再也不会属于她了。她的眼泪浸透他的衣襟，滚烫得像是要灼穿他的皮肤。

顾云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最后一次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夏梅哭得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揪住他的后背，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顾云的眼眶也湿了。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坠入她的发间，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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